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暉
我來北京已經(jīng)八年了。八年,抗戰(zhàn)都勝利了,而時下的我卻“未有定論”。
細想起來,當初來北京的理由竟然是那么單一而純粹,僅僅為了和她在一起,每當和我的學生講起這個橋段時,電腦都會響起預置好的那段“因為愛情”,當然,此時也是少不了掌聲的。
九年前,我前往華中師范大學攻讀博士學位,雖然當時供職于吉林大學,卻可以脫產(chǎn)游離在外。讀博士的第二年,我和導師說:“我想到北京寫論文,順便和她在一起。”導師是那種“學高為師,身正為范”具有大智慧的人,他說:“你要好好寫論文,同時不要死讀書,要多陪陪她?!?/p>
我來到北京,經(jīng)濟壓力迫使我不得不一邊寫論文,一邊做兼職。北京作為文化都市為知識分子提供了很多的機遇。我在中國社會科學雜志社謀得一份編輯的工作,整整四年,這份工作讓我可以立足于北京,“飽食,暖衣,逸居”,而且又收獲了愛情。
我努力地工作,拼命地學習,肆意地享受著愛情,博士畢業(yè)后,理應回到吉林大學工作的我辭職來到首都師范大學博士后流動站,在這里我進一步獲得學養(yǎng),因為中國社會科學雜志社的工作使我接觸到學識淵博的人越來越多,因此我的工作越來越出色,并被中國社會科學雜志社委以重任,受命組建東北記者站,開始了更加深度的學習。
博士后出站后,我再一次面臨抉擇,是繼續(xù)在中國社會科學雜志社工作,還是重新回到高校工作。我喜歡做學術媒體,喜歡挑戰(zhàn)自我,但高校工作相對輕松,有一定社會地位和寒暑假。最后,我被北京戶口和編制問題打敗了,為了更好地陪伴家人和讓孩子受到更好地教育。我進入了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進行教學工作。
在新的單位,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又是那么陌生,熟悉的是教學和科研,總比初出茅廬者能夠更容易進入狀態(tài);陌生的是,學校的人與事都要重新接觸和考量。我努力地著書立說,天道酬勤,第二年還是講師的我被破格評為碩士生導師,緊接著又在激烈的競爭中評上了高級職稱。北京的文化機遇也一次次眷顧于我,各種會議沙龍、答辯演講、評審評議接踵而來,我忙得不亦樂乎。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我創(chuàng)立了“語言研究”微信訂閱號,受眾達到四萬人,我醉心于學術傳播,醉心于分享學術成果。
當初,為了愛情,我來到北京,當然,也不必打著愛情的旗號行事,畢竟每個個體的人都有行為力。我的妻子在今年年初遠赴美國工作,如果不出意外,很有可能在自由女神的庇護下不會再回歸“霧霾”之“堵城”,這也是當時她選擇離開的兩大理由。
而我自認為是一個傳統(tǒng)的人,一如孔子而言“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每月一定要回東北老家一趟,所以,我將何去何從,無從而知,中美的13個小時時差,使我不得不在選擇離開的問題上畏手畏腳;而囿于所學專業(yè),我不能輕言放棄北京的教職。所以,我是流浪遠方還是駐守北京,亦無從而知,學術上稱之為“未有定論”。
但不管怎么說,北京,我之所愛;家庭,亦然如此,我只能堅信生活是留給有心人的,你努力,就可以過好,你放棄,在哪里都可以茍活。我手與我腳,何愁無我口。擱筆于斯,北京城褪去了多日的燥熱,噼里啪啦下起了今夏的第一場暴雨,酣暢淋漓地帶來了滿目清涼。
(作者系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文學院漢語國際教育系副教授、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