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云
(山東師范大學(xué) 山東 濟(jì)南 250000)
春光搖落,須臾一生
——淺論《小城三月》中的愛情書寫
韓曉云
(山東師范大學(xué) 山東 濟(jì)南 250000)
愛情,是男女之間美妙、熾熱、真摯的靈魂吸引,它的神秘、美好被無數(shù)文人墨客描摹、贊頌。《小城三月》中蕭紅以她的靈性書寫,將翠姨的愛情心事娓娓道來。蕭紅以她敏感的筆關(guān)照處于社會邊緣、弱勢的“少女心事”。本論文將從《小城三月》緩慢的敘事節(jié)奏、翠姨的病、翠姨的愛情苦悶三個方面來淺論其中的愛情書寫。
蕭紅;女性敘事;敘事節(jié)奏;愛情敘事
蕭紅的小說重風(fēng)景的描摹,進(jìn)行情緒的渲染,魯迅在給蕭紅的《生死場》序言中委婉地說她的作品“敘事和寫景,勝于人物的描寫。”列夫·托爾斯泰說過:“文藝作品就是那種能感染人、把他們?nèi)w引致一種情緒的東西。”她在這種重鋪陳與情緒渲染的風(fēng)格中,她的小說人物面目模糊,卻令人在生活中,或在自己的靈魂深處,極易找到“那一個人”。
《小城三月》的敘事節(jié)奏緩慢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慢”風(fēng)景的書寫,主體故事進(jìn)入緩慢;二是細(xì)碎的瑣事形成時(shí)間阻斷感,主體故事發(fā)展緩慢。
小說始于春景,“搶根菜的白色的圓石似的籽兒在地上滾著……天氣一天暖似一天,日子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一切都是欣欣向榮、越變越好的樣子,蕭紅作品中難得的暖色調(diào),很難想象這樣生機(jī)勃勃的景象是蕭紅在病痛的折磨下描繪的。這樣的春光,“帶著呼喚,帶著蠱惑……”來了,而接著的下文“我有一個姨,和我的堂哥哥大概是戀愛了。”似乎要開始寫一個愛情故事,然而這時(shí),敘述了大量女兒情態(tài)的瑣事,無非是衣服裝飾之類的女兒閨中事,這個愛情故事的男主角——我的堂哥哥,在第2部分結(jié)尾出現(xiàn)了一下,一直到第4部分才出現(xiàn)比較多,這樣,讀者對愛情故事的文本期待遲遲得不到滿足。并且,像小女兒之間談?wù)撘铝?、買絨繩鞋及翠姨的妹妹訂婚等事,在初次閱讀中讓讀者感覺到細(xì)碎且似乎與翠姨的愛情故事無關(guān),這些瑣事倒形成了割開文本時(shí)間的一道道縫隙,讓敘事的節(jié)奏在割裂的時(shí)間里進(jìn)展得非常緩慢。
翠姨的病與她的愛情息息相關(guān),她的相思之苦積累沉淀為“翠姨一聽就得病了?!睈瀽灢粯?、發(fā)熱、蒼白、消瘦,她得的是帶有羅曼蒂克色彩的肺結(jié)核病。在文學(xué)作品中,“結(jié)核病被頌揚(yáng)成那些天生的不幸者的疾病,是那些敏感、消極、對生活缺乏熱望以致不能生存下去的人們的疾病?!比崛跞缢?,命運(yùn)、婚姻她都不能左右,唯一的表達(dá)“不愿意”的反抗方式也就只有損益健康了,翠姨的病讓翠姨的嫻靜、憂愁與寂寞糅合到一起,在翠姨病后,“她的母親什么事都問到了,獨(dú)獨(dú)沒有溫傲最隱秘最敏感的少女心事——這個訂婚對象你是否喜歡?東方傳統(tǒng)家庭不會去問,一直以來都壓抑禁錮自己的東方傳統(tǒng)女子的代表翠姨更不會說。她一腳踏進(jìn)了“我”家這個比較開明比較有現(xiàn)代觀念的家庭,一腳又在自家泥淖里難以自拔。她常常感到寂寞,她的苦悶,盡源于她遇到了開明與禮遇,并且這些她所盼望的仿佛盡在她眼前的樣子,又因?yàn)橐粋€“嫁人的寡婦的女兒”的定位在她心里狠狠扎根,她無法做到不在乎,愛情理想似乎只有近在咫尺的破滅的結(jié)局,她找不到愛的苦悶的“解”。
在充滿誘惑的春天里,翠姨因求愛不得而憂思成病,最后翠姨更是黯然逝去,然而,更為翠姨的愛情蒙上一層是哥哥看望翠姨回來后“哥哥提起翠姨常常落淚,他不知翠姨為什么死?!贝湟踢@場搭上了寶貴生命愛情故事,竟連愛情也難以成立了!這種情感模式,在長期被情感壓抑的東方女性身上是多見的,這是一種男主角缺席式的單戀愛情故事。
翠姨這種曠日持久甚至燃燒了自己生命的單相思在中國大地上卻并不鮮見,女性沒有愛的自主權(quán),要么麻木到已不知愛,要么只能渴望愛,這是翠姨愛的苦悶,這是一個想有追求愛的自由的女子愛的失落。
中國女性已經(jīng)被壓抑了幾千年,自男權(quán)社會開始,女性便成為男性的附庸,女性想為愛而嫁的這一“人”的正常需求幾千年來從未得到滿足。正如榮格所說:“沒有需求一切都不會改變,更不用說人類的人格,它雖談不上麻木,卻非常保守,唯有迫切的需要才能將它激發(fā)出來?!笔捈t在《小城三月》中一定程度上與她所逃離的家庭和解了,童年的蕭紅有一個暴虐的父親,蕭紅的出走很大程度上是反抗她的父親的專制,而在文中,“我”的父親“從前也參加過國民黨,革過命”,并且還是鬧維新革命的先進(jìn)人士,叔叔、哥哥都是在大地方讀書的人,就連“我”的繼母也是思想頗為開通的,不同于蕭紅繼母的冷漠,“我”家的思想的解放與開通,是蕭紅向往的家庭形態(tài),而這種家庭關(guān)系,對翠姨的誘惑更是致命的??梢哉f,“我”的家庭讓翠姨的人格轉(zhuǎn)變的需求變得更為強(qiáng)烈。翠姨正常的婚戀需求被看做是不正常,著實(shí)令人悲哀。
翠姨看到了自己人生的一片黑暗,她內(nèi)心苦悶,自己尋不到出路,更難以向別人求助,她拿捏著中國傳統(tǒng)女子的自矜與掩蓋下的自卑,內(nèi)心萬分渴求著自由平等的愛情,她開始了自我救贖,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yùn),第一次是她勇敢提出了她要讀書的要求,而并非新式學(xué)堂與新天地讓這個抗?fàn)幫絼?。第二次與其說是反抗,不如說是將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蘆葦。在哥哥伸出手去想摸一下翠姨是否發(fā)熱時(shí),“翠姨就突然地拉住他的手,而且大聲地哭起來了,好像一顆心也哭出來了似的?!边@一拉、一哭是翠姨被壓抑的心靈的短暫釋放,更是她對自己愛情追求的最深切的不舍。但是自由留給翠姨的時(shí)間很少,少到連一句告白都來不及說,命運(yùn)留給翠姨的時(shí)間也不多了,“我的脾氣總是,不從心的事,我不愿意……這個脾氣把我折磨懂啊今天了……可是我怎能從心呢……真是笑話……”翠姨最后的心靈告白,誰能不說是蕭紅病枕上對自己的心靈思索呢?在她31歲的短暫一生中,身為社會的弱勢的女性群體,既是反叛者,又是流浪者,不斷反抗卻始終掙脫不掉自己的卑賤地位,她走出家鄉(xiāng),想做一個獨(dú)立者,卻始終是一個依附者。她的愿望經(jīng)常破滅卻始終未放棄尋找,未放棄用手中的筆關(guān)照處于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
[1] 魯迅.且介亭雜文二集[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5.
[2] 蕭紅.蕭紅集[M]廣州:花城出版社,2006.
[3] (美)蘇珊·桑塔格著.疾病的隱喻[M]程巍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
[4] 卡爾·古斯塔夫·榮格著.人格的發(fā)展.陳俊松、程心、胡文輝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11.
[5] 林賢治.漂泊者蕭紅[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9.
韓曉云(1991.10—),女,漢族,山東壽光,在讀研究生,山東師范大學(xué),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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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5-005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