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力欣

摘要：湖南省祁陽縣第二中學校園內的原重華學堂大禮堂，建于抗戰(zhàn)勝利后的1948年。禮堂矗立于高出地面近5米之山岡，坐北面南，磚木結構，系移用陳氏宗祠三棟正屋之磚瓦木石等遺物，在陳氏家奉佛堂延福寺原址所建，其設計者是我國著名建筑歷史學家陳明達先生。為抗戰(zhàn)結束后祁陽望族陳氏后人對振興當?shù)亟逃龅纳婆e。既為教育建筑，也堪稱一座祁陽抗戰(zhàn)史的紀念殿堂。

關鍵詞：重華學堂；抗戰(zhàn)；教育建筑；陳明達

一、祁陽縣與祁陽陳氏家業(yè)

祁陽屬湖南省永州市所轄縣治，地處湘南，境內多丘陵，有湘江自西南婉轉流經祁陽城南，再東北流向衡陽。雖地處偏遠，但人杰地靈，名人輩出。遠在唐代，唐代文學家元結（719～772年）客居此地，著宏文《大唐中興頌》，由顏真卿手書，勒石于浯溪崖壁（即著名的浯溪摩崖），成就了一段中國書法史、文學史上的佳話。明清以來，本地名人計有明代名臣陳薦、清代名臣陳大受、陳文碌、民國抗日名將廖齡奇、中共重要領導人陶鑄等。其中清代名臣陳大受之子孫成為本地的名門望族，建筑歷史學家陳明達（1914～1997年）先生即為陳大受第八世孫。

陳大受（字占咸，號可齋，1702～1751），祁陽人，清代名臣（因曾任權力相當于宰相的內閣大學士、軍機大臣，故祁陽民間也稱其為“大清宰相陳大受”），雍正十一年（1733年）進士，選庶吉土。歷任吏部右侍郎、福建巡撫加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吏部尚書兼理戶部、協(xié)辦大學士、軍機大臣加太子太保、直隸總督、兩廣總督加太子太傅，卒于兩廣總督任所。謚文肅，入祀賢良祠，敕三代封蔭。陳大受任內以忠正廉潔、治事干練知名，除治軍治民之政績卓著外，極為重視教育事業(yè)，并視野開闊，是致力于臺灣事務、東西方文化交流的有識之士：他在福建巡撫任上，指出臺灣事務的重要性在于“撫綏民番，輯寧海疆”；今清乾隆年間內府抄本《華夷譯語》（收英、法、拉丁、意、葡、德及我國少數(shù)民族語多種），系由傅恒、陳大受等奉敕編纂，至今仍為研究三百年前中外文化交流、我國西南地區(qū)民族語言文字和翻譯學史的重要資料。晚清大名士王闿運曾作如此評價：“國朝用人立賢，要有二途：其進身不由翰林，雖至將相不為清；其任官不入軍機，雖掌院入閣不為要。二者鄉(xiāng)人尤羨之，而祁陽陳文肅公當乾隆中，以編修歷官大學士，為軍機大臣……湖南通籍者，祁陽陳氏于京師為甲族?！?/p>

陳大受之曾孫陳文碌（字仲英，號壽民，1840～1904年。系建筑學家陳明達、抗戰(zhàn)期間駐英武官陳明泰之曾祖父），同治十三年以二甲第二十五名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光緒二十年（1894年）任按察使銜分巡臺灣兵備道兼提督學政（正三品）。他曾倡修四十卷本《臺灣通志》（為現(xiàn)存臺灣舊志中規(guī)模最大的一部），更以中日甲午戰(zhàn)爭中反對割讓臺灣、力主軍事抵抗知名。吳功德《讓臺記》、連橫編纂《臺灣詩乘》等，都曾記載其“賦詩四首示諸將，以勵士氣”。

但在次年，終無奈清廷之腐敗無能，他不得不奉旨內渡，并貶為安徽太平知府（官階降至五品）。晚年退居祁陽荷花園，專心著述，終郁郁而終，有《養(yǎng)福齋集》、《陳氏清芬錄》（內附《陳文肅公年譜》、《陳文肅公遺集》）等傳世。從陳文碌現(xiàn)存文本看，多少流露出了中國知識分子對清廷的徹底失望，故不久后一經辛亥武昌首義，陳氏后人即積極響應，以圖國家、民族乃至個人的新生。

至抗日戰(zhàn)爭前為止，有二百多年歷史的祁陽陳氏家族約有人丁二百余口，在當?shù)卮笾掠腥缦庐a業(yè)：

1、陳大受出生地馬渡鎮(zhèn)藕塘沖祖塋一處、老宅一處、良田百余畝。

2、在城內中心區(qū)域（今黃道街與人字街交匯處）有一宅院被習稱“陳老府”。據(jù)傳，此系陳文肅公辭世之后，其四子均外任官職（其中長子陳輝祖任閩浙總督、次子陳繩祖任按察使銜廣東督糧道）時，四兄弟為安置在鄉(xiāng)的寡母和各自的妻兒所購置的家族共有房產，內設陳氏宗祠（陳大受一脈之總祠）。據(jù)說初期不甚大，至晚清，逐漸擴充成為人丁二百余人、占地約十余畝的大宅院。另據(jù)陳明達先生回憶，陳老府占地雖大，建筑風格卻很樸實：僅門樓是湖南境內不常用而為京城所習見的三品以上官宦人家的“廣亮大門”（時陳輝祖、陳繩祖分別為從一品、正三品的高官），院內中軸線上的正房等少數(shù)屋舍為清水墻面的瓦房，其余則多為穿逗構架、土坯墻罩白粉墻皮的湖南普通民居；東院設宗祠，正堂五間，外廊柱有雕飾精美的漢白玉柱礎。在1920年代，尚見檐下斗棋裝飾，是全宅等級最高的建筑物。

3、祁陽城內偏東一隅有宅院日“素園”，也被稱為“荷花園”。此系陳大受次子陳繩祖（字孝祜，號繾橋，按察使銜廣東督糧道兼轄廣州府任上主動辭官）晚年隱退官場后購置的房產。素園（荷花園）占地面積約六畝，僅及陳老府的一半左右，是略似蘇州網(wǎng)師園的私家園林，理水借用現(xiàn)成水塘而不作過多修飾，疊石多選用本地的麻石，太湖石、黃石等為極少的點綴，造園手法極為洗練，似乎是有意營造一種比蘇州揚州等地的私家園林更貼近自然的歸隱田園的詩意。

4、延壽寺，本系明代舊制，至清代已破敗，相傳由陳及祖一脈出資重修并常年供奉，成為陳氏之私家寺廟，后以此為基地，于1948年前后擴建陳氏私立重華學堂。

5、城中心偏西之九塘沖另有一處陳宅，規(guī)模略小于陳老府，但建筑更為精致，人稱“陳二府”。據(jù)傳系陳大受四子陳及祖一支所出資營建；

6、祁陽舊城外東南一隅之文昌塔，雖不是陳氏家業(yè)，但卻是陳大受于乾隆九年（1744年）捐俸銀一千五百兩重建，為陳氏主持參與的公益性營建工程。

7、祁陽城至下馬渡鎮(zhèn)之官道及沿途橋梁，系陳氏家族歷年捐資護養(yǎng)。

1944年夏，日本侵略軍將戰(zhàn)火蔓延至祁陽境內，祁陽軍民憑藉堅固城防作殊死抵抗，至是年9月4日，日軍第十一軍所部攻陷城關，城關鎮(zhèn)被毀房屋9849間，死難1433人，60戶絕戶，78人失蹤，1414人負傷，234名婦女遭強奸，財產損失8154萬元。抗戰(zhàn)期間，祁陽軍民死亡總數(shù)達19266人。

在這場戰(zhàn)爭中，陳氏家業(yè)陳老府、陳氏宗祠、陳二府、延壽寺、重華中學等均損毀嚴重。

二、祁陽重華學堂初創(chuàng)

20世紀上半葉，祁陽縣的另外兩支望族周氏、劉氏家族率先創(chuàng)辦了私立達孝、崇漢中學；不久，陳大受六世孫陳冰叔（陳及祖一脈，生卒年不詳）與陳梅村（支系、輩分不詳）于1942年發(fā)起創(chuàng)辦陳氏族學之倡議，組成陳氏族學籌建委員會。陳冰叔系20世紀初的中華民國國會議員，陳梅村為國民革命軍退伍軍官。1943年初，陳氏宗親在縣內各地募得稻田800畝、鋪屋64間，作為辦學基金，又按人口募得稻谷870市石，作為開辦經費?；I委會決定將陳氏家族佛寺延壽寺內的部分用地移作辦學校址。

延壽寺為陳氏家族祈神庇佑延年益壽之佛堂，居縣城中心偏西北，東與龍山南麓之文廟（學官）相鄰，西與九口池塘相鄰，北為后山陳冰叔府第（陳二府）。寺院后山勢雄而空曠，實為興辦學校之風水寶地。實際上，早在民國元年（1912年），陳氏家族就曾將此家奉寺院無償出借為祁陽縣立中學堂（祁陽一中之前身）用地，后因經濟支絀，此縣立中學前后招生兩班即于民國四年（1915年）停辦，此地遂長期閑置。

1944年2月，就在日軍持續(xù)空襲、地面部隊兵臨城下的危急時刻，籌委會拆延壽寺東廡房，興建兩棟兩層樓房教室以及廚房浴室等配套設施，私立祁陽重華中學在建筑面積2000平方米的延壽寺內正式開學。

然而，僅僅一個學期，日軍即于9月4日攻陷祁陽城，學校被迫停辦。不僅如此。進城的日軍，曾脅迫當時主持家族事務的族長（名字失記）出任維持會長，而族長基于民族大義，言辭拒絕，并連夜出逃。為此，原本僥幸躲過戰(zhàn)火的陳氏宗祠與延壽寺，又遭到了日軍報復性的洗劫、焚燒。

三、祁陽重華學堂重建

抗戰(zhàn)勝利后，時任重慶中央設計局研究員兼陪都建設委員會工程師的陳明達，會同堂兄陳明泰（1945年底以上校銜駐英副武官任滿回國述職，后升任少將銜總統(tǒng)侍從室官員）于1946年回鄉(xiāng)省親，與陳冰叔等商議重修祠堂事宜。然而，面對滿目瘡痍、百廢待興的劫后祁陽，陳氏族人一致決議：暫緩修復自家宗祠，當務之急為重建重華中學，并將其長遠規(guī)劃為日后將包括中學部和大學部的重華學堂。鑒于原祠堂雖損毀嚴重，但梁、柱、磚、瓦及各類石材等尚可利用，毅然決定將這批有百余年歷史的珍貴物資遷運至延壽寺作新校建材使用。

據(jù)陳明達回憶，當時為實現(xiàn)這一計劃，他返回重慶不久就向重慶陪都建設委員會告長假，于1947年再度回鄉(xiāng)，一面在衡陽鐵路部門任職謀生，一面義務為重華學堂做設計規(guī)劃（規(guī)劃預留了大學部日后發(fā)展的建設項目），其堂妹陳元明（1916～2015年。陳大受八世孫女，世襲云騎尉陳文驥一脈）亦為此捐資兩個月的月薪。大致在1948年初，重華學堂籌委會采納陳明達的設計方案，并聘請祁陽知名大木工匠陳少卿監(jiān)工。至1949年初，學堂大禮堂、圖書館、教學樓和宿舍等五六處單體建筑基本竣工并投入使用。遺憾的是，陳明達于一期工程告竣之際，即匆匆返回重慶，從此與家鄉(xiāng)失去聯(lián)系達48年之久。學堂舊址現(xiàn)為祁陽二中。

今祁陽二中校園內除大禮堂（曾移作大食堂，現(xiàn)改為校圖書館）為重華學堂舊物，其余均在文革和近年的建設中被拆除。

筆者曾實地踏查祁陽二中校園。園內尚存十四尊漢白玉質柱礎，其形制與藕塘沖陳家老宅的柱礎相近而體量稍大，其材質更優(yōu)，造型更規(guī)范，可知其中多數(shù)屬于佛堂、宗祠或府邸正堂等高等級建筑之遺物，大致可歸納為六種類型：

I型柱礎：大形為“正方體石料分三層雕鑿”，中層八面鐫松鶴梅蘭圖案，上承扃鼓形刻蔓草。共3尊，2尊閑置于教學樓南側臺階，1尊在大禮堂背后通向北操場之踏道。

Ⅱ型柱礎：中層八面淺刻帷幕帳，上承鼓座。共2尊，散落在今大禮堂外東南角。

Ⅲ型柱礎：中層八面素平，上承仰扁鼓形座。共2尊，閑置于教學樓南側臺階。

Ⅳ型柱礎：中層八面素平，上承仰蓮座。共3尊，2尊閑置于教學樓南側臺階，1尊在大禮堂背后通向北操場之踏道西側。

V型柱礎：中層八面素平，上承仰覆蓮座。共1尊，閑置于大禮堂背后通向北操場之踏道東側。

Ⅵ型柱礎：正方形底，向上收口為圓形，通體素平。共3尊，閑置于大禮堂背后通向北操場之踏道兩側。

按形制與裝飾題材分析，I～Ⅲ型柱礎裝飾圖案以吉祥、祈福為主，當為祠堂舊物；最為樸素的Ⅵ型柱礎則應是陳老府或陳二府普通房間用物；而第Ⅳ、V型柱礎的裝飾圖案多見于佛教建筑，據(jù)此大致可判斷為延壽寺遺物，而且極有可能出自此佛寺的大殿。由此初步判斷，今祁陽二中校史所記載重華學堂大禮堂（今祁陽二中大禮堂），確為原陳氏延福寺用地，而建筑材料也多出自原陳氏宗祠。

四、祁陽重華學堂大禮堂建筑現(xiàn)狀

現(xiàn)存的重華學堂大禮堂矗立于高出地面近5米之高崗，坐北面南（略向西偏移），為磚木結構，系移用陳氏宗祠三棟正屋之磚瓦木石等遺物，在陳氏家奉佛堂延福寺原址所建。其占地面積980平方米；面南為面積8000平方米的大操場，直線通往校門有一條寬約5米、長約80米的林蔭甬道；以29級的大石階將禮堂與甬道銜接一體。其造型端莊穩(wěn)重，長期以來是該校乃至全祁陽縣的標志性建筑；禮堂平面大致呈山形，分主樓與左右翼樓三部分，主翼樓之間以一層平頂走廊相銜接。

1.大禮堂正立面

大禮堂正立面亦略呈山字形，由主樓和左右翼樓組成，底邊長約40余米，主樓高16米許，兩翼樓略低于主樓；自主樓大廳去左右兩翼樓房，經7米長的天井走廊即達。翼樓進深約16米，寬7米余，西邊的第一層，曾為學校辦公用房；東邊的第一層，曾為教工食堂。主樓、東西翼樓三者實為人字坡頂主體結構之山面，以厚約0.7米的裝飾性外墻合為外立面整體。其正面上方墻體，頂部為等邊三角形山花，鈍角向上；主樓山花下設門廳柱廊，左右各有三根方形貼壁柱，東西翼樓墻面各設四根方形貼壁柱，對稱展開。

正面墻設通高兩層門廳，首層分設石門五樘，主樓三層設窗，翼樓兩層設窗，正面墻窗共計31樘，均為木格窗頁，雙扇或單扇：第一層10樘，第二層17樘，第三層有裝飾窗4樘。石門全由整塊青條石砌成，結構相同而高寬不一，居中正門最大，兩端門略小，而正門與端門之間又設小門。

《祁陽二中校史》稱此造型“有大山之穩(wěn)定，似大鵬之欲騰飛”。

大門廳

以4級石階踏道引導至門廳門檻，外沿設四根擎天柱，兩端為半圓形貼壁柱，中間立兩根圓形擎天柱，擎起大禮堂正面中央頂部的長方形墻體和迭加的三角形墻體。擎天柱通高11米，柱圍2米，其柱礎為正方體石料分層，下層四方，上層為高約0.33米的蓮瓣雕飾；柱頭有圓中帶方的頂盤，四角飾以麒麟腳紋，四面飾以喜鵲梅花枝頭鬧春浮雕圖案，兩段半圓形貼壁擎天柱之頂盤則以芙蓉花紋裝飾。從保存現(xiàn)狀看，似乎柱礎部分經近年整修；而兩半圓形貼壁柱柱身所題寫之楹聯(lián)，亦似近年增撰。該撰楹雖系新制，但氣勢雄渾，字里行間洋溢著湘學傳承與祁陽世風。日：

入斯門兮仰先賢，弘揚舜德，龍山峰頭續(xù)俊杰；

斯殿也勵后秀，煥發(fā)英姿，重華園里播弦歌。

正門

居兩擎天圓柱以里，安裝在離正面墻墻腳線2.3米、寬8米的凹進處，設雙扇木門，高5米，寬2米，門框上方兩角有挑出0.4米的石雀尾。此門形制類似蘇州、上海一帶流行的石庫門，似非本鄉(xiāng)習見，也似乎與陳大受、陳繩祖等曾客居蘇州的經歷有關。今移作祁陽二中圖書館，有新增楹聯(lián)曰：

甘泉溯源，萬典珍藏哺俊彥；

龍嶺抒抱，百科曠攬競風流。

端門二樘

東西兩翼樓向外（南向）各開一石門，暫名其為“端門”，形制與正門相近而尺度略小。其高約4米、寬1.9米，安裝在正面墻墻腳線內，設雙扇木門，門前設青石踏道5級。

小石門二樘

主樓東西兩側通往翼樓之走廊，向外（南向）各開一小石門，形制也與正門相近而尺度又小于端門。門高約3米，寬1.3米，安裝在離正面墻墻腳線0.8米、寬5.2米的凹進處，設雙扇木門，門前設青石踏道5級。今東側小石門之下部已改砌墻體，變門為窗。

方形貼壁柱

大禮堂正門左右各分布七根厚薄有別、高低不同的方形貼壁柱。柱面距墻面約為0.3米，邊長為0.67米。貼壁柱高過墻體，近正門左右各三根高15米，靠邊的左右各四根高14米。貼壁柱之間的距離，隨門窗寬度不同而不同。

2.大禮堂側立面

主樓側立面

為兩層磚木混合結構屋體，人字坡屋頂，瓦面為新式的鐵板瓦層（疑為1950年代重鋪），底邊長約40米，通高約16米。北端后臺部分屋頂略呈歇山樣式，山面設明窗；其南端緊貼正立面墻體，一層設走廊通往左右翼樓。

翼樓側立面

主樓兩側翼樓形制完全相同，均為兩層磚木混合結構屋體，人字坡屋頂，瓦面為傳統(tǒng)的板瓦（疑為初建舊物），底邊長約16米，通高約12米。其北端屋頂略呈廡殿樣式，南端緊貼正立面墻體。因翼樓高度低于主樓，形成視覺上的層次遞進變化。

3.大禮堂室內布置

入正門后，即直入禮堂大廳。大廳進深約32米、寬約23米，可容1000余人?？亢髩ξ枧_，深約8米，寬近10米。

大廳內立八根大圓柱，柱圍一米余；八根圓柱呈U形分布，支撐二樓和屋頂人字架。柱為圓木整料，柱礎較樸素，應系陳氏宗祠舊物。

大廳一層東西墻，各有石門一樘，臨近舞臺；另各有木門一樘，靠近正門；門通左右天井。一層有木窗12樘，二層有木窗16樘，均對稱式安裝。大廳天花正方形設格子窗二，光源來自前述后臺歇山頂之山面明窗。

大廳四角有廂房，上下共8間，第一層舞臺左右兩間為演員化妝室，其余6間為辦公或教師用房。

五、結語

專治中國近現(xiàn)代建筑史的彭長昕教授這樣評價重華學堂大禮堂：“在當時極度匱乏的物質條件下，這應該是一項大工程。尤其是以磚木結構營建如此大的室內空間，構思巧妙而施工難度很大。將傳統(tǒng)的祠堂、佛寺改建為現(xiàn)代的大禮堂，這個過程本身就有很深的文化意義。”

筆者認為：重華學堂大禮堂以建筑造型之雄偉，充分體現(xiàn)了祁陽人民重建家園的信念，而在實用功能方面，則表現(xiàn)了一種盡量節(jié)儉、不事奢華的務實精神。對于一個1940年代中等規(guī)模的學校建筑而言，大禮堂體量頗大，但并不過分；在室內空間布局上極為緊湊無多余空間，以物盡其用為營建準繩；在采光方面，更強調自然光源的充分利用；而在音響效果方面，則足夠教學、集會之用即可，并不追求專業(yè)劇場的音響質量?？紤]到建造年代適值戰(zhàn)后匱乏的物質條件，同時考慮到設計意圖本以學校教育需要為主，并不同等于演出劇場，故這樣的設計是非常恰當?shù)摹」?、?jié)儉、足敷使用。

設計者陳明達先生生前談到當時設計建造的情景：“面對戰(zhàn)后滿目瘡痍的故鄉(xiāng)，設想著故鄉(xiāng)的未來，我們覺得最可告慰先祖和死難鄉(xiāng)親的，莫過于使因戰(zhàn)爭失學者得以復學

這顯然比重修自家宗祠更為當務之急。當時的縣政府還曾經設想仿效衡陽建造一個紀念抗戰(zhàn)勝利與死難同胞的紀念碑，也請我設計，可惜沒能實現(xiàn)?！?/p>

我想：陳先生大可不必遺憾了——留有這座校園建筑，令莘莘學子孜孜以求、弦歌一堂，這正是對祁陽抗戰(zhàn)死難者最好的紀念。

（責任編輯：孫秀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