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司法權威的神話
        ——以美國最高法院中的“異議”為切入點

        2016-06-22 01:38:59
        天府新論 2016年3期
        關鍵詞:異議

        姜 迪

        司法權威的神話
        ——以美國最高法院中的“異議”為切入點

        姜迪

        摘要:關于司法權威與異議的關系,存在著兩種相互沖突的觀點。異議的反對者認為,異議的影響很小且很間接,并導致法律的不確定,一個充滿異議的法院是功能失調(diào)的表現(xiàn),一致意見是保障司法權威的必要條件。相反,在異議的支持者看來,異議通過揭露法律的缺陷,促進了法律的進步,異議增強而不是削減了司法的權威。通過審視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實踐,特別是一致意見以及現(xiàn)代異議的起源,可以發(fā)現(xiàn)一致意見以及異議并非是互相沖突的,它們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分別從不同方面、以不同方式保證并促進了司法權威。

        關鍵詞:司法權威 異議 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 司法過程 法律漏洞

        異議通常被認為是普通法的一項本質(zhì)性特征,特別是在美國最高法院實踐中,我們經(jīng)??梢钥吹酱蠓ü俟_發(fā)表異議,以表達對于法院判決理由或者結論的不同觀點。正如德沃金所言,“法律實踐是‘可有爭議的’,這與其他許多社會現(xiàn)象不同。在法律實踐中,每個角色都明白法律所允許和所要求的一切都有賴于命題的真實性,另一方面,這些命題的意義又是由實踐所賦予并且只有在實踐范圍內(nèi)才有意義,而實踐在很大程度上也存在于對這些命題的展示和爭論之中?!薄?〕而在我們的社會語境中,法院判決在某個具體案件中的確定性和明確性,是一個強而有力的價值,即便這個價值不是絕對的。在這個意義上,公開發(fā)表異議的法官,在最好的情況下可以看做是個人良心、反對偶像崇拜的表現(xiàn),在最壞的情況下就被認為是缺乏大局意識,游離于整體的局外人。因此,異議所可能具有的制度性作用以及對于司法過程的揭示,就沒有引起學者們應有的重視,更談不上深入地理論分析了。

        當然,說異議可能具有制度性作用以及對于司法過程的揭示,也只是可能而已。因為雖然異議在美國最高法院中普遍存在,但對于異議本身,分析者之間并不存在共識性觀點,仍然存在分歧。①雖然論者們在具體觀點和態(tài)度上存在分歧,但他們所共同關心的卻是異議與司法權威的關系問題。司法權威也是我國司法領域所關心、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因此,理解美國最高法院的異議在司法實踐中的作用和限度,就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在這篇文章中,通過審視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司法實踐,特別是一致意見以及現(xiàn)代異議的起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一致意見以及異議并非像論者們所說的那樣是互相沖突的,它們實則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分別從不同方面、以不同方式保證并促進了司法權威。

        一、關于異議的異議

        當現(xiàn)任首席大法官羅伯茨2005年被任命為第十七任首席大法官時,羅伯茨表達了對于馬歇爾時代法院一致意見的懷念和偏愛。在羅伯茨看來,異議是法院功能失調(diào)的一種表現(xiàn),他表示他所領導的最高法院面臨的一個首要的問題是減少大法官的異議數(shù)量,讓法院盡可能地用一個聲音說話。*See M. Todd Henderson, “From Seriatim to Consensus and Back Again: A Theory of Dissent,” John M. Olin Law & Economics Working Paper,no. 363, second series, p.1.雖然如此,一致意見在羅伯茨法院仍然很難達到。在2005年到2010年羅伯茨主政的最高法院,非一致意見的比例最低為48,最高則達到70。相比之下,從2000年到2004年在倫奎斯特主政的最高法院里,非一致決定的比例最低為45,最高為58。*See Peter Bozzo, Shimmy Edwards, and April A. Christine, “Many Voices, One Court: The Origin and Role of Dissent in the Supreme Court”, 36 Journal of Supreme Court History 193, 210 (2011).現(xiàn)代的美國最高法院通常被描述為一種分裂、甚至斷裂的法院。我們知道,法院的功能在于有序地解決糾紛,建立穩(wěn)定的行為預期,這就需要法院提供一個明確的判決。在這個意義上,異議的反對者認為,一個充滿異議的法院判決創(chuàng)造了法律的不確定性,滿足不了法院的功能,一致意見是司法權威的必要條件。

        不僅如此,異議的批評者所訴諸的第二個反對異議的理由是,異議的作用很小,而且影響間接,異議浪費的資源,成本遠遠大于異議的收益。例如,在圖什內(nèi)特看來,我們世界得以呈現(xiàn)的方式,更多地是由經(jīng)濟、社會變遷、人口統(tǒng)計等因素決定,而不是最高法院的判決所決定的。我們不應該夸大最高法院的某個判決中的異議對于社會的影響,實際上,無論最高法院如何判決斯科特案,幾乎肯定還會有內(nèi)戰(zhàn);也無論最高法院如何判決普萊西案,南方的非洲裔美國人也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實質(zhì)性歧視。這個世界不會有太大不同,這是因為異議起作用的途徑非常間接,它需要先獲得民眾的共鳴,由民眾選舉新的總統(tǒng),任命新的大法官,才能最終改變最高法院的判決;異議只不過是讓我們認識到憲法存在另外的解讀方式。〔2〕因此,雖然我們有理由為某些蘊含先見之明的異議高聲歡呼,我們更應該牢記異議之所以得到認可,更多地是復雜的社會與政治過程的產(chǎn)物,甚至“偉大的異議者”霍姆斯大法官也承認,異議在大多數(shù)案例中是“沒有用以及不可欲的”。〔3〕最后,正是因為異議不會對我們的現(xiàn)實世界產(chǎn)生直接巨大的影響,在實踐中,發(fā)表異議意見就僅僅是法官個人自我表現(xiàn)的行為。作為公共人物的大法官,他們發(fā)表異議的動機也是多種多樣的,由于最高法院所處理的案件都是極其棘手的、具有爭議的案件,發(fā)表異議意見一方面可以使自己免于最高法院所遭受的批評,另一方面,也使傳記作者將來為自己寫傳記時贏得更多的機會和提供更多的材料。*參見〔美〕理查德·A·波斯納:《聯(lián)邦法院:挑戰(zhàn)與改革》,鄧海平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381頁。

        由此可見,在異議的批評者看來,個人性的異議不僅影響很小,浪費資源,而且創(chuàng)造了法律的不確定,進而破壞了法院建立穩(wěn)定預期的功能,異議造成司法權威的下降,驅(qū)除異議的一致意見或者說不公開發(fā)表異議的多數(shù)意見是司法權威的必要條件。對于異議反對者的這一結論,異議的支持者認為顯然是不可接受的。異議的支持者甚至懷疑現(xiàn)代最高法院達成一致意見的可能性,如果一致意見在多數(shù)案件中不能獲得,那么,最高法院就應該真實地將各種意見表現(xiàn)出來,經(jīng)由討論而達成審議是法院的制度性特征,人為地壓制不同意見的表達反而會引發(fā)最高法院的制度合法性的問題。

        因此,在異議的支持者看來,異議并非削減了司法權威,而是相反,異議從各個方面保證了司法權威。具體而言,在異議的支持者看來,異議首先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的言論自由以及個人良心的價值。法律的確定性,這個反對異議者所訴諸的最強有力的觀點,并非是絕對的。事實是,我們現(xiàn)代生活得以維系的諸種道德觀念以及政治觀念,在某種程度上都是曖昧不清、很難處理的,我們評估、衡量這些價值的方式,也是由我們的總體經(jīng)驗或我們迄今為止的整個生活過程所塑造,而我們的總體經(jīng)驗必定又總是互不相同,這意味著我們必須依賴于理性個人可能在某些范圍內(nèi)產(chǎn)生分歧的判斷和解釋,我們在安排價值選擇的先后順序和進行價值選擇調(diào)整的過程中,許多艱難的決定可能沒有明確的答案。*See Jeremy Waldron, Law and Disagreement,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 pp.124-127.關于諸種復雜的爭議性社會議題,合理的分歧普遍存在并且不可避免,法官是否以及以何種方式發(fā)表不同于多數(shù)意見的觀點和看法,就只能訴諸于個人良心的判斷,任何試圖限制異議的意圖都是自我失敗的。*See John Alder, “Dissents in Courts of Last Resort: Tragic Choices?”, 20 Oxford Journal of Legal Studies 221, 245 (2000).另外,大法官布倫南甚至認為,盡管法官有一般性的默認法院統(tǒng)治的義務,但發(fā)表異議對于每一個法官來說都是一種義務,而不僅僅是一種自我中心的行為。*See William J. Brennan Jr, “In Defense of Dissents”, 37 Hastings Law Journal 427, 437-438 (1986)其二,關于異議的辯護,有一個經(jīng)常為主張者所提到的論點,即異議能夠幫助我們揭露法律的缺陷,以至于今天的異議能夠成為明天的多數(shù),*兩個最為著名的例子是,霍姆斯在洛克納訴紐約案的異議,“憲法第十四修正案并沒有將赫伯特·斯賓塞先生的《社會靜力學》變成法律……一部憲法不是為了體現(xiàn)某種經(jīng)濟理論,無論是家長式做法、公民與州的有機聯(lián)系,還在自由放任主義?!眘ee Lochner v. New York 198 U.S. 45 (1905);以及大法官哈倫在普萊西訴弗格森案的異議,“在我國,白種人以優(yōu)勢種族自居,在聲望、成就、教育、財富與權力方面,他們也的確如此。因此,如果白人忠于自己的遺產(chǎn),堅守憲法的自由原則,我并不懷疑他們的優(yōu)勢會永遠維持下去。但是,從憲法上看,在法律眼中,我國不存在上等、優(yōu)越、占統(tǒng)治地位的公民階級。這里沒有等級。我們的憲法不分膚色,不承認、也不容忍在公民之中出現(xiàn)階級。就公民權利而言,所有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眘ee Plessy v. Ferguson 163 U.S. 537 (1896).或者推動立法機關進行相關的改革。最后,異議能夠幫助我們理解司法的運作過程,確保司法的審議特征。這是因為“訴諸法院的許多案件都是棘手的案件,法官之間存在歧見,是不足為奇的,如果法院的判決意見必須要收錄所有法官的觀點,那么判決就沒有多少重要意義。不同意見書的公布首先是一種坦率的行為。一般而言,多數(shù)意見書試圖回應所有持不同意見法官的觀點,因此,案例報告期望向受判決拘束的公眾表明,判決是論證和推理過程的產(chǎn)物。”〔4〕異議的支持者因此認為異議并非削減了司法權威,反而增強了司法權威。

        很難理解,為什么關于異議會存在如此不同的、截然相反的觀點。無論是異議的支持者還是反對者,雖然他們都聚焦于法律的確定性、異議的影響、異議的個人性這三個特點,然而卻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結論。一方說異議削減了司法權威,另一方說異議增強了司法權威。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呢?美國最高法院的實踐為我們分析這一問題提供了絕佳的切入點。從下面的表一,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實踐中的美國最高法院有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那就是雖然異議的反對者自始一直存在,但實踐中仍存在著異議,即便在馬歇爾法院也是如此,而且美國司法意見書的寫作方式至今未變。另一方面,即便是異議充斥在最高法院的每一時期,但其中也不乏諸多意見一致的判決,即便是法院所判決的案件極其復雜、不確定以及富有社會爭議,例如1954年布朗案。*See Brown v. Bound of Education, 347 U.S 497 (1954).雖然布朗案最終以一致意見判決,并不表示大法官內(nèi)部沒有爭議,特別是杰克遜大法官,直到1988年杰克遜的異議意見書公之于眾。在他看來,“從習慣于信念講,在沒有州法的協(xié)助下,學區(qū)也會將種族隔離繼續(xù)下去。通過司法途徑根除種族隔離,意味著將兩代人拖入訴訟。看來,我們的判決不是終止而是開啟了圍繞種族隔離的斗爭?!薄裁馈绸R克·圖什內(nèi)特:《反對有理:美國最高法院歷史上的著名異議》,胡曉進譯,山東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22頁。

        那么,美國最高法院的上述實踐特點應該如何解釋呢?我們可以通過直覺判斷,異議的存在本身并沒有削減司法權威,反而是增強了司法權威。在這里有兩個顯而易見的原因可以進行解釋。其一是經(jīng)驗告訴我們,某種削減司法權威的安排不可能長久。它可以持續(xù)幾年甚至幾十年,但并不能長久的延續(xù)下去。也正如伊利所指出的那樣,“雖然有時也會流露出對整個司法審查制度表示不信任的態(tài)度,但總的來說,司法審查制度是被認可的,批評的對象局限在使批評者惱火的特定個案上。沒有疑問,在司法審查的權力應該完全予以取消這一點上,是不存在任何共識的。即便有共識的話,也是相反,即不應該在整體上取消司法審查權。”〔5〕對于最高法院的批評,無論最高法院的某個判決是以一致意見還是以含有異議的多數(shù)意見作出,顯然更多的不是針對最高法院審查國會或者州制定的法律的權力本身,而是針對這種權力運作的結果,即支持或廢止某個特定的法律。

        第二個支持異議增強司法權威的依據(jù)是,異議的存在本身從無到有以及從少到多,這意味著異議在最高法院的權力運作過程中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和作用。事實上,關于最高法院所受的諸種批評中,我們可以說最高法院因一致意見而宣告國會或者州制定的法律違憲而遭受的批評,與其因存在異議的多數(shù)意見而宣告國會或者州制定的法律違憲所遭受的批評同樣的多。

        因此,假如異議的反對者是正確的,即一致意見是保障司法權威的必要條件,它卻無法解釋為什么即便是最為強調(diào)一致意見的馬歇爾法院,也存在著一定比例的異議,即便比例是最低的。因此,異議的反對觀點是不能成立的。但這并不意味著異議的支持者,就是沒有問題的。因為異議的反對者所訴諸的依據(jù),同樣為異議的支持者所共享。異議的個人性、法律的不確定性、異議影響小且間接,這些都是正確的,也為司法實踐所證實。如果以此為根據(jù),說異議增強了司法權威,異議的支持者們也只是逃避著一個沒有解決的問題,即異議在何種意義上、以何種方式增強了司法權威。

        表一:異議比例* See M. Todd Henderson, “From Seriatim to Consensus and Back Again: A Theory of Dissent,” John M. Olin Law & Economics Working Paper,no. 363, second series, p.30

        既然如此,我們又應該以何種依據(jù)為基礎,從何種角度切入問題進行分析?另一方面,我們發(fā)現(xiàn)無論是異議的支持者還是反對者,雖然對于異議的觀點存在沖突,但它們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他們都是向后延伸,追問的是異議或者一致意見對于最高法院運作的影響。在筆者看來,雖然論者對此有著不可調(diào)和的沖突,卻為我們分析異議提供了重要的啟示,向前溯源追問一致意見和異議的起源,即從最高法院權力運作意義的角度切入問題進行分析。

        從司法權力運作的角度,一致意見以及含有異議的多數(shù)意見就是司法意見發(fā)表的兩種方式。在司法權力本身不被質(zhì)疑的意義上,所謂的異議以及一致意見兩者就并不存在真正的沖突,它們實則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它們共同維持并促進了司法權威,區(qū)別在于維持司法權威的方式以及促進司法權威的方面。因此,關于異議和一致意見,我們所需要追問的問題就不是向后看,問影響,想推測;而是向前看,溯原因,求解釋。尋求解釋,即是說我們需要弄清何種局限的轉(zhuǎn)變,促成某種社會現(xiàn)象會產(chǎn)生。*經(jīng)濟學者張五常認為,解釋有事前與事后之分,兩者是一回事,但處理的方法有別。事前推斷是基于指定的局限轉(zhuǎn)變大致上不會倒轉(zhuǎn)過來,要有穩(wěn)定性;事后解釋,要追溯有關的局限轉(zhuǎn)變。參見張五常:《制度的選擇》,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第146-147頁。在這里,我們需要一種解釋,能夠說明,異議究竟是不可避免的,還是隨條件而定的。

        二、司法權威的兩個神話

        僅僅從異議比例而言,異議從無到有以及從少到多的顯著變化,特別是從1941年斯通法院開始,意味著在最高法院權力的運作過程中,最高法院越來越依賴于異議來維持自身的權威。然而,馬歇爾法院到斯通法院之前不超過10%的異議比例又顯示著,最高法院又曾經(jīng)一直致力于以一致意見來樹立司法的權威。

        為什么維持司法權威的方式在斯通法院發(fā)生了反轉(zhuǎn)?今天我們從解釋的角度分析,可以說是最高法院所面臨的局限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那么,究竟何種局限的存在以及轉(zhuǎn)變,促成司法權力各走一端的效果。在分析順序上,為了解釋斯通法院發(fā)生的這種反轉(zhuǎn),我們首先需要追溯斯通法院之前的最高法院所面對的局限條件,弄清究竟是何種局限條件迫使斯通之前的最高法院對于一致意見的追求。在這里,我們不得不從馬歇爾法院開始。

        (一)馬歇爾法院及其一致的年代

        1801年1月6日,約翰·馬歇爾被任命為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第四任首席大法官。事實上,正是因為馬歇爾才使得首席大法官名副其實。*第一位首席大法官是《聯(lián)邦黨人文集》作者之一的約翰·杰伊,他于1789-1795任首席大法官,在1794年與英國簽訂的《杰伊條約》為他贏得了名聲。第二任是約翰·拉特利奇,在杰伊1795擔任紐約州長后辭去首席大法官的職位之后,1795年短期出任,僅支持了8月的工作,處理了兩起訴訟,但因為反對《杰伊條約》隨后參議院拒絕了總統(tǒng)的提名。第三任首席大法官是奧利弗·埃爾斯沃思,他于1796-1800年出任,單由于身體健康、沒有重要的案件等原因?qū)ψ罡叻ㄔ旱呢暙I很小,他與威廉·帕特森共同起草了《1789年司法法》。關于最高法院前三任首席大法官的詳細介紹,可參見劉文濤主編:《美國首席大法官》,新星出版社2011年版,第21-45頁。當約翰·杰伊1801年拒絕重新?lián)问紫蠓ü僦殨r,他告訴亞當斯總統(tǒng),他對最高法院沒有信心,因為它缺少足夠的“活力、分立和尊嚴”,不能在國家事務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事實是從1790年到1800年16個開庭期里,最高法院只有63份意見報告。當政府在1800年搬到華盛頓時,最高法院沒有圖書館,沒有寫字樓,沒有助理或秘書,聽審案件是在一樓的國會大廈進行。這時的最高法院并不被視為最后的仲裁者,它的決定是受制于在政府的其他兩個分支,它解釋憲法的權威也是受到懷疑以及不清楚的。*See Jean Edward Smith, John Marshall: Definer of a Nation, Henry Holt & Company ,1996, p.282.同時,憲法也只是規(guī)定了聯(lián)邦政府總體的權力架構和職責范圍,最高法院仍然處在“可塑、可鍛的時候”。

        馬歇爾要想成功地完成對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塑造,從而使其成為和國會、總統(tǒng)比肩而立的美國聯(lián)邦政府的組成部分,不僅在名義上而且在能夠?qū)π律墓埠蛧袑嵉匕l(fā)揮作用和影響的意義上,大法官必須解決以下三個“角色難題”。*參見〔美〕羅伯特·麥克洛斯基:《美國最高法院》,桑德?!ち形纳鲇啠螙|來等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21頁。首先,不僅僅在理論上而且也要在實踐上確立司法獨立的原則。雖然制憲者試圖通過終身任職、禁止較低薪水來保障司法的獨立,但同樣確鑿的是,國會被授予了諸種彈劾、控制上訴管轄范圍的權力,這些權力足以毀掉司法獨立。其次,其獨立行使的權力要包括司法審查權,拒絕支持州或聯(lián)邦政府違憲行為的權力。最后,這一權力必須得到滋養(yǎng)和培育。

        在明白最高法院所面臨的局限條件以及所需要做的之后,剩下來的就是等待。等待著一個時機能夠巧妙地化解這三個角色難題。雖然后來的學者通常都以馬布里訴麥迪遜案作為馬歇爾確立司法審查權的開始,但馬歇爾任首席大法官之后所審理的第一個案件,即托爾伯特訴希曼案(Talbot v. Seeman),同樣具有意義。*See Talbot v. Seeman, 5 U.S. 1 (1801).

        在托爾伯特案中馬歇爾用他的領導能力、雄辯的修辭,來說服最高法院的其他五名成員,使他們相信,*當時馬歇爾法院的大法官人數(shù)是6位,而不是現(xiàn)在的9位。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人數(shù)的多寡由國會立法規(guī)定,并非固定不變,最初是5位。1790年和1807年先后各增加一位。1837年,又增加了2位,變成了9位。美國內(nèi)戰(zhàn)期間,1863年增加到10位。1869年恢復到9位,至今未變。他們應該放棄逐一地(seriatim)發(fā)表意見傳統(tǒng),*對此,杰弗遜認為逐一的發(fā)表意見能夠確保法官責任,公眾有權利聽到每一個大法官的意見,See Jefferson, letter to Justice William Johnson (June 12,1823), quoted by Peter Bozzo, Shimmy Edwards, and April A. Christine, “Many Voices, One Court: The Origin and Role of Dissent in the Supreme Court”, 36 Journal of Supreme Court History 193, 200(2011).讓一個法官的意見通常是他的意見來代筆整個法院的決定,因為只有通過一個統(tǒng)一的裁判機構來宣布它所宣揚的原則,才能夠獲得最高法院所必需的權威和尊嚴,“作為法院的意見在每一個法庭的進行過程中,必須提前交給所有的法官以供他們考慮;而且,如果該意見推理的任何一部分有人不同意,在它提交作為所有人的意見之前,必須修改以便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彪m然馬歇爾不喜歡異議,并會竭盡全力避免公開地表達,這并不表示馬歇爾像一些批評者所說的那樣,為了獲得法院的一致意見,會利用自己的個人權威和聲望來人為地壓制其他大法官的不同意見。事實正好相反,為了達成法院意見,馬歇爾會修改自己的意見,甚至必要時也會發(fā)表異議意見。*See Charles F. Hobson, “Defining the Office: John Marshall as Chief Justice”, 154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Law Review 1421, 1442-1450 (2006).馬歇爾所維護的是作為制度的法院整體意見,而不是任何一個法官的獨立意見。*事實上,獨立的意見在早年的馬歇爾法院非常罕見。從1801年到1806年,最高法院在67件案件中發(fā)表了法院意見,其中只有兩個意見是由其他的大法官所提交。在同一時期,法院恢復逐一發(fā)表意見方法只有5個案例,在這些情況下馬歇爾要么因為其他事務缺席,要么因為牽涉自身利益而回避審判。See John P. Kelsh, “The Opinion Delivery Practi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Supreme Court 1790-1945,” 77 Washington University Law Quarterly 137, 144-145 (1999).因此,自1801年托爾伯特案開始,最高法院意見話語形式的改頭換面,開啟了最高法院的權力一個新時代。聯(lián)邦司法權力的塑造進而法律功能的演進,通過最高法院意見發(fā)表形式的革新得以激活和生發(fā)。

        當然,當我們強調(diào)馬歇爾對最高法院塑造的同時,我們也不應該忘記即便是在最為強調(diào)意見一致的馬歇爾法院,也存在著一定數(shù)量的異議,甚至包括馬歇爾本人所發(fā)表的3個異議。*See M. Todd Henderson, “From Seriatim to Consensus and Back Again: A Theory of Dissent,” John M. Olin Law & Economics Working Paper,no. 363, second series, pp.49-50.在馬歇爾法院每25個案件中才有一個異議,這在美國最高法院歷史上異議比例是最低的。但應該注意的是,雖然存在少量的異議,大法官卻也只是在一些非常重要的必要情形時,他們才會公開地表達自己對于法院意見的分歧,而且情形“重要”與否也是由客觀上是否涉及強烈的公共利益、是否涉及復雜的憲法問題為衡量依據(jù)。事實上,直到1804年杰弗遜總統(tǒng)任命被稱為“第一個異議者”的大法官威廉·約翰遜,第一個反對意見才被記錄。約翰遜的第一個異議是試探性的,報告指出他對于法院意見表示異議但并沒有陳述他的理由。*See Herbert v. Wren, 11 U.S. 370, 382 (1813).而且,異議的話語為一種修辭性的,即“盡職的考慮,誠實的分歧,個人性的義務以及先例性的效果”,*Note, “From Consensus to Collegiality: The Origins of the ‘Respectful’ Dissent,” 124 Harvard Law Review 1305, 1309 (2010-2011).大法官異議所使用的修辭性話語表明,他們對于異議意見的矛盾心理,異議在他們眼中僅僅意味著對于多數(shù)意見之間的分歧的一種歉意。雖然發(fā)表異議的大法官對于法院的多數(shù)意見有分歧,但他們?nèi)匀蛔鹬胤ㄔ阂庖?,而不是任意地批評、公開地指責。

        因此,盡管在馬歇爾法院之后異議的比例有所增加,但是,法院用一個聲音說話的基礎已經(jīng)確定。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說,馬歇爾法院到斯通法院之前最高法院總體上是一個意見一致的法院,這里有兩個原因可以解釋。一是每個首席大法官從馬歇爾到休斯都有著相似的背景,有卓越的領導能力,他們都致力于促成一致意見勝過一切。之所以如此,與他們對最高法院的制度合法性的理解有關,認為法院的決定應該符合法治。司法意見應該建立在客觀的、已然確立的規(guī)則和原理之上,并免于個人偏好以及傾向的影響。而異議通常是法官個人性觀點的表達,一定程度上侵蝕了最高法院的制度合法性。*See Kevin M. Stack, “The Practice of Dissent in the Supreme Court,” 105 Yale Law Journal 2235, 2236-2240 (1996).二是最高法院在此期間審理的許多案件都是相當簡單的普通法或海事案件。這些決定能夠獲得更大的共識,部分是因為普通法提供無數(shù)的先例。*See M. Todd Henderson, “From Seriatim to Consensus and Back Again: A Theory of Dissent,” John M. Olin Law & Economics Working Paper no. 363, second series, pp.31-32.當然,從另一方面講,當最高法院所面對的案件類型發(fā)生變化,特別是對異議的認知發(fā)生改變的時候,異議在最高法院中也就逐漸發(fā)揮著一種更為積極的角色和作用。

        (二)斯通法院及異議的興起

        當斯通大法官1941年被任命為最高法院的第12任首席大法官時,與斯通之前的最高法院一個顯著的不同是,異議數(shù)量及其比重明顯增加,由休斯法院的9%一下子翻了三倍,異議比例竟高達27%。對此,傳統(tǒng)的解釋是由于首席大法官斯通本人領導力的缺乏,他通過霍姆斯和布蘭代斯的異議來修改、完善、革新法律的力量,由此顯示了對于異議意見的個人偏好,試圖通過鼓勵大法官之間的相互辯論以達成法院的決定。*See e.g., John P. Kelsh, “The Opinion Delivery Practi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Supreme Court 1790-1945,” 77 Washington University Law Quarterly 137 (1999); see also Percival E. Jackson, Dissent in the Supreme Court,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1969, pp.130-153.因此,相比前首席法官尋求妥協(xié)以達成一致意見,斯通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無效的“領袖”,他主持的會議辯論激烈,充滿爭議,使得最高法院看起來比之前的更為分裂。

        然而,以此來解釋異議比例的顯著增加是有問題的。因為它無法解釋為什么在斯通法院之后,最高法院的異議比例從來沒有恢復到斯通之前的水平,反而有增加的趨勢,即便是在首席大法官具有卓越的領導能力時也是如此。例如,首席大法官沃倫在任期間最高法院的異議比例就高達50%,而學者一般都同意沃倫的領導能力是非凡的,沃倫在擔任首席大法官之前是加州州長。*在1952年共和黨大會的關鍵時期,作為加州州長厄爾·沃倫曾支持本黨總統(tǒng)候選人德懷特艾森豪威爾,從而贏得了艾森豪威爾的政治允諾,沃倫堅持要求一旦最高法院出現(xiàn)職位空缺,艾森豪威爾應該任命他為大法官。只是沒有想到,第一個空缺的竟然是首席大法官文森的位置,當然艾森豪威爾也兌現(xiàn)了對沃倫的政治承諾。

        因此,困難的問題就來了:究竟是哪些局限條件促成了斯通及其之后的最高法院異議比例的顯著提升。在上面的分析中我們指出,從馬歇爾法院一直到斯通法院之前,最高法院的異議比例從來沒有超過10%,之所以如此,一方面由于對于最高法院制度合法性以及異議概念的認識,使得首席大法官們主觀上致力于追求一致意見勝過一切;另一方面,最高法院所面對的案件類型也客觀上保證了最高法院取得共識意見的可能性。由于我們是從局限條件轉(zhuǎn)變的角度分析最高法院權力的運作,因此,如果我們能夠指出并進而證明最高法院所面對的上述主觀以及客觀上的局限發(fā)生變化,那么,最高法院就應該在新的局限下重新定位自己的角色,轉(zhuǎn)向另一種權力運作發(fā)生。既然如此,如果有的話,是何種因素或者諸種因素的組合促成了最高法院所面對的局限發(fā)生變化,就是我們應該予以分析的問題。以下的事實是顯而易見的,然而很少有人注意這些事實對于最高法院權力運作的所產(chǎn)生的深遠影響,更不用說進一步的理論分析了。

        首先,最高法院所面臨的最為重要的局限變化,是法律現(xiàn)實主義在1941年開始替代法律形式主義成為最高法院占主導地位的司法哲學。需要予以指出的是,雖然法律現(xiàn)實主義可以追溯到1881年霍姆斯(1902-1932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普通法》,并在20世紀10、20年代法律現(xiàn)實主義運動開始席卷美國法學研究以及法律教育,但法律現(xiàn)實主義直到1941年才成為最高法院的主導司法觀。之所以做如此判斷,是由于僅僅到1941年為止,休斯法院最為保守的四名大法官才先后被1936年競選連任的羅斯??偨y(tǒng)所提名的大法官取代,他們或多或少接受了法律現(xiàn)實主義的影響,完成了羅斯福對于最高法院的“重組”。*為了再次防止自己的新政法律被最高法院任意地推翻,1936年成功連任的羅斯福1937年2月5日,向國會提出了一份“法院填塞計劃”司法計劃,美其名曰是解決聯(lián)邦法院因不堪重負的各類案件所帶來的所謂難題。這一計劃規(guī)定,只要原來的大法官年逾七旬且不肯退休,他就能夠任命一位新大法官協(xié)助。雖然該計劃最終失敗了,但從1937年到1941年,當以死亡和辭職的形式所表現(xiàn)的命運清除了休斯法院四名極端的保守主義大法官時,羅斯福某種意義上重組了最高法院。盡管后來表明,最高法院立場的“轉(zhuǎn)變”,與羅斯福所重組的最高法院并沒有什么重要的關聯(lián)。See John Hart Ely, Democracy and Distrust: A Theory of Judicial Review,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0, p.46.

        法律現(xiàn)實主義成為最高法院的主導司法意識形態(tài),所帶來的后果便是破壞司法確定性的神話,改變了對于異議在司法過程的所起到的作用以及意義的認識。眾所周知,在法律現(xiàn)實主義者看來,法律是不確定的,這是因為法律是什么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適用它們的人如何進行解釋。更進一步,所謂的法律就不是法院在適用的過程中所發(fā)現(xiàn)的,而是法官所創(chuàng)造的。如果法律只能以真實世界的運用的形式得到理解,那么,承擔著解釋法律以及判斷是否法律適用于某種特定情形的法院,就變成了最終的造法者。同時,霍姆斯還提升了這樣這種觀念,認為法律本質(zhì)上與真實世界的運用存在著關聯(lián),“法律的生命不是邏輯,而是經(jīng)驗。一個時代為人們感受到的需求、主流道德和政治理論、對公共政策的直覺——無論是公開宣布的還是下意識的,甚至是法官與其同胞們共有的偏見,在決定賴以治理人們的規(guī)則方面的作用都比三段論推理大得多?!痹谶@個意義上,包括法官個人價值觀在內(nèi)的諸種因素都是司法解釋過程中的輸入因素,而它們最終決定了法律是什么。法官對于司法意見的個人性異議,就不再認為是司法過程的逆流、反對性因素,相反,它們參與并內(nèi)在構成了司法意見本身。

        因此,在法律現(xiàn)實主義的影響之下,對于某個重要問題、法院的多數(shù)意見,大法官之間彼此存在分歧和異議就不再是對于自身未能夠達到法院一致意見的一種羞愧的矛盾心情的體現(xiàn),反而是大法官個人理性的集中流露。這時,在爭議性的社會問題上,在對文本上的法律的解釋和認識上,如果沒有分歧和異議,沒有個人性的觀點和看法,反而是一種遺憾。雖然大法官仍然會在重要的問題上可能彼此有分歧,對法院的多數(shù)意見存在異議,但何謂重要的問題,卻不是由某種外部的標準決定,而僅僅是依賴于大法官個人認識。

        其次,改變最高法院所面對的局限條件的事實是,1925年《司法法》改變了法院意見的受眾范圍。首席大法官們主觀上致力于追求一致意見,或者有分歧的大法官通常選擇不公開發(fā)表異議,是因為他們對于最高法院司法意見的受眾范圍有一個根深蒂固的共同假設,那就是司法意見的受眾范圍局限于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以及訴訟的當事人。當最高法院的受眾主要集中于前兩類人時,為了維護一般意義上的法院權威以及一般意義上的法律權威,確保最高法院的意見一致就是必要的。正如首席大法官塔夫脫所指出,“比起僅僅記錄我個人的異議,支持法院以及給予它的判斷以力量更加重要。在這里,讓法律確定要比以任何一種方式解決更好?!比欢?,當最高法院的受眾范圍拓展到一般意義上的人民大眾時,最高法院一致意見的價值就并非那么明顯,有時候反而削弱法院的權威。

        在這個方面,1925年《司法法》一個重要的規(guī)定就是改變了最高法院由強制性的管轄權而轉(zhuǎn)向自由裁量的管轄權。而在《司法法》之前,最高法院所聽審的案件75%是由強制性管轄權提供,剩余的25%的案件需要由四名大法官投票裁量才能聽審。*See Peter Bozzo, Shimmy Edwards, and April A. Christine, “Many Voices, One Court: The Origin and Role of Dissent in the Supreme Court”, 36 Journal of Supreme Court History 193, 207(2011).當時的一位評論家強調(diào)了1925年《司法法》的深遠影響,“最高法院正在舍棄作為終審法院(a court of last resort)的特質(zhì),將要承擔著司法部(a ministry of justice)功能?!碑敺ㄔ鹤鳛榻K審法院發(fā)揮作用時,它的主要義務是解決當事人之間的法律糾紛,法院意見的主要受眾是法官以及當事人。相反,當最高法院作為司法部發(fā)揮功能時,它的主要職責就變成了解決影響更大范圍的法律爭議,這時法院意見的受眾則拓展到一般意義的美國人民大眾。一旦當法院感知到的受眾范圍轉(zhuǎn)向了整體意義上的大眾,大法官開始強調(diào)對于復雜法律問題集體參與,不斷地開展和美國大眾關于正確解釋憲法理想含義的持續(xù)性的開放對話。

        另一方面,允許大法官自由裁量選擇審查案件增加了司法的獨立,最高法院只選擇他們所認為重要的案件,尤其是有些能夠引發(fā)爭議的復雜憲法議題。由于最高法院所處理的案件主要是爭議性的社會議題,因此,大法官也就有更多的激勵來公開地表達對于法院意見的分歧以及異議。

        最后一個改變最高法院所面對的背景是1938年伊利鐵路公司訴湯普金斯案。*See Erie Railroad Co v. Tompkins, 304 U.S 69 (1936).1938年伊利案所促進的主要變化是在最高法院案件類型的裁判上,聯(lián)邦普通法被廢棄,最高法院開始定期處理困難和政治敏感性的憲法問題。在伊利案之后,美國最高法院真正地從普通法院變成為憲法法院,這對于最高法院的影響是深遠的。普通法審判與憲法審判的區(qū)別不僅在于最高法院所要處理的案件類型上,更重要的體現(xiàn)在司法裁判的方法。在普通法案例中,論證僅僅以先例為基礎,提出哪種論證的選擇幾乎總是被先例所限定。相反,在憲法裁判中,論證并不僅僅基于先例,更要基于憲法文本、原始含義、結構、道德推理以及政治后果等其他常規(guī)的憲法話語模式。在憲法裁判中,提出哪個論證的選擇以及哪個論證是有說服力的,就并不僅僅基于應該檢驗哪個先例。許多因素,比如案件摘要和律師在最高法院出庭的相對質(zhì)量、大法官致詞的受眾、推測相關案例法的性質(zhì)和模糊度,爭議的政治和法律特點,以及文本、原理或其他相關法律材料的透明度會影響大法官解釋的選擇。*參見〔美〕邁克爾·J﹒格哈特:《先例的力量》,楊飛等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年版,第135-136頁。所有這些因素都增加了最高法院在爭議憲法問題上達成一致的難度,憲法裁判為分歧和異議得以不斷滋生提供了土壤。

        因此,破壞了司法確定性神話的現(xiàn)實主義運動在1941年成為最高法院的主導憲法觀,1925年改變了法院意見的受眾范圍主要從當事人拓展到一般意義上的社會大眾的《司法法》,1938年將最高法院從普通法法院轉(zhuǎn)變成真正的憲法法院的伊利案,以及并非無關緊要的1941年7月3日欣賞異議、喜愛相互辯論達成法院意見的斯通接替休斯成為美國的第12任首席大法官,以上這些背景條件的轉(zhuǎn)變,合力促使異議數(shù)量在最高法院的顯著增加。與異議數(shù)量顯著增加相比更為重要的是,最高法院不得不在新秩序中重新尋找自身角色的定位。自斯通法院開始,最高法院對于異議的角色和作用的理解出現(xiàn)了本質(zhì)的變化,這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首先,異議確保了最高法院的制度合法性。由于法律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種印象,即一致意見尤其是在爭議性的問題上,是虛偽的、矯揉造作的。法律現(xiàn)實主義顯示了對于個人法官的同情,而不是整體法院的制度性聲音,這就使得最高法院的合法性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法院通過協(xié)商達成判斷的過程,審議成為法院制度合法性是重要的依據(jù)和標準。只有九個法官出席法官的會議和意見草案的討論是不公開的,鑒于最高法院決定過程的保密情況下,異議對于顯示法院決策的審議特質(zhì)是必要的。*Kevin M. Stack, “The Practice of Dissent in the Supreme Court,” 105 Yale Law Journal 2235,2236 (1996); See also Hon. Ruth Bader Ginsburg, “The Role of Dissenting Opinions,” 95 Minnesota Law Review 1, 3-6 (2010).在一個已經(jīng)接受法律現(xiàn)實主義的社會中,作為法院內(nèi)部審議可見信號的異議就成為保證最高法院制度合法性的一種重要手段。這就使得異議由邊緣走向中心,由幕后走向臺前。

        另一方面,由于最高法院所處理的問題都是復雜、棘手的憲法問題,因此,倘若某個社會議題是極其富有爭議性的,例如在種族隔離、積極補償、死刑、或者墮胎等問題上,達成一致在這種情況下更加困難,倘若法院整體決定的話,法院的完整性反而可能會受到來自更危險政治力量的圍攻,甚至引發(fā)一個超法的回應。*例如國會可以通過普通立法甚至憲法修正案來推翻最高法院的憲法判決,也可以因法官的裁決就彈劾或罷免他們,盡管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大法官因為其作出的判決而被罷免,總統(tǒng)也改變最高法院的成員構成來推翻某些判決,盡管有證據(jù)證明這很少起作用,對此的分析可參見〔美〕邁克爾·J﹒格哈特:《先例的力量》,楊飛等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年版,第9-11頁。因此,怎么才能解決這些經(jīng)常高度爭議性的社會議題而不失法院的完整性?部分的答案是異議。這是因為異議導致歧義和改變的希望,訴訟策略往往取決于先例的強度或當前法官群體的投票記錄,這是法律訴訟和律師的沃土。*See Jeffrey K. Staton, Georg Vanberg, “The Value of Vagueness: Delegation, Defiance, and Judicial Opinions”, 52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504 (2008).在這個意義上,法院對于某一社會問題的解釋并非是終極性的,對此仍然還有辯論的空間。因此,異議允許將來法官在他們的前輩推理的基礎上駁回壞的法律,這是布倫南的異議作為矯正力量的想法。當然,異議的矯正性力量是一條雙行道,好的和壞的法律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法院的主流政治態(tài)度。

        在這里,所爭議的就不僅是法院的政治性質(zhì),更多的是最高法院進而法律在社會中的角色和作用的問題,最高法院相信“沒有懇求者,就沒有事務;沒有事務,就沒有權力?!?Barry Friedman and Erin F. Delaney, “Becoming Supreme: The Federal foundation of Judicial Supreme”, 111 Columbia Law Review 1137, 1182 (2011).因此,正如馬歇爾法院通過一致意見塑造了法院權力、樹立了司法權威一樣,斯通及其以后的法院利用異議獲得了同樣的效果,一致意見以及異議都體現(xiàn)了對于特殊意義上法院的角色以及一般意義法律在社會中作用的理解和體認。經(jīng)由異議,斯通以及之后的最高法院實現(xiàn)了最高法院新的角色定位。不管在現(xiàn)代法院異議背后的原因或動機是什么,一件事是清楚的:盡管大法官珍視用一個聲音說話的價值,但是,他們?nèi)匀粚⒗^續(xù)保持不同意見,特別是當他們認為涉及到重要的事情。

        三、異議的力量及其限度

        雖然異議是司法的一項制度性特征,是司法權力運作的必然結果,但是,在實踐中異議的存在方式總是表現(xiàn)為一種個人性的意見。一個總是發(fā)表異議的法官,可能給人以一種沒有原則的印象,他的意見也就越少得到認真地對待,不被他人所引用,影響也就越小。事實上,一些所謂的異議者(例如霍姆斯)之所以成為偉大的異議者,不在于他所發(fā)表的異議的數(shù)量,而在于他知道應該在何時發(fā)表異議。異議的適當要遠勝于異議的數(shù)量。

        在這個意義上,對于異議的諸多批評就不無道理。這一點也為波斯納法官所指出,“表達充分的異議意見,除非其中有論證不當,總會削弱多數(shù)意見的權威性,從而激怒多數(shù)意見的法官,并且使法律處于不安狀態(tài),因為它誘使人們對該判決作出縮小解釋甚至推翻之?!碑愖h存在著成本,特別是異議的批評者所指出的異議創(chuàng)造了法律的不確定性,破壞了穩(wěn)定的預期,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然而,異議雖然存在著成本,但異議的這種成本不應該掩蓋、模糊異議所具有的制度性價值。對于異議的評價,在筆者看來,這里的問題不在于異議本身是否應該存在,而在于異議所帶來的這些成本本身是否必要和值得。在這里,簡單的成本收益分析,并不能為我們提供答案。這是因為我們既珍視意見的一致和共識,因為這代表著法律的確定性和客觀性,為我們的生活提供穩(wěn)定的預期;同樣,我們也看重人們之間的分歧和異議,如果這是不可避免的話,因為分歧和異議代表著生活的多種可能,意義的無限空間以及進步的持續(xù)期待。

        因此,在這里我們就需要區(qū)分兩種情形上的最高法院異議。其一是不必要的異議。之所以稱為不必要的異議,主要是一些客觀上本來可以避免,即可以以一致意見而達成的最高法院的決定,但因為某種可以消除的原因而沒有能夠避免含有異議的多數(shù)意見的產(chǎn)生。例如,由于最高法院沒有明智地配置其時間,因為他們奢侈地同意了許多案件復審,聽審了太多無關緊要的案件,導致大法官沒有花費足夠時間來徹底討論案件。*Henry M. Hart, “The Supreme Court, 1958 Term—Foreword: The Time Chart of the Justices”, 73 Harvard Law Review 84 (1958).相關的批評可見Thurman Arnold, “Professor Hart’s Theology”, 73 Harvard Law Review 1298 (1960).實際上,以這種情形出現(xiàn)的異議只有成本,沒有收益。不必要的異議浪費資源和個人稟賦,只會造成不必要的模糊以及不確定性。

        另外一種是以不同價值為前提進行推理所導致的異議。在最高法院主要成為解決復雜憲法問題的今日美國,最高法院的社會作用就不僅僅在于解決爭議,而是要在現(xiàn)代政府治理的語境中,賦予憲法中內(nèi)含的諸種道德價值、政治價值等公共價值以具體的含義。正如費斯所指出的那樣,“只有當我們重新樹立對公共價值的確信,我們對于諸如平等、自由、正當程序、禁止殘忍和非常的處罰、個人安全或是言論自由價值的確信才能夠擁有真實和重要的意義。對這一問題及其構成的發(fā)掘?qū)⑹刮覀冝D(zhuǎn)變政治體系中的法院角色變得更有意義和更可理解?!彼痉ú门械倪^程中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如何賦予含有價值的抽象條款予以具體意義,司法的任務就是適用包含這些價值的條款,區(qū)分相同規(guī)定的不同,并給與蘊含于這些條款中的價值以實踐意義。司法推理的過程是一個價值導向的,“一個結論可能邏輯上從一種實質(zhì)性價值產(chǎn)生,但是這種價值本身是一個前提。如果大法官們擁有不同的前提,甚至這些前提是更一般意義的價值,達成共識結論對于他們就越發(fā)困難?!?Note, “Plurality Decisions and Judicial Decision-making”, 94 Harvard Law Review 1127,1141 (1981).

        這種以不同價值為前提進行的推理,一方面說明了早期多數(shù)意見和現(xiàn)代多數(shù)決定的區(qū)別。早期多數(shù)意見的產(chǎn)生一個主要原因是由于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爭議,這種新的爭議事項與之前的已決案件存在顯著的不同,只是先前案件是否適用于當前案件存在著某種不確定。相反,現(xiàn)代多數(shù)決定的出現(xiàn),則主要因為一些出發(fā)點和前提之間的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和區(qū)別,最高法院所面對的是同一復雜性的社會議題,例如死刑、墮胎、積極補償行動等富有爭議性的社會問題。這種從不同前提出發(fā)進行推理所產(chǎn)生的異議在現(xiàn)代法院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也是必要的。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在于這種必要的推理意味著,異議雖然通常外部表現(xiàn)為一種個人性的意見,然而,正是這種由此產(chǎn)生的個人性異議從內(nèi)部保證并維護著最高法院的制度性特征,即最高法院對于某類社會問題持續(xù)性的影響力和控制力。即是說,異議具有個人性以及制度性這雙重性質(zhì)。

        我們現(xiàn)在知道,異議意見、甚至附議意見,是司法過程運作的必然產(chǎn)物,在法律發(fā)展過程中扮演的角色是如此重要,以致于要將它們?nèi)藶榈貕褐苹蛘哐谏w起來都將會是一種巨大的錯誤。這樣做一方面會使法律變得更不穩(wěn)定而不是更穩(wěn)定,因為它向律師界隱藏了通向未來法律之路的重要線索;另一方面,也會掩蓋異議所含有的制度性收益,異議作為法院權力運作的一種方式,其體現(xiàn)的是法院在局限條件下的角色重新定位,維護著司法權力對于某些社會問題得以持續(xù)的影響力。

        這意味著法官不應當動不動就提出異議,或者另外撰寫附合意見。對于理解異議的作用和限度,異議所蘊含的制度視角和個人視角之間的區(qū)別就是重要的。從一種純粹的個人角度出發(fā),在具有爭議性的社會問題上,法官們自然不希望自己站在一個不明不白受批評的位置上,即自己明明投票反對某個決定,但仍然擺脫不了人們對這個決定的批評,他們迫切地希望通過異議意見對外表明他的立場。然而,從制度視角來說,假設某個法官認為自己的意見是對的,多數(shù)意見是錯的,但他同時又認為在可預見的將來,他的法院或其他任何法院在類似問題上重開審判的可能性都不大,那么,這時讓法律安定下來就比將法律糾正過來更為重要。在這種情況下,提出異議將傳達一種誤導性的、法律不穩(wěn)定的信息,異議法官在這樣一個案件中不公開表示異議要更好一些,即使此種法官的自我控制會使將來某人要撰寫該法官的思想傳記變得更加困難一些。*參見〔美〕理查德·A·波斯納:《聯(lián)邦法院:挑戰(zhàn)與改革》,鄧海平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380-381頁。

        另外一方面,要想真的深入地理解異議所具有的雙重性質(zhì),可能更為重要的含意是為了客觀上保持最高法院的這種制度性收益,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就必須在主觀上積極主動地通過發(fā)表甚至改變自己的獨立意見創(chuàng)造并盡力維持之。這意味著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本身必須像變色龍一樣行為,根據(jù)所處的環(huán)境及時地改變自己態(tài)度以及意見,策略性地投票。*See Adrian Vermeule, “The Supreme Court, 2008 Term—Foreword: System Effects and the Constitution”, 123 Harvard Law Review 6 (2009); see also Lee Epstein Jeffrey A. Segal and Harold J. Spaeth, “The Norm of Consensus on the U.S. Supreme Court ”, 45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362, 366-368 (2001).當然,說大法官的行為應該像變色龍一樣行為,并不是說他們的行為沒有原則,隨風而倒,沒有約束;也不是說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在任何情形下,都應該像變色龍那樣為了偽裝自己而不斷地變化自己的顏色,而只是說在系統(tǒng)性的多樣性是可取的情況下是如此。在這里,異議所具有的制度性特征是重要的。制度中的法官作為一條法律變色龍,他隨著環(huán)境的變化改變自己的顏色。變色龍的法律行為,并非為了偽裝自己而復制他的環(huán)境,他會調(diào)整,以反對他所處環(huán)境中某種占主導、排他地位觀念的缺陷,減少群體思維的風險。*See Adrian Vermeule, “The Supreme Court, 2008 Term—Foreword: System Effects and the Constitution”, 123 Harvard Law Review 6, 56 (2009).當社會本身并非鐵板一塊的時候,法院的制度性組成也應該盡可能地多樣化,為的是保持最高法院對于某一社會議題權力運作的持續(xù)性。同樣,在司法權力的運作過程中,諸種表達充分的獨立意見,以參與性的姿態(tài)進入到最高法院多數(shù)意見的塑造之中。

        四、結語

        在世界的歷史上,還沒有哪一個國家的最高法院的所作所為能夠像美國最高法院一樣,可以對一個國家的命運產(chǎn)生如此顯著以及重要的影響。正如亞伯拉罕所說,“歷經(jīng)歲月滄桑的最高法院名副其實地成為這個國家的良心。在某種實質(zhì)而非數(shù)量的意義上而言,它代表著這個國家盧梭主義的公意。它通過自己的判決和實踐之,通過自己的審判而訴說之。它往往具有高度的才干,依據(jù)自己的理解,遵守著法律傳統(tǒng)來解釋憲法的含義?!痹诿绹?,最高法院被視為平行的政府權力來源,具有其權力行使的場所和作用所限定的空間。特別是在現(xiàn)代,最高法院始終面對著這樣的難題:強制執(zhí)行一種依然是民眾爭論主題的價值體系。在最高法院那里,憲法的含義從來沒有一錘定音,司法的使命也從來不是一勞永逸的,自我角色定位的磨難更沒有輕易地一蹴而就,當然對最高法院某個判決的挑戰(zhàn)也從來沒有一刻停息。

        通過審視美國最高法院的實踐,我們發(fā)現(xiàn),最高法院意見發(fā)表的方式隨著不同的時代、根據(jù)不同的政治氣候而做出相應的調(diào)整,這也并不奇怪。據(jù)此,我們可以得到的一個歷史經(jīng)驗,即無論是禁止還是允許異議就并非關于是否能夠獲得更好的法律本身。實際上,異議是法律的一種有力工具,正因為是一種工具,那么,它就可以用來達成法律的任何目的,無論這種目的是什么。當然,在最終的意義上,“我們,而非法院,才是憲法的源頭活水。我們?nèi)绾卧谏鐣\動中實施我們的憲法觀念,并將其貫徹于政治行動,將最終決定法院如何解釋憲法涵義。作為公民,我們應該好好理解憲法,既要知道法院怎么判,也要了解異議者對我們說了些什么?!痹诂F(xiàn)代,異議更多的是關于最高法院所可能具有以及應該承擔的何種角色的問題。最高法院的這種界定性角色,有關法院權力的范圍以及界限。對此,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摸索著,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現(xiàn)代政府的重重灌木叢,謹慎而適切地移植著司法的根須,讓最高法院角色的演進既適合于它所面對的任務,又不超出其能力之外。他們同樣也目睹了最高法院因其所作所為而受到的攻擊和保護,以及自己無能為力地遭受的失敗。這些都是大法官們曾經(jīng)做以及正在做的事情,為的是維持和延續(xù)美國政治制度中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最高法院。

        參考文獻:

        〔1〕 〔美〕德沃金著.法律帝國〔M〕.李常青譯.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6.12.

        〔2〕 〔美〕馬克·圖什內(nèi)特.反對有理:美國最高法院歷史上的著名異議〔M〕.胡曉進譯.山東人民出版社,2010.9.

        〔3〕 Northern Securities Co. v. United States, 193 U.S. 197, 400 (1904).

        〔4〕 〔美〕查爾斯·弗瑞德.何謂法律:美國最高法院中的憲法〔M〕.胡敏潔等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13.

        〔5〕 John Hart Ely,DemocracyandDistrust:ATheoryofJudicialReview,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0, p.40.

        (責任編輯:謝蓮碧)

        [收稿日期]2015-10-29

        [作者簡介]姜迪,吉林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學理論。吉林長春130012

        ①See e.g., Lani Guinier, “The Supreme Court, 2007 Term—Foreword: Demosprudence through Dissent”, 122 Harvard Law Review 6 (2008).

        猜你喜歡
        異議
        惡意執(zhí)行異議的問題及立法完善對策研究
        法制博覽(2021年26期)2021-11-25 08:42:10
        凸極同步機引入雙反應理論原因異議
        防爆電機(2020年6期)2020-12-14 07:16:54
        注銷異議登記的實務探討
        異議登記只能破解善意取得
        多人異議話語的序列組織研究
        ——以談話節(jié)目“圓桌派”為例
        異議登記的效力
        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后還能否申請異議登記
        歐專局改革異議程序,審結時間縮短至15個月
        探究我國民事執(zhí)行第三人異議之訴
        組織異議研究述評與展望
        久久久久亚洲av无码观看| 蜜桃av中文字幕在线观看| 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中文字幕av| 久久久精品中文字幕麻豆发布| 日本亚洲欧美色视频在线播放| 人妻丰满熟妇av无码处处不卡| 亚欧免费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成人亚洲合色婷婷| 中文字幕在线乱码av| 欧洲女人与公拘交酡视频| 人妻少妇边接电话边娇喘| 男人的天堂在线无码视频| 加勒比熟女精品一区二区av| 粉嫩人妻91精品视色在线看| 日韩久久无码免费毛片软件| 成人免费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免费网站看v片元遮挡| 另类人妖在线观看一区二区 | 免费在线亚洲视频观看| 97色伦图片97综合影院| 欧美性巨大╳╳╳╳╳高跟鞋| 欧美a级在线现免费观看| 久久精品国产视频在热| 深夜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在线观看| 人人妻人人做人人爽| 国产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视频| 欧美日韩一区二区三区色综合| 中文字幕人妻少妇精品| 少妇的丰满3中文字幕| 如何看色黄视频中文字幕| 日本午夜理论一区二区在线观看| 国产女人好紧好爽| 尤物视频在线观看| 久久中文字幕日韩无码视频| 日本高清一区二区三区在线| 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专区| 亚洲第一页综合图片自拍| 久久频精品99香蕉国产| 大又黄又粗又爽少妇毛片| 色婷婷色丁香久久婷婷| 久久综合给合综合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