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燕

摘 要：實驗法是公共管理研究者揭示變量之間因果關系的重要工具，但尚未成為公共管理主流研究方法。本文首先分析了實驗研究在公共管理研究中的應用現(xiàn)狀，指出了實驗研究法的優(yōu)勢和不足，針對不足歸納了嚴謹性和人才缺乏等原因，最后提出了遵循嚴謹?shù)难芯窟^程、構建合理的人才培養(yǎng)機制、恪守實驗研究倫理道德、抓住公共管理實驗研究的機遇等促進公共管理實驗研究應用推廣策略。

關鍵詞：實驗研究；公共管理；應用；策略

近年來新公共管理學科快速發(fā)展，不僅促進了以公共選擇理論、制度經(jīng)濟學理論、交易成本理論等為基礎的理論變革，而且對公共管理研究方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現(xiàn)行的主流研究方法——調(diào)查研究法無法窮盡所有可能影響因變量的因素，甚至可能遺漏非常關鍵的變量，并導致研究結果的偏差。同時由于受制于抽樣策略的局限，調(diào)查研究還可能導致選樣偏差，而未能捕捉到真正需要研究的對象。實驗研究法則可以有效彌補調(diào)查研究法的缺陷，實驗研究通?？梢钥刂圃S多外部干擾因素，因此其內(nèi)部效度較高，并且可以建立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

一直以來，關于社會科學研究是否及如何應用實驗法的爭論不絕于耳。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社會科學領域開始應用實驗法。心理學、管理學、政治學、社會學和經(jīng)濟學等領域都熱衷于實驗室實驗，而實驗研究在公共管理研究中正扮演越來越突出的角色。

1 實驗研究在公共管理研究中的應用現(xiàn)狀

實驗研究之所以成為公共管理研究的熱點，在于實驗研究方法種類眾多，而且每類方法能夠針對性地解決特定問題，同時能與其他研究方法融會貫通。但由于實驗研究引入時間不長，實驗研究法尚未成為公共管理的主流研究方法。

1.1 方法種類眾多且具有針對性

公共管理實驗研究法主要包括實驗室實驗、調(diào)查實驗、實地實驗、自然實驗、準實驗等，不同類型的實驗法有其對應的適用范圍。如自然實驗主要用于公共管理創(chuàng)新改革和公共政策項目和及其評估，主要是政府或公共部門計劃開展或已經(jīng)開展的項目。如安全帶執(zhí)法行動[1]，澳大利亞學者研究的第三部門開展的災后重建項目[2]，印度地區(qū)開展的關于地方分權與腐敗關系的研究[3]。

關于政府績效的實驗研究以實地實驗和調(diào)查實驗為主，發(fā)生在自然環(huán)境下。這是因為關于績效的研究大多不屬于敏感話題，容易被實驗對象理解；而研究者對績效信息的高低控制也較容易實現(xiàn)。如丹麥學者Nielsen與Baekgaard關于丹麥議員對于公立學校績效評價的應對[4]，美國學者James與Moseley關于地方政府不同水平的績效信息如何影響公民績效感知的研究[5]，Grimmelikhuijsen等人所進行的在荷蘭和南韓地區(qū)政府信息公開與透明行為對政府信任的影響[6]；在印度新德里開展的政府信息透明化對于當?shù)仉y民獲取基礎公共服務的影響[7]等。

公共管理實驗研究往往花費不菲，學者因為能力和財力限制難以開展大規(guī)模的實地實驗。而各級各地政府部門、第三部門的大量改革、試點和政策實驗為公共管理研究者們提供了難得的機會，因此公共管理學者應積極與實踐者合作，利用已經(jīng)開展或行將啟動的政策實驗與管理創(chuàng)新，把握實驗研究機會。

1.2 與其他研究方法綜合使用

實驗法與其他研究方法綜合使用的情況十分普遍。如關于美國安全帶執(zhí)法行動的研究采用OLS回歸模型和異質(zhì)性檢驗[8]，而Licht等學者開展的關于校園中手機使用和意見箱的研究則結合了情景實驗法[9]。在公共管理實驗研究中應用被試問卷調(diào)查、情景實驗、觀察訪談、計算機仿真的方法來協(xié)助收集實驗數(shù)據(jù)，在后期的數(shù)據(jù)處理運用定量分析方法，如假設檢驗、線性技術、預測技術、相關分析、回歸分析等，并且在論證假設、實驗總結時也廣泛運用比較、歸納、邏輯等定性研究方法，是必要并且十分有益的。

1.3 尚未成為公共管理研究主流

雖然實驗研究法種類較多且具有針對性，同時還能與其他研究方法綜合使用，但是實驗法尚未成為公共管理研究主流。Margetts在其檢索的四份期刊中，1960-2009年間只有35篇論文在標題或主題中出現(xiàn)“實驗”一詞，而其中只有10篇可以稱得上使用了實驗法[10]。在長達50年間，公共管理實驗研究并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遞增。Bouwman的綜述顯示，1992-2013年間共有236篇論文的標題或主題中出現(xiàn)“實驗”一詞，但只有31篇實驗研究論文在主流期刊發(fā)表[11]。何艷玲對1995-2005年間中國7份核心公共管理期刊發(fā)表的2729篇論文進行研究方法評估，對資料收集方法的分析顯示，96.7%的論文屬于非經(jīng)驗研究，僅有《管理科學學報》發(fā)表的1篇論文采用實驗法，所占比例不足1%。由此可知國內(nèi)外公共管理研究都很少應用實驗法。

2 實驗研究在公共管理研究中應用問題的成因分析

2.1 部分研究缺乏嚴謹性與內(nèi)部效度

公共政策與管理是一門應用學科，研究的可信度甚至比嚴謹性和客觀性更為重要，因此研究人員寧愿為了獲得研究結論的可推廣性而犧牲研究的嚴謹性與內(nèi)部效度。管理學研究中的實驗多為自然實驗，要保證實驗的結論質(zhì)量必須進行內(nèi)部效度控制，才有實驗所得因果聯(lián)系的信度。實驗者預期目的、情景、處置或“有意為之”的措施容易讓被試產(chǎn)生主觀偏見，造成被試失去“平常心”，因迎合研究者而導致效度下降。

2.2 部分方法被棄用

與實驗室實驗相比，研究人員自然會偏好自然實驗和準實驗，因為后者既實現(xiàn)了實驗的嚴謹性及因果關系的驗證，又滿足了研究的現(xiàn)實關聯(lián)性。但卻忽略了實驗室實驗的優(yōu)點，實驗室實驗采用人工設計的實驗場景，盡可能使其具有普遍性并對研究結果不產(chǎn)生顯著影響，可以完全控制各種影響變量之間關系的其他因素，從而精確估計變量之間的效應有多大。

2.3 部分實驗操作難度較大

公共政策與管理研究人員傾向于將團隊、組織和政策作為分析單元，而很少將個人作為分析單元。對個人的實驗研究較為容易，而對團隊和組織的實驗研究則很難，技術難度也阻礙了研究人員使用實驗室實驗。Margetts指出，強調(diào)現(xiàn)實主義和實際解決方案、關注組織而非個人，以及倫理和設施等方面的挑戰(zhàn)，可能是阻礙實驗方法在公共管理研究中應用的主要障礙。

2.4 人才供給不足

由于上述原因，在公共政策與管理學科的研究生培養(yǎng)中缺少實驗方法等量化研究方法的訓練，由此阻礙了實驗方法在公共政策與管理領域的應用。不同于理工科實驗的傳統(tǒng)背景，同時受到“文科不需要實驗室的”傳統(tǒng)觀念影響，公共管理學科本身的特點決定了創(chuàng)設實驗室的條件和環(huán)境不如其他學科，目前國內(nèi)建設的公共政策實驗室的研究機構數(shù)量并不多。

3 實驗研究在公共管理研究中應用的推廣策略

3.1 遵循嚴謹?shù)难芯窟^程

首先，提出合理的“研究假設”。在調(diào)查國外期刊論文研究方法過程中發(fā)現(xiàn)，大部分論文均有“研究假設”這一部分。研究假設是對某種行為、現(xiàn)象或事件做出的一種合理的、嘗試性的并有待檢驗的解釋，表明研究者對研究結果的一種設想，對研究問題中變量間關系的一種預期。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只有先“假設”才有可能有新的發(fā)現(xiàn)，“假設”是學術研究最重要的特征之一?？v觀國內(nèi)的管理學研究，主流期刊所載論文遵循“提出研究假設—設計研究實驗—進行假設檢驗—得出研究結論”過程的并不多。實驗研究的研究問題包括描述性、關聯(lián)性和差異性三類，這三類問題都需要轉化為統(tǒng)計上的假設，研究假設的檢驗包括基本差異分析、復雜差異分析、基本相關分析、復雜相關分析四中基本的統(tǒng)計方法。

其次，樹立“理論在先，實驗在后”的思維。大多數(shù)科學研究選題是以問題為導向的，管理實驗在確定研究選題、建立研究假設甚至結果分析時，需要借鑒前人的研究成果，其研究假設更是建立在前人已有理論、知識上的，憑空不能產(chǎn)生合理的假設，指導理論正確是后期管理實驗進行的前提，有助于減少實驗的盲目性。

最后，建立規(guī)范的操作步驟。比如選擇合適的被試人，研究者首先應根據(jù)實驗課題選擇恰當?shù)谋辉?，這些參與者應熟悉實驗流程，具有相應的素質(zhì)，如文化知識或?qū)嵺`技能。此外，對實驗變量的相關劃分與合理操作，因果聯(lián)系、相關性探究、研究假設的驗證是管理實驗最終的落腳點，這些實驗變量包括自變量、因變量、額外變量以及調(diào)節(jié)變量等，其交互作用是分析實驗現(xiàn)象和結果的關鍵。同時還必須嚴格控制可能干擾實驗效果的額外變量，可采用的方法有排除法、恒定法、匹配法、隨機化法、統(tǒng)計控制法等。必要時管理實驗還應借助相關設備如錄像機等記錄、捕捉實驗過程和動態(tài)。

3.2 構建合理的人才培養(yǎng)機制

首先，進行科學合理的方法論教學。實驗法要求科學的實驗設計，需要專門的方法論訓練，而這是目前公共管理學科所普遍缺乏的。專門從事公共管理研究者的學科背景以文科為主，所接受的研究方法訓練定性多于定量，參與的課題研究也重在培養(yǎng)研究者的純理論研究能力和社會調(diào)查能力，沒有系統(tǒng)學習實驗研究的相關知識技能，從而不具備實驗研究的方法論知識體系。進行一項實驗研究的基本過程包括研究問題的理論框架構建、變量指標的數(shù)據(jù)化、實驗設計與監(jiān)控以及實驗結果的分析與解釋。這其中對研究者的統(tǒng)計學知識、數(shù)據(jù)分析能力、模型構建能力提出一定要求，研究者往往在變量進行操作化并完成實驗設計的之后，因能力有限而難以進行后續(xù)的步驟。提高研究者的實驗研究能力是最直接的解決辦法。如進行實驗教學，開設適合公共管理學生的實驗課程、項目和活動。調(diào)整課程設置和教學計劃，加強SPSS、定量研究方法等的考核力度；利用好公共政策實驗室等資源平臺，轉變單一的課堂教學模式，開展情景模擬、角色扮演、案例分析等活動；此外，推動公共管理研究方向的轉變離不開學校的政策及資金支持。在缺乏經(jīng)驗難以把控實驗研究效果的情況下，研究者若能結合社會熱點提出在公共管理領域有價值的選題，同樣能夠獲得經(jīng)費支持，開展研究。同時，招募來自不同專業(yè)背景的學生，如數(shù)學、計算機、教育學，與公共管理的學生之間相互交流，學習吸收實驗研究方法的經(jīng)驗技能，在實踐中快速成長。

其次，完善實驗室和實驗軟件等配套設施。建立專門的實驗室是推動實驗室實驗的重要舉措。目前中國多所高校積極推動文科實驗室建設，并探索了公共管理教學實驗室的建設。未來亟待將公共管理研究實驗室建設提上議事日程，作為學科發(fā)展的重要策略。另外，引進和開發(fā)適合特定公共管理問題的實驗軟件，也是推動實驗法在公共管理學科中應用的關鍵步驟。

不同層級的公共管理實驗室發(fā)揮著不同的作用。初級的公共管理實驗室以演示驗證性實驗和模擬操作性實驗教學為主，中級公共管理實驗室通過情境模擬、角色扮演等形式旨在讓學生在實驗中身臨其境，提高其決策分析、判斷和語言表達能力，高級公共管理實驗室電子決策劇場的建設使實驗室仿真法的推廣成為可能，對不同層級公共管理實驗室的建設要同時進行。此外，還需提高實驗教師和技術人員的素質(zhì)和地位，爭取外部支持，完善實驗教學的制度化管理等。

3.3 恪守實驗研究倫理道德

管理實驗的基本倫理道德要求：對實驗被試無精神、肉體傷害，不對社會、社區(qū)秩序造成危害，影響控制在合法、可接受的范圍內(nèi)。公共管理實驗研究不能急于求成，而且特別需要注意防止違背研究倫理。由于實驗研究對被試或研究參與者的侵入程度和干擾性較強，因此需要慎之又慎。比如，實驗中對研究對象采取“欺騙”等伎倆可能是不可或缺的，但應在實驗后予以告知，以避免研究對象產(chǎn)生困惑。再如，許多公共政策實驗不能侵害研究參與者的切身利益，否則將可能導致非常強烈的道德困境。由此可見，借鑒其他學科的實驗研究倫理并發(fā)展公共管理特有的研究倫理規(guī)范，可能也是未來實驗研究發(fā)展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

3.4 抓住公共管理實驗研究的機遇

國外的公共管理實驗研究強調(diào)與公共管理實踐者的合作，這也是中國未來公共管理實驗研究的大勢所趨。目前國內(nèi)公共管理面臨著兩大機遇：隨著循政政策、績效問責與第三方項目評估的興起，越來越多的項目計劃需要后評估，以及越來越多的政策出臺后需要對政策效果進行評估和驗證[12]，實地實驗、自然實驗在政策評估上具有天然優(yōu)勢，實驗法十分適合國內(nèi)學者開展此類研究，同時也為研究提供了大量的話題；此外，國內(nèi)各地各級和各類政府部門每天都在開展大量管理試點和政策實驗，為自然實驗、準實驗和實地實驗的開展提供了難得的機遇[13]。為贏得更多的實驗研究機會，公共管理研究者要學會抓住這些機遇，改變過去僅依托高校等研究平臺的現(xiàn)狀，學會與實踐者合作，從外部獲得支持，如來自各地政府部門和官員的權力支持以及開展實驗所需的資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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