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敏

摘 要：杜林的“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是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主要批判的觀點之一。文中恩格斯揭露了杜林二元論的世界觀實質，指出其觀點對“思維”本質的歪曲，并且闡明了杜林的“存在”是對物質多樣性的否認。恩格斯更是從“世界存在”與“世界統(tǒng)一性”兩個概念的邏輯關系出發(fā)，證明了杜林觀點的錯誤，從而徹底揭示了“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觀點的唯心主義哲學實質。在今天，我們重新整理、分析杜林觀點的哲學實質有助于我們認識和把握中國的改革事業(yè)，堅持科學的世界觀，推進中國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

關鍵詞：存在；思維綜合；物質；世界統(tǒng)一性

中圖分類號：B516.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7）03-0070-02

恩格斯在《反杜林論》的第四章“世界模式論”中，深刻批判了杜林在世界本體論中的錯誤，提出了“世界的真正統(tǒng)一性在于物質性”的科學命題，從而告別了以往舊唯物主義在世界本體論問題上的機械性，同時與唯心主義世界觀劃清界限。筆者認為，恩格斯主要從四個方面揭露了杜林“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的錯誤實質，為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奠定了科學的理論基礎。我們今天重新整理、分析恩格斯批判杜林這一觀點的理論價值，重新研究，定義“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觀點的哲學實質，其意義更在于堅定辯證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和歷史觀，堅持不斷通過“中國模式”的改革進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

一、“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是一個折中主義命題

杜林在他的《哲學教程》中提出：“包羅萬象的存在是唯一的。由于它是自滿自足的，因而沒有任何東西同它并列或在它上面。如果給它加上第二個存在，那就使它成為不是它本來那樣的東西，即成為一個包容更廣的整體的一部分或組成部分?！盵1]40

“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只是指出了世界上千差萬別的具體事物、對象的共同點，這個共同點，是離開了差別性即個性的共同點，是一種在人的意識之外的抽象存在，這種不能進入人的感覺范圍內(nèi)的存在，是無法確定它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所以恩格斯說：“在我們的視野的范圍之外，存在甚至完全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1]43。

杜林認為“存在”是世界的唯一，那么什么存在著呢？是精神還是物質呢？杜林沒有闡述，他僅把“存在”解釋為與“虛無”相對立的一切存在的現(xiàn)象（即“實有”）。因此，杜林沒有把“存在”看成“物質的存在”，而是“一切的存在”。在哲學上，完全可以把精神的東西說成是存在的。因為，世界歸根結底就是物質和精神兩種現(xiàn)象，這兩種觀點，如果共時態(tài)考察它們都是存在的。因為“存在”這個概念掩蓋了物質和意識何者為第一性的問題，也沒有回答統(tǒng)一于物質，還是統(tǒng)一于精神的問題，那么從精神引出物質，或從物質引出精神都可以理解為從存在出發(fā)。如果“存在”著的是物質，那么世界是物質的世界，如果“存在”著的是精神，那么世界的本原就變成了精神，變成了意識，因此，杜林陷入了二元論。

假如我們把杜林的“存在”看成“物質的存在”，他的觀點：“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就可以理解為“世界統(tǒng)一于物質存在?！倍裁词恰拔镔|的存在”呢？如果說，按照后來列寧解釋的物質概念，“物質的存在”就是人的意識之外的不依賴意識而存在的客觀實在，即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統(tǒng)一體，那么，“世界統(tǒng)一于物質存在”，就等于說“世界統(tǒng)一于世界”，這顯然是毫無意義的同義反復。因此，接下來，為了避免這樣的“無聊”產(chǎn)生，我們只能把“物質的存在”理解為一種最終的實體或質料，而這就又陷入了樸素唯物主義和機械形而上學唯物主義，同時也把世界二重化了，第一重存在是現(xiàn)實的感性世界，第二重存在是作為現(xiàn)實的感性世界的基礎、根據(jù)、本原和構成者的某種具體的“物質的存在”。

如此看來，不論我們將杜林的“存在”理解為“物質的存在”或是“精神的存在”都是不可行的。

二、“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歪曲了“思維”本質

杜林說：“當我們把自己的仿佛框子一樣的統(tǒng)一思想擴展開來時，任何必須進入這個思想統(tǒng)一體的東西都不能在自身中保持兩重性。但是任何東西也不能脫離這個思想統(tǒng)一體……一切思維的本質就在于把意識的要素聯(lián)合為一個統(tǒng)一體……不可分割的世界概念正是通過這種綜合的統(tǒng)一點產(chǎn)生的，而宇宙，就像這個詞本身所表明的，被認為是萬物在其中聯(lián)合為一個統(tǒng)一體的東西?！盵1]40

從杜林的觀點中看似把世界統(tǒng)一了起來，但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杜林是用“思維”，準確地說，是用“思維的綜合”把世界統(tǒng)一起來的。這就是說，世界的統(tǒng)一依賴于“思維”。然而，恩格斯認為，世界本來就是具有統(tǒng)一性的，即使在沒有人類“思維”之前，它也是統(tǒng)一的。杜林用“思維的綜合”把世界統(tǒng)一起來，認為，現(xiàn)實世界的統(tǒng)一性來自于思維的統(tǒng)一性，思維統(tǒng)一性決定現(xiàn)實世界的統(tǒng)一性，這就否認了先于人類產(chǎn)生之前而存在的世界是物質的世界，同時也說明著，人類產(chǎn)生之后的世界的統(tǒng)一也要得益于人的“思維”，這顯然是唯心主義觀點。

除此之外，恩格斯說：“思維把相互聯(lián)系的要素聯(lián)合為一個統(tǒng)一體，同樣也把意識的對象分解為它們的要素。沒有分析就沒有綜合。”[2]381這就是說，杜林只看到了“思維”的綜合能力，沒有看到“思維”的分析能力，或者說，杜林為了完成他的終極真理體系，主觀上只選擇了“思維綜合”。這也更加說明，杜林的分析并不是出自于客觀事物本來面貌去研究，而是主觀上為了證明他想要的，他的終極真理去“鋪墊”。關于杜林只看到“思維綜合”這一點，恩格斯還反駁杜林道：“如果我把鞋刷子綜合在哺乳動物的統(tǒng)一體中，那它絕不會因此就長出乳腺來。”[2]381這表明，思維的綜合不等于現(xiàn)實的綜合。

因此，杜林的研究方法是錯誤的，其“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的觀點更深層次是“世界統(tǒng)一于‘思維”，而不是“存在”，哪怕他所說的存在有可能是物質的存在，但他也是將這“存在”放置于他強大的“思維綜合”里去研究。這樣的“存在”還是依賴“思維”而統(tǒng)一的，也就是，還是“思維”決定著“存在”，是唯心的。

三、“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否認了物質多樣性

由于杜林用“思維綜合”把“存在”框了進去，他的“存在”必然是枯燥的，乏味的，一個模子的。杜林講的“存在”沒有與意識對立去看待，而是一切對象的共性，沒有表述對象的“其他共同的或者非共同的特性”，抹殺了物質世界的多樣性。

恩格斯說：“只要我們離開存在是所有這些事物的共同點這樣簡單的基本事實，哪怕離開一毫米，這些事物的差別就出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那我們是不能根據(jù)把簡單的存在同樣地加給一切事物找這一點來做出判斷。”[2]383因此“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的理論觀點它不能解釋世界存在的多樣性，因而不能說明世界的本質。

杜林如此重視“思維綜合”，其結果必然會忽視“思維”“意識”的多樣性，而他更不會知道，意識的多樣性取決于物質的多樣性，因為他都不知道物質具有多樣性。由此可見，科學的方法論對于研究多么重要，當然，沒有正確的世界觀就不會有真正科學的方法論。杜林不管再怎樣不承認自己是唯心主義的，但由于他研究方法的錯誤暴露了他唯心主義哲學的本質。

比較恩格斯首次提出的“世界的真正的統(tǒng)一性在于它的物質性”[2]381觀點，我們看到了恩格斯對世界本質的科學抽象。恩格斯給存在以物質性的規(guī)定，即本原的規(guī)定。恩格斯說：“物，物質無非是各種物的總和，而這個概念就是從這一總和中抽象出來的?！盵3]343這里恩格斯指出，物質不是指的某個或某些實物，也不是指具體事物的結構和層次，而是“各種物的總和”，是指事物共同的屬性。這樣規(guī)定的物質就不會引起后續(xù)研究中的，關于“世界到底統(tǒng)一于哪種物質”問題的爭論。恩格斯又說：“而這個概念就是從這一總和中抽象出來的?！边@里說明，恩格斯所提出的“物質性”不是實物性，但它又離不開實物性，它就存在于實物性之中，是對實物性的共性——客觀實在性的抽象。它在人的感覺之外，但它又可以進入人的感覺，被人所感知。物質性是共性和個性的統(tǒng)一，具體事物都是可感知的，物質性當然也是可知的，因為物質就是從具體事物中抽象出來的共性。所以恩格斯認為，不能感知的東西就不是物質。這樣的物質觀既同物質等同于精神或意識的唯心主義區(qū)別開來，又因為“它不能脫離具體的物”，那它就必然不否認物質的多樣性，因為“各種物的總和”是以具體的、個別的物的存在為前提的，沒有后者，前者就失去了抽象的基礎。

因此，恩格斯的物質觀充分尊重了物質的多樣性，而杜林則否認了物質的多樣性，甚至否認了意識的多樣性，其根本原因還是源于他唯心主義世界觀的本質。

四、“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在邏輯上顛倒了前提和結論關系

恩格斯在闡明世界物質統(tǒng)一性原理時指出：“世界的統(tǒng)一性并不在于它的存在，盡管世界的存在是它統(tǒng)一性的前提，因為世界必須先存在，然后才能夠是統(tǒng)一的?！盵2]383這就是說，“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在邏輯上也是錯誤的。世界的統(tǒng)一不等于世界的存在。世界的存在只是世界統(tǒng)一的前提，而不是統(tǒng)一本身?！笆澜缃y(tǒng)一于存在”把前提當成了結論，顛倒了前提和結論的關系。換句話說，世界的存在和世界的統(tǒng)一性二者雖然有聯(lián)系，但不是等值的。當我們談論世界統(tǒng)一性的時候，必須以世界的存在為前提，假如世界根本是不存在的，那么世界統(tǒng)一性就無從談起。

除此之外，世界統(tǒng)一性是說世界本原問題，是共性問題，即世界中萬事萬物統(tǒng)一于什么樣的共性呢？恩格斯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答案是：“世界的真正的統(tǒng)一性在于它的物質性”。恩格斯認為，世界統(tǒng)一于物質性，即列寧后來所說的“客觀實在性”。而這種“物質性”即“客觀實在性”是從具體的千差萬別的物質總和中抽象出來的共性。當然，這種“物質性”是不脫離個性的共性，是與意識相區(qū)別的，并能被意識感覺到的共性。

但是，杜林所說的“世界存在”是說“有”，這是共性問題，而“有”就會讓人進一步問“有什么”，因而這又是個個性問題。“世界存在”就是共性與個性的統(tǒng)一體。然而“世界統(tǒng)一性”問題卻只是共性問題，因此，“世界存在”與“世界統(tǒng)一性”也是不能等同的，但杜林卻說“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這自然是模糊對待了兩個概念的指向區(qū)別。

綜上所述，杜林“世界統(tǒng)一于存在”的觀點其哲學實質是唯心主義命題，在社會主義改革的道路上，我們必須時刻警惕這種折中主義觀點，否則就會陷入唯心主義，改革路徑的選擇就有可能偏離目標，走向歧途。只有認清錯誤觀點實質，才能真正堅持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觀點，才能真正做到一切從實際出發(f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

參考文獻：

[1]恩格斯.反杜林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2]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