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華

（廈門海洋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　福建·廈門　36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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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與其晚年代表作《心》

黃建華

（廈門海洋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福建·廈門361012)

摘要：夏目漱石是日本近代著名的文學(xué)家，他把對社會、人性的關(guān)注和思考都融入到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作品大都反映出明治時期知識分子的痛苦與不安、無助與絕望，研究他的作品有助于理解他的主要思想。他晚年的代表作《心》批判了以個人主義為中心的“明治精神”，堪稱他的思想集大成之作。從《心》這部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明治時代知識分子的心理以及夏目漱石晚年的去小我而成大我的“則天去私”思想。

關(guān)鍵詞：夏目漱石；心；則天去私

《心》是夏目漱石的后三部曲之一，是其晚年的代表作，批判了以個人主義為中心的“明治精神”。小說主人公“先生”追隨已逝去的明治時代而去，自殺前寫遺書給“我”，并希望他心跳停止時“我”胸中誕生新的生命，從中可以看出漱石晚年的思想傾向，即去小我而成大我的“則天去私”的思想。漱石的弟子小宮豐隆曾指出“從《心》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漱石‘則天去私'人生觀的發(fā)展”。本文擬從《心》看明治時代知識分子的心理以及夏目漱石晚年的主要思想。

一、夏目漱石與他的主要思想

夏目漱石是日本近代著名的文學(xué)家，在日本近代文學(xué)上享有很高地位，被稱為“國民大作家”。他的作品，長期受到日本人民的喜愛，在2000年日本《朝日新聞》報社舉辦的“一千年來最受歡迎的日本文學(xué)家”的問卷調(diào)查中，夏目漱石位居首位。漱石作為一位目光敏銳、善于思考的作家，一直關(guān)心社會現(xiàn)實、認(rèn)真思索，努力通過各種典型形象來反映社會生活。他把對社會、人性的關(guān)注和思考都融入到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作品大都反映出明治時期，在東西方文化沖突中知識分子的痛苦與不安、無助與絕望。研究漱石的作品有助于理解他的主要思想，有助于了解明治時代知識分子的心理及社會面貌。

漱石少年時代深受漢文化及日本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尊傳統(tǒng)、重倫理”的東方文明在他心中扎下牢固的根基。由于他成長于明治維新的變革時代，明治時期推崇的以追求自我的“個人主義”為中心的西方思想，也同樣對他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學(xué)習(xí)英國文學(xué)、去英國留學(xué)的經(jīng)歷對他進(jìn)一步思考西方的個人主義及提出“自我本位”思想起了重要的作用。關(guān)于“自我本位”的含義，漱石曾在《我的個人主義》為題的演講中闡述如下:“第一，如果想要發(fā)展自己的個性，同時必須尊重他人的個性；第二，如果想要使用自己所有的權(quán)利，就必須意識到與權(quán)利相伴而來的責(zé)任”?！?】他所說的個人主義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思想，在日語中稱為“自我本位”，但它并不是無條件的，要求一個人在追求自我的同時應(yīng)意識到他人的存在，而且必須用義務(wù)、責(zé)任等來約束自己。

然而，明治時代人們盲目追隨西方思想、追求個人主義，自私自利，種種弊端漸漸暴露出來。漱石在對明治精神做了深刻的反思之后，晚年提出“則天去私”的思想。關(guān)于“則天去私”的思想，大都來源于漱石弟子對其所述觀點的回憶，并沒有漱石本人留下的字面定義，因此他的本意究竟如何，一直沒有定論。筆者認(rèn)為以松崗讓在《漱石先生》中提到漱石說的“去除一般所謂的自身的‘小我'，成就更普遍意義上的‘大我'”作為其“則天去私”思想的基本含義是合適的。簡而言之，就是要去小我而成大我的思想。

二、《心》的時代背景及主要內(nèi)容

《心》創(chuàng)作于大正初始的1914年，作品中的年代從明治初到明治天皇駕崩的1912年，可以說是漱石在明治時代結(jié)束后對明治時期的一個反思。明治時期的日本，無論在物質(zhì)上還是精神上對西方文化都進(jìn)行了來者不拒的接收，反映在精神領(lǐng)域，最受推崇的就是作為西方思想體系的“個人主義”的思想?！懊搧喨霘W”成為當(dāng)時日本社會的主流，以仁義道德、儒家思想等為主導(dǎo)的東方思想體系不再被推崇。日本在短短幾十年時間里以強勁的勢頭追趕西方國家，表面上因“文明開化”而華麗光鮮，然而事實上當(dāng)時的日本人，在從東方思想向追求自我的西方思想的轉(zhuǎn)變中物欲極度膨脹，自私自利、悲觀厭世、孤獨、不安甚至絕望，精神上已疲憊不堪、不堪重負(fù)。作為社會精英的知識分子自然走在尋求自我、反思、尋找解脫重負(fù)的前沿，然而他們在尋找的過程中也往往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

《心》由“先生和我”、“父母和我”、“先生和遺書”三部分組成。前兩部分是小說故事情節(jié)的鋪敘，第三部是小說的核心及高潮。小說中的“我”是個未踏世途的大學(xué)生，在鐮倉海岸游泳時與小說的主人公先生相遇。我總覺得先生似乎在哪兒見過，而且先生有學(xué)問而不作為、有愛妻相伴卻不感到幸福，反而說“戀愛是罪惡”、“連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之類的話。我對先生越感到疑惑就越想知道其原因，因此多次拜訪先生。

我心中對先生所有的疑團直至先生自殺前寄給我遺書才完全解開。先生因被自己深信的叔父侵吞財產(chǎn)而不再相信別人。在東京，他租住在一個軍人遺孀家里，愛上了房東的女兒小姐，卻又因?qū)θ说牟恍湃味桓冶戆?。后來，他為了幫助為追求“道”而叛逆養(yǎng)父母、被逐出家門的同窗好友K，把K接去住處同住，從精神到物質(zhì)上都給予了K幫助。K也愛上了小姐，并將此愛慕之情告之于先生。先生很痛苦，卻不直接告訴K自己的想法，而是將K之前說過的“在精神上沒有上進(jìn)心的人是渣滓”原封不動地扔還給他，一語中的，阻止了K向小姐表白。K因此退縮不前，并且反思自己在求“道”過程中因?qū)π〗愕膼勰降膭訐u，心中失去了繼續(xù)前行的指明燈，倍感孤獨與不安。先生為確保自己的愛情能成功，趁機私下向早就對自己有好感的房東提親，如愿以償?shù)氐玫皆S可娶小姐。K在房東告之先生與小姐的婚事之后，因被自己深信的朋友欺騙而更感痛苦、孤獨與絕望，最終自殺身亡。先生因此自責(zé)、懊悔、痛苦，為了愛妻而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茍活于世。明治天皇駕崩、乃木將軍夫婦殉死，先生認(rèn)為自己受明治精神影響太深，活下去也不合時宜，決定為明治精神而殉死。在自殺前，先生寫了遺書，將自己的過去告訴我，表示希望他心跳停止時我胸中誕生新的生命，那么他也死而無憾了。

三、從先生看漱石的主要思想

明治知識分子大都深受東方文明的影響，尊傳統(tǒng)、重倫理。在接觸西洋思想后，漸漸開始追求自我，以個人主義為代表的“明治精神”正是這一時期大多數(shù)知識分子所熱烈追求的。然而日本卻是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幾乎是以填鴨式的方式來快速吸收西方的思想，長期以來在人們心中已根深蒂固的東方文明難免與短期內(nèi)倉促吸收卻無法完全消化的西方思想產(chǎn)生矛盾。另外，西方過度強調(diào)自我的個人主義本來就存在不少弊端。明治知識分子在思索如何解決東西方思想的矛盾的過程中，越來越感到孤獨無助、不安、痛苦與絕望。作為明治人的夏目漱石，也同樣困惑、徘徊。如前文所述他提出“自我本位”的觀點，并說道“我因為手中握有‘自我本位'的武器而感覺信心大增，一直在徘徊的我，有了清晰的前進(jìn)的道路?！薄?】在漱石看來，“自我本位”很好地解決了東西方文化的沖突，而事實上無論如何努力，短時間內(nèi)東方文明的種子終究無法灌溉出西方文明之花，“自我本位”以失敗告終，這可以從《心》中先生的各種矛盾以及最后的自殺看出。

先生的年齡和漱石相仿，是個典型的明治知識分子，同樣在矛盾中徘徊、深感孤獨與絕望。因為被深信不疑的叔父欺騙而不相信任何人，此時的他只是一個受害者。當(dāng)時雖然不相信別人但至少認(rèn)為那是金錢作祟，依然相信自己不會是那種壞人，也相信愛情。但當(dāng)他為了自己的愛情而使用卑鄙手段戰(zhàn)勝好友K，并成為K自殺的導(dǎo)火索、K最終自殺時，他自己也成了一個施害者，無法再相信自己也無法相信任何人，從而更加絕望。在整個事件過程中，先生一直是矛盾的:剛開始相信叔父以及之后主動幫助好友K，是他尊傳統(tǒng)、重倫理的一面；為了自己的愛情不惜采取卑鄙手段傷害朋友，并先發(fā)制人、偷偷提親，這是他利己的表現(xiàn)。提親成功后，他認(rèn)為雖用計取勝，但作為人卻是失敗了，這是他的自我反省，意識到自己這么自私自利是錯的，卻不愿意也沒有勇氣向K道出事情的原委。當(dāng)K自殺時，先生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詭計是否會被暴露在房東母女面前，確定自己是安全的、保全了面子才松了一口氣，這又是他極端自私的一面。雖然先生一直很矛盾，但最終利己主義還是在心中占了上風(fēng)，并且是以犧牲好友的性命、自己的良心一輩子受到譴責(zé)作為代價的。先生的種種過去壓迫著他，使他成為自相矛盾之人。在孤獨、絕望中不斷地反省，東方的倫理觀再次回到他心中，認(rèn)為自己不能繼續(xù)茍活于世。明治天皇駕崩是個契機，先生認(rèn)為自己屬于明治時代，明治時期的種種弊端也應(yīng)隨著天皇、乃木將軍夫婦而永遠(yuǎn)地離去，所以先生毅然決定自殺，為明治精神殉死，最終以自殺的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的性命。

小說第一部分中我對先生的感覺是“好像在哪里見過，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因為先生是明治知識分子的典型，他代表的是眾多和他成長背景相似的知識分子，因此讓我感覺似曾相識。先生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持否定、批判的態(tài)度，并以死來求解脫，可以看出漱石晚年對“自我本位”的思想抱悲觀態(tài)度。與先生背負(fù)著沉重的過去不同，我是個思想沒有任何背景的青年，而且我認(rèn)真，想認(rèn)真地從人生中吸取教訓(xùn)，可以說是新時代知識分子的代表。先生雖然悲觀，但還是愿意相信我，所以決定將自己的過去告訴我，希望我能從中抓取有參考價值的東西，并希望他的心跳停止時我的胸中能誕生新的生命。先生的自殺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去小我而成大我”，體現(xiàn)了漱石“則天去私”的思想。他對新時期、新知識分子懷抱希望，希望像我這樣的新知識分子能從明治精神中吸取教訓(xùn)，走一條光明的道路。

四、結(jié)論

明治時代，人們盲目追隨西方，西方的個人主義倍受推崇。小說《心》主人公先生是明治時代知識分子的典型，同時深受東西方文化的影響，兩種文化的沖突成為他矛盾、痛苦、不安、孤獨、絕望的根源，最終先生選擇自殺，夏目漱石對自私自利、一味追求自我的個人主義、明治精神的批判和否定一覽無余。先生對我這個新時代的知識分子寄予希望，希望我能從他的死的教訓(xùn)中抓取有用的東西，胸中能誕生新的生命，從中我們可看到漱石去小我而成大我的“則天去私”的思想。

注釋：

［1］李光貞.夏目漱石小說研究.P12.［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2007（8）.

［2］同［1］.

參考文獻(xiàn)：

［1］李光貞.夏目漱石小說研究.［M］北京：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2007（8）.

［2］夏目漱石《心》，林少華譯注.［M］北京：中國宇航出版社，2008（5）.

［3］殷明明.淺論夏目漱石從“自我本位”向“則天去私”的轉(zhuǎn)變. ［J］吉林省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2007（3）.

［4］肖霞.夏目漱石和他的小說《心》.［J］山東社會科學(xué)，1995（1）

［5］李海浩，孟華川.從《心》看夏目漱石的“則天去私”思想. ［J］中國校外教育，2010（9）.

作者簡介：黃建華，廈門海洋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講師。研究方向：日本文學(xué)、日語語言。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9-8534（2016）02-14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