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軍磊

在鄭州開有14家店面的“方大同胡辣湯”，因與歌手方大同同名，經方大同申請，近日“方大同胡辣湯”被國家工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宣告無效。方大同胡辣湯的當家人要向法院起訴。孰是孰非，一時難下定論。商標“傍名人”現象，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在市場經濟中商家品牌意識的律動。

“方大同胡辣湯”橫空出世

2015年4月初的一天，“方大同胡辣湯餐飲連鎖店”掌舵人康長喜接到了一封特快專遞，看完內容，36歲的康長喜有點蒙了。原來，著名歌手方大同委托律師發(fā)函，要求他立即停止侵害姓名權的行為。

出生于河南省周口市商水縣胡吉鎮(zhèn)的康長喜，初中畢業(yè)后就到北京打工，當過裝修工、開過裝飾公司。后來，康長喜發(fā)現鄭州賣胡辣湯的生意比較好，尤其是帶“方”字頭的店，如方中山、方團結等。對胡辣湯，康長喜并不陌生。他老家毗鄰西華縣逍遙鎮(zhèn)，逍遙鎮(zhèn)是久負盛名的“逍遙胡辣湯”的誕生地。2003年6月，在廈門舉辦的“全國中華名吃大賽”上，“逍遙胡辣湯”一舉摘取“中華名吃”桂冠。2006年4月在河南省委宣傳部和河南省廣播電臺舉辦的“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大型系列宣傳活動中，逍遙胡辣湯被評為“河南十大名吃”，位列第三。

經過市場考察，康長喜決定進軍鄭州胡辣湯餐飲業(yè)?？甸L喜的第一家店于2012年7月4日正式開業(yè)，并在鄭州市中原區(qū)工商局進行了注冊，取名“方大同胡辣湯”。此時，鄭州已經有一家知名的胡辣湯品牌——“方中山”。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康長喜說：“我當時覺得，如果也開一家?guī)А健诸^的胡辣湯店，既能借勢，又圖個吉利，生意一定會火?！钡谝粋€字“方”定下了，后面的兩個字叫啥呢？朋友說，人家方中山后面的兩個字是地名，咱不妨也找個地名，還得叫著響亮?！班従蛹矣袀€大哥叫大同，每次叫他的時候，都有一種親近感。朋友說，叫大同挺好，叫起來不僅清脆響亮，此外大同也是一個地名，叫方大同與方中山差不多?！?/p>

慢慢的，方大同胡辣湯在鄭州打出了名氣。在接下來的3年多時間里，康長喜攻城略地，在鄭州開了12家連鎖店和兩家直營店?？甸L喜也不忘從事公益活動?？甸L喜的父親曾經是一名環(huán)衛(wèi)工，康長喜看到他們凌晨起來干活，心里很不是滋味。2014年6月9日到當年年底，鄭州博頌路段上的12名環(huán)衛(wèi)工都可以到附近的方大同胡辣湯店免費享用早餐。有人算了一筆賬，方大同胡辣湯店為此一個月要少收入3600元。

更換商標對餐企影響巨大

康長喜有較強的商標和品牌意識，2003年到2006年間，圍繞“逍遙胡辣湯”發(fā)生的那場商標搶注案，讓他大受啟發(fā)。

2003年1月，鄭州一名市民向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提出“逍遙鎮(zhèn)”商標的申請，并順利通過審查，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于2004年3月開始對該項商標申請進行為期3個月的公告。如果沒人提出異議，申請者將獲得含金量頗高的“逍遙鎮(zhèn)”商標。這將意味著，從此以后任何人生產和銷售“逍遙鎮(zhèn)胡辣湯”都必須經過商標擁有者的授權，否則就是侵權。這消息對于數百年操業(yè)胡辣湯的西華縣逍遙鎮(zhèn)人來說不啻晴天霹靂。

在接下來3年多的時間里，逍遙人進行了艱難的“奪標”之戰(zhàn)。最終這起商標搶注案得以圓滿解決，逍遙人才真正擁有了“逍遙鎮(zhèn)胡辣湯”的知識產權。2011年5月份，逍遙鎮(zhèn)胡辣湯協(xié)會申報逍遙鎮(zhèn)胡辣湯生態(tài)原產地產品保護。2013年，國家質檢總局向逍遙鎮(zhèn)頒發(fā)“國家生態(tài)原產地保護產品”標志證書。

康長喜于2013年8月19日向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申請注冊“方大同胡辣湯”商標，2014年12月，該局對該商標申請進行了核準。筆者從中國商標網上查詢得知，注冊人為康長喜，注冊名為“方大同胡辣湯”，注冊號“13096619”，注冊類別為43類。通過查詢了解，第43類主要包括“由個人或機構為消費者提供食物和飲料的服務以及為在賓館、寄宿處或其他提供臨時住宿的機構得到床位和寄宿所提供的服務。”

“方大同胡辣湯”與眾不同的名字，叫起來響亮，一位網友這樣評價：“每天早上人都爆滿，首先名字很有意思，外地的朋友過來都被名字搞笑了。胡辣湯屬于不是那么重口的，喝起來比較清爽，料也蠻多。比較喜歡他家的素包子，比別的地方賣得要好吃，面有嚼頭。”

對于歌手方大同的要求，康長喜實在是難以接受。目前，康長喜在鄭州已經擁有14家門店，其中12家為加盟店。他在鄭州市秦嶺路與電廠路交叉口附近投資167萬元的“方大同胡辣湯鄭州旗艦店”，是他在鄭州開的第二家直營店，剛開業(yè)半年，專營胡辣湯等早餐?？甸L喜認為，如果更換商標，會使加盟商產生信任危機，已簽署的合同將存在違約風險。對于顧客，一旦店名更換，盡管還是同樣的廚師同樣的味道，顧客仍會產生懷疑，認為餐廳已經易主，味道已不是從前的味道，會出現短期客流量下滑。

歌手方大同請求宣告商標無效

2015年4月3日，方大同委托某知識產權代理（北京）有限公司，向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以下簡稱“商標評審委”）提出申請，請求宣告第13096619號“方大同胡辣湯”商標無效。

對方的理由是，“方大同”系申請人中文姓名，已在中國及華語地區(qū)取得較高知名度，爭議商標構成對申請人姓名權的侵害。此外，爭議商標具有欺騙性，易使公眾對服務特點或來源產生誤認，且混淆和誤認已實際發(fā)生。被申請人在其經營的餐廳店招（商店招牌）上突出使用“方大同”三個字，相關公眾易認為該店是由申請人經營或許可經營，給公眾造成誤導，被申請人具有攀附申請人知名度的惡意。

為了證明“方大同胡辣湯”侵害姓名權，申請人還向評審委員會提交了13組證據，其中包括申請人多年來所獲得的榮譽，所參加的演出、相關的新聞報道以及被申請人經營的早餐店工商登記信息等，認為康長喜開的胡辣湯店，是在其出名后才開的。

據筆者了解，方大同于1983年7月出生于美國夏威夷，其父為美籍華人，是名職業(yè)鼓手，并由父親教授他打鼓，故他自小接觸音樂，而其母為香港人。他先后在上海和廣州生活，1998年定居香港。2009年1月1日，方大同在2008年度叱咤樂壇流行榜頒獎典禮上同時奪得“叱咤樂壇男歌手金獎”、“叱咤樂壇唱作人金獎”及“叱咤樂壇作曲人大獎”。2010年，他與王力宏、劉亦菲主演《戀愛通告》。2011年，方大同與蕭敬騰首登央視春晚 成為音樂新勢力天王。2012年12月12日，發(fā)行專輯《回到未來》。2014年4月，方大同發(fā)行專輯《危險世界》。

2013年8月10日在河南省體育中心舉辦的“民安中國夢·北郡攬群星”大型惠民關愛演唱會上，被稱為“音樂小教父”的方大同和范冰冰、謝霆鋒、李宇春、蕭敬騰、九孔、蘇打綠、羽泉等人同臺演出。宣傳海報上說：這次演唱會將是一場超強明星陣容、超炫舞臺、頂級制作的結合不同音樂風格的超級演唱會。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傍明星，康長喜向評審委員會提交了自己的個體工商戶名稱預先核準通知書，所經營的“鄭州市中原區(qū)方大同胡辣湯總店”個體工商戶營業(yè)執(zhí)照副本復印件，河南省內以“方”字冠名的胡辣湯店查詢信息等證據。

“方大同胡辣湯”商標被裁定無效

2016年4月18日，商標評審委下發(fā)了《關于第13096619號“方大同胡辣湯”商標無效宣告請求裁定書》。裁定書稱，商標評審委經審理后認為，在案證據足以證明爭議商標申請日前，申請人方大同已經具有一定社會知名度，早于被申請人主張的其含有“方大同”的企業(yè)名稱的登記日期2012年6月前亦具有一定知名度。此外，申請人曾于爭議商標申請日前，在鄭州參加了“民安中國夢·北郡攬群星”大型惠民關愛演唱會，被申請人對申請人姓名及知名度理應知曉。爭議商標“方大同胡辣湯”完整包含了申請人姓名，被申請人未經申請人授權、將與申請人中文姓名相同的文字申請注冊商標，雖然指定使用的餐廳、茶館等服務與申請人方大同所知名的娛樂行業(yè)無直接關系，但其注冊客觀上利用了申請人的較高知名度，亦可能誤導公眾，認為申請人與其存在某種商業(yè)聯(lián)系，從而對申請人的姓名可能造成損害，因此，爭議商標已構成《商標法》第三十二條所指的損害他人現有的在先權利（姓名權）之情形。依據《商標法》第三十二條、第四十五條第一款、第二款和第四十六條的規(guī)定，該委裁定如下：“方大同胡辣湯”商標予以宣告無效。康長喜說，下一步，他要在法定期限內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起訴。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

點評

鄭州大學法學博士王世宇說，按照《商標法》的規(guī)定，對商標評審委員會做出的決定、裁定，當事人不服向人民法院起訴的，應當在向人民法院遞交起訴狀的同時或者至遲十五日內將該起訴狀副本抄送或者另行將起訴信息書面告知商標評審委員會；除商標評審委員會做出的準予初步審定或者予以核準注冊的決定外，商標評審委員會自發(fā)出決定、裁定之日起四個月內未收到來自人民法院應訴通知或者當事人提交的起訴狀副本、書面起訴通知的，該決定、裁定移送商標局執(zhí)行；商標評審委員會自收到當事人提交的起訴狀副本或者書面起訴通知之日起四個月內未收到來自人民法院應訴通知的，相關決定、裁定移送商標局執(zhí)行。

王世宇認為，此案的關鍵是“方大同胡辣湯”商標申請注冊的時間節(jié)點。如果該商標注冊前，方大同默默無聞，沒有社會知名度，則另當別論。在本案中，商標注冊前，方大同已經成為社會公眾人物，2011年方大同還首登央視春晚，成為音樂新勢力天王。這難免給人一種傍名人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