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民旺

2016年，印度在南亞地區(qū)的優(yōu)勢地位進一步凸顯。伴隨著印度經(jīng)濟的較高速增長，國際社會似乎認為印度的崛起已經(jīng)勢不可擋。在此過程中，南亞的地緣政治格局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印度的地位更加凸顯出來，主要特點可以總結為三個方面：首先就是其南亞鄰國的外交更加轉向印度。無論是斯里蘭卡還是今年政府更迭的尼泊爾，都明顯地把對印度的外交放在了其外交的第一位。9月底，印度發(fā)起對巴基斯坦的孤立行動時，孟加拉國、斯里蘭卡、不丹、阿富汗等國都相繼積極響應印度。其次，巴基斯坦在南亞受到孤立的程度越來越高，與阿富汗關系惡化，與印度更加對立，跟孟加拉國也因為所謂“干涉”孟內政的原因而發(fā)生齟齬。最后，印美親近觸發(fā)了南亞地緣政治格局正在發(fā)生變化，中巴戰(zhàn)略伙伴關系發(fā)展得更加緊密。另一個更值得關注的動向是，俄羅斯和巴基斯坦的關系顯然逐步走近了。傳統(tǒng)上，印度一直是俄羅斯在南亞次大陸上的首要伙伴。但在9月22日印度發(fā)起全球孤立巴基斯坦的行動時，俄羅斯跟巴基斯坦卻開始進行首次軍事演習，顯示出兩國的戰(zhàn)略接近。

就中印關系而言，2016年盡管中印高層繼續(xù)保持密集的接觸，但中印關系仍有明顯下滑。筆者在印度參會或調研中，甚至能感受到印度社會對中國產生了較為明顯的反感情緒?？偨Y起來，今年的中印關系主要有三個特點：

第一，中印高層繼續(xù)保持密集接觸，激活了過去的一些溝通合作機制，開啟了新的對話機制。高層領導會晤一直是中印關系平穩(wěn)發(fā)展的重要保障。目前，中印高層會晤機制運行良好，習近平主席和莫迪總理分別在上合組織峰會、金磚峰會、G20峰會上都進行了雙邊會晤，李克強總理和莫迪總理也在東亞峰會上進行了會晤。5月印度總統(tǒng)慕克吉對中國進行了訪問，印度國防部長帕里卡爾也在4月中旬對中國進行了首次訪問。中俄印三方外長會如期舉行，10月第四次中印戰(zhàn)略經(jīng)濟對話在莫迪政府任期內得以重啟。此外，今年中印之間還發(fā)展出了三個新的交流機制——中印首次海上合作對話、中印首次軍控對話、中印首次反恐對話。

第二，第三方因素對中印關系的影響越來越重。印度與美國、日本的關系更趨緊密，聯(lián)合“制衡”中國的意味更加強烈。美印關系的巨大突破，首先體現(xiàn)在兩國簽訂了《后勤保障協(xié)定》，美印防務合作上了一個大臺階。6月莫迪對美進行了第四次訪問，其間簽署的《聯(lián)合聲明》，聲稱“美印雙方互為亞太和印度洋地區(qū)的首要伙伴”，“美國要繼續(xù)在防務合作上向印度提供便利，最終的目的是使印度能達到美國最緊密的盟友和伙伴的防務合作的程度”。其次，美印聯(lián)合對華的“小動作”頻繁。金磚峰會前，所謂的“阿魯納恰爾邦首席部長”在新德里會面達賴喇嘛，邀請后者明年3月竄訪達旺。隨后，美國駐印大使在印度內政部官員的陪同下去達旺“觀光旅游”。早在今年4月，美國駐加爾各答總領事就曾公開說“達旺是印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些做法過去都很罕見。最后，印美日三國在南海問題上協(xié)同立場。4月中俄印三方外長會時，印度支持中國“雙邊談判解決南海爭議的立場”。但是印度駐菲律賓大使卻在菲媒體上表態(tài)，稱印度會支持南海仲裁案的結果。2月，日本媒體首先透露出，印度原則上同意參加美國在南海的聯(lián)合巡航。7月南海仲裁案結果出來后，印度外交部立即針對南海問題發(fā)表了和美國大致相同的立場聲明。11月莫迪訪問日本時，又重提解決海洋爭議要遵守國際法、保障航行自由等。

第三，中印關系中的舊問題沒有解決好，新問題又冒出來了。中印邊界的“越境”事件今年仍時有發(fā)生，但管控機制很有效地抑制了事件升級。印度加入核供應國集團（NSG）遇挫、印巴的恐怖主義問題卻成了導致中印關系下滑的新因素。早在2010年印度就想加入NSG，但是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就放棄申請了。莫迪上臺后覺得印度加入NSG的機遇來了，所以大膽地提出申請，隨后巴基斯坦跟進。6月24日，NSG年會在首爾召開，印度沒能如愿以償。印度媒體普遍認為是中國把印度擋在NSG之外，印度國內發(fā)起了多次“抵制中國貨”的抗議行為，主要針對的就是此事。與此同時，1月和9月，發(fā)生了兩次對印度軍事基地的恐怖主義襲擊事件，印度認為襲擊源自巴基斯坦，要對巴施加懲罰，同時認為中國在反恐問題上持“雙重標準”，嚴重“偏袒”巴基斯坦。

對于未來一段時間南亞局勢的發(fā)展，我的基本判斷是，在特朗普上臺后的6?9個月內，印美關系可能會被暫時“懸置”或“凍結”，不會有大的突破，但是隨后可能會進一步發(fā)展。 其次，巴基斯坦在美國南亞戰(zhàn)略中的地位可能會進一步降低，畢竟特朗普有明顯的反伊斯蘭傾向。

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的南亞外交應該如何作為呢？首先還是要管控分歧，穩(wěn)定中印關系大局。中印之間的問題和分歧在短期內都解決不了，但是要采取措施穩(wěn)定印度社會情緒，增信釋疑。其次，兩年以來的中印關系發(fā)展表明，莫迪政府在外交中存在著一股“傲嬌之氣”，中國應該保持戰(zhàn)略定力，同時與印度各黨派都要廣泛交往。

（作者為復旦大學南亞研究中心副主任、青年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