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紹義

茶香氤氳

龍鳳團茶貴如金

劉紹義

閑讀《金瓶梅》，知道西門慶家有團茶，并且還是“鳳團”。我就奇怪了，曹雪芹在《紅樓夢》中沒有提到團茶，倒是一個小土豪、大流氓，家藏這種珍品，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但一想，也不足為奇，團茶只是宋朝的貢品，到了明清，團茶早已改為散茶，“卻喜侍兒知試茗，掃將新雪及時烹”，賈府雖然也用雪水烹茶，但他們不可能像吳月娘一樣，烹“鳳團雀舌牙茶”了。

不過，正像張竹坡在“吳月娘見雪下在粉壁間太湖石上甚厚，下席來，教小玉拿著茶罐，親自掃雪，烹江南鳳團雀舌牙茶與眾人吃”這段話上的批語一樣，“是市井人吃茶”。因為真正會吃團茶的人，是不會讓“白玉壺中翻碧波，紫金杯內噴清香”的，那樣煎出來的茶，真的就如袁枚所說的“其苦如藥，其色如血”。

團茶在宋代詩文中，比比皆是，李清照的《鷓鴣天》中就有“酒闌更喜團茶苦，夢斷偏宜瑞腦香”之句，蘇東坡也有贊美團茶的詩句，詩云：“銀餅瀉油浮蟻酒，紫碗鋪粟盤龍茶?！钡麄兯嫷膱F茶，頂多是民間的上品團茶，真正的貢品龍鳳團茶，他們是根本飲不到的。

歐陽修在蔡襄所著《茶錄》一書中作的后序里，介紹到“小團”的珍貴程度時，說過這樣一段話：“仁宗尤所珍惜，雖輔相之臣，未嘗輒賜。惟南郊大禮致齋之夕，中書樞密院各四人共賜一餅。宮人剪金為龍鳳花草貼其上，兩府八座分割以歸，不敢碾試，相家藏以為寶，時有佳客，出而傳玩爾。至嘉祐七年（1012年），親享明堂齋夕，始人賜一餅。余亦忝預，至今藏之。”

歐陽修位居輔相之臣二十余年，才獲得過一塊完整的龍鳳團茶的賞賜，龍鳳團茶的珍貴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龍鳳團茶為什么這么珍貴呢？我們看看它的來歷，就明白了。

唐宋兩代的茶均以茶餅為主，這種茶餅就是團茶，又叫片茶。它的制作方法，就是將采摘下來的茶葉清洗后上鍋蒸，然后榨出水分和茶汁，入瓦盆以木棒加水反復研磨，再“燙之，使其勻，揉之，使其膩”，最后放入特定的茶范內定型，再烘焙干燥就可以了。

團茶的飲用方式，大都為“煮茶法”，宋代飲茶都追求“湯花”圖案的鮮明特別，煮出的茶沫顏色以白為上，也就是人們常常說的“蠟茶”。宋代的茶盞大多是黑色，就是為了便于觀賞“湯花”圖案，宋人的“斗茶”，斗的也是茶湯圖案的美麗。

如果說唐代的團茶還是普普通通的茶葉，那到了宋代，由于貢品團茶的產生，身價真的是翻倍了。特別是福建的龍鳳團茶，由于它的制作方法精細，產量又很低，茶湯圖案非常美麗，所以它的價值可與黃金媲美了。特別是經(jīng)過當時的福建轉運使、茶葉專家丁謂“制法改進，花色換新”后，那真是寸茶寸金，“金可有而茶不可得”的感嘆，一點也沒有夸張。就是皇帝也只能收到兩斤的茶餅，按當時八餅為一斤的重量計算，皇帝每年只能收到十六餅龍鳳團茶，作為居輔相之臣二十余年的歐陽修，一輩子分到一餅完整的龍鳳團茶，確實是不錯的了。

責任編輯：黃秀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