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 婷
(610207 四川大學 四川 成都)
排除合理懷疑原則的程序效率價值之初探
甘 婷
(610207 四川大學 四川 成都)
排除合理懷疑是刑事審判的證明標準,通過對美國法院審判程序的建構分析,發(fā)現(xiàn)排除合理懷疑并不能減少錯案,也不必然能保障被告人的權利,但不可忽視其程序效率價值。目前這一價值在我國司法實踐中卻沒有得到重視。
排除合理懷疑;程序效率;證明標準
美國的排除合理懷疑在司法引導程序規(guī)則并反饋于實踐的結果。美國法庭構造是陪審團和法官的二元結構,而陪審團裁決一般必須達成一致意見。在宗教信仰自由、文化多元的國家,12名陪審員基于宗教等原因,有人對自己的權利感到畏懼和膽怯,對被告人可能沒有犯罪的微弱理由深信不疑,便不敢認定被告人有罪;有人對被告人十分憐憫,不管被告人是否犯罪都傾向于認定被告人無罪;還有人認為被告人罪大惡極,或者同情被害人的遭遇,即使疑慮重重,但在正義之神的鞭笞之下,他將很可能認定被告人有罪。①
面對紛繁的裁判意見及其理由,陪審員卻很少能得到法官的幫助意見。②“他們鼓勵了一種無偏倚的推理模式,使得推理者更不容易向持有的信念屈服”③。在爭論中,陪審員的信念與排除合理懷疑的結合,結果也只是在信念與有證據(jù)支持的立場之間需求和諧,為盡快促成裁判者意見的統(tǒng)一,助其丟棄心理包袱,排除合理懷疑悄無聲息地成為了有效裁決的“遮羞布”。人們未意識到其追求效率的目的,卻認為它是對疑罪從無原則的遵守,恐怕是一廂情愿。
美國證據(jù)規(guī)則十分繁雜,證據(jù)審查會進行充分的質證、補強和排除,最終留給陪審團的可采納證據(jù)大多是片段式的。事實認定者的被動性的確可能有優(yōu)勢,但因被阻止在大門之外,被剝奪調查權和訊問權,無經(jīng)驗的裁判者在進行認知判斷時就會受到極大阻礙。心理學表明,認知需求不同,認知者可能需要憑借一個特定的視角去思考,如一個重要詞匯或者不同的信息和提供信息的方式等?!叭绻麄兊恼J知需求未得到滿足,那么他們就會迷惑,他們對證據(jù)的理解力也會嚴重,并日益受損?!雹?/p>
證據(jù)規(guī)則讓陪審員思維變得呆滯,使裁決過程充滿主觀猶豫和不同程度的懷疑。即使證據(jù)規(guī)則可能使裁判公平不偏,但無疑也為認定事實增加了難度。沒有具體客觀的證據(jù)標準,一個如排除合理懷疑這樣的主觀證明標準將事實認定者從證據(jù)價值分析的法律規(guī)則中解放出來,對陪審團而言這是真正的解救。對此有學者評價,“如果我們能短暫地跳出法律語境,就容易看到這個制度變得多么僵化和虛偽?!雹莶豢煞裾J,排除合理懷疑至少是帶著崇高的理想——公平公正,而做著最踏實的工作——程序效率。
一控一辯的當庭質詢舉證,陪審團成員的偏向性分化成一個個斷點,總會被一方帶入他們的眼睛去觀察案件事實,被示以案件各個最有利的側面。面對勢均力敵舉證的疑案時,考慮細節(jié)越多就越難做出判斷?!坝蓪α㈦p方的舉證,比有組織的、分段舉證方式更容易導致不確定性和疑問”⑥。對事實認定者而言,絕對相信某一方的主張非常困難,通過雙方舉證質證,最多只能確定某方的某一方面為正確,而僅以此作出裁決將非常困難。排除合理懷疑有著特殊的制度基礎,制度運行中還有特殊價值需求——及時有效終結審判程序。事實認定者沒有得到官方的詮釋,這不可言喻的標準就是讓其借助自己良心去評斷,可能是主觀確信,還可能是相互附和。但它卻是終結審判的良藥,最終讓本級審判迅速終結,這就是排除合理懷疑規(guī)則的程序效率價值。
國內對排除合理懷疑的認識大多表現(xiàn)為豐滿理想搭配低效現(xiàn)實。多案不偵不破、多冤不反現(xiàn)象大概還在于程序正義尤其是程序效率沒有被重視。我國刑事審判實踐的特點為:虛設排除合理懷疑,合議庭多數(shù)表決,職業(yè)法官主導;棄用排除合理懷疑,訴訟程序逆行;小心謹慎地作出無罪判決,而判決的既判力遭受挑戰(zhàn)。在職業(yè)法官的邏輯里,大致把握案件事實就會偏向于有罪判決⑦。根據(jù)《中國法律年鑒》,2012年到2015年的無罪率為0.062%-0.08%,而自訴案件占80%以上。無罪率低有很多原因,但也證明我國排除合理懷疑不過是“證據(jù)確實、充分”的代名詞。追求客觀真實,最終他們以目標代替了標準,程序效率沒有獲得絲毫認可!
“我們強烈要求解決事實方面不確定的各種方法;于是,我們開始了這項無望的工程:把古老的道德慰藉轉化成現(xiàn)代的事實證明程序。這樣的結果只能是混亂,有時還導致不公。”⑧被宣稱為解決證明情況不明案件裁判的原則,實際上是讓裁判者盡快脫離裁判謎題的工具。事實真相和權利保障這些價值都應該為程序效率讓路,即使該法律規(guī)則造成了其他價值的損害,一切責任可交由社會去分擔。美國很多訴訟制度都會瞄準程序正義和效率價值,為提高程序效率,排除合理懷疑的地位也逐步被削弱??傊?,我國對刑事訴訟程序價值追求搖擺不定的時候,他們重視程序正義和程序效率價值的趨勢卻愈發(fā)明顯。
注釋:
①參見[美]米爾吉安?R?達馬斯卡:《比較法視野中的證據(jù)制度》,吳宏耀等譯,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126頁。
②同注1,第129頁。
③引自[美]米爾吉安?R?達馬斯卡:《漂移的證據(jù)法》,李學軍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52頁。
④同注3,第134頁。
⑤引自[美]拉里?勞丹:《錯案的哲學——刑事訴訟認識論》,李昌盛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235頁。
⑥引自注1,第136頁。
⑦參見陳瑞華:《刑事證明標準中主客觀要素的關系》,載中國法學2014年第3期,第192頁。
⑧引自[美]詹姆士?Q?惠特曼:《合理懷疑的起源——刑事審判的神學根基》,佀化強、李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317頁。
[1]詹姆士?Q?惠特曼.合理懷疑的起源——刑事審判的神學根基[M].佀化強、李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
[2]拉里?勞丹.錯案的哲學——刑事訴訟認識論[M].李昌盛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
[3]米爾吉安?R?達馬斯卡.比較法視野中的證據(jù)制度[M].吳宏耀等譯.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4]米爾吉安?R?達馬斯卡.漂移的證據(jù)法[M].李學軍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甘婷,1993年出生,女,漢族,四川什邡人,法學碩士,刑事訴訟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