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三千年:心香一瓣敬眾生
在古代文人士大夫的生活里,品香焚香,已非生活的附屬品,而是一種純粹的獨立的審美、修身、養(yǎng)性的活動,如同書畫、音樂一樣,是一種心靈的高級活動,是藝術的至美境界。
人類社會早在數(shù)千年前就開始使用各種各樣的香料以增香除臭、驅蟲辟穢、防治疾病,無論是帝王將相、文人雅士,還是僧道醫(yī)巫、各界百姓,對于各種香品無不喜愛,與之相應的香具也是林林總總,由此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香道、香文化。我國是世界上最早加工和使用香料的國家,燒香的歷史長達三千年之久。
香品
單一香料在漢代變成香品人類使用天然香料的歷史極其久遠,其有據(jù)可考的歷史都可以溯及3000至5000年之前。從現(xiàn)有的史料可知,中國對香料植物的利用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就已開始了。由于地域所限,中土氣候溫涼,不太適宜香料植物的生長,所以春秋時期所使用的香木香草種類還不多,主要有蘭(澤蘭,并非春蘭)、蕙(蕙蘭)、椒(椒樹)、桂(桂樹)、蕭(艾蒿)、郁(郁金)、芷(白芷)、茅(香茅)等。那時對香木香草的使用方法已非常豐富,不僅有焚燒(艾蒿),佩帶(蘭),還有煮湯(蘭、蕙),熬膏(蘭膏),并以香料(郁金)入酒。
那時的人們不僅對這些香木香草取之用之,而且歌之詠之,托之寓之。如屈原《離騷》中就有很多精彩的詠嘆:“扈江離與辟燕兮,紉秋蘭以為佩”;“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椒專佞以慢稻兮,木殺又欲充夫佩幃”。到秦漢時期,隨著國家的統(tǒng)一,疆域的擴大,南方濕熱地區(qū)出產(chǎn)的香料逐漸進入中土。隨著“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活躍,南亞及歐洲的許多香料也通過新疆或廣東傳入了中國。檀香、沉香、龍腦、乳香、甲香、雞舌香等在漢代都已成為王公貴族的爐中佳品。道家思想在漢代的盛行以及佛教傳入中國,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這一時期香文化的發(fā)展。
西漢早期,在漢武帝之前,熏香就已在貴族階層廣泛流行起來,而且有了專門用于熏香的熏爐,長沙馬王堆漢墓就有陶制的熏爐和香茅出土。
隨著漢代香料品種的增多,人們不僅可以選擇自己喜愛的香品,而且已開始研究各種香料的作用和特點,并利用多種香料的配伍調(diào)合制造出特有的香氣。于是,出現(xiàn)了“香方”的概念。“香”的含義也隨之發(fā)生了衍變,不再像過去那樣僅指“單一香料”,而主要是指“由多種香料依香方調(diào)和而成的香品”,也就是后來所稱的“合香”。從單品香料演進到多種香料的復合使用,這是一個重要的發(fā)展。
皇室宮廷參與使香精細化到魏晉南北朝時期,漢代就已非常興盛的道學對社會生活的影響仍然很大,而從漢代開始傳入中國的佛教也迅速傳播開來,無論道家還是佛家都提倡用香;而盛行玄學(道家與儒家的融合)的魏晉文人對香更是尤為青睞;再有魏文帝、晉武帝、南唐后主李煜等愛香的帝王的帶動,從而使這一時期的香文化雖經(jīng)連番戰(zhàn)亂,卻仍獲得較大發(fā)展。合香配方的種類繼續(xù)增多,并且出現(xiàn)了一批專門用于治病的藥香。
隋唐時期,隨著對外貿(mào)易及國內(nèi)貿(mào)易的空前繁榮,西域的大批香料通過橫跨亞洲腹地的絲綢之路源源不斷的運抵中國。香料貿(mào)易的繁榮,使唐朝還出現(xiàn)了許多專門經(jīng)營香材香料的商家。社會的富庶和香料總量的增長,為香文化的全面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在唐代,大批文人、藥師、醫(yī)師及佛家、道家人士的參與,使人們對香的研究和利用進入了一個精細化、系統(tǒng)化的階段。對各種香料的產(chǎn)地、性能、炮制、作用、配伍等都有了專門的研究,制作合香的配方更是層出不窮。同時,對香品的用途也有了完備細致的分類:會客用的香,臥室用的香,辦公用的香,修煉用的香等等各不相同;佛家有佛家的香,道家有道家的香……可以說在唐代已經(jīng)是專香專用了。
由于幾乎所有的佛事活動中都要用香。唐代皇帝大多信佛,皇室參加佛事活動甚為頻繁,其用香量之大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香品步入尋常百姓家及至宋代,香文化也從皇宮內(nèi)院、文人士大夫階層擴展到普通百姓,遍及于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且出現(xiàn)了《洪氏香譜》等一批關于香的專著,步入了中國香文化的鼎盛時期。
宋代的航海技術高度發(fā)達,南方的“海上絲綢之路”比唐代更為繁榮。巨大的商船把南亞和歐洲的乳香、龍腦、沉香、蘇合香等多種香料運抵泉州等東南沿海港口,再轉往內(nèi)地,同時將麝香等中國盛產(chǎn)的香料運往南亞和歐洲。
宋代之后,不僅佛家、道家、儒家都提倡用香,而且香更成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一個部分。在居室廳堂里有熏香,在各式宴會慶典場合,也要焚香助興,而且還有專人負責焚香的事務;不僅有熏燒的香,還有各式各樣精美的香囊香袋可以掛佩,在制作點心、茶湯、墨錠等物品時也會調(diào)入香料;集市上有專門供香的店鋪,人們不僅可以買香,還可以請人上門作香;富貴之家的婦人出行時,常有丫鬟持香熏球陪伴左右;文人雅士則多設香齋,不僅用香品香,還親手制香,并呼朋喚友,一同鑒賞品評……
這一時期,合香的配方種類不斷增加,制作工藝更加精良,而且在香品造型上也更加豐富多彩,出現(xiàn)了香印(也稱“香篆”,用模具把香粉壓成特殊的圖案或文字,在很多地方香印還被用作計時的工具;宋代之前就已出現(xiàn))、香餅、香丸等繁多的樣式,既利于香的使用,又增添了很多情趣。
宋代之后,“隔火熏香”的方法開始流行:不直接點燃香品,而是先點燃一塊木炭,把它大半埋入香灰中,再在木炭上隔上一層傳熱的薄片(如云母片),最后再在薄片上面放上香品,如此慢慢的“熏”烤,既可以消除煙氣,又能使香味的散發(fā)更加舒緩。在這一時期,香在醫(yī)藥方面的應用也有很大的發(fā)展。
到明朝時,線香開始廣泛使用,并且形成了成熟的制作技術。關于香的典籍種類更多,尤其是周嘉胄所撰的《香乘》內(nèi)容十分豐富。
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就有很多關于香的記載,例如:香附子,“煎湯浴風疹,可治風寒風濕”;“乳香、安息香、樟木并燒煙熏之,可治卒厥”;“沉香、蜜香、檀香、降真香、蘇合香、安息香、樟腦、皂莢等并燒之可辟瘟疫”?!侗静菥V目》不僅論述了香的使用,而且記載了許多制香方法,如書中所記:使用白芷、甘松、獨活、丁香、藿香、角茴香、大黃、黃芩、柏木等為香末,加入榆皮面作糊和劑,可以做香“成條如線”。這一制香方法的記載還是現(xiàn)存最早的關于線香的文字記錄。
古代的香,所用都是天然香料,而現(xiàn)當代以來,化學香精已成為制香的主要原料。很多天然香料被列為上品藥材,而作為化學產(chǎn)品的合成香料雖初聞也芳香四溢,但多用卻有害于健康。而且,即使單就氣味而言,化學香精也只是接近而遠遠不能與天然香料相媲美。
香具
中國香文化的發(fā)展,同樣也一路伴隨著香具的發(fā)展和完善。
香爐之制始于漢太子宮說到香具,香爐自然是大眾接觸最多、也最想了解的一類。據(jù)專家介紹,中國香爐的歷史淵源可以追溯到商周時代的“鼎”。中國古代青銅鼎有烹煮肉食、祭祀等用途,祖先傾其所有,向天祈福,求神靈祖宗保佑自己的部落和國家平安,但這同今人所見的香爐還是兩碼事。南宋趙希鵠在《洞天清祿集·古鐘鼎彝器辨》一書中寫道:“古以蕭艾達神明而不焚香,故無香爐。今所謂香爐,皆以古人宗廟祭器為之。爵爐則古之爵,狻猊爐則古踽足豆,香球則古之鬵,其等不一,或有新鑄而象古為之者。惟博山爐乃漢太子宮所用者,香爐之制始于此?!币簿褪钦f,專為焚香而設計的爐具,大約是在漢代宮廷才出現(xiàn)的。
香爐的款式很多,有大、小、方、圓、長、短不一;質(zhì)料也有銅、鐵、錫、木、陶、瓷、紫砂以及玉等。專家表示,不同材質(zhì)的香爐特點各異。其中銅制爐適宜燃立香,做銅熏香爐古人講究用木做蓋,避免香失真味。錫制爐質(zhì)軟易變形,但制作工藝簡便,不增雜氣。鐵制香爐用時有腥氣,久不能散,易生銹、無雅氣。木質(zhì)香爐若灰放置不當或不均,則易裂易壞、易損、污垢不易清理。陶制香爐拙而實用,但無貴氣,須懂之者方能喜愛,但不可做大器。瓷爐有玉韻、實用時使香不失真味增雅趣,歷來為用香者喜愛。
宋明之后,紫砂材質(zhì)的香爐開始出現(xiàn),它集陶土的透氣蘊香,瓷的光鮮雅趣和玉的溫潤內(nèi)斂,為后來識香之士所喜愛,紫砂有良好的透氣性,外表有玉的特質(zhì)。把玩過后,精光內(nèi)斂透著黯然之光,品香之后留香持久,久用后無香、自古成為品香用器中的精品。
玉爐雖然華貴、典雅、但不適合用來染香,因此常做擺設觀賞用。據(jù)專家介紹,兩漢至南北朝時期的博山爐、唐宋介休窯的瓷香爐、明代漆器大香爐、明萬歷青花乳足爐,都是中國古代香爐的珍品,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
與陀螺儀原理相似的熏香球除了香爐之外,香斗、香筒、香球、香盒等也是常見的香道具。
香斗又稱長柄手爐,其實是一種帶有長長的握柄的小香爐,多用于供佛,唐代即已流行。香斗的柄頭常常雕飾蓮花或者瑞獸,常用來熏燒香粉或者香丸。
香筒是中國傳統(tǒng)用于凈化空氣的一種室內(nèi)用品,也是常見的祭祀工具之一。造型與古時漢族民間使用的筷籠相似,是種清雅的室內(nèi)陳設品。使用時將沉香等特制香料或是香花放入筒內(nèi),使香氣從筒壁、筒蓋的氣孔中溢出。香筒的做工裝飾均有講究,并以各種吉祥圖案裝飾,以表對于神明祖先的虔誠敬意。材料多樣,其中又以黃楊木最為常見。亦或用紫檀、竹子等做成,材質(zhì)十分講究,工藝一般都非常精美,切雕工多為鏤空,較為經(jīng)典的圖案有商山四皓、惠山五老、竹溪六逸、竹林七賢等。
香球又稱“香熏球”、“臥褥香爐”、“被中香爐”,是古代用來熏香衣被的奇巧器具。香球帶有長鏈,球體鏤空并分成上下兩半,兩半球之間以卡筍連接,內(nèi)套數(shù)層小球,均以軸承懸掛于外層,最內(nèi)層設有焚香的小“杯”,無論香球如何轉動,小杯始終能保持水平,杯內(nèi)香品也不會傾倒出來。其設計精巧,即使把香球放到被子里也不會傾覆熄滅。其結構之科學,與近代飛機上用以保持儀表平衡的陀螺儀原理相似。在唐代貴族的生活中,已經(jīng)普遍地使用銀香球。
香插是用來插放線香(或者棒香)的帶有插孔的基座。基座高度、插孔大小、插孔數(shù)量各有不同款式,以適用于不同規(guī)格的線香。
香盒和香囊都是放置香品的工具。香盒又稱香合、香函、香箱等,形狀多為扁平的圓形或者方形,多以木、銅、鋁等制成,大小不等。香盒既是容器、也是香案、居室的飾物。香囊則主要用來盛放香粉、干花等香品,以便隨身攜帶或掛佩,多為刺繡絲袋,但也常把繡袋再放入石、玉、金、銀等材質(zhì)的鏤空小盒。此外,在焚香、品香過程中經(jīng)常用到的香道具還有夾取香品的香夾、如同筷子的香箸、處置香灰的香鏟、盛取粉末狀或者丸狀香品的香匙等。
中國古代香具精品層出不窮焚香、烹茗、掛畫、插花,在中國古代被文人們視為“生活四藝”,進而演變?yōu)楣湃说纳蠲缹W。在古代文人士大夫的生活里,品香焚香,已非生活的附屬品,而是一種純粹的獨立的審美、修身、養(yǎng)性的活動,如同書畫、音樂一樣,是一種心靈的高級活動,是藝術的至美境界。香味比聲音和影像更能撥動人的心弦。香的語言通過嗅覺引發(fā)相應的情感體驗,這種直覺式的思維方式,是屬于藝術的。品香者從自身的意趣和情感出發(fā),對香具進行選擇,而從香具中也可以看出其主人的品味。正因如此,自漢以來,中國的香具精品就層出不窮,推動中國香文化流傳不絕。
漢、晉時期常見的焚香器具是博山爐,爐體呈青銅器中的豆形,上有蓋,蓋高而尖,鏤空,呈山形,山形重疊,其間雕有飛禽走獸,象征傳說中的海上仙山。據(jù)史書記載,漢武帝時,南海地區(qū)的沉香等香料傳入中土,貴族家庭將香料制成香球或香餅,下置炭火,用炭火的高溫將這些樹脂類的香料徐徐燃起,香味濃厚,煙火氣又不大,因此出現(xiàn)了形態(tài)各異、巧奪天工的博山爐。六朝《詠博山爐》詩曰:“上鏤秦王子,駕鶴乘紫煙”,唐李白《楊叛兒》詩云:“博山爐中沉香火,雙煙一氣凌紫霞”,記述的都是博山爐熏香時香煙繚繞的迷人意境。
唐代流行有提鏈的金屬香球、香熏。唐代的多足帶蓋銅香熏十分獨特,也有附提鏈者。帶長柄的手爐常見于佛畫的引路菩薩圖及羅漢畫中。此外還出現(xiàn)了大量用金器、銀器、玉器做的香具,即使模仿前朝博山爐的制式,外觀也更加華美。此時熏球、香斗等香具開始廣泛使用。在敦煌壁畫里就常能見到香斗、博山爐等豐富多彩的唐代香具。
宋代燒瓷技術高超,瓷窯遍及各地,瓷香具(主要是香爐)的產(chǎn)量甚大。宋代最著名的官、哥、定、汝、柴五大官窯都制作過大量香爐。瓷爐雖然不能像銅爐那樣精雕細琢,但宋代瓷爐卻自成樸實簡潔的風格,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宋人焚香,常同時使用香爐和香盒。從古代繪畫中可以看到取香的動作。添香者以食指、大拇指拈出香丸,放入堆滿白灰的爐具內(nèi)。宋代也流行燃燒“香篆”,將粉末狀的香料用模子壓出固定的形狀之后燃點。
元明清時期流行成套的香具。元代流行“一爐兩瓶”的成套香具。16世紀的明代繪畫中就已出現(xiàn)“爐、瓶、盒”。這種組合式香具乃以香瓶作為儲放香箸、香鏟之用。傳世的器物中有明嘉靖官窯的“五供”。五供是一爐、兩燭臺、兩花瓶的成套供器,使用于祭祀及太廟、寺觀等正式場合。明代盛行銅香爐,這與宣德時期大量精制宣德銅爐有關。明朝宣德年間,宣宗皇帝曾親自督辦,差遣技藝高超的工匠,利用真臘(今柬埔寨)進貢的幾萬斤黃銅,另加入國庫內(nèi)的大量金銀珠寶一并精工冶煉,制造了一批蓋世絕倫的銅香爐,這就是成為后世傳奇的“宣德爐”。
現(xiàn)代社會已不可能重返田園生活,但在繁忙過后,約三五知己摩挲一兩件古玩,焚香品茶,感受古時人們的情懷,舒緩緊張的節(jié)奏,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專家提醒說,收藏香具,應該當以舊為主,以稀為貴。特別是要從材質(zhì)、器形上入手,材質(zhì)越珍稀、器形越少見、工藝越精美,價值就越高。許多香具匯聚了雕刻、鑲嵌、描金、書畫等諸多工藝,精美別致,充滿雅趣,是既有實用價值,又可執(zhí)于手中把玩的藝術品。
香具收藏的樂趣很多,有人醉心它的藝術性,有人癡迷它的機巧,有人沉浸在它的傳承歷史。無論從什么角度,都是希望通過欣賞、盤玩古物來追摹前人留在它身上的點點滴滴。由此上溯,遙想古人對自然的敬畏,對藝術的提煉,對工藝的追求,從而感受到他們生活的狀態(tài),領悟到懷古的幽情。
弘揚香文化,提倡文明敬香
香,既能悠然于書齋琴房,又可縹緲于廟宇神壇;既能在靜室閉觀默照,又能于席間怡情助興;既能空里安神開竅,又可實處化病療疾;既是一種精英文化,又是一種大眾文化。
我國的香文化是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相傳孔子在從衛(wèi)國返回魯國的途中,于幽谷之中見香蘭獨茂,不禁喟嘆:“蘭,當為王者香,今乃獨茂,與眾草為伍!”遂停車撫琴,成《漪蘭》之曲。孟子曾言:“香為性性之所欲,不可得而長壽”。他不僅喜香,而且闡述了香的道理,認為人們對香的喜愛是形而上的,是人本性的需求。從魏晉時期流行熏衣開始,上流社會就將焚香視為雅事,把愛香當作美名,相沿成習。唐宋以后風潮更勝,不僅是民間,官衙府第也處處用香,甚至接傳圣旨和科舉考試之時也要專設香案。
如果說香品和香具的發(fā)展與運用是香文化的外形身軀,那么,儒釋道傳統(tǒng)文化以及人們對香的心靈感受、認識與鑒賞,則是我國香文化的精神內(nèi)核。從《詩經(jīng)》、《史記》到《紅樓夢》,從《名醫(yī)別錄》、《洪氏香譜》到《本草綱目》、《香乘》,歷朝歷代的經(jīng)典著作都有對香的描述和記錄;從劉向、李煜、李商隱、蘇軾、黃庭堅、陳去非,到朱熹、文征明、丁渭,歷代文人都有大量寫香的詩文傳世。如宋代理學大師朱熹寫有《香界》一詩:
幽興年來莫與同,滋蘭聊欲洗光風;真成佛國香云界,不數(shù)淮山桂樹叢。花氣無邊熏欲醉,靈芬一點靜還通;何須楚客紉秋佩,坐臥經(jīng)行向此中。
值得一提的是,我國的香隨同佛教一起于公元六世紀傳到了日本,中國的香文化據(jù)說是由唐代的鑒真大師傳到日本的,發(fā)展至室町時代(1333-1573),形成了日本獨具特色的香文化——香道。香道是以“樂香”為基本的藝道,講究嚴格的禮儀與專業(yè)的技藝,她與茶道、花道一起構成日本傳統(tǒng)的“雅道”。茶、花、香在茶室這一特殊的場所,得到了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的發(fā)展,人們從中共同體味的是一份閑寂、優(yōu)雅,追求的是“和敬清寂”、“靜妙求真”、“心安自健康”的境界。日本香道主要有三條西派、志野派、峰谷派,傳衍至今。
據(jù)傳為北宋詩人黃庭堅所作的《香之十德》,稱贊香的好處有:感格鬼神,清凈身心,能拂污穢,能覺睡眠,靜中成友,塵里偷閑,多而不厭,寡而為足,久藏不朽,常用無礙。
通過以上的介紹,可以得出如下結論:香雖細微,卻能集宗教、藝術、醫(yī)療、休閑、生活日用諸功能于一體,我們從中正可以體味天臺宗所闡揚的“一色一香無非中道”的道理。
在宗教禮儀中,各種香品以其馨香裊裊的特點,常用來清潔環(huán)境、烘托氣氛,但更重要的是,它們被當作一種載體,用以表達一份虔誠、一份敬仰、一種靈悟凈妙之心。可惜入寺燒香的人很多,真正認識香所代表的意義、能用心來敬香的人極少。
有鑒于此,佛教界一方面應對佛事用香的原料、配方、制作、流通、應用的情況進行調(diào)查摸底,對寺院周圍的售香情況進行監(jiān)督,對入寺燒香加強管理,對不法商販兜售的劣質(zhì)有害的香和帶有迷信色彩的香予以抵制;一方面應指導信眾正確認識香和香文化,以及如何禮佛敬香,以提高對香的鑒賞能力,應大力易風易俗,提倡合理燒香、文明敬香。
從香品的發(fā)展過程來看,無論是早期、中期、還是后期,形式的變化只是外在的,其內(nèi)在的禪道一直在那里。明朝詩僧讀徹留有名詩:“南臺靜坐一爐香,終日凝然萬慮亡。不是息心去妄想,只緣無事可商量。”焚香靜坐的時候,是無事可商量的,無事即是無事,而非刻意去“無事”,因此終日凝然而萬慮自亡,因“萬慮”變幻無常而無主故。此為詩僧的悟道詩。
香之為道,并非去香氣里尋覓一個活生生的“道”的東西,而是香的形象品質(zhì),利于營造修心環(huán)境。善焉者自有其無香之香,香可有可無,總之是一個不刻意,此為香道,外此,即落文化的形拘,是為“香文化”。
中國是香的國度
中國是香的國度。除了香煙煙民穩(wěn)居世界第一外,中國人的“香”,既有道佛兩教的宗教之香,祭拜神靈祖先的宗法之香,中醫(yī)各類香熏、香藥的藥療之香,更有感悟身心之香道和香文化之香。
在6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中國人已尋覓芳香植物,燔木升煙,以告祭天地,稱為“燎祭”。距今4000至5000年間,香爐出現(xiàn),作為祭祀禮器,也滲入日常生活。先秦時期,澤蘭、蕙蘭、白芷、艾草、桂樹、香茅等已用于養(yǎng)生和社交禮儀。人們更用澤蘭、菖蒲、艾草來沐浴,《大戴禮記·夏小正》上說:“五月蓄蘭,為沐浴”——彼時中國人的浴室中,已有了幽蘭之香。
屈原作品更滿是蒼翠馥郁的各類香草。典型的如《楚辭·九歌·湘夫人》中謂曰:“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藥房。”芳香似乎永遠留駐在字里行間,后人每逢翻閱便陣陣襲來。
此后,無論秦漢雄風、魏晉風雅,還是唐宋詩篇,乃至元明清的風雨涅盤,香,這一天地造化的若有若無之物,出入中國的文壇藝苑、道觀禪堂,秉持飄渺空靈的出塵之姿,不拒有物有形的入世之行,與華夏之心相承一脈,宣講我國古而不老的道與文化。
香道,總是作為高雅與修為的象征,浮現(xiàn)在人們的腦海里。
香道文化肇始于春秋,完備于隋唐,鼎盛于宋朝。唐時,鑒真大師將熏香文化帶到日本,日本的皇室遂頻繁用香,熏香成為了一種風尚,鑒真也被譽為日本的“香道鼻祖”。
在巷陌飄香的宋朝,人們崇高精致生活,品香樓宇成為精英人士的集會場所。關于沉香的話題則成為雅人達士的常識,品香也被視為優(yōu)雅生活的品質(zhì)之一,可以說是中國式經(jīng)典生活中最為親近心靈的了。
眾香之首是沉香
中國的“香”字,禾在上,日在下,表示大地上的青禾,在陽光的照射下,蒸騰起一份自然植物本身的氣息,氛氤馥郁,正是“香”之本意。“香道”,就是在焚香、品香中,與所品之香靈性、魂魄的融入與合一。
香的使用形式和種類異常繁多。就種類言,最常見的即是所謂“沉檀龍麝”——沉香、檀香、龍涎香、麝香,而以沉香為“眾香之首”。沉香別名眾多,另有沉水香、水沉香、棧香、白木香、莞香、女兒香等,歷來分域外與國產(chǎn)兩類。域外主產(chǎn)東南亞和印度,國產(chǎn)則集中在海南、兩廣和云貴,尤以海南、廣東的最為見聞。廣東東莞古以沉香得名,每年以“莞香”進貢朝廷;中山市古稱“香山”,亦因產(chǎn)沉香而有名;香港也是因為島上盛產(chǎn)沉香,人們匯集于此運香販香,英國人割了此地,便直接命名為香港,即“香的港口”。
沉香在文化中實屬大端。宋明士人以焚香為常事,燕居而求幽玄霞舉,沉香是不可或缺之物。既有劉克莊所謂“沉水一銖消永晝,蠹書數(shù)葉伴殘更”,更有曾幾《東軒小室即事五首》之五:“有客過丈室,呼兒具爐薰。清談似微馥,妙處渠應聞。沉水已成燼,博山尚停云。斯須客辭去,趺坐對余芬?!彼俪料阋源?,對坐清談,縷縷青煙,正如佛家所說之鼻觀香嚴,妙處如清渠之緩緩送源頭活水來,客去,跏趺坐獨對余芬,寫盡宋人理學士子出塵的高邁。
所謂沉香是香中最貴最上品,這大概是今人的分別尤甚。古人用香,重視的是整體之香的品質(zhì),因此沉香雖然最佳,但也不出香的世界。最著名的是陳去非的《焚香》:“明窗延靜書,默坐消塵緣;即將無限意,寓此一炷煙。當時戒定慧,妙供均人天;我豈不清友,于今心醒然。爐煙裊孤碧,云縷霏數(shù)千,悠然凌空去,縹緲隨風還。世呈有過現(xiàn),熏性無變遷;就是水中月,波定還自圓?!?/p>
香道與禪道有不解之緣
香道與茶道有相輔相成之效。明人徐惟起說:“品茶最是清事,若無好香佳爐,遂乏一段幽趣;品香雅友逸趣,若無名茶浮碗,則少一份勝緣。是故茶香兩相為用,缺一不可。饗清福者,能有幾人!”確實,自古以來,能兼享香道與茶道清福者,實在是如鳳毛麟角。
香道與禪道有不解之緣?!独銍澜?jīng)》談修行的二十五圓通法門,有香嚴童子借香悟道之事:“佛問圓通,如我所證,香嚴為上?!苯?jīng)中還以“香光莊嚴”來比喻念佛者熏染如來的功德?!斗ㄈA經(jīng)》中亦有妙香佛國之說,此國土中的人能以香為媒,借此溝通,諸根皆利,乃至六根互通?!度A嚴經(jīng)》說,華藏世界被重重無數(shù)的香水海所圍繞。
《維摩詰經(jīng)》中對以香構成的香積佛國有生動的介紹:在遙遠的天頂上方有一個叫眾香的世界,國號為香積國。這里特別神奇之處在于,香積佛國土是用鼻觀修法,聞著香味就可以悟道。大菩薩在那兒是坐在樹下打坐,聞到樹的香味,就可以成就,得到功德成就三昧,同時也具足菩薩所有功德?!捌浣缫磺校砸韵阕鳂情w,經(jīng)行香地,苑園皆香。其食香氣,周流十方無量世界?!边@就是禪門中津津樂道的鼻觀先參,聞香悟道典故的由來。
佛教非常重視香,香在佛法中有許多不可思議的妙用,佛經(jīng)開卷通常由“爐香贊”起首:“爐香乍爇。法界蒙薰。諸佛海會悉遙聞。隨處結祥云。誠意方殷。諸佛現(xiàn)全身。南無香云蓋菩薩摩訶薩”。而沉香,更與佛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可以說,佛之教導,也曾借沉香以傳道。
香為佛教中的“十供養(yǎng)”之一,是佛教中非常重要的供養(yǎng)。在《法華經(jīng)》、《華嚴經(jīng)》、《六祖壇經(jīng)》中,都有大量的篇幅講到了用香供佛的功德。清香一炷,普供十方一切諸佛。佛教儀禮中大多離不開香,而沉香極受推崇。
佛教談修行,有“觸欲最深”之說,這說法直探修行之幽微。香味觸及身而止,使它對自己最有真實感,“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修行人借助于有相的香,可以聞到自性心香,從而遠離一切貪嗔癡慢疑,這就是香在佛教中的妙用。
沉香可以營造出使人修行增長的氣場。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對應的是六塵,色、聲、香、味、觸、法六境。鼻根所應對的是香塵?!独銍澜?jīng)》中的香嚴童子,就是以聞水沉香、觀香氣出入無常,而證得羅漢果位的。
世界無窮愿無盡,心香一瓣敬眾生。禪者,就是這樣的一品沉香,經(jīng)歷艱辛卓絕的磨煉,經(jīng)歷百年千載的沉淀,超越了創(chuàng)傷與痛苦,把生命的芳華,毫不吝惜地燃燒,化為一縷溫馨,一片芬芳,普敬過現(xiàn)未法界中的一切有緣人。
當然,佛之香,意蘊深廣無量。中國佛教寺院之佛前蒲團上常書有四字,曰“戒定真香”,提醒人們燒香拜佛雖是修心輔助,但每人心中戒定的品德才是修心的目的,戒定之香,所謂“不為風搖,不為雨藏”,也是禪的意味,是平等無礙之真香。
德香為真
古人論事,最重德行,在所謂香道中,便也有“德香”之說——由道德品質(zhì)所呈現(xiàn)出來的氣質(zhì)?!对娊?jīng)》上說:“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意思是說,一個人修心養(yǎng)德,達到“至治”,方能“感格神明”,因此大自然的香還非真香,真香,是人的“德香”(亦即“戒定真香”)。包括“香道”在內(nèi),此為中國所有各種各樣的“道”的表達中的最根本。
香道和香文化,雖然今日已可耳聞目睹于大街小巷,然而古人的種種示范,其所要傳達的究是怎樣的態(tài)度和意涵,這恐怕并非人人都能明白。要體會香道和香文化之其然及其所以然,需要我們不假造作的真誠和謙卑,如此才有機會領略古圣賢之“道”與“文化”,而真如此,大概也無關乎香與不香,其為人一生都是光風霽月的明明白白,無論動靜都可以如詩僧讀徹一般“終日凝然萬慮亡”,一呼一吸之間,無不是香氣四散的“香道”與“香文化”。
傳統(tǒng)香文化一直是禮樂文化中的有機組成部分,中華先祖制禮作樂,并非讓人窮極口腹耳目的欲望,而是為了讓人平息偏狹的好惡,從而返回人道之正途。在香文化的基礎上,香火文化延續(xù)至今已有千年歷史,它早已超越宗教、神祇的層面,滲透到華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民間大眾精神生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亦成為一種文化表達,乃至居家生活不可或缺的構成。
蘊含“天地君親師”的信仰
“香火”的主體就是“天、地、君、親、師”之神位。我國民間信仰,受儒家大的道德倫理概念影響,形成了“天地君親師”的信仰、崇拜序列。
“天”,這里主要指物質(zhì)的、客觀的自然,諸如日月更替、星轉斗移、四季輪換和光照、空氣、風云、雷電、霜露等等自然現(xiàn)象。自然神即天帝崇拜是中國民間信仰的重要組成部分;“地”相對于天,這里指地球的表面。地是人類及萬物生存的基礎。對地的崇拜主要表現(xiàn)在對山川大地的崇拜上。
“君”,古代各級據(jù)有土地的統(tǒng)治者通稱,后指君主制國家的元首。而神位中的君,主要指傳說中曾為人類作出巨大貢獻的帝王,特別是指中華民族的人文始祖軒轅黃帝。
“親”,對祖先的統(tǒng)稱和通稱。祖先崇拜是古代中國影響至深的民間信仰,帝王家的“太廟”供奉皇家祖先的牌位以祭祀,大家望族的“祠堂”、平民百姓家里的“香火”也都供奉本族祖先的牌位以祭祀。
“師”,專指傳授知識和技術的人,如教師俗稱老師、師傅??鬃邮侵袊糯R分子的至圣先師。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中,由孔子思想演變而來的儒家思想是占統(tǒng)治地位的理論,因此在歷代統(tǒng)治者祭天祭地祭日月祭祖宗的同時,又增加了一項十分隆重的祭典活動——祭祀孔子。
燒香祈福是華人民俗生活中的大事
香火文化是華人獨有的文化,燒香之俗,在中國古已有之。華人燒香的歷史大體可分為初始期、引進期、普及期三個時期。前兩個時期,香多作香料、香水用,后期多為宗教敬神拜佛燒香。初始期間所燒的香有柴、玉帛、牲體、香蒿、粟稷、脂等。
從漢武帝到三國時期可以算作華人燒香的引進期。漢武帝劉徹于中國香事的發(fā)展而言可說是有著特殊重要的意義:一者武帝奉仙,為求長生,是神便敬,打破了以往“香祭祭天”的專用;二者武帝時期香品逐漸走向實用,如置椒房儲寵妃、郎官奏事口銜舌香等,打破了香必用祭的壟斷,使得香進入生活日用;第三,也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點,武帝大規(guī)模開邊時期,產(chǎn)自西域的香料傳入中國,亦正因為有了西域香料,武帝時的香事日漸繁盛,香具也應運而生。中國第一個香爐“博山爐”正是在此時期應運而生。從此,香品與香爐配,使中國的香事進入一個新階段,香火由此成為一種多元文化的載體。
到了宋代,儒釋道三教融合,燒香之俗更是如火如荼,為世人崇尚,香火也日漸突破王室的限制,走向民間,成為大眾信仰的一種精神寄托和禮儀形式,香火文化一直綿延至今而不衰。
佛經(jīng)中有許多燒香供養(yǎng)的記載。據(jù)《長阿含》卷二載,應當為寺院大堂整治處所,并灑掃、燒香。
不過,燒香與迷信不是一回事。燒香禮佛的真實意義在于表達對佛陀的尊敬、感激與懷念。去染成凈,奉獻人生,覺悟人生?!跋慊稹绷曀追从沉酥袊湃藢μ斓刂T神的敬畏和崇拜,用于祭祀祖先神佛、求神保佑發(fā)財平安的“香火”,更多的是基于一種民間信仰和精神寄托。
傳香火是中國人最著重的事
佛徒所追求的,以我心香一瓣,可與法界諸佛交融;燒香禮佛時應心地清凈,一塵不染,才能獲福無邊,這大都與俗眾無關。不過,在中國人的生活中,除了焚燒佛香外,還有自家燒的俗香。
因為,對于中國人來說,敬佛不如敬祖先,因而,中國人更多時候是在自家里燒香,燒香磕頭是一種祭祖行為。中國人的宗教,往往是以家庭為單位的,他們沒有統(tǒng)一的神靈,每個家庭都有每個家庭的神,那就是祖宗。如果說這是宗教的話,那就是中國人信仰祖先的宗教,以祖宗為崇拜對像,祖宗的牌位至高無上。就連祖墳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被侵犯了重大權益,就像挖了祖墳一樣,可見祖墳在中國人心目中神圣的位置。
那么,燒香敬祖,便是中國人常常舉行的家庭祭祀活動。這種對祖宗先靈的敬畏,構成了一種心靈的力量,完成了對先祖感恩的情感交流,加深了后人對先人的崇敬和理解,感受了生生不息之不易。這種對祖先的敬畏,既是一種壓抑的力量,也是基于血緣的精神紐帶,增強了家庭、家族的認同感,使命感和責任感。每逢佳節(jié),或者掃墓祭祖的時候,給先祖敬香,是家庭祭祀活動少不了的環(huán)節(jié)。而得到的回報是,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祖宗的保佑伴隨。
所以祖先崇拜的最基本理念還是承認死掉的人存在另一個世界,借著他在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來持續(xù)活著之人的延續(xù)。故香火一代代傳下去是中國人最著重的事,而在這祖先崇拜的禮俗中,就可以看出,祖靈的祭拜與家族的建立擴展成為中國社會發(fā)展的連鎖因素。祭祖既成了中國宗法社會的骨干,中國人便借此形式來發(fā)揮中國式地方政治的權利,以致祠堂如解決家庭糾紛的法院,并擔任社會治安的維持,義倉、濟貧、義學、獎學金等功用。如斯,宗祠隱然成為維系社會、法律、道德、傳統(tǒng)的重心了。很明顯的,祖先崇拜發(fā)揮了加強家族意識、整合社會的功能。
于是,這種以家為單位、以血緣為紐帶的信仰,使得我們的心靈得到慰藉,靈魂有所依托。并且,在中國人的心目中,香火與血緣延續(xù)統(tǒng)一了起來。當墓地里無香火的遺跡時,人們就會說,他家斷了香火,也就是沒了子嗣。
因此,傳承血脈,就是為了香火鼎盛。也許佛教徒會因為有轉世輪回之念,而想到彼岸的極樂世界。
但是,作為蕓蕓俗眾,能想得到的,往往是躺在靜謐的墓地里,接受永續(xù)不止的香火供奉,才是來世最大的寄托和滿足。
(《南方日報》2014.10.15、《中國貿(mào)易報》2013.8.16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