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巧云 焦慶爭

論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存在的問題及“蛻變”策略

胡巧云 焦慶爭

［摘 要］2014年和2015年國產商業(yè)電影頻頻創(chuàng)下破億票房，雖連獲喜訊但卻出現越來越多叫座不叫好的影片，這種現象的出現引起了整個社會的重視。首先簡要闡述國產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現狀；其次分析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上具體面臨的問題，如跟風、演員選擇注重顏值、過度強調電影“包裝”、題材單一等；最后根據實際問題，從電影創(chuàng)作本身與政府政策兩個方面提出相應對策，希望國產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早日擺脫“泥潭”，回歸理性。

［關鍵詞］國產商業(yè)電影；電影創(chuàng)作；市場活力

［作 者］ 胡巧云、焦慶爭，安徽師范大學。

一、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現狀

改革開放之前，國產電影基本以主旋律電影為主。到了20世紀八九十年代，由于受到當時政治、經濟、文化等大環(huán)境的影響，以主旋律為主的國產電影逐步開始邁向以喜劇、武打為主的商業(yè)電影。2001年加入WTO后，蓄謀已久的海外大片開始大肆搶占國內市場，這一現狀警告國產商業(yè)電影必須要加快腳步，跟上時代潮流，于是國產電影開始進入濫觴期。這一時期的商業(yè)電影以張藝謀導演的《英雄》為代表。自影片《英雄》在市場上嶄露頭角后，國產商業(yè)影片紛紛仿效。到了2007年后，國產商業(yè)電影正式拉開“戰(zhàn)爭”的帷幕，高票房影片一部接著一部，如《泰囧》《中國合伙人》等。

從2014年《爸爸去哪兒》拍攝成電影并一舉斬獲近7億票房開始，綜藝電影逐漸成為社會討論的一個熱點話題。著名導演馮小剛公開炮轟綜藝電影，認為其是“電影的自殺”；電影理論家黃式憲也稱其為“文化洼地上開出的畸形之花”。①趙正陽：《本體視域下的綜藝傳播》，《現代傳播》，2015年第7期。于是我們需要反思，到底是什么致使這種“畸形之花”能夠開的如此“姹紫嫣紅”？

二、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存在的問題

（一）跟風現象嚴重

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跟風表現為：市場上無論什么題材電影，只要觀眾樂意埋單，眾多電影創(chuàng)作人就會突破電影本體至上的理念，盲目地一哄而上，選擇與市場“接軌”。在“金錢至上”的價值觀引導下，人逐漸異化為欲望、金錢的奴隸。例如，自從九把刀《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獲得觀眾好評、高票房后，市場上青春題材的電影雨后春筍般直接闖入觀眾視野，《同桌的你》《匆匆那年》等，一部接一部，只見潮漲，不見潮落。這一現象不止于青春題材電影，綜藝電影亦是如此。綜藝電影《爸爸去哪兒》取得7億票房之后，《爸爸去哪兒2》《奔跑吧，兄弟》接踵而至，電影創(chuàng)作刮起了綜藝電影風，大有“霸屏”之勢。

趨利是資本的天性，當市場上有一種套現模式，自然會引起資本的角逐，這也是市場的缺陷。當然，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跟風的出現，除了因為它是市場經濟的一部分，同時，它還受到電影觀眾的影響。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正處于“觀眾中心制”時代，所以觀眾時下的欣賞水平和關注焦點對電影創(chuàng)作起著決定性影響。另一重要因素為電影市場的不成熟。雖然我國電影市場近十年發(fā)展勢頭迅猛，電影數量、熒屏數量、觀影人次均直線上漲，但市場依舊不成熟。中國電影制片人協(xié)會副理事長王鳳麟表示，當下中國電影市場還處于整合期，若想進入成熟期仍有很長一段路要走。②李彥：《中國電市場還在整合期進入成熟期尚需三五年》，人民網，http：//media.people.com.cn/n/2015/1104/c40606-27775681.html，2015年11月4日。

（二）演員選取標準化

演員對于電影創(chuàng)作來說，只是眾多原材料中的一種，并不是唯一。但隨著所謂“看臉的時代”的到來，主流觀眾審美取向的轉變，國產電影創(chuàng)作中出現了令人擔憂的景象，演員選擇過分追求“顏值”，將“顏值”擺放在一個“空前的、無可取代的高度”，甚至出現先鎖定自帶海量粉絲的高顏值偶像，隨后排導演、制片，最后圍繞著選定的偶像量身定制一部專屬劇本。③王彥：《“顏值消費”當道，暗含怎樣的文化危機》，文匯網，http：//www.whb.cn：9091/zhuzhan/jujiao/20150805/34822.html，2015年8月5日。面對此種現象，演員黃軒說：“有時候我覺得很沮喪，對當下的年輕中國演員來說，可能表演本身已然不重要了。只要顏值高、粉絲多，你就是主角?！碑斚聡a商業(yè)電影中靠“刷臉”的作品不在少數，如郭敬明導演的《小時代》系列電影，眾多網友紛紛表示，對于《小時代》看臉就足夠了，劇情什么的都不重要；再如電影《海天盛宴·韋口》，影片播出后，觀眾反映，讓像郭美美這樣以惡俗炒作的人進入公眾視野，無疑會對社會產生不良影響。

電影是藝術，不是高顏值明星的秀場，徒有動人外表而無實質內涵的藝術作品是失敗的。在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創(chuàng)作中，雖然顏值大行其道，但作為電影創(chuàng)作人應避免讓其成為左右自己創(chuàng)作理念、創(chuàng)作信仰的唯一標桿。避免顏值把握話語權，凌駕于所有藝術姿態(tài)之上。這種靠過度消費顏值來獲取票房的手段是短視的、不可持續(xù)的。演員只是電影創(chuàng)作中的原材料，而非“吸金”利器。這種靠過度消費顏值而博取觀眾眼球的行為最終會導致顏值減值，泡沫破滅。

（三）重“包裝”，輕“內涵”

商業(yè)電影具有商業(yè)性、藝術性、意識形態(tài)性等多種屬性。無論是何種性質的電影，都應以社會效益為先。當商業(yè)電影的商業(yè)性凌駕于社會效益之上時，電影市場就會隨之亂象叢生。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重“包裝”、輕“內涵”即為亂象之一。電影為了凸顯自身的商業(yè)價值，追求奢華，“為藝術而藝術”。眾多影片在上映之前為制造轟動效應，更廣泛地傳播，不惜重金“收買”相關領域微博“大V”“意見領袖”，利用各種渠道“強盜式”地發(fā)布影片信息。甚至連票房這一權威統(tǒng)計數據也不幸淪為其包裝工具。正當《捉妖記》一天創(chuàng)造一個億的票房紀錄誕生時，網曝其為了刷票房自掏腰包“請客”看片，10分鐘一場，場場都是100%的上座率。這種重“包裝”、輕“內涵”的觀念造就了很多“叫座不叫好”的電影，前述的綜藝電影便是典型代表。

馬克思主義哲學認為，任何事物都是內容和形式的統(tǒng)一。內容是事物內部各要素的總和；形式則是構成內容各要素的結構或內容的外在表現方式。①李佳：《國產大片發(fā)展對策研究》，中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9年。對于電影來說，構成其內容的是故事情節(jié)及所要表達的主題；演員、道具、場景、宣傳等都只是用來表現內容的外在形式，外在形式形成的視覺景觀必須要與內容保持一致。而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卻過度注重形式，淡化內容，甚至出現一種本末倒置的怪象。中國電影帶給觀眾視覺上的“盛宴”，在精神上只是“快餐”，缺乏足夠的營養(yǎng)。②郭毅：《在浮華中迷失真善——國產電影大片的古裝情節(jié)》，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

（四）同題材“窩里斗”

題材單一化是當下國產電影創(chuàng)作的一大桎梏，也是制約電影市場繁榮的重要瓶頸。電影作為一門藝術，題材本應豐富多樣。但是我們回顧近幾年的電影，不難發(fā)現對同一題材進行多次利用的作品讓人觸目驚心，電影市場“撞車”現象成為國內電影市場的一大“特色”。繼青春題材影片之風狂吹后，2015年國產電影盛行“盜墓風”，隨之兩部根據小說《鬼吹燈》改編的電影相繼在影院上映。

在這個掘金時代，電影創(chuàng)作者習慣于將“創(chuàng)意”聚焦于觀眾熟知且感興趣、自己熟悉且擅長的題材之上。國產賣座影片類型過于集中，2014年國產電影賣座的大多是喜劇片、青春片、愛情片，如位居榜首的《心花怒放》《分手大師》《小時代3》等，觀眾很難在銀幕上看到賣座的主題片、科幻片、體育片、音樂片等。我國雖已成為世界第二大電影市場，這本應令所有國人欣喜，但當我們靜下心時會發(fā)現，國產影片光鮮亮麗的“芝麻”屈指可數。

三、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應對策略

就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發(fā)展中面臨的問題，本文分別從電影藝術本體、演員選擇、電影內涵、電影市場四個方面提出建議。

（一）本體至上

電影具有商業(yè)和藝術雙重屬性，但歸根到底一部電影就是一個相對自足的藝術品。③李棟寧：《論電影本體的核心四要素》，《電影文學》，2010年第9期。作為藝術的創(chuàng)作者，電影創(chuàng)作人須自始至終地堅持電影作為藝術的本質。市場經濟體制下，人人都受到利益的驅使。受市場左右的創(chuàng)作者，很難抵制其誘惑，從而變得趨炎附勢。習近平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強調：文藝不能在市場經濟大潮中迷失方向，不能當市場的奴隸，不要沾滿了銅臭氣。優(yōu)秀的文藝作品，最好是既能在思想上、藝術上取得成功，又能在市場上受到歡迎。④《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公開發(fā)表》，人民網，http：//culture.people.com.cn/n/2015/1015/c87423-27699235.html，2015年10月15日。

急功近利、受市場左右的創(chuàng)作最終產出的是千篇一律、有數量無營養(yǎng)的“垃圾”。藝術家葉少蘭強調：要出“高峰作品”，文藝工作者就要踏踏實實，拒絕浮躁。作為“靈魂工程師”，電影創(chuàng)作者要耐住寂寞，靜下心來，精益求精搞創(chuàng)作；要自覺堅守藝術理想，通過不斷學習，提升自身，努力創(chuàng)作出集思想性、觀賞性、藝術性為一身的精品。

（二）注重演員選擇

仲呈祥認為：“外貌顏值橫行霸道，精神顏值卻被忽略很久，以至于視聽感官上的刺激已沖淡乃至取代了藝術本應給人的精神美感與思想啟迪?！雹萃鯊骸丁邦佒迪M”當道，暗含怎樣的文化危機》，文匯網，http：//www.whb.cn：9091/zhuzhan/jujiao/20150805/34822.html，2015年8月5日。在演員的選擇上首先要考慮的是所選演員的形象是否與其在作品中所要展現的人物形象相吻合。演員的本職工作是表演，稱職的演員應德藝雙馨，并能在戲中創(chuàng)作出鮮活的人物性格，進而讓觀眾在欣賞的過程中辨別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惡、丑”?！扒败囍b，后事之師”?；仡?0世紀末香港電影的發(fā)展軌跡，我們會發(fā)現，當下國產電影面臨的問題正是他們已經經歷過的問題。著名香港導演吳思遠說：“香港電影何以沒落，很重要原因就是題材的狹窄，演員的重復?！?/p>

此外，在演員的選擇上不僅要考慮演員自身的性格特征是否與劇本中的人物性格特征相一致，還需考慮其個人行為作風是否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否符合社會規(guī)范。習近平強調一部好的作品，應該是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這就要求電影工作者在選擇演員的時候要堅決抵制一切權力和金錢的誘惑，禁止那些與社會主流價值觀相違背的演員進入公眾視野，混淆真與假、善與惡、美與丑，誤導觀眾。

（三）“內外”兼修

電影作為藝術作品，應是形式和內容的統(tǒng)一體。這就要求在電影創(chuàng)作過程中，創(chuàng)作人應將形式和內容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并以內容為中心，實現視覺景觀與內容的統(tǒng)一。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笔紫龋趦热萆?，避免脫離實際。電影需取材于現實生活，反映時代之聲，弘揚民族精神，傳承民族文化。電影創(chuàng)作人應該成為“時代風氣的先覺者、先行者、先倡者，通過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文藝作品，書寫和記錄人民的偉大實踐、時代的進步要求”。電影題材應著重展現新世紀人民生活現狀，反映時代精神風貌。其次在形式上，拒絕花拳繡腿、投機取巧、自我炒作。形式應圍繞電影內容展開，除了選擇合適的演員，還需充分利用技術進步帶來的優(yōu)勢，學習好萊塢電影的制作技巧，制作精良的視覺效果，杜絕五毛錢特效。讓觀眾在觀影時自覺地產生一種視覺上的審美感，從而增強電影整體效果。還需注意的是，形式不可脫離內容與實際，脫離內容的“美”無法真正深入人民精神世界并觸及其靈魂，引起思想共鳴。

“十年磨一劍”。一部精品影片若想成為精品，就應集“高顏值”的形式與“高顏值”的內容于一身，不僅具備觀賞性，更能溫潤觀眾心靈、啟迪觀眾心智。

（四）激活市場

電影市場的繁榮須得到政策制度的全面支持。光明網《為中國電影繁榮發(fā)展增添強勁動力》一文中稱，電影事業(yè)要爬坡過坎，國家就要制定著眼長遠、結合實際的戰(zhàn)略。如何激活市場，繁榮影業(yè)，需從深化現有電影監(jiān)管體制改革入手。

1.引入“招標”機制。我國電影市場尚不成熟，暫且不具備與好萊塢大片分庭抗禮的能力，這就需要政府適時引導國產電影在創(chuàng)作方面進行自我突破。

鑒于當下國產商業(yè)電影過多集中于某幾個熱門且保險的題材這種現象，政府可以將經濟領域的“招標”機制引進國家資助的主題電影創(chuàng)作領域。“招標”可以有效激活市場主體的創(chuàng)作活力，使其在公開、平等的競爭環(huán)境中充分發(fā)揮創(chuàng)作能力和創(chuàng)新能力。這有利于引導電影作品走向多元化，并營造出百花齊放、質量齊升的景象。

2.實行“負面清單”制。李克強總理在主持召開部分省、區(qū)、市負責人經濟形勢座談會上明確強調，激發(fā)市場活力是經濟的希望所在，政府于2015年10月20日公布《關于實行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的意見》。筆者認為，電影創(chuàng)作領域亦可實行“負面清單”管理模式。電影創(chuàng)作“負面清單”是指電影創(chuàng)作的題材、內容、演員等諸要素除負面清單明確禁止外，電影創(chuàng)作人可以在完全自由的狀態(tài)下開展創(chuàng)作。通過這一制度一方面告訴市場主體電影創(chuàng)作底線，明確禁止的事項絕不可觸碰，這相當于給電影創(chuàng)作添加了一個“過濾網”；另一方面可以有效規(guī)范電影監(jiān)管職能，改變電影創(chuàng)作中諸多“潛規(guī)則”，讓電影市場上的各類主體能夠公平、公開、公正地參與競爭。相對于“正面清單”，“負面清單”將會賦予電影創(chuàng)作人更為充分的創(chuàng)作空間和自由，同時也將會為“大眾創(chuàng)業(yè)、萬眾創(chuàng)新”掃除不必要的障礙。

3.引入第三方審查。激活電影市場主體活力不僅需要政府制定明確的審核標準，如采取分級制度；同時也需要引入第三方審查。一部好的作品，應該是經得起人民評價、專家評價、市場檢驗的作品?！敖^對的權利導致絕對的腐敗”，杜絕一錘子買賣。不僅政府有資格對影片進行審查，學界、業(yè)界、觀眾均應有審查權利。政府的審查只是站在自身的立場上看待問題，無法代表整個社會。專家學者作為理論上的專業(yè)人士，完全有能力對影片做出合情合理的評價并給出意見；業(yè)界作為實踐中的專業(yè)人士，毫無疑問有權對影片發(fā)表自我看法；觀眾作為影片的最終欣賞者，也應被賦予審查的權利。讓社會各界都能在自由的辯論場上發(fā)聲，讓觀點能夠在自由討論之中進行自我淘汰。

四、結語

一果多因。電影作為市場經濟的組成部分，其存在問題必然離不開市場本身的特性，這時政府就應發(fā)揮其作用，積極引導，為其撥開層層迷霧，使其盡早擺脫困境。當然，電影工作者也需不斷提升自身素養(yǎng)，切勿陷入“漩渦”。與此同時，觀眾需學會理性觀影。希望在各界共同努力下，國產電影創(chuàng)作之路能越走越寬，而非越走越窄，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