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強 張順生
語言研究
從跨文化視角談英漢電影片名的翻譯
郭 強1張順生2
(1.同濟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上海 200092;2.上海理工大學(xué) 外語學(xué)院,上海 200093)
通過考察英漢電影片名翻譯的三種基本方法,直譯、音譯和意譯,本文用大量的實例從跨文化交流的視角提出:片名翻譯應(yīng)重視主體間性,堅持底線思維,注意語言凝練,厘清文化指向,做到四個防止,即防止望文生義,防止張冠李戴,防止一味媚俗,防止閉門造車。
片名翻譯 跨文化視角 主體間性 底線思維 四個防止
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的不斷深入以及經(jīng)濟的騰飛,跨文化交流活動日趨活躍,不僅有大量國外影視佳作涌入我國市場,同時我國的影片也開始走向國外。基于此,影片的翻譯備受關(guān)注。其中,片名的翻譯又是影片翻譯的重中之重。片名翻譯質(zhì)量的高低不僅直接影響著原影片語言藝術(shù)性的呈現(xiàn)、原影片文化的正確傳遞,還直接關(guān)系到影片的人氣和票房收入。因此,如何給這些電影取一個合宜的譯名顯得尤為講究。例如,若把美國災(zāi)難片 Earthquake簡單直譯為《地震》,就會可能被誤認為是科教片。因此,Earthquake的漢譯最終采用了意譯《驚魂奪命》,這樣能形象生動地體現(xiàn)地震發(fā)生時給人們心理帶來的震撼和沖擊。
要譯好片名,通常不可能一蹴而就,因為片名的翻譯不僅要求有很高的原語言和目的語駕馭能力,而且還要對兩種不同的文化背景有正確、深刻而全面的了解,更要有嚴謹?shù)膽B(tài)度。惟其如此,才能從有效跨文化交流的視角把握原影片的思想,譯出信息傳達準確、呈現(xiàn)形式精彩的片名。一般說來,英漢影片片名的翻譯也遵循英漢互譯的一般方法,即直譯、音譯和意譯。因此,有必要先用一些實例對英漢片名翻譯的常用方法加以分析和闡釋。
1.直譯
一般認為,譯文形式和內(nèi)容都與原文一致的謂之直譯(literal translation)。與意譯相比,直譯通常有著明顯的優(yōu)勢:直譯能夠較好地避免主觀因素的干擾,較為客觀地保持原文的語言表達形式,更好地反映異國民族色彩。因此,在不會引起誤解的情況下,英漢片名的翻譯能直譯就照字面的意義直譯,以達到“原汁原味”的效果。
這樣的英譯漢例子不勝枚舉。如:The King’s Speech譯作《國王的演講》;Gladiator譯作《角斗士》;Passage to India譯作《印度之行》;The Little Mermaid譯作《小美人魚》;The Da Vinci Code譯作《達·芬奇密碼》;Roman Holiday譯作《羅馬假日》;The Sound of Music譯作《音樂之聲》;Pearl Harbour譯作《珍珠港》;Snow White and Seven Dwarfs譯作《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The English Patient譯作《英國病人》;The Sting譯作《刺激》;Sleeping Beauty譯作《睡美人》;The Age of Innocence譯作《純真時代》;等等。漢譯英也如此,如:《日出》譯作 Sunrise;《南京大屠殺》譯作Nanjing Massacre;《黃土地》譯作 Yellow Earth;《三國演義》譯作 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西游記》譯作Journey to the West;《臥虎藏龍》譯作Crouching Tiger,Hidden Dragon;《青春之歌》譯作The Song of Youth。
當然,直譯并不意味著不對原語言進行語言加工。相反,譯者完全可以根據(jù)奈達(Eugene A.Nida,1914-2011)提出的分析、轉(zhuǎn)換、重組和檢驗四步模式①賀學(xué)耘:《翻譯理論綜合案例教學(xué)——中西方譯學(xué)理論選介》,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10年版,第221頁。結(jié)合影片中的具體內(nèi)容打造出精彩的譯名。例如美國片A Walk in the Clouds中文字面意思可直譯為“在云中走”,但該影片描寫二戰(zhàn)后美軍返鄉(xiāng)士兵保羅(Paul)和美麗的姑娘維多利亞(Victoria)在后者家中彌漫著葡萄花香的葡萄園中真誠相親相愛的故事,故譯為《云中漫步》既忠實原影片情節(jié),保持了英文的原義,又文字得體、典雅;同樣,美國經(jīng)典戰(zhàn)爭大片The Enemy at the Gates如果不加變通譯作《敵人在大門口》不僅缺乏美感,也無法準確再現(xiàn)“gates”(復(fù)數(shù))的意義。由于劇情講的是劍拔弩張的斯大林格勒戰(zhàn)役中狙擊手瓦西里(Vasili)的英雄事跡及其與塔妮婭(Tania)的愛情故事,套用漢語中的成語譯作《兵臨城下》便涵蓋復(fù)數(shù),頓然能夠渲染戰(zhàn)爭氣氛;Little Miss Sunshine譯作《小陽光美女》則不符合漢語行文習(xí)慣,故調(diào)整順序譯作《陽光小美女》;Alice in Wonderland若譯作《愛麗絲在仙境》或《仙境中的愛麗絲》動態(tài)感不強,而增譯作《愛麗絲夢游仙境》,不僅增加可動態(tài)感,而且更符合漢語的行文習(xí)慣,同時又能將影片情節(jié)表達得更清楚;Scent of a Woman沒有直接譯作《女人的香味》,而是《聞香識女人》;再比如,根據(jù)雨果(Victor Hugo,1802—1885)同名小說拍成的電影片名The Man Who Laughs若譯成《笑的那個人》則語言味同嚼蠟,而譯成《笑面人》不僅既符合劇情(主人公Gwynplaine因在臉上被人劃了一道疤痕,使得他看起來總是在笑)又實現(xiàn)了語言表達創(chuàng)新,將Eyes Wide Shut譯作《大開眼戒》也如此;再比如,根據(jù)Spiderman情節(jié)將其變譯作《蜘蛛俠》而非死扣字眼譯成《蜘蛛人》;還有,Notting Hill大陸譯作《諾丁山》,香港特區(qū)譯作《摘星奇緣》,臺灣地區(qū)譯作《新娘百分百》。大陸采用的是直譯,港臺采用的是意譯,筆者認為若采用“直譯+增譯”方法更好,即譯作《諾丁山奇緣》。類似的例子還有,Dr.Dolittle譯作《怪醫(yī)杜立德》;Speed增譯為《生死時速》;The Piano增譯為《鋼琴別戀》;Fugitive增譯為《亡命天涯》;Sleepless in Seattle譯作《西雅圖不眠夜》;再比如,有一部電影叫The Two Captains,由于這兩個captain一個是船長一個是飛行員上尉,故片名被譯作《船長與上尉》。與此相反,漢譯英中有時會出現(xiàn)減譯的情況。如《開國大典》的英文名減譯為The Birth of China而非The Great/Grand Ceremony of the Birth of China,因為英文電影片的名通常很簡潔,描寫性詞語很少,而把想象的空間留給受眾。
概而言之,好的直譯不僅能夠簡潔生動地傳達出原片的意義,而且保存原文的文化,具有神形兼?zhèn)浜驮兜奶卣鳎蚨Q得上是原片名最貼近的自然等值表達。
2.音譯
所謂音譯(transliteration),就是將原語言的語詞或語音用目的語中與其發(fā)音相同或相近的語詞或語音表示出來的過程或結(jié)果。當源語言和目的語之間差異很大、存在語義空白的情況下,翻譯不可能從形式或語義入手,此時音譯是主要的翻譯手段。②方夢之:《中國譯學(xué)大辭典》,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101頁。音譯對象主要是人名、地名、事件名或術(shù)語名。音譯的實質(zhì)無非是用目的語書面語言的讀音方式記錄原語言的讀音。
毋庸置疑,影片往往是由文學(xué)作品改編而來,而文學(xué)作品本身往往都是作者為了揭示特定時空中典型人物性格的產(chǎn)物,因而音譯這種既簡約,又便于保留“洋味”,同時又有利于創(chuàng)造出新的表達方式的方法,便成了以人名、地名、事件名或術(shù)語名等出現(xiàn)的片名的翻譯重要選擇。此外,音譯有利于還原作者的真正意圖,拓展目的語受眾的視野。比如,電影Lolita來自俄裔美籍作家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899-1977)的同名作品,這部小說一開始曾因有傷風(fēng)化而多次遭拒,后來出版后卻令作者一舉成名,通常被譯作《洛麗塔》;電影Harry Potter的劇本取自英國作家羅琳(J.K.Rowling,1965-)的同名魔幻小說,譯作《哈利·波特》順理成章;其他如Peter Pan譯作《彼得·潘》;Robin Hood譯作《羅賓漢》;Casablanca譯作《卡薩布蘭卡》;Aladdin譯作《阿拉丁》;Avatar譯作《阿凡達》等。
漢譯英也如此。如,《林則徐》譯作Lin Zexu;《周恩來》譯作Zhou Enlai;《毛澤東》譯作Mao Zedong。
當然,音譯并非說死扣字眼,一詞不增,一詞不減。有時候,為了讓觀眾更好地了解劇情,甚至?xí)砑右幌抡f明性的詞,尤其是英譯漢。如,Bambi譯作《小鹿斑比》;Mr.Bean譯作《憨豆先生》;Patton譯作《巴頓將軍》;Garfield譯作《加菲貓》;Titanic譯作《泰坦尼克號》;Shrek譯作《怪客史萊克》;Tarzan譯作《人猿泰山》;Forrest Gump譯作《阿甘正傳》;Alexander譯作《亞歷山大大帝》;Philadelphia譯作《費城故事》。
3.意譯
譯文內(nèi)容一致而形式不同謂之意譯(liberal translation),即以原文形式為標準,譯文表達形式上另辟蹊徑,①方夢之:《中國譯學(xué)大辭典》,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101頁。意譯有時也稱為自由翻譯(free translation)。意譯只保持原文內(nèi)容、不保持原文形式。
意譯例子片名英譯漢中很常見。例如,傅東華翻譯小說Gone with the Wind時沒有直譯成《隨風(fēng)而去》而是將其譯作《飄》,非常有詩意,且具有高度概括性。但電影譯名《亂世佳人》譯得適合劇情,同樣精彩;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字面意義為《飛越杜鵑窩》,若直譯則不能反映劇情,所以根據(jù)劇情以名舉實地譯作《飛越瘋?cè)嗽骸?;驚悚懸疑片Seven僅僅保持原片名的形式譯作《七》可能讓漢語受眾莫名其妙,而譯作《七宗罪》后則令人豁然開朗;Ghost若簡單地譯作《鬼》或《幽靈》則可能被視作驚悚片,而譯作《人鬼情未了》后,不僅更合乎劇情,而且更具有吸引力;Chocolate若僅譯作《巧克力》有點制作或買賣巧克力的味道,而譯作《濃情巧克力》一看就是部愛情片;Amadeus若按字面譯作《阿瑪多伊斯》則很可能讓人摸不著頭腦,而譯作《莫扎特》一下子讓人明白這是音樂家莫扎特的故事,因為Amadeus是音樂家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1791)的名;Home Alone譯作《獨自在家》顯然不及《小鬼當家》俏皮且能夠直觀地反映該電影的情節(jié);High School Musical譯作《歌舞青春》;翻譯美國電影片名Bucket List不能望文生義直譯為“水桶清單”,因為這牽涉到英語文化。“Bucket List”是英語中的文化負載詞,它來源于英語口語中的委婉語“kick the bucket”(大致相當于漢語中的“一命嗚呼”),因而將Bucket List譯作《遺愿清單》更為精準,也更為適合。
如果原片名中并沒有本國觀眾熟悉的文化意象,可根據(jù)原名或原影片內(nèi)容加以改造,以便適合受眾的文化心態(tài)和接受習(xí)慣。比如,將英文電影Rebecca直接音譯作《呂蓓卡》或《瑞貝卡》肯定讓當時的大多數(shù)受眾不知所云,而上映時譯成《蝴蝶夢》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該片講的是紅顏放浪形骸之外的腐化生活及其命運;Cinderella譯成《灰姑娘》或《仙履奇緣》而沒有直接音譯作《辛德瑞拉》,因為前者不僅可以直接聯(lián)想到異域文化,甚至還有故事情節(jié)的想象空間;Hamlet早期譯作《王子復(fù)仇記》,而非《哈姆雷特》是基于同樣的道理;為了讓觀眾對電影情節(jié)有所了解,Cleopatra譯作《埃及艷后》而非《克莉奧帕特拉》;The Others譯作《小島驚魂》、Billy Elliot譯作《芭蕾之夢》和Frankenstein譯作《科學(xué)怪人》大抵都基于同樣的原因。
電影具有明顯的商業(yè)屬性,為了讓目的語受眾對情節(jié)有所了解,其翻譯必然有別于其他類型的翻譯,因而適當?shù)淖兺ㄔ谒y免。漢語片名亦如此。如《唐伯虎點秋香》被譯作Flirting Scholar,凸顯了劇本的喜劇色彩;《不見不散》譯作Be There or Be Square。
電影是一門文化性和商業(yè)性兼具的藝術(shù),因此片名翻譯時要考慮到商業(yè)因素已成為不爭的事實。然而,既然是翻譯,信就應(yīng)是譯者主體性的底線,①張順生:《信:譯者主體性的底線——也從Times Square的譯法談起》,《上海翻譯》2008年第2期。片名翻譯也不例外。譯者可以選擇直譯,音譯,也可以選擇意譯,即根據(jù)目的語受眾的思維習(xí)慣和語言表達習(xí)慣,對原語言形式進行適當?shù)募庸ぃㄟm當?shù)脑鰷p),甚至可以根據(jù)劇情進行再創(chuàng)造。
基于此,片名翻譯的基本前提是要真正看懂原語言的影片,譯者不僅要對原語言和目的語的音韻組合、字、詞、句的差異了然于胸,而且要從跨文化交流的視角充分重視兩種語言文化內(nèi)涵、話語習(xí)慣、傳播方式、文化制約、社會習(xí)俗、價值取向等文化因素的異同。
理想的片名翻譯應(yīng)當以準確傳遞原語言信息和喚起美感為目的,既要忠于原片內(nèi)容,又要注意文字優(yōu)美,言簡意賅,具有強烈的吸引力和感染力;要能夠忠實于原片片名原義或準確地反映劇情,同時要符合目的語的表達習(xí)慣,易于為目的語受眾理解和接受,起到“導(dǎo)視”的作用,讓人一看就會浮想聯(lián)翩,引起人看的渴望。故此,片名的翻譯要在文字錘煉上狠下功夫,使譯名凝練、生動、上口,如將The Silver Lining譯作《烏云背后的幸福線》雖然意義大致表現(xiàn)出來,但作為電影名不免很拗口,因為英語中the silver lining意為太陽光透過烏云露出一絲光亮,引申意義為困境中的一絲希望,而電影里指的是男女主角沖出生活與心理困境走到一起,故或可譯作《云開霧散見真情》。
有部分學(xué)者認為,電影片名翻譯可以是以商業(yè)利潤為目的隨意改寫,稱“雖然它是藝術(shù)的,但更是商業(yè)的?!x開了商業(yè)性,電影無法存在”。②劉性峰:《電影片名翻譯——以商業(yè)利潤為目的的改寫——以〈王者之心〉的電影片名翻譯為例》,《湖南醫(yī)科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9年第2期。這種本末倒置的思想對短期攫取商業(yè)利潤或許有所幫助,但對翻譯卻是有害的。如果我們將追求票房看作高于一切的準則,就違背了翻譯應(yīng)遵循的“底線”:對原文本的忠實。故此,從事嚴格意義的翻譯時,譯者需要盡量抵制權(quán)力關(guān)系、意識形態(tài)、社會、政治和文化因素等對翻譯過程的操控,盡量向原文本靠攏。③王宏:《怎么翻譯:是操控,還是投降?》,《外國語》2011年第2期。
如今的影片翻譯研究都往往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翻譯研究,而是打著翻譯的旗號行反翻譯之實,這樣的研究往往通過誤讀一些翻譯理論,如勒菲維爾的“重寫即操縱”以及弗米爾的目的論,全面顛覆“信:譯者主體性的底線”這一嚴格意義上的翻譯最基本的游戲規(guī)則。④曹英華:《論電影片名英漢翻譯中的文化誤讀》,《電影文學(xué)》2010年第4期。
其實,只要承認翻譯,就首先要承認忠實,包括意義忠實和文化忠實兩個層面。所謂意義忠實要求譯者不能想當然,比如將美國經(jīng)典片名之一的 The Third Man譯為《第三者》,似乎很吸引人眼球,然而卻可能被人誤當做婚姻倫理片。根據(jù)其內(nèi)容,The Third Man指的是片中車禍事件的第三個目擊證人,因此譯為《第三方》或《第三個證人》更合邏輯。
電影Lolita(《洛麗塔》)則譯成《一樹梨花壓海棠》,這一無論語言還是文化都不指向原文本的翻譯居然備受一些研究者⑤楊洋:《從〈洛麗塔〉到〈一樹梨花壓海棠〉——初談英文電影片名的漢譯》,《西華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5年第53期;朱敏:《從〈洛麗塔〉到〈一樹梨花壓海棠〉——接受美學(xué)角度下的影片名翻譯》,《內(nèi)蒙古農(nóng)業(yè)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9年第3期;劉艦、張必剛:《英語電影片名漢譯中文化意象的重構(gòu)》,《電影文學(xué)》2010年第18期。稱道,贊之為“不愧是譯名中的精品”。①李楠、劉金鈴:《文化視域下的中美電影片名翻譯》,《電影文學(xué)》2010年第13期。
從傳達文化語言意義和文化上看,Roman Holiday被譯作《羅馬假日》應(yīng)當說沒問題,看過電影就會知道其中含有為了自己幸福不得不讓別人訣別的無奈,由此我們了解了“羅馬假日”的文化意義;Hobson’s Choice譯成《霍布遜的選擇》無論字面還是文化都沒問題,看過影片我們就知道“霍布遜的選擇”的文化意義就是“別無選擇”;根據(jù)內(nèi)容,The Red Shoe譯作《紅舞鞋》非常到位,而譯成《紅菱艷》則明顯是文化錯位。
Waterloo Bridge沒有被譯作《滑鐵盧橋》,原因很簡單,譯者斷言大家只知道滑鐵盧與拿破侖有關(guān),故譯作《魂斷藍橋》,并認為譯作《魂斷藍橋》不僅體現(xiàn)了影片的主要內(nèi)容,而且蘊涵了中國文化,一舉兩得。②段新苗:《文化視角下的中西電影片名互譯研究》,《電影文學(xué)》2010年第4期。Madison County Bridge譯為《廊橋遺夢》同樣為很多研究者③李紅英:《目的論關(guān)照下的英語電影片名翻譯》,《電影文學(xué)》2009年第19期;張禮貴:《從歸化和異化理論解讀電影片名的翻譯》,《電影文學(xué)》2009年第20期;官芬芬、方麗君:《電影片名的翻譯》,《電影文學(xué)》2010年第16期。稱道,但無論從語言和文化上講,兩個影片的漢語名似乎都說的是中國古代的愛情故事。
中國文化要走出去,希望在于凸顯文化中的閃光點,而非專挑落后的封建文化去“獻丑”。如,《霸王別姬》的英譯Farewell,My Concubine顯然模仿了海明威的作品Farewell,My Arms,語言地道、簡潔、利索,同時一定程度上凸顯了影片的情節(jié),但是從文化角度而言,讓霸王用My Concubine來稱呼自己心目中大義凜然、忠于愛情的虞姬,顯然誤讀了漢語中“姬”的美好內(nèi)涵。因此,不能因影片《霸王別姬》在國際獲獎就稱Farewell,My Concubine為佳譯,F(xiàn)arewell,My Love應(yīng)是更好的選擇。
如今,高等教育已經(jīng)從精英教育轉(zhuǎn)向大眾教育,我國國民的整體素質(zhì)已經(jīng)有了明顯提高。翻譯研究也應(yīng)當強調(diào)主體間性而非僅僅自說自話,不能滿足于制造一個封閉的圓環(huán):自己制造,自己閱讀,自我吹捧。④王柏華:《論中國文學(xué)之“走出去”》,《東方翻譯》2010年第5期。然而,當前我國電影片名的翻譯研究似乎還處于翻譯早期的經(jīng)驗式、隨感式、印象式階段,還未跟上時代,達到實證式、批判式、創(chuàng)新式階段。⑤方夢之:《中國譯學(xué)大辭典》,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第iii頁。
語言和文化緊密相連,語言意義蘊含著相應(yīng)的文化意義,因此,創(chuàng)造性叛逆行為應(yīng)符合原語文化規(guī)范。⑥封宗穎:《文學(xué)翻譯中譯者的創(chuàng)造性叛逆——實為深度的“忠實”》,《華東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4年第1期。換而言之,改變語言則改變了文化指向,從而改變了文化意義和語言意義。從這一意義來講,將Lolita譯成《一樹梨花壓海棠》不僅無法真正傳遞原文的語言意義,更無法傳遞其中的文化意義。而不為評論者看中的《羅馬假日》和《霍布遜的選擇》恰恰是成功的典范。
如何在電影片名的翻譯過程中遵循“求同存異,尋求商業(yè)價值和審美價值的完美結(jié)合”的翻譯原則,還應(yīng)該回歸到中西文化的異同及電影片名命名方式的異同。根據(jù)這些特點,可以靈活多變地采用各種翻譯策略,或直譯或音譯或意譯。其最終目的都是希望在電影片名的翻譯中,既能保證電影片名在激發(fā)觀眾興趣、提升票房收入、實現(xiàn)商業(yè)價值方面發(fā)揮積極作用,又同時兼具文化傳承和交流的使命。⑦姜海紅:《從文化差異談中西電影命名異同及翻譯原則》,《電影文學(xué)》2010年第20期。故此,譯者應(yīng)本著對電影藝術(shù)和觀眾負責(zé)的態(tài)度去工作,既不能率爾操觚,更不能為了追求物質(zhì)利益而亂譯、胡譯。
就有效跨文化交流的具體實現(xiàn)路徑而言,片名翻譯要做到以下四個方面:
1.防止望文生義。英文片名的詞與詞之間是一個整體,不能簡單按字面分別理解成各自最常用的意義再進行語義疊加。例如不能把The Third Man和High School Musical想當然地分別譯為《第三者》和《高校音樂劇》,而可分別譯作《第三方》和《高中音樂劇》(按劇情譯作《歌舞青春》也可);再比如,不能將Death Proof想當然地譯為《死亡證據(jù)》,因為這里proof不是“證據(jù)”之意,而是跟前面的death構(gòu)成合成詞,有“防止”之意,與bullet-proof(防彈的)中的proof意思一樣,因此,譯成《金剛不壞》至少意義上沒問題;同樣,不能將My First Wife譯作《我的第一夫人》甚至《我的大老婆》,而應(yīng)譯作《我的第一任妻子》。
2.防止張冠李戴。片名翻譯應(yīng)堅持指向原語文化,不能為了商業(yè)利益而無視翻譯的底線——忠實。例如,不宜想當然地把Lolita譯作《一樹梨花壓海棠》,因為洛麗塔與“海棠”意象存在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洛麗塔是西方小說中資本主義社會里早熟少女形象,很大程度上是始作俑者,而“海棠”則是中國歷史上封建社會包辦婚姻中的犧牲品;前者屬法律以及道德倫理范疇,后者屬于價值觀范疇。因此,將 Lolita譯成《一樹梨花壓海棠》不僅無法真正傳遞原文的語言意義,更無法傳遞其中的文化意義。①吳廣珠、張順生:《〈洛麗塔〉還是〈一樹梨花壓海棠〉?》,《電影文學(xué)》2011年第8期。這樣的翻譯只是給西方資本主義社會中的畸形戀愛故事套上一頂中國封建社會文化的帽子而已。
3.防止一味媚俗。電影文學(xué)翻譯屬于文學(xué)翻譯范疇,“雅”理應(yīng)得到足夠的重視,因此不應(yīng)追求低級趣味化。比如,對于Pretty Woman的譯名,評論者通常認為大陸的翻譯《漂亮女人》不出彩,臺灣地區(qū)譯的《麻雀變鳳凰》異化過度,香港特區(qū)譯的《風(fēng)月俏佳人》最好,但是筆者總卻覺得其中的“風(fēng)月”多余。試想原文不俗何以譯文變俗?譯作《俏佳人》似乎毫不遜色。
4.防止閉門造車。片名翻譯要重視主體間性,與時俱進,不要低估別人的智商或一味迎合外國人的獵奇心理。評論者往往拿老眼光看世界,一邊倒地稱贊Waterloo Bridge的漢譯《魂斷藍橋》,認為如果譯文中有滑鐵盧橋會讓人誤解,以為是拿破侖大敗滑鐵盧的故事,這顯然只是主觀臆測。如果改譯作《魂斷滑橋》可能更好,因為后者明顯指向異國語言、異國文化。
On the Translation of Movie Titles:An Intercultural Perspective
GUO Qiang1,ZHANG Shunsheng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Tongji University,Shanghai 200092,China;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hangha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093,China)
After an examination of the three concrete translation methods,literal translation,transliteration and literal translation,in translating movie titles,this paper demonstrates through lots of examples from an intercultural perspective that faithfulness is the bottom line for the translation of movie titles;that the translator should pay full attention to the employment of inter-subjectivity instead of doing translation all alone;that the translation of movie titles should not only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both the meaning of the source language and the culture included in it;that translated versions should be concise,exhilarating,appealing and conclusive.
movie title translation; intercultural perspective; the employment of inter-subjectivity;faithfulness as the bottom line;four preventions
郭強,男,博士,同濟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教授,教育學(xué)專業(yè)碩士生導(dǎo)師,研究方向:跨文化交際;比較高等教育;張順生,男,碩士,上海理工大學(xué)外語學(xué)院教授,英語語言文學(xué)、翻譯專業(yè)碩士生導(dǎo)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
H059
A
1008-7672(2017)05-0104-06
(責(zé)任編輯:亞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