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才

【摘要】“采蓮”活動在中國有著極其悠久的歷史。在這一古老活動的影響下，以“采蓮”活動為主要對象的“采蓮”詩詞成為中國文學作品中的一大主題?？v觀“采蓮”詩詞發(fā)展的過程，從屈原作品中類似“采蓮”的作品到近代“新月派”詩人朱湘的《采蓮曲》，各個時期的“采蓮”詩詞在遵循文學傳統(tǒng)慣例的基礎上又被烙上了鮮明的時代烙印。在中國詩詞藝術成就斐然的唐、宋，更是表現(xiàn)的明顯，兩個時期的采蓮詩詞在場景描寫、抒情特色等方面均表現(xiàn)出相似和不同。

【關鍵詞】采蓮詩詞 唐宋文學 抒情特色

中國文學史中以“采蓮”為主題的文學作品層出不窮，這一文學主題以其悠久的社會背景而源遠流長。從屈原作品中類似“采蓮”意象的產(chǎn)生到《樂府詩集》中的《江南》將“采蓮”作為確定的文學主題，魏晉南北朝大量“采蓮”情歌的產(chǎn)生，“采蓮”作為一種文學母題，從民歌到文人筆下被不斷創(chuàng)作，從而產(chǎn)生大量優(yōu)秀作品。到了唐、宋這兩個中國詩詞藝術取得斐然成就的時代，“采蓮”詩詞在主題、藝術特色等方面被賦予全新的文學經(jīng)驗。這兩個時期的“采蓮”詩詞延續(xù)了前代的特色同時又有所創(chuàng)新。兩個時期的“采蓮”詩詞在相似的基礎上，又被打上了社會風俗和時代的烙印，呈現(xiàn)出鮮明的時代特征。

唐、宋的采蓮詩詞縱然有對前代文學傳統(tǒng)的沿襲，但在整體上還是表現(xiàn)出了自己時代的鮮明特點，其中的差異在畫面描寫、抒情特點等以下方面均有體現(xiàn)。

一、色彩詞的使用不同

唐人筆下的采蓮活動富麗妖嬈，采蓮的環(huán)境是“金塘”、“碧水”，塘湖里的刺是“綠刺”，泥是“銀泥”，茂盛的蓮是“錦蓮”，“紅尾”魚、“綠頭”鴨成群嬉戲，采蓮人身著“玉釵”、“銀鉤”日日采蓮，樂此不疲。唐人的采蓮詩選用了 “金”、“銀”、“錦”、“碧”、“紅”、“綠”來渲染采蓮活動的畫面，濃裝重抹，絢爛奪目，鮮艷明麗。大量暖色調(diào)、明亮色調(diào)的詞語使用使得采蓮詩詞生動活潑、富麗華貴、妖艷多媚、搖曳多姿。

宋人的大部分“采蓮”詩詞在色彩詞的使用上整體偏向冷色調(diào)，唐人大量使用的“金”、“銀”已不多見。即使使用了“紅”、“綠”這樣的暖色調(diào)、明亮色調(diào)的詞語，也要在前面加上“殘”、“斷”這樣的形容詞來修飾，并配以“秋水”、“露珠”等意象進行襯托，讓人感受到的畫面不是溫暖明麗，而是冷澀憔悴、凄涼清苦。

二、采蓮活動描寫的容量不同

唐人的“采蓮”詩詞里還有大量單純描寫“采蓮”活動、采蓮女的作品，如：“舟中采蓮女，兩兩催妝梳。聞早渡江去，日高來起居?！保ɑ艨偂恫缮徟罚?；“錦蓮浮處水粼粼，風外香生襪底塵。荷葉荷裙相映色，聞歌不見采蓮人”（何希堯《操蓮曲》）等，其他不是單純描寫“采蓮”活動的詩詞中，有關“采蓮”的描寫也占了全部詩詞的大部分。唐人的“采蓮”始終在作品的描寫中沒有脫離“采蓮”這一主體的活動，情感的抒發(fā)也是單純的借助“采蓮”活動，作品整體顯得更加的純粹。

宋人筆下的眾多“采蓮”詩詞，“采蓮”活動已不是作品描寫的主要部分。單純的以“采蓮”活動作為描寫主體的作品已經(jīng)很少見，而與“采蓮”相關的作品中“采蓮”描寫的篇幅也大幅度的減少，眾多作品往往只是在開首或結尾提及采蓮，并一筆帶過，占據(jù)作品主要篇幅的則是與采蓮“無關”的個人意緒體驗的表達。采蓮活動描寫的大范圍淡出，顯示出宋人情感表達的復雜化，單純的采蓮活動和歡愉的情感體驗已不能滿足其表現(xiàn)自我意緒的需要。宋人的“采蓮”詩詞“采蓮”已不是作品描寫的主體，而是作為了一種點綴出現(xiàn)，部分作品中作者抒發(fā)情感是脫離“采蓮”活動本身之外的，因而沒有唐人的“采蓮”詩詞顯得純粹。

三、抒發(fā)的情感體驗不同

唐人的“采蓮”詩詞無論從環(huán)境的渲染上，場面的描寫上都是在書“愉情”寫“樂事”，場面歡樂。作品中大部分采蓮主人公往往是群體性的，歡樂是一群人在集體中的歡樂。唐朝少部分作品中有寫愁緒的（如溫庭筠的數(shù)篇作品），但總的來看愁也不是濃愁、深愁，而是被夸大和過度渲染了的點點愁思?？偟膩砜?，唐人的采蓮之情抒發(fā)的是歡樂的生命體驗。

宋人的“采蓮”作品中也有書寫歡情和樂事的，但更多的是在冷澀、蕭條的環(huán)境渲染中抒發(fā)作者的愁苦情思，而且是深愁、濃愁、苦愁，這樣的作品十分常見。作者表達的情感已不是單純的歡樂，主人公面對蕭瑟的環(huán)境，在殘荷敗葉中表達自己對自身命運的感慨等各種愁苦之事。作者已經(jīng)將自己獨立于“采蓮”環(huán)境之外，自己的所思所想已不是“采蓮”活動本身，而是在所關之景之外。采蓮已經(jīng)作為作者抒發(fā)自身情感的點綴。

四、結語

唐宋的“采蓮”詩詞在對文學傳統(tǒng)慣例的遵循上又加以創(chuàng)新，無論是環(huán)境描寫、場面刻畫、抒情特色上都體現(xiàn)出時代的鮮明特征。唐人的采蓮詩詞如唐詩一般顯得富麗妖艷、華美明麗，具有唐朝盛世的氣象，十分“妖艷”。宋人的采蓮詩詞在對唐人的繼承上又創(chuàng)新，將采蓮這一文學母題復雜化，大量作品借采蓮抒發(fā)離愁、別情，無論環(huán)境描寫上、抒情特色上都顯得冷澀和憔悴，有宋詞清冷的格調(diào)，頗為“憔悴”。然而“淡妝濃抹總相宜”，采蓮詩詞在唐宋兩個文學成就斐然的大時代里，仍然顯示出其獨特的魅力，引得眾多學者文人探究模仿，也是唐宋文學之中的亮眼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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