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超/北京大學附屬小學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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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生命發(fā)展的課程創(chuàng)生

尹超/北京大學附屬小學校長

從核心知識到核心素養(yǎng)，它的另一層解讀就是從關注“物”到關注“人”，這也是課程改革深度推進的強烈信號。

教育到底有多“寬”？當我們從關注核心知識轉變到關注核心素養(yǎng)時，課堂學習、課外體驗活動都變得特別有生命力。教育到底有多“厚”？在課程改革中，我們發(fā)現(xiàn)，最平常的選修課程往往蘊含著更深刻的含義。因為，孩子們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同伴！與同伴們一起成長，是他們非常珍愛的精神財富！教育到底有多“深”？我始終認為，教育是人與人心靈交融的學問，當我們擎起生命的大旗時，心與心的融通如此簡單，天涯即在咫尺；當我們眼中無生命時，咫尺即是天涯，師生之間如隔寒冰。因此，從核心知識到核心素養(yǎng)，它的另一層解讀就是從關注“物”到關注“人”，這也是課程改革深度推進的強烈信號。

北大附小的課程改革與國家的課程改革幾乎同時起步。北大附小是一所具有北京大學文化氣質的百年老校，在這里，百年古樹掩映下的名人故居與現(xiàn)代化的教學大樓完美融合的校園環(huán)境鑄就了附小獨特的育人環(huán)境和文化氛圍。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北大附小率先作為課題實驗校，參加了由全國著名課程專家、北京師范大學教授裴娣娜主持的“主體教育”研究實驗。2010年，我們作為第一批實驗校，參與了裴教授主持的“基礎教育未來新特征”研究課題。2011年，我們作為北京市首批14所“遨游計劃”實驗校之一，進行了自主排課的課程改革。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始終聚焦“生命發(fā)展”這一主題：從目標上來說，聚焦于人的整體成長，以及整體成長中的關鍵知識、關鍵能力和必備的品格；從內容上來說，試圖超越學科，凸顯更多開放的、個性化的課程創(chuàng)新活動；從方式上來說，力圖打破傳統(tǒng)，用核心素養(yǎng)統(tǒng)整學校整個育人工作和學科教學工作，推動人的全面發(fā)展。

第一階段：“生命發(fā)展課程”的頂層設計

改革首先從問題開始。我們廣泛聽取一線教師和孩子們的意見，在課堂實踐中發(fā)現(xiàn)真問題。

調研中，我們發(fā)現(xiàn)，由于北大附小的生源絕大多數(shù)是北京大學教職工的子女，他們思想活躍，見多識廣，對我們的常規(guī)課程設計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如現(xiàn)行的課程內容中，有很多已明顯跟不上他們的步伐；還有很多課程設置中沒有的科目，他們表現(xiàn)出很強的學習期待。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急需提供一種既前瞻又實用的知識，給孩子寬厚而廣博的文化視野，讓他們在多樣化的選擇中博覽群書，有獨立的思考、獨立的人格，博學多識，通情達理，為未來一生的幸福成長奠定基礎?；谶@種理解，我們重新確立了育人目標，以整合、重構原有的課程內容為突破點，建構了生命發(fā)展課程體系。

（一）生命發(fā)展課程釋義

生命發(fā)展課程，英文名稱為“Life Development Curriculum”，簡稱L-D課程。在具體的釋義中，我們把LIFE重點加以闡釋，life中的每一個英文字母“L”“I”“F”“E”分別代表不同的含義：L——love（愛）；I——inclusion（包容）；F——freedom（自由）；E——esteem（尊重）。

（二）生命發(fā)展課程體系建構的依據(jù)

生命發(fā)展課程體系遵循北大附小的辦學理念和培養(yǎng)目標來建構。受北京大學源遠流長的文化熏陶，北大附小幾十年來一直重視全人教育，在辦學思想中十分重視人的自由和諧、幸福完滿，提出并確立了“以人為本，快樂和諧發(fā)展”的辦學理念?！耙匀藶楸尽?，指在學校發(fā)展的一切工作中，真正摒棄“管束、利用、改造”的管理理念，樹立以“尊重、關愛、欣賞、包容、發(fā)展”為主的理念，一切從師生的成長、生活需要出發(fā)，對人的生命予以尊重，對人的天性予以敬畏，樹立全方位育人觀，使學生在自由快樂的氛圍里學會學習，享受學習，全面而富有個性地發(fā)展。

培養(yǎng)目標是學校進行課程整體設計的根本依據(jù)。我們的培養(yǎng)目標是:“讓每一個孩子都得到獨具特色的發(fā)展，使之成為幸福的、高素養(yǎng)的中國公民和世界公民?！蔽覀冋J為，每一個生命都是獨特的，每一個生命的需求都是多種多樣的，每一個生命的發(fā)展形態(tài)都是多姿多彩的。孩子們其實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了他們是有差異的，是帶著不同基因誕生到這個世界上的。他們就像一顆顆不同的種子，有可能將來成為一棵大樹，也可能就是一棵小草，但無論是參天大樹，還是無名小草，他們都應該同樣獲得尊重。教育的使命就是給予他們適宜的陽光、雨露和沃土，愛和自由的空間，讓每一個生命都得到綻放。所謂“幸?！焙汀案咚仞B(yǎng)”，是讓孩子們養(yǎng)成快樂、進取、儒雅、大氣的品質，給予他們終身快樂學習、幸福生活的信心和勇氣！

圖1：北京大學附屬小學課程結構體系

正如北大附小《校園三字經》中的“順其性、馳其想、言儒雅、行端莊、體健康、心坦蕩。專心學、痛快玩、行天下、觀萬象、少年郎、亦自強、卓不群、合相長”，即是這一理念的生動詮釋。

（三）生命發(fā)展課程的基本架構

依據(jù)辦學理念和培養(yǎng)目標，我們精心設計了“三層—五類”的北大附小課程結構體系（見圖1）。三個層次分別是：基礎類課程、拓展類課程和研究類課程。五個類別分別是：人文素養(yǎng)、科學素養(yǎng)、健康藝術、社會交往和國際理解五大領域?！叭龑印孱悺贬槍φn程性質和類別來架構。三層分別是面向全體、面向分層、面向個體；五領域針對的是知識目標的五大類別。我們希望通過這樣的多元、開放、立體、自主的課程，讓每個孩子體味不同課程帶來的不同滋養(yǎng)，給予他們更多的自主選擇機會和自由成長空間。

（四）生命發(fā)展課程內容結構

生命發(fā)展課程的內容結構設置（見圖2）。

第二階段：核心學科的學科群構建

如果說生命發(fā)展課程更多關注的是課程的設置層面，那么這樣的“課程設置”如何轉化為“課程實施”，在學校教學中真正落地？為此，我們不斷思考，把學校整體課程方案放在學科課程的框架之中，研究不同學科特質的教學系統(tǒng)設計，如“開放的學習資源”“教學進程結構”“如何轉變教與學的方式”等，建構了獨特的學科課程整體實施方案。幾年來，我們的探索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博雅”語文從“博吸收”“雅呈現(xiàn)”兩方面來構建博雅的總體結構，“博”關注的是吸收、接納，是兼容并包，是大氣磅礴?！把拧眲t是內化后的展現(xiàn)，是弘揚傳統(tǒng)，是人文和諧?？紤]到教材局限，博雅語文還特別設計了分層多樣的博雅閱讀，如一年級的“繪本之旅”、二年級的“橋梁閱讀”、三年級的“成長之旅”、四年級的“博覽之旅”、五年級的“人文之旅”，通過閱讀量的增加，不斷拓寬學生視域。

數(shù)學團隊以“生長”為主題的數(shù)學學科課程體系，其核心內容和目標是“研數(shù)思形，啟智通慧”。北大附小以豐富的數(shù)學活動為依托，通過基礎類課程、思維類課程和實踐類課程這三類課程的設計，致力于培養(yǎng)具有理性思維、應用意識和創(chuàng)新能力的人。這三類課程既是立體分層的，在培養(yǎng)目標上又是各有側重的，如基礎類課程關照知識與技能，思維類課程關照方法與策略，實踐類課程關照實踐與應用（見圖3）。

英語團隊提出了“1＋3”的課堂教學結構：“1＋3”有兩層含義：一是課堂時間分配：10分鐘和30分鐘；二是進程模式，1個模塊和3個環(huán)節(jié)?！?”，是用1/4的課堂學習時間（10分鐘）開展1個模塊學習。在這10分鐘里，教師可以根據(jù)教學內容需要、學生學習需求、教師教學風格和較長期教學目標，從提供的活動模塊中自由選擇1～3個教學活動?；顒幽K包括：Duty Report（值日報告）、Topic Speech（主題演講）、Mimic Show（電影模仿秀）、Story Time（故事時間）和Music Time（音樂之聲）?！?”，是3/4的課堂學習時間（30分鐘），也是3個學習環(huán)節(jié)。這30分鐘是回歸教材回歸文本的常態(tài)課堂學習。學習內容主要來自基礎課程教材和拓展課程中的閱讀文本。3個環(huán)節(jié)的基本功能是：激活激趣＋互動建構＋內化整合。

圖2：生命發(fā)展課程內容結構設置

圖3：北京大學附屬小學數(shù)學課程體系架構

表1：生命發(fā)展課程三階段之間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

第三階段：開放式、個性化的選修課程設計

作為從事30年基礎教育的工作者，我常?？吹缴鐣鹘鐚逃呐険簦乙苍浉械嚼Щ?，同時也在反思，我們的教育哪里出了問題。這幾年，我一直帶著團隊對美國、芬蘭、英國、德國、日本、新加坡的教育及其一系列的改革進行深入學習與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中國的基礎教育有非常值得驕傲的地方，這在我們與西方國家的交流中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們甚至也在向我們學習。與此同時，我們也看到了自身的問題與短板——評價的單一化、標準化、機械化，教育個性化的大門還沒有真正洞開，沒有真正做到“順其性、馳其想”。

于是，在完成頂層設計與學科群建構后，我們不斷在學生個性化課程的建構上著力，進行了大量開放式、個性化的選修課程設計。

2015年9月開始，我們在保證開足開齊國家課程的前提下，利用每周周二和周五兩個半天時間，為全校孩子提供了145門選修課程。另外，我們還為三至六年級的學生每周開放一個半天（每周的開放課時）用來進行有主題有系列的綜合實踐活動。

生命發(fā)展課程經歷了從頂層設計到中層設計再到具體課程的微觀設計三個階段，一步一步地推進了整體課程改革的落地，這三個階段之間的聯(lián)系與區(qū)別（見表1）。

課程改革給學校帶來了空前的活力。通過學校課程總體設計，到學科課程整體設計，再到學生個性課程設計，我們以五大素養(yǎng)貫穿始終，將育人目標與實際的課程內容連接起來，將教師的個性化教學與孩子的個性化成長連接起來，整合學習內容，改變學習方式，把“理想的課程”變成了富有生命氣息的“實踐的課程”。通過這些課程，學生走出了課堂，走出了學校，在家庭、學校、社會共同構筑的教育之網(wǎng)中獲得了更全面的成長。

課程改革還帶來了教師團隊研究水平的整體飛躍。從沒有方向到明確方向，從出現(xiàn)問題到解決問題，我們的專家、教師始終凝聚在一起，以課堂教學研究為突破口，不斷進行研究設計，不斷進行經驗反思，學科團隊的教學風格也越來越明晰。2015年12月，凝結我們這一改革的成果——《走向生命發(fā)展的課程創(chuàng)生——北京大學附屬小學生命發(fā)展課程的探索與實踐》（《潤澤心靈的博雅語文——北大附小博雅語文課程的建構和實施》《研數(shù)思形，啟智通慧——北大附小“生長的數(shù)學”課程的建構和實施》《卓悅英語：“玩”出最好的課堂——北大附小卓悅英語課程的構建和實施》）即將出版。它們，就是最好的見證。

課程改革是關乎所有教育工作者的“變革性實踐”，它的主旨和初衷，都是為了“人”的生命成長。課程改革是一項沒有終點的事業(yè)，日后，我們一定會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