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亞莉
《熱的鐵》:主旋律電影的一次新開拓
裴亞莉
自從1987年廣電部電影局提出“弘揚主旋律,提倡多樣化”的電影制作指導思想,中國電影便開始了主旋律電影的探索歷程。筆者將通過既能“出乎其外”,又能“入乎其內”的視角、“推心置腹”式的敘事格調,以及可以被當作知識來予以接受的故事信息三個方面來探討影片《熱的鐵》對當代中國主旋律電影藝術類型的拓展和推進意義。
主旋律 《熱的鐵》 敘事格調 故事信息
自從1987年廣電部電影局提出“弘揚主旋律,提倡多樣化”的電影制作指導思想,中國電影開始了探索主旋律電影的歷程。從20世紀90年代的《開國大典》《大決戰(zhàn)》系列電影,到開拓了主旋律電影新形式的人物傳記片,像《焦裕祿》和《孔繁森》等影片,甚至在涉及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人物時,其拍攝理念也在拓展著“主旋律電影”的內涵。也就是說,從對中國近現(xiàn)代革命歷史的價值弘揚,到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積極內涵的弘揚,新時期以來中國主旋律電影的生產,經(jīng)歷了一個內涵擴展的過程。
正是因為主旋律電影的拍攝已經(jīng)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其傳播過程在觀眾當中經(jīng)歷了30年的積淀,觀眾對主旋律電影的敘事模式、價值表達的期待也在不斷地發(fā)展推進當中。在這種期待挑戰(zhàn)中,基于真實的社區(qū)民警汪勇的故事素材,如何才能夠既完成對一種寶貴的精神取向的弘揚,又能夠適應當下觀眾的“時尚”趣味和“嚴肅”審視,就成為對于制作者的挑戰(zhàn)。汪勇是陜西社區(qū)民警的先進代表,是時代的楷模,他在陜西公安系統(tǒng)和百姓的認知中有很高的認可度。如何將這樣的人物故事搬上銀幕,并獲得了解這一人物的觀眾的更進一步認可,同時能夠在主旋律電影類型的藝術探索中邁出新的一步,這就是這一部最初定名為《好人一生平安》,后來定名為《熱的鐵》的影片需要完成的思想和藝術上的雙重任務。值得慶賀的是,在今天我們看到的影片當中,上述任務的完成,是非常出色的。以下我們從三個方面例舉《熱的鐵》對當代中國主旋律電影藝術類型的拓展和推進。
作為一部人物傳記電影,尤其是一部以一個先進人物原型為素材的帶有正面宣傳目的的影片,如何避免創(chuàng)作者為有意抬高人物而進行的“藝術加工”所帶來的虛假感,這是主旋律電影最應該克服的難題。在某種意義上講,《熱的鐵》可以被看成是主旋律電影藝術形式的一次成功探索——該影片找到并使用了一個既能“出乎其外”、又能“入乎其內”的視角:所謂“出乎其外”,是說影片的敘事視角是由新入職的社區(qū)警察路啟明擔任的。作為一個新入職的社區(qū)警察,他對主人公汪智勇的所有行為都充滿了興趣,這種興趣帶領著我們去認識汪智勇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一切細節(jié),而這些細節(jié)被帶出的方式,同時是符合藝術創(chuàng)造的“陌生化”原則的:因為好奇,所以被描寫的事物獲得了一種好像第一次被看到的新鮮感。然而,這個作為視角存在的路啟明的形象,又是入乎其內的。因為盡管作為社區(qū)警察的路啟明是新入職的,但他作為社區(qū)警察的身份,僅僅是為了獲得觀察汪智勇的言行舉止和工作狀態(tài)的“便利”,他真正的身份是省公安廳的宣教干部。也就是說,他本身就是一個以記錄和宣傳警察的先進事跡為己任的人,他對警察這個職業(yè)所要承擔的責任、所要付出的艱辛和需要經(jīng)歷的磨難是非常了解的,這個了解會避免在故事講述過程中發(fā)生“不當之贊譽”的危險。當然,之所以能夠擁有這一種入乎其內的視角,是因為該影片的第一編劇趙充增正是供職于陜西省公安廳政治部宣教處的干部。他對警察的工作和生活以及優(yōu)秀的警察所擁有的情懷,是十分了解的,正是這種了解,奠定了獲得這種出乎其外、入乎其內的視角的基礎。而這種在“入內”與“出外”之間達到自然融合的視角,進一步的,又為影片找到了一種可以與觀眾進行推心置腹式的交談的敘事格調。
作為一個時代楷模,《熱的鐵》的故事原型汪勇的事跡非常豐富。而汪勇作為一個社區(qū)警察,他打動百姓的地方,正是他總是使用一種推心置腹式的方式與轄區(qū)居民交談。如何將這種人物在工作中的“推心置腹”轉化成一種電影語言上的“推心置腹”式的敘事格調?上述出乎其外、入乎其內的視角的選擇,就是這種敘事格調的前提。這種敘事格調使得那些被選擇使用的素材都具備了一種自然而然的生成性,好像這些素材不是被劇作安排進劇情,而是人物存在的自然狀態(tài)一樣:整個故事從一次例行的工作會議開始,這個工作會議因為其日常性和例行性特征,從而使得敘事的基調顯得謹慎而內斂,但故事人物汪智勇在工作會議之后對前來報到的新同志的審視式的“不歡迎”,卻奠定了這種謹慎內斂的敘事格調中的戲劇性和喜劇性可能。之后,裝瘋的女人孔二鳳的出場,因過失傷人刑滿釋放的江大海的出場,冒冒失失闖進派出所的在逃犯的出場,都既為觀眾展示了普通警察的工作和生活的日常性,又處處飽含著戲劇性的熱情,這種對于戲劇性的熱情,就是對觀眾觀影期待的愛護和滿足。
推心置腹式的敘事格調,還來自于創(chuàng)作團隊對公安事業(yè)的崇敬和對軍旅、公安題材的熟悉。導演王加賓曾獲得公安部頒發(fā)的金盾獎,而扮演汪智勇的演員范雷,也曾成功出演過不少軍旅、公安題材的影視作品,他在電視連續(xù)劇《我的團長我的團》當中扮演的熒屏形象馬大志,更是讓觀眾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熱的鐵》中,他對人物汪智勇的性格特征、職業(yè)特征和戲劇性行為的把握,使得這一銀幕形象具備了非常貼切的真實性和極為豐富的意義內涵。借助汪勇事跡的發(fā)生地陜西省西西安市,影片還融匯了諸多的陜西文化因素,在近年來興起的陜西文化傳播熱潮中,也努力地表現(xiàn)出了積極的具有建設性的作用。
上述理由基本上可以說明,《熱的鐵》是一部在藝術上很有追求,試圖刷新主旋律電影的當代性經(jīng)驗的作品。這種對主旋律經(jīng)驗的刷新,還表現(xiàn)在影片中對警察工作內容的描寫,從另一方面也可以看成是當代城市生活的“法律”指南,具有指導認知的功能。這既是由影片的“視角”決定的,也是由它的“敘事格調”作為保障的,同時,彰顯了創(chuàng)作者對于具有明顯宣教目的的影片拍攝的新認識。這個認識就是:要塑造先進的人物,重要的不是直截了當?shù)馗嬖V觀眾這個人物存在的意義是什么,而是要老老實實地告訴觀眾,這個人物到底做了些什么普通人所不能,甚至是不可能做的事。
人物的能力是超乎尋常的,但講述這種超乎尋常的能力的語氣,又是淡定克制的,最關鍵的,在這種能力張揚和語氣克制中,觀眾還能對照著自己生活中的經(jīng)驗,學到一些普通而重要的道理,比如:散布虛假恐怖信息要問罪,這種經(jīng)驗在普通人那里是很難獲得的。如果在一個敘事夸張的作品當中,設置了這樣
[ ][ ]的情節(jié),其可信性就會減弱。但《熱的鐵》則非常巧妙地借助了孔二鳳這裝瘋的女人報假警的情節(jié)。汪智勇并不知道孔二鳳是裝瘋的,他很同情這個精神上有殘疾的單身母親,在生活上給了她很多照顧;但是,報假警事件發(fā)生之后,開始有一些跡象表明孔二鳳可能是裝瘋的女人。從劇情發(fā)展上講,觀眾已經(jīng)接受了她的瘋和汪智勇對于她的關愛,影片的情感基調在不斷攀升,這時候,經(jīng)過多次躊躇,經(jīng)過了艱難的決斷,汪智勇在自己的理智和情感上都確定了孔二鳳的“裝”瘋。作為警察,他要當機立斷,將其抓捕。這時候,觀眾顯然完全驚愕了,一種驚愕是劇情上的驚愕:孔二鳳真的被抓了。第二種驚愕是知識上的驚愕:如果報假警,散布虛假恐怖信息,是真的要被治罪的。這第二種知識上的驚愕,比第一種劇情上的驚愕,來得要真切很多,非常具有沖擊力。而諸如此類的劇情,在《熱的鐵》當中,還能找出不少??赡芸赐暧捌?,觀眾會因為自己學到了一些治安管理方面的知識而感到高興。
作為一部首先會在陜西公安系統(tǒng)的表彰大會上放映的人物傳記影片,《熱的鐵》的政治宣教目的不言而喻。但我們不能忽視的是它在藝術上很難有所突破的主旋律電影中所獲得的藝術觀念上的突破:巧妙賦予視角、不拔高人物、嚴肅認真對待警民之間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