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整合視閾下的制度建構:二戰(zhàn)前新馬“華校會考”研究*
王玉娟
(云南師范大學 歷史與行政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新馬華人;華僑教育;華校會考;僑務工作
20世紀30年代,新馬華人社會興起舉辦華校聯(lián)合會考的熱潮。論文對二戰(zhàn)前新馬華校會考的歷史演變與制度建設進行了考察梳理,分析了新馬華校會考的影響力。新馬華校會考從“民間肇始”到“中英官方主導”,其管理制度不斷創(chuàng)新。在當時殖民地社會華校幫派化、各自為政的大背景下,新馬華校會考成為促進各華校之間合作與交流的創(chuàng)新教育機制,同時亦是一種“分”中求“合”的教育措施,激勵彼此間的競爭,促進了新馬華文教育的統(tǒng)一化、規(guī)范化。華校會考制度作為華僑教育整合的重要內容,不僅有利于華文教育自身的發(fā)展,亦為僑務工作的管理提供了新思路。
華僑教育問題一直以來都是新馬華人研究的重要范疇。新馬華僑教育經(jīng)歷了早期的私塾教育、20世紀前期會館辦學興起和發(fā)展的歷史過程。在這一時期,華校的分散化、幫派化一直是新馬華僑教育的特點。但隨著新馬華人社會的逐漸整合與成熟,華社內部如中華總商會、怡和軒俱樂部、同濟醫(yī)院等跨幫派組織的不斷出現(xiàn),反映出新馬華社內在統(tǒng)一的向心力量不斷發(fā)展壯大。在此背景下,新馬華校聯(lián)合會考這一跨幫派的教育活動亦孕育而生??v而觀之,新馬華校會考歷經(jīng)1930年福建會館舉辦之“民間肇始”、1934年中國駐新總領事館之“中國官方主導”及1935年被英殖民政府強制接管而具有“英方烙印”的歷史嬗變過程。
有關華校會考這一概念已有學者論及,如在顏清湟所著《福建人在馬新歷史上所扮演的角色》和葉鐘鈴、黃佟葆所著《新馬印華校教科書發(fā)展回顧》的研究中,考察了福建會館主導時期的華校會考,肯定了福建會館在華校會考初期所發(fā)揮的積極作用,但囿于各種因素卻未能對二戰(zhàn)前新馬華校會考的歷史演變與制度建設進行整體系統(tǒng)的考察。[1]此外,當前關于新馬華僑教育的研究中,主要涉及華僑教育的興起、發(fā)展革新、華校管理運作等方面。①參見周聿峨:《東南亞華文教育》,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1995年;鄭良樹: 《馬來西亞華文教育發(fā)展史》(第一冊),吉隆坡:馬來西亞華校教師總會,1998年;吳華: 《新加坡華文中學史略》,新加坡:教育出版社,1976年;崔貴強:《新加坡華人——從開埠到建國》,新加坡:新加坡宗鄉(xiāng)會館聯(lián)合總會,1994年;唐青:《新加坡華文教育》,臺北:華僑教育出版社,1964年;陳國華:《先驅者的腳印——海外華人教育三百年(1690-1990)》, Toronto : Royal Kingsway Inc,1992年;顏清湟: 《戰(zhàn)前新馬閩人教育》,《海外華人史研究》,新加坡:亞洲研究學會,1992年;劉宏: 《論二戰(zhàn)后新加坡華人社團與教育的互動關系——社會經(jīng)濟的視野》,《華僑華人歷史研究》2002年第1期;顏清湟:《一百年來馬來西亞華社所走過的道路》,《南洋問題研究》2005年第3期;湯鋒旺:《二戰(zhàn)前新加坡華人“會館辦學”研究》,《東南亞研究》2012年第4期。盡管相關研究成果較為豐富,但細究之下,大多華僑教育之研究主要是對社群會館辦學制度下華校幫派化、分散化的探討,而對新馬各華校之間的合作與交流機制則著墨不多。華校會考是華文教育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chǎn)物,體現(xiàn)的是華文教育在社群化發(fā)展基礎上的超社群、整合發(fā)展的趨勢。反觀現(xiàn)有華文教育研究,主要關注華?!胺帧钡纳缛夯匦裕雎匀A文教育的整合性發(fā)展,因而探討華校會考這一“分”中求“合”的教育措施,有利于更完整地呈現(xiàn)華文教育發(fā)展的歷史全貌。因此,本研究的意義在于思考華校會考如何在華校幫派化、各自為政的背景下促進新馬各華校之間的合作與交流,探討新馬華僑教育發(fā)展的力量源泉和制度內涵,及如何通過制度建設來推動華文教育的整合并促進其發(fā)展,這是華文教育管理的制度創(chuàng)新。
20世紀初,新加坡許多華校是由華商或會館創(chuàng)辦,會館辦學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新加坡華人社會辦學的主要模式,[2]其主要特點是,學校管理、經(jīng)費籌措等基本上是由學校所屬的社團來負責。這一特點決定了各會館所屬的華校之間是相互獨立、畛域分明的。
這一時期,新加坡華人幫群社會亦步入進一步整合改組時期。以福建幫為例,1929年陳嘉庚當選為福建會館主席后,以該組織不夠嚴密為由,著手改組福建會館。他將福建會館由總理制改為執(zhí)監(jiān)委員制,執(zhí)行委員會下分設教育、總務、經(jīng)濟、建設、慈善五科。[3]其中,教育成為陳嘉庚改革的重要方面,其目的是“希望新加坡的華僑教育能夠統(tǒng)一”。他認為“要統(tǒng)一全僑教育,要先從統(tǒng)一閩僑教育著手,而統(tǒng)一閩僑教育,最要緊的是經(jīng)費問題”。[4]當時新加坡閩僑學校約有35間,大部分由社團及閩商所創(chuàng)辦。面對世界經(jīng)濟危機導致一些華僑學校因經(jīng)費困難被迫關閉的問題,陳嘉庚提出閩僑教育由福建會館統(tǒng)籌統(tǒng)辦。他將館業(yè)常年利息及公籌捐款贊助閩僑學校,將道南、愛同、崇福三校由會館直接資助,其余通德、光洋、中華、丹詔、崇德、彰德、益勵、鐘聲、慧群9間學校為輔助學校,其董事職權仍然獨立,不敷經(jīng)費由福建會館酌量補助??梢哉f,陳嘉庚對福建幫教育的改革使華校管理更加統(tǒng)一化和制度化,經(jīng)費來源更加穩(wěn)定。
在改革閩僑教育后,陳嘉庚即開始落實統(tǒng)一華僑教育的目標。面對殖民時期新加坡各華校散漫不振、各自為政、缺乏統(tǒng)一機構的現(xiàn)狀,陳嘉庚為謀求華僑教育的統(tǒng)一,提出由福建會館發(fā)起主辦新加坡華校會考。1930年,在陳嘉庚的支持下,福建會館任命林慶年為福建會館教育科主任、會考委員會委員長,開始有序實施華校會考。①此為新加坡華僑林慶年在推進新馬華文教育方面作出的重要貢獻與創(chuàng)新之舉。林慶年就任新加坡福建會館教育主任后,首倡在華校采用華語教育,繼而倡議中小學實行華校會考制度。
第一,設立會考總機構“新加坡華僑小學學生會考委員會”。1930年11月13日,林慶年召集南洋工商補習學校校長林則揚、南洋女學校校長劉韻仙等10余名華校代表,在發(fā)起成立華校會考籌備會及“新加坡華僑小學學生會考委員會”。該委員會共由15人組成,包括林慶年及各校聯(lián)席會議推舉的9名委員;同時,還聘請當?shù)責嵝慕逃耸?,共同籌劃華校會考事宜。②委員會發(fā)起人為福建會館教育科主任林慶年、工商補習學校校長林則揚、愛同學校校長何欣農、樹人學校校長鄭鼎新、南洋女學校校長劉韻仙、啟發(fā)學校校長鐘岳南、應新學校校長丘孑夫、振東學校校長林深、道南學校校長鄭玄珠,再推定6名熱心教育人士加入,即傅無悶、黃俊昌、汪頌魯、普圣提、李振殿、黃肖巖。這些華校會考委員不僅是新加坡各華校的董事、管理者,亦是所屬社群的幫派領袖或重要人物,他們的倡導與支持為新加坡華校會考的順利實施保駕護航。
第二,發(fā)表《新加坡華僑小學校學生會考宣言》,呼吁各華校摒棄地域偏見,積極參加華校聯(lián)合會考?!缎浴泛粲酢耙约显S多學校之學生于同一之地點,而考驗其學力;察已往之所得,激未來之潛心;啟華僑教育一貫方針,系當軸集中情緒;期量質均等,俾收效于宏者也”,其目的是通過各校之間的考試競爭以提高華校的總體教學質量。為此,華校會考委員會宣稱,“此舉為全僑公開,非任何團體之獨斷,固造鴻溝,虛約一己,逢場作戲,道謀于漸者也。呼吁,愿有改進華僑教育之志者,進而教之;或未加之學校,踴躍參加,有厚望焉。”[5]可見,該宣言期望通過各校間的競爭提高新加坡華校教育的總體質量,從而實現(xiàn)陳嘉庚統(tǒng)一新加坡華僑教育的最終目的。
第三,制定華校會考詳細規(guī)則,審議通過《新加坡華僑小學學生會考委員會簡章》。《簡章》規(guī)定會考委員會分設總務、考試、監(jiān)試、文書、調查、事務六部門,并對各部門具體職責予以詳細規(guī)定:總務股主要職責是籌募經(jīng)費、對外交際,公布與考學校及學生名數(shù)。具體規(guī)定會考學生年級以初小四年級上下學期、高小二年級上下學期為限;會考科目包括國語、英語、算術、常識四科;會考學生所有經(jīng)費均由福建會館贊助,每名考生發(fā)給車資四角錢,中午期間還有茶點招待。[6]考試股擬定考試規(guī)則、考試標準、測驗方法。為保證考試的嚴肅性與公平性,委員會專門聘請外埠華校負責命題,“國語”為峇株巴轄愛群學校,“常識”為柔佛寬柔學校,“算術”為麻坡中華學校,“英文”為馬六甲培風學校,但因各校采用教材不同,對出題范圍無明確劃定。[7]評閱試卷推舉非現(xiàn)任教育官員而富有教育學識之人擔任。成績評判以80分以上為甲等,70分以上為乙等,60分以上為丙等,60分以下為丁等。監(jiān)試股維持考場秩序、監(jiān)視考生、處分舞弊考生、審查考卷。監(jiān)試股成員主要由參加學校每校推出教職員一人任之,以示公平。文書股辦理本會文書、登記與考學生、監(jiān)制考卷。調查股邀請各校參加會考、調查各校與考學生名數(shù)、學級。事務股職責是購買獎品、布置考場、購買考場文具等。[8]總體看來,華校會考委員會各部門能各負其責、協(xié)調合作,最大限度保障華校會考順利實施。
1930年12月13日,由新加坡福建會館主辦、各幫派華校參與的新加坡首次華校會考在南洋工商補習學校舉行。參會華校有振華、懷德、彰德、南洋女學校、愛同、道南、崇福、崇正、浚源、應新、益勵、啟發(fā)、中華男校、光洋、民正、化南、光亞、丹詔等共計22所。[9]雖參加華校數(shù)量有限,未涵蓋新加坡全部華校,但參與學校大多是新加坡首屈一指的華校,總體上能夠代表新加坡華校的水平。根據(jù)1931年1月17日揭曉的第一屆新加坡華校小學會考各校會考成績:報考學生共達475名,其中初小四年級(包括上下學期)考生322名,及格者107名,占33%;高小二年級(包括上下學期)考生148名,及格者64名,占43%。[10]總體來看,華校會考總成績不太理想,但在各華校各自為政的局面下,新加坡華校首次會考能順利實施已屬不易之事。
綜上所述,福建會館的改組和新加坡華人幫群社會進一步整合等外部因素為華校會考的初步實施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新加坡福建會館內部則通過成立會考委員會,發(fā)表會考宣言,制定華校會考具體規(guī)則,對華校會考的調查統(tǒng)計、經(jīng)費籌措、考試規(guī)則制定、試卷評閱評判、成績獎勵等予以詳細規(guī)定,為華校會考順利實施奠定內部制度基礎。同時,華校會考以最大程度凝聚新加坡華人社群力量,破除華社會館辦學畛域分明各自為政的局限性,使新加坡華僑教育突破幫派局限,是華僑教育自發(fā)自覺的合作行為。新加坡學者葉鐘鈴認為,新加坡華校會考開啟華僑教育界合作的先聲,是新加坡華僑教育的“自主性”或“本土化”的表現(xiàn)。[11]概言之,華校聯(lián)合會考這一跨幫派的教育活動是新加坡華人社會外部發(fā)展和內部建構整合的重要內容。但是,此次華校會考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其制度上的局限性,主要表現(xiàn)在:各華校是否參加聯(lián)合會考無強制性,致使參加會考的學校數(shù)量有限,不能從根本上改變華校自由散漫的現(xiàn)狀;各校所采用的教材至為紛雜,出題無明確范圍,致使第一屆會考總體成績不太理想;在成績競爭的壓力下,造成部分華校只選派優(yōu)秀學生參加考試造成無序競爭,等等。
此后,福建會館主辦的新加坡華文小學會考實際共舉行兩屆。①由福建會館主辦的華校會考從1930年至1933年本應舉辦四屆,1930年和1931年的前兩屆華校會考順利舉辦,但1932及1933年的兩屆由于世界性經(jīng)濟危機的影響致使新加坡經(jīng)濟不景氣而停辦,因而實際只舉行兩屆,直至1934年由國民政府接手承辦。第二屆會考于1931年12月14、15日舉行,而第二屆華校會考閉幕禮,由中國駐新加坡總領事館副領事李仁主持頒獎,并發(fā)表演說,可見中國領事對當?shù)厝A僑教育的關注,此舉實為后來領事館接辦新加坡華校會考之先聲。[12]而至1932及1933年兩年期間因經(jīng)濟原因停辦,直到1934年由中國駐新加坡總領事館接辦華校會考主辦權。
同時,隨著新加坡華校會考的成功舉辦及其影響不斷擴散,馬來亞部分地區(qū)有條件的華校也開始組織畢業(yè)會考。其中,以1931年馬來亞雪蘭莪巴生樹膠公會和吉隆坡福建會館兩個民間團體發(fā)起的畢業(yè)生聯(lián)合會考影響較大,參與者有中華學校、國民學校及中華女校等15所學校。[13]會考資金一部分由巴生樹膠公會從會員樹膠買賣中抽收捐款,一部分為有經(jīng)濟實力、熱心教育的學校董事之捐款。會考命題閱卷及監(jiān)考,由聘請的教育界名流擔任。[14]雖然馬來亞參與的華校有限,但此舉為華校會考擴展至馬來亞地區(qū),進而實施新馬華校聯(lián)合會考奠定基礎。
從國民政府海外華僑教育的目的來看,華僑教育第一要務是保持華僑的民族性,促進海外僑民對國民政府的向心力和支持力。新加坡華校會考在海外的成功實施,引起了國民政府官員及僑務研究者的關注,在他們看來,“海外華僑教育各自為政,成績良否,不易判明,各校會考,優(yōu)劣立分,校長教師,不易冒濫,家庭校董有所是從;不比較無競爭,不競爭不進步,各校會考,為最光明之競爭,必收最優(yōu)良之效果;學生程度參差,升學最有妨礙,欲求整齊劃一,只有會考一途;舉辦各種比賽,促進各僑校聯(lián)合舉辦活動,如聯(lián)合運動會、成績展覽會、演說競進會等?!保?5]因此,如何將海外華校會考納入國民政府海外教育政策范疇內成為其所考慮的問題。
為此,南京國民政府頒布實施了一系列有關華校會考的政策法規(guī),試圖由國民政府在海外的常設機構駐外領事館或僑民教育團體,來主辦或直接參與華校會考的整個過程。1933年4月,國民政府教育部、僑務委員會公布《僑民教育實施綱要》,首次提出在海外各地實行華校聯(lián)合會考,并隨時舉辦各種比賽。[16]1934年2月20日,教育部與僑務委員會公布修正《僑民中小學規(guī)程》,規(guī)定僑生修業(yè)期滿,除由各校舉行畢業(yè)考試外,“應將畢業(yè)考試及格之學生,于十日內造具名冊及成績表,呈報該地領事館,聽候會考。會考委員會組織華校會考規(guī)程及辦事細則。而對有特殊情形,及未設領事館、距離領事館過遠地方,得由當?shù)鼗蚋浇?jīng)教育部及僑務委員會立案之僑民教育團體,代表會考職權,召集會考,若僑民教育團體亦未成立,或該地及附近僅有僑校一所,得免會考,但準免會考之中學畢業(yè)試卷須匯送僑務委員會復核。會考或復核及格者,由各該校給予畢業(yè)證書,均須呈經(jīng)該管領事館或會考委員會驗印,中學畢業(yè)證書并須送僑務委員會驗印。初級小學修業(yè)期滿、成績及格,由各該校給予畢業(yè)證書,可免會考?!保?7]此外,南京國民政府為避免海外華校會考出現(xiàn)資金短缺的問題,從1934年起,僑務委員會除了對已立案僑校每月平均補助8400法幣元外,還對成績優(yōu)良而經(jīng)濟確實困難的立案僑校發(fā)給畢業(yè)僑校會考獎勵金,每月平均883法幣元。[18]這是南京國民政府首次從制度和經(jīng)費上對參與中小學畢業(yè)會考的華校予以指導和幫助。
因此,在南京國民政府的要求下,中國駐新總領事館正式介入新加坡華校會考。1934年5月23日,新加坡總領事刁作謙召開華僑教育會議,到會者有華社著名領袖林慶年、林文田、李偉南及各華校代表等。會上,刁作謙提議舉辦華校會考。為防止英殖民政府阻撓,刁作謙提前與當?shù)赜⑻釋W司接洽,英殖民政府表態(tài)“亦不反對也”;曾主導新加坡華校會考的林慶年亦表示“本人能力所及,自當追隨刁總領事,以盡職責?!保?9]在獲得英殖民政府的默許與華社的支持后,刁作謙提議組織會考委員會,在總領事館的指導下,召集各華社僑領及所屬華校校長等共同籌劃新加坡華校會考,負責指導華校會考考試地點、題目擬定、試卷評閱等。
相比福建會館主辦的華校會考,1934年由新加坡總領事館舉辦的華校會考在學生年級、教材選定和成績評定等環(huán)節(jié)更加規(guī)范和完善。主要表現(xiàn)在:第一,增加初中年級的會考,嚴格規(guī)定各校參加會考學生的范圍。根據(jù)總領事館發(fā)布的會考規(guī)則,考生不僅有各校小學畢業(yè)生,還首次將初中畢業(yè)生納入會考的范圍;規(guī)定測驗題目范圍應依會考各校初中三年下、小學六年下、四年下之程度擬定;國語、英文、算術、常識各題不應過深亦不過淺。[20]第二,統(tǒng)一考試教材。因會考出題是以各參加會考學校所呈報課本為依據(jù),為嚴格考試題目和內容,新加坡總領事館在5月24日即發(fā)通告:“本屆畢業(yè)期間為時已甚迫近,請所有自愿參加本屆會考之各中小學校,將學級程度、畢業(yè)人數(shù)、應試科目所用教材,逐項列明,以便選擇地點,定期命題會試,并籌備一切?!保?1]根據(jù)各校教科書種類編制之不同,最終選定中華書局、商務印書館等中文教材為考試內容之依據(jù)。[22]第三,嚴格考試計分標準。根據(jù)總領事館發(fā)表的華校會考測驗題標準計分法,采用“不扣分”、“不給負分”的計分法,成績評定分為甲、乙、丙、丁四等。[23]所有試卷由會考委員會考試委員閱卷。第四,組織中華教育研究會,以期改進下屆華校會考。6月25日,新加坡總領事刁作謙在華校會考結束后不久即召開教育會議,組織中華教育研究會。[24]其目的是將學識豐富、熱心教育、富有名望的華僑人士如胡文虎、陳延謙、李振殿、林世魁、李偉南等聘請為名譽會員、特別會員,從人力和財力上對華校會考予以資助。[25]
經(jīng)總領事館和各會考委員協(xié)商,由新加坡總領事館舉辦的華校會考于1934年6月16、17兩日舉行。參與華校主要有中華女學校、愛同學校、應新學校、啟發(fā)學校、端蒙學校等18所華校;①《華校會考名單已公布》,《總匯新報》1934年6月14日。參加學校主要有中華女學校、南洋女子學校、南洋工商補習學校、愛同學校、應新學校、啟發(fā)學校、端蒙學校、崇本女學校、崇正學校、育英學校、養(yǎng)正學校、振華學校、興亞學校、道南學校、新華學校、僑星平民學校、勵新學校、光洋學校18所華校。與考實際人數(shù)為377人,其中初小學生219名,高小學生123名,初中學生35名。[26]從6月21日華文報刊登載的華校會考成績來看,初小組112人及格,高小組65人及格,初中組14人及格。[27]具體到學校,初中組第一名為中華女學校,高小組第一名為工商學校,初小組第一名為興亞學校。[28]總體來看,在自愿參與的原則下,會考學校學生數(shù)量有限,但與以往相比,華校會考學生成績達到及格水平的總體接近半數(shù),實屬進步之事。6月25日,新加坡總領事刁作謙召集各考試員、參加各校校長及監(jiān)考員,在中華總商會舉行華校會考閉幕總結表揚大會。[29]至此,1934年由新加坡總領事館謙主導下的華校會考順利結束,雖然學生數(shù)量、成績未達到理想目標,但其增加初中生會考、統(tǒng)一會考教材、嚴格考試標準等措施彌補了以前華校會考之不足,并將華校會考的影響力不斷向外擴散。
在馬來亞,1934年中國駐吉隆坡領事呂子勤在之前巴生和吉隆坡會考的基礎上,有意將會考制度擴充到全雪蘭莪州。他認為:“像巴生及吉隆坡這兩個小規(guī)模的會考,可以對于教與學有所促進,極有意義。不過花了雙重的人力物力,所影響的范圍那么狹小,實在可惜,最好由華校人士,聯(lián)合起來,舉辦全雪蘭莪州華校小學畢業(yè)會考,那就意義更加重大了?!保?0]經(jīng)過他的多方努力,兩次召集當?shù)亟逃缰耸颗e行座談會,最終決定于1935年底舉辦由領事館主辦的雪蘭莪州華校小學畢業(yè)會考。但是,在當時殖民地社會背景下,中國領事館主導的華僑會考遭到了英殖民當局的猜忌和阻撓,“英殖民地政府對于這件事極不滿意,認為雪州華校小學所以要畢業(yè)會考,是由于中國領事鼓動而促成的,有損害當?shù)氐慕逃龣?。曾由視學官出面,向諸位籌備委員施行壓力,要他們停止工作?!保?1]1934年8月底,英殖民地政府突然強行宣布將由英政府提學司署負責主辦新馬地區(qū)華校中小學畢業(yè)會考,并強制要求所有華校都參加。由此可知,1935年殖民地政府所以要舉行華校畢業(yè)會考,乃是“基于政治的意味,與中國領事爭奪教育權”。至此,新馬地區(qū)華校中小學畢業(yè)會考主導權已被英殖民地政府強行接管。
縱觀1935年新馬地區(qū)華校會考主辦權更迭這一過程,英殖民地政府強行取得華校會考主辦權,更多是基于政治上的考慮,把奪取華校會考主導權作為控制和籠絡華僑的一種手段;而中國駐外總領事館實際管理海外僑務,在控制華僑教育的發(fā)展方面要求大部分華校需服從中國政府的領導,接受國民政府派人視學、督查,因此,中國駐新總領事館努力介入和主導華校會考。然而,現(xiàn)實是殘酷的,由新加坡總領事館主辦的華校會考僅僅舉行了一屆,即遭到英殖民地政府的阻撓甚至扼殺。而新馬華校會考主導權變更的過程表明,國民政府在海外執(zhí)行僑務政策時受到殖民地政府和當?shù)厣鐣h(huán)境的制約。
1934年新加坡總領事館主導的華校會考,獲得華社的支持與好評,但同時也深為英殖民政府所忌憚。因此,到1935年,華校會考被英殖民地政府強行接管,并被推廣到馬來聯(lián)邦,舉辦新馬華校統(tǒng)一會考,即“七州府華校會考”,使華校會考成為英殖民政府華僑教育的三大政策之一。①厲行華校注冊制度、發(fā)給補助費及舉辦華校會考制度,是英殖民地政府對華僑教育的三大政策。參見姚楠、關楚璞等:《星洲十年》,新加坡:星洲日報社,1940年,第645頁。
同時,為減少中國政府的阻力,英殖民政府邀請國民政府駐新加坡總領事參與其中,使華校會考由雙方共同協(xié)商籌辦。[32]1935年9月初,英殖民政府華文副提學司署發(fā)函征求各華校意見,希望其積極參加英殖民政府主導的華校會考。各華校對于此問題的看法,因顧慮中國政府的態(tài)度而有所遲疑。經(jīng)新加坡總領事與各華校進行磋商與研究,在已經(jīng)失去華校會考主辦權的情況下,總領事館被迫同意各華校參加英殖民地政府華校會考。[33]在獲得中國政府同意后,各華校遂與英殖民政府聯(lián)系會考事宜。以端蒙學校為例,該校于9月22日第七次教務會議討論參加會考事。[34]10月7日,端蒙學校派代表參加海峽殖民地馬來聯(lián)邦華校會考第一次會議,并商量與考學生人數(shù)。[35]會后端蒙學校代表親赴提學司署繳納登記與考學生姓名、籍貫、年齡、照片等表格共35份,并帶回考生座位號數(shù)及會考須知等。[36]
此后,英海峽殖民地及馬來聯(lián)邦華文教育當局統(tǒng)一制定更加完善的全馬會考規(guī)則,并增加許多新的會考規(guī)定。除了小學生、初中生會考外,七州府華校會考最重要的內容是增加師范班參加會考。會考科目小學有華語、英語、算術、史地,[37]初中有華文、英文、數(shù)學、史地等科。師范班在三年級時參加會考,四年級時參加教育學科會考,考試科目有教育概論、教育心理、學校行政、教育測驗、小學教材、教學法。[38]為避免出現(xiàn)為提高競爭而只派優(yōu)秀考生的情況,考試規(guī)定凡是有畢業(yè)班級的華校均須參加會考,無論是接受政府津貼還是非政府津貼的華校,不容學校僅選派成績優(yōu)良者應考,致成績統(tǒng)計欠準確。同時,為便于統(tǒng)計及方便學生參加考試,英殖民地政府將華校會考分各區(qū)同日及同試題執(zhí)行考試,各州根據(jù)實地情況分設考場。會考考場分新加坡、馬六甲、檳城、吉隆坡、巴生、英蓉、怡保、金寶、太平、實兆遠等地區(qū)。因各校所用課本不統(tǒng)一,極難采取統(tǒng)一考試標準,故試題不在任何課本內采取,而以國民政府教育部頒布之初中、高小、初小課程標準為華校會考標準。[39]此外,會考監(jiān)考人員由殖民地政府教育部官員及各地視學官擔任,會考各科題目由英教育部制定撰擬。[40]試卷由教育部聘請各州視學員評閱,以示公正,以杜流言??荚嚫骺瞥煽兘y(tǒng)計均以50分為及格之最低限度,75分以上為優(yōu)等??忌腥萍案裾?,即認為會考及格,及格學生將被英殖民政府教育部授予及格證書。[41]概言之,相比早期小范圍的、分散的華校會考,英殖民地政府舉辦的華校會考擴散到馬來亞七州府,在參與學校、考試地點、試題標準及考試監(jiān)考評閱等規(guī)定更加統(tǒng)一完善,效果亦更加明顯。
1935年12月2日,由英殖民地政府組織在新加坡和馬來聯(lián)邦兩地同時舉行的華??倳既缙陂_考。其中新加坡參加會考22校,包括崇正女校、端蒙學校、養(yǎng)正學校、道南學校、應新學校等,總計學生人數(shù)345人??荚嚨攸c是南洋工商補習學校,由英殖民地政府副提學司魏堅士與中國駐新總領事刁作謙主持。[42]馬來聯(lián)邦地區(qū)雪蘭莪有33校,考生418人;森美蘭10校,考生97人;彭亨2校,考生33人。[43]考試地點分別是:吉隆坡借用尊孔學校,巴生為樹膠公會,芙蓉為錫商公會,彭亨為啟文學校等。[44]總體上看,英殖民地政府主導的新馬華校總會考在增加參與華校數(shù)量和擴大區(qū)域方面,最大程度上確保了英殖民地政府動員能力和華校會考影響力的發(fā)揮。
然而,從1935年起,名義上由英殖民政府教育當局與中國駐新總領事館聯(lián)合舉辦的華校會考,由于國民政府參與程度較低,華校會考實際上由英殖民政府主導。此情況在南京國民政府《1942年教育部關于華僑教育過去狀況與今后改進要點的報告書》亦予以承認:“會考出題的標準雖依據(jù)國民政府教育部頒布的初高中課程標準,但試題由殖民政府教育部出示。南京國民政府參與華校會考的程度較低,各僑校學生之程度,未經(jīng)國民政府嚴密考核,僅僅是將華校會考結果,由各領事館報告(包括試題)到國民政府教育部?!保?5]下表為南京國民政府統(tǒng)計的海峽殖民地歷屆華校會考成績。[46]
表1 海峽殖民地歷屆華校會考成績統(tǒng)計表(1936—1939)
表1顯示,1936—1939年,初中和高小會考成績逐年提高,但總體上及格率尚不及50%,反映出新馬華校教育總體水平有待提高;表2顯示華校會考各科成績以英文為最優(yōu),史地、國文次之,算術最劣。其原因在于,殖民地時期的各華校重視知識學習的實用性,表現(xiàn)在注重英文教育,有的華校小學一年級就有英文課。而英文總體水平較高將有利于學生畢業(yè)后在當?shù)卣夜ぷ?,這是教育本地化的反映。部分學生國語程度較低,甚至“初中國文成績大部分程度不過等于初中一、二年級,而劣者且未必優(yōu)于高小生所作”??梢娙魺o國文等成績的改善,則學生總體教育水平程度仍無法得到有效提高。
表2 海峽殖民地華校歷屆會考各科成績統(tǒng)計表(1936—1938)
據(jù)統(tǒng)計,戰(zhàn)前英殖民地政府共舉辦6屆華校會考,直到1941年日本侵略東南亞,新馬兩地淪陷,華校會考遂告停頓。1945年9月,馬來亞光復后,華校陸續(xù)復課,但經(jīng)過戰(zhàn)爭的破壞,一切因陋就簡未上軌道,因此,華校畢業(yè)會考直到1947年才恢復舉行。1935—1951年(除去中間日本侵略東南亞而耽誤的4年)新馬華校會考共舉行13屆。[47]總體而言,英殖民地政府主辦的新馬華校會考,持續(xù)時間長,規(guī)則制定完善,真正使華校會考在考試規(guī)則制定、考試時間地點、試卷標準評判等一系列過程中實現(xiàn)統(tǒng)一化、標準化;同時,這一時期新馬華校會考得到中國政府的默許和華校的大力支持,舉新馬兩地之力量為華校會考的舉辦、管理和實施提供一切可能的條件,以確保華校會考能正常、有序地進行。
20世紀初以來,對新馬華僑教育的爭奪與控制是中國政府與殖民地政府爭奪華僑認同的一個重要措施,二者都把華僑教育作為控制和籠絡華僑的一種手段。[48]南京國民政府為控制南洋華校,先后頒布約50項僑民教育的政策法規(guī),規(guī)范海外僑教,要求華僑教育宗旨、僑校管理、課程學制、注冊立案、教科書選用等與國內學?;鞠嗤?。而大部分華校服從中國政府的領導,接受國民政府教育部、僑務委員會、駐外總領事館的實際管理與視學督查,這就很大程度上使南洋華僑教育成為中國的國民教育。與此同時,新馬英殖民地政府則運用國家權力,以立法的方式控制華校的發(fā)展。如采用強制立案注冊法令限制破壞僑教,或是采用獎勵津貼、支持辦校等形式同化華僑,其最終的目的是控制華僑教育,削減中國政府對華教的影響力。因此,20世紀30年代至二戰(zhàn)前的華校會考是中英兩國爭奪與控制新馬華僑教育的重要措施。盡管華校會考主導權不斷變更,期間各方或競爭或合作,亦或停辦,然而新馬華校會考的意義及影響不容忽視。
首先,新馬華校會考從“民間肇始”到“中英官方主導”,其管理制度不斷創(chuàng)新。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第一,會考主導權幾易其主。最初時福建會館擔負起舉辦華校會考的使命,是新馬華社民間的自發(fā)行為,而隨后的中國官方和英殖民地則是政府行為,并且三者彼此間存在著既競爭又合作的關系,這表明華校會考受中國政府、華人社會以及殖民地政府三方面的制約,正是這三方的互動最終不斷塑造和完善了華校會考制度。第二,華校會考制度規(guī)則不斷完善。華校會考在選擇委員會成員、考生年級、出題改卷標準、監(jiān)考評定等各環(huán)節(jié)逐步完善,不斷克服以往管理混亂的弊端。第三,華校會考效果明顯。其成效不僅表現(xiàn)在參加會考人數(shù)不斷增加,學生成績逐步提高,更表現(xiàn)在新馬華社對全體華校教育質量提高的重視。總之,新馬華校會考的管理制度逐步完善,對華僑教育的影響顯而易見。
其次,華校會考推動了新馬各華校之間的合作與交流,激勵彼此間的競爭,促進了新馬華文教育的統(tǒng)一化、規(guī)范化。二戰(zhàn)前新馬華校辦學形態(tài)主要是“會館辦學”,其被人詬病之處在于幫派觀念根深蒂固,彼此之間缺乏交流。華校會考則以超社群結構為基礎,最大程度凝聚華人社群力量,使新馬華僑教育真正意義上突破幫派局限,促使華文教育發(fā)展到新的階段。此外,海外華僑教育自產(chǎn)生以來各自為政,僑校水平和學生程度參差不齊,成績良否,不易判明。而新馬華校畢業(yè)會考,則通過統(tǒng)一考試和各華校的競爭,提高華僑教育教學的質量和水平。換言之,“一可整齊學生之程度,二可激勵學生之競進,三可養(yǎng)成學生嚴肅之紀律,四可祛除各別考試時所發(fā)生之種種流弊,其方法之良,用意之善,莫過于此?!保?9]當華校會考的成績一經(jīng)發(fā)表,“報紙便大事宣傳,往往不惜花費精神,統(tǒng)計某校與考生若干名,及格率所占比例,優(yōu)良的成績,誰占第一位,誰占第二位等?!保?0]如此公開成績并大肆宣揚便給成績相對靠后的學校帶來極大的壓力和進步的動力。因此,《南洋商報》發(fā)文《馬來亞華校會考揭曉》,稱贊華校會考制度是提高海外華僑教育的良策。[51]但華社對華校會考并非一致的贊揚聲音,1937年新加坡《愛同學校二十五周年紀念刊》發(fā)表文章《會考制度應廢止》,引用國內教育大家陶行知、陳衡哲等批評會考制度的言論,稱華校會考因循國內模式,未考慮當?shù)亟逃F(xiàn)實狀況,甚至有華校為提高成績而逃避規(guī)則,從而造成不良無序競爭等弊端,違反了華校聯(lián)合會考的初衷。盡管華校會考引起某些批評,但華校會考的優(yōu)勢卻不容忽視,華校會考制度對統(tǒng)一華校教育水準和提高華文教育的質量做出了重要貢獻。
最后,華校會考通過制度創(chuàng)新整合華僑社會,有助于更好地促進僑務工作發(fā)展。教育家黃炎培先生曾告誡:“世界之進化無盡,我同胞事業(yè)之進步,與之無盡。蓋今世商戰(zhàn)、工戰(zhàn),無非學戰(zhàn)?!保?2]而海外華僑教育是爭取華僑認同的一個重要措施。新馬華校會考凸顯國民政府和英殖民政府,都“積極”參與華僑學校教育的管理與監(jiān)督,試圖控制與爭奪新馬華校會考主導權。然而,就新馬華僑社會而言,其雖認同中國政府為祖籍國,但現(xiàn)實環(huán)境是處于英殖民當局的統(tǒng)治下。新馬華僑教育一方面受中國教育制度的影響,傳承中華文化和保持民族特性是其教育宗旨;另一方面為了更好地生存與發(fā)展,不得不適應其所居國家與地區(qū)的教育制度與法律,如對英文教育的重視??梢娙A校會考雖是華文教育發(fā)展的制度創(chuàng)新,但受中國、華僑社會以及殖民地政府三方面的制約。換言之,對新馬“華校會考”的探究基本上詮釋了華僑社會在殖民地環(huán)境下生存、發(fā)展與妥協(xié)的歷史事實,實為研究海外華僑與中國政府及殖民地國家關系的生動寫照。概言之,政治因素成為影響新馬華校會考及海外華僑教育的重要因素。就華文教育及僑務工作發(fā)展來說,中國政府的僑務工作與海外華僑社會結構是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的,僑務政策的制定需要注重華僑社會結構的雙面性,即“分”與“合”,并把握其中的度,妥善處理與利用各方力量而達到最終目的,這樣才能更好地促進僑務工作的開展。
華校會考是華文教育發(fā)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產(chǎn)物,是華文教育社群化發(fā)展基礎上整合趨勢的體現(xiàn)。在現(xiàn)有華文教育研究的基礎上,本研究從社會整合視角來探究華文教育發(fā)展的歷史規(guī)律,以更好呈現(xiàn)華文教育發(fā)展的歷史全貌。通過對華校會考制度的發(fā)展演變、制度完善及其影響,來思考中國政府、華僑社會結構與華文教育發(fā)展之間的關聯(lián),并得出以下結論:第一,華校會考制度從民間到官方的發(fā)展軌跡,顯示出華僑社會自主性發(fā)展與外部因素之間的關聯(lián)。華僑社會的自主性既需要注重華僑社會內在規(guī)律,也受到外部客觀環(huán)境的制約。唯有在平衡各方因素基礎上,才能保障其自主性的良性發(fā)展。第二,華校會考制度的研究顯示出華僑社會解構的社會分化與社會整合雙重性影響,華校會考制度正是在這種“分”“合”并存的社會結構中產(chǎn)生和發(fā)展起來的。第三,華校會考制度作為華僑教育整合的重要內容,它不僅有利于華文教育自身的發(fā)展,亦為僑務工作的管理提供了新思維。
[注釋]
[1] 參見顏清湟:《福建人在馬新歷史上所扮演的角色》,莊國土、林忠強:《東南亞的福建人》,廈門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14頁;葉鐘鈴、黃佟葆:《新馬印華校教科書發(fā)展回顧》,新加坡華裔館,2005年,第21頁。
[2] 湯鋒旺:《二戰(zhàn)前新加坡華人“會館辦學”研究》,《東南亞研究》2012年第4期。
[3] 《福建會館第一次委員會議昨晚在怡和軒開會記略》,《叻報》1929年3月6日。
[4] 葉鐘鈴、黃佟葆:《新馬印華校教科書發(fā)展回顧》,新加坡華裔館,2005年,第20頁。
[5] 《新加坡華僑小學校學生會考宣言》,《新國民日報》1930年11月19日。
[6 ] 《新加坡華僑小學學生會考委員會規(guī)則》,《新國民日報》1930年12月16日。
[7 ] 《新加坡華僑小學學生會考委員會通告》,《新國民日報》1930年12月12日。
[8] 《新加坡華僑小學學生會考委員會簡章》,《新國民日報》1930年11月26日。
[9] 《新加坡華僑小學學生會考委員會通告》,《新國民日報》1930年12月12日。
[10] 《華校會考成績公布》,《南洋商報》1930年12月13日,1931年1月19日。
[11] 葉鐘鈴、黃佟葆:《新馬印華校教科書發(fā)展回顧》,新加坡:華裔館,2005年,第29頁。
[12] 葉鐘鈴、黃佟葆:《新馬印華校教科書發(fā)展回顧》,新加坡:華裔館,2005年,第28頁。
[13] 陳國華:《先驅者的腳印——海外華人教育三百年(1690—1990)》,Toronto : Royal Kingsway Inc,1992年,第249頁。
[14] 《教總33年:馬來西亞華校教師會總會慶祝成立33周年紀念特刊(1951.12.25—1985.4.8)》,馬來西亞華校教師會總會,1987年,第544頁。
[15] 《為華僑教育敬告僑胞》,《南洋研究》第四卷第三期,1932年7月1日,第422頁。
[16] 宋恩榮、章咸:《中華民國教育法規(guī)選編》,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604頁。
[17]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一編《教育》(一),檔案出版社,1994年,第934頁。
[18] 《中政會議決補助華僑學校經(jīng)費》,《華僑半月刊》,1934年第49、50期合刊,第34~35頁。
[19] 《刁總領事昨晚召開華僑教育會議》,《總匯新報》1934年5月24日。
[20] 《華校畢業(yè)會考之測驗標準及規(guī)則》,《總匯新報》1934年6月6日。
[21] 《總領事館通告一則,為華僑學校畢業(yè)會考事》,《總匯新報》1934年5月25日。
[22] 《總領館為華僑會考事,催促各校速填兩種調查表》,《總匯新報》1934年6月8日。
[23] 《領館通告會考計分法》,《總匯新報》1934年6月15日。
[24] 《端蒙???934年第3輯第4期,第78頁。
[25] 《僑務月報》1934年第7—8期,第123頁。
[26] 《本坡華校會考今日在工商學校舉行》,《總匯新報》1934年6月16日。
[27] 《本坡華校會考昨在商會舉行閉幕禮》,《總匯新報》1934年6月26日。
[28] 《華校會考得第一名者》,《總匯新報》1934年6月22日。
[29] 《端蒙???934年第3輯第4期,第78頁。
[30] [31]林連玉:《回憶片片錄》,吉隆坡:馬來西亞聯(lián)合邦華校教師總會出版委員會,1963年,第41~46頁。
[32] 顏清湟:《福建人在馬新歷史上所扮演的角色》,林忠強、莊國土主編:《東南亞的福建人》,2006年,廈門大學出版社,第14頁。
[33] 《新加坡端蒙學校三十周年紀念刊》,1936年,第35頁。
[34] 《第七次教務會議議案》,《端蒙??罚?935年第4輯第5期,第82頁。
[35] 《舉行參加海峽殖民地馬來聯(lián)邦華校會考第一次會議》,《端蒙???935年第4輯第5期,第90頁。
[36] 《華校會考報名》,《端蒙???935年第4輯第5期,第91頁。
[37] 《會考要點》,《總匯新報》1935年9月3日。
[38] 周聿峨:《東南亞華文教育》,暨南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74頁。
[39] 《全馬來亞華校將舉行總會考》,《總匯新報》1935年9月3日。
[40] 《七州府華??倳家呀刂翀竺罚犊倕R新報》1935年10月17日。
[41] 《會考要點》,《總匯新報》1935年9月3日。
[42] 《七州府華??倳冀袢找宦膳e行》,《總匯新報》1935年12月2日。
[43] 《七州府華??倳家呀刂翀竺罚犊倕R新報》1935年10月17日。
[44] 《吉隆坡芙蓉彭亨華校會考地點決定》,《總匯新報》1935年11月7日。
[45]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二編《教育》(二),檔案出版社,1997年,第280頁。
[46]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二編《教育》(二),第237頁。
[47]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二編《教育》(二),第238頁。
[48] 王賡武:《中國與海外華人》,臺灣商務印書館,1994年,第205頁。
[49] 《星洲日報半月刊》第12期,1938年12月15日,第13頁。
[50] 林連玉:《回憶片片錄》,吉隆坡:馬來西亞聯(lián)合邦華校教師總會出版委員會,1963年,第41~46頁。
[51] 《1937年新加坡愛同學校二十五周年紀念刊》,第6頁。
[52] 黃炎培:《關于菲律賓華僑教育意見書》,《東南洋之新教育》,商務印書館,1918年,第106頁。
[責任編輯:密素敏]
·書訊·
《何以為家——全球化時期華人的流散與播遷》出版
美國布朗大學民族與族群研究中心主任胡其瑜(Evelyn Hu-Dehart)教授著、周琳翻譯的《何以為家——全球化時期華人的流散與播遷》一書,于2015年6月由浙江大學出版社出版。該書系龍登高教授主編的《社會經(jīng)濟史》譯叢之一。
全書約20萬字,由《拉丁美洲與加勒比海地區(qū)的華工與華商》《移民與發(fā)展中的社會——墨西哥北部的華人》《北下加利福尼亞的中國人(1910—1934)》《自由勞動力抑或新型奴隸制——19世紀古巴和秘魯?shù)闹袊嗔Α贰而f片與社會控制——秘魯和古巴種植園的苦力》《“黃色貿易”與大西洋中央航線(1847—1874)》《假想敵還是替罪羊?——對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qū)排華運動的檢視(1870—1930)》《唐人街與邊境——亞裔移民的交往與沖突》《西屬馬尼拉——穿越太平洋的海上冒險與美洲第一個唐人街》等9篇論文組成。這些論文講述在全球化進程中,華人移民在拉丁美洲、加勒比、東南亞等地區(qū)遷徙與謀生的曲折故事。這些流離播遷的人們,在改寫自己命運的同時,也參與塑造了當?shù)氐恼?、?jīng)濟與文化,至今影響著我們生活的世界。(喬喬)
The System Construction and Social Integration: Joint Graduation Exam in Chinese Schools of Singapore and Malaya before the World WarⅡ
WANG Yu-juan
(School of History and Administration,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 China)
Chinese in Singapore and Malaya; Chinese education; Joint Graduation Exam in Chinese School; overseas Chinese affairs
In the1930s, joint graduation exams became popular in Chinese schools in Singapore and Malaya. This paper traces back the historical formation of joint graduation exams in Chinese schools in Singapore and Malaya, and analyzes its influences. Lacking of standardization among Chinese schools, the joint graduation exams foster collaborations and exchanges between Chinese schools, stimulate positive competition, and ultimately promote standardization. As an important proportion of Chinese education, the joint graduation exams not only benefit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ducation, but also provide new idea for overseas Chinese affairs.
G749.33
A
1002-5162(2016)04-0019-11
2016-09-23;
2016-11-06
王玉娟(1984—),女,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東南亞研究、華僑華人研究。
*本文為云南師范大學2014年博士科研啟動項目《南京國民政府僑務政策的制定與實施——以新馬地區(qū)華校會考為例》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