李云玲
摘要:屈原的《九歌》將楚地文化的美感與獨特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在意境上神秘深婉,人神關系常常纏綿縹緲,充滿神奇的想象。本文以分析神的形象及人與神的關系為起點,根據(jù)作品淺析人神關系的演變,從而分析出《九歌》中人和神關系的寓意。
關鍵詞:人神關系;演變;寓意
《九歌》作為祭祀詩歌,在屈原之前便已存在。《九歌》中的眾篇章不僅僅是用華美的器物和熱烈的歌舞去娛神以表達人對神的敬仰,其中人神之間的來往關系更是彰顯了楚民對神的情感。經(jīng)過屈原的改寫過的《九歌》具有了新的精神風貌,凝聚著屈原對理想的追逐,以及求索后而不得的苦悶與掙扎。
一神的形象及人與神的關系
屈原筆下常出現(xiàn)眾多神的形象,他們或是威嚴,或是傲慢,或是溫柔婉麗,帶有哀怨之情,具有人的喜怒哀樂。《九歌》在祭祀儀式中群巫獻上馨香的美酒佳肴,巫師翩翩起舞,音樂節(jié)奏多變,整個儀式既是祈福,又是娛神。
在《離騷》和《遠游》中提到詩人讓風神飛廉奔跑于后,讓雷神豐隆駕云而去,為他探尋宓妃所在,讓四方之神相伴游于神界。在《九歌·河伯》中,祭巫想象想象著與河伯四處游賞,如“與女游兮九河”,“與女游兮河之諸”,從這些描寫可以看出人與河伯的關系是親近友睦,并且是平等的。
《云中君》中的神歷來多解為云神豐隆。如洪興祖《楚辭補注》:“云神豐隆也。一曰屏翳?!敝祆?、汪瑗、戴震等人均主張此說。清代以來,對此異議漸生,認為此神應是月神。無論云中君為何神,其中“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的真摯告白,讓人為之動容。思念之情百轉千回,讓人悠然長嘆,充分的表現(xiàn)出了人們對云中君的熱切期盼和思念。朱熹的《楚辭集注》中說:“此篇言神既降而久留,與人親接,故既去而思之,不能忘也,足以見臣子慕君之深意矣?!睙o疑這是“忠君”說的進一步申述。東皇太一高居眾神之上,從祭祀的形式來看,主巫所飾演的東皇太一,玉石為珥,手握長劍,這樣的裝飾顯示出了東皇太一威嚴、尊貴、高潔的美好形象。《東君》全篇都在抒寫祭祀儀式的盛大以及他將升起時對人間的眷戀和人們觀看日出時流連忘返的景象,體現(xiàn)了人們對太陽神的虔敬與頌贊之情。
《湘君》中湘君為一場約會精心準備,然而所等之人久候不至,即使前去相迎,途中備受艱辛仍未能相遇。極目遠望,尋遍所等之人不見其蹤影,約會化為泡影,她將玉玦棄于醴水之濱以示決絕,最終黯然離去。其中情感變化曲折、纏綿悱惻。盛裝出席、滿心歡喜竟無緣一見,不禁令人扼腕。
《湘夫人》與《湘夫人》的內(nèi)容相互映襯,當思慕之情無法傾吐,湘夫人開始想象著相見時的美好熱鬧時的情景,先是聽到佳人召喚,然后她便疾馳飛奔,欣喜相迎,一同前往;然后想象著她們一起在水中筑房,以荷葉做頂,紫貝鋪地。如此溫馨的想象,更襯托出未能相見時的哀婉惆悵。她們?yōu)楦凹s定,佩戴香草,更是盛裝出席;她們滿懷柔情欣喜的等待著想念之人,甚至折芳草以贈送愛戀之人;久等不來時,她們會失落,會怨恨。
關于大司命與少司命的職業(yè)的劃分,王夫之的《楚辭通釋》認為:“大司命統(tǒng)司人之生死,而少司命則司人子嗣之有無?!睙o論那個時代生命與子嗣都是人們最關心的,祭祀時的儀式也更別出心裁。今人湯炳正等在《楚辭今注》中認為大司命是男性神,少司命為女性神。楚人在祭祀二神時,選用女巫迎祭男神,男巫迎祭女神,這樣的安排體現(xiàn)了娛神性,然而其中所表現(xiàn)出的感情是單方面的愛慕與依戀,例如當神騰龍入天時,巫常常在原地久久佇立,愁絲百結。相互襯托之下,掌管人生死的大司命則顯得有些清冷。而《少司命》中從迎神、娛神、頌神、送神的祭祀過程中始終貫穿著女巫與少司命的繾綣情誼,給人談談的憂思而又不失莊重肅穆,親切隨和。
歷來對山鬼的身份與形象有所爭議,但是在屈原的刻畫下,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溫柔婉麗、靈動微妙的少女形象。眼中含情,姿態(tài)嫻靜美好。當山鬼與思慕之人相約卻未見時,似乎整個山中都回蕩著她綿綿的遺恨。這是神對人的愛慕,無形中便抬高了人的地位?!秶鴼憽肥浅藢閲鵂奚鼞?zhàn)士的祭歌,屈原將這些人的英靈與神同列,這是對堅強不屈的英雄們的禮贊,不能忽略的還有他讓無數(shù)仁人志士為之敬仰的愛國精神。
二人神關系的演變
《九歌》中的人神戀雖然纏綿悱惻,思意綿遠,但總是要以分別告終。然而在后世的文學作品中,人神關系也逐漸演變。屈原在《離騷》中塑造的宓妃“保厥美以驕傲兮,日康娛以淫游”,顯然這是一個性情放蕩,傲慢無理的女神。但是在曹植的《洛神賦》中的女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透露著縹緲嫻靜之美,更顯清冷和肅穆?!坝嗲閻偲涫缑蕾?,心振蕩而不怡。”通篇都蘊含著作者對女神卓然不凡的姿態(tài)和容貌的愛慕之情,但最終人神殊途。女神倏然而逝,愛情成為幻影,只留下悵然若失的主人公在清冷的氛圍中感嘆惆悵。
經(jīng)過歷代文化思想的演變,在后世的作品不再是以人神道殊,黯然神傷的分離為結局,如唐人作品中《裴航》、《柳毅》等都寫到人神相戀,最終結為夫妻,或是白頭偕老,或是同入仙境。這樣的結局蘊含了寒門之士對高門的向往,以及打破門閥藩籬的渴望。人神戀的結局由悲轉喜,而神的寄托意義也逐漸轉為彌補文人心理不平的安慰劑。
三《九歌》中人和神關系的寓意及屈原精神的體現(xiàn)
探究《九歌》的創(chuàng)作內(nèi)涵,歷代人各抒己見,王逸在《楚辭章句》認為該篇是屈原在“憂思苦毒,愁思沸郁”時所作,其目的在于“上陳事神之敬,下見己之怨結,詫之以諷諫。”朱熹也曾說屈原改寫《九歌》,是“又因彼事神之心,以寄吾忠君愛國眷戀不忘之意。”《九歌》中無論是人與神還是神與神的情感都是以哀婉的情感畫上休止符,對于失約時的描寫,恰如《離騷》中的“約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逼渲惺⒀b出席滿心歡喜去赴約的人仿佛都是詩人本身,那些久候不至的人就代指君主。神在人們的載歌載舞時降落人間,接受人的獻祭與贊頌,但終究要還是帶著人的眷戀與思念回到天界,這樣場景勾勒出了殘酷的現(xiàn)實與詩人理想的破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