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瑪利亞·路易莎·邦巴爾(1910-1980)是二十世紀(jì)智利一位杰出的超現(xiàn)實主義作家。25歲時,發(fā)表了處女作《最后的霧》,用詩一般的語言勾畫出一個神秘的夢幻世界。本篇論文試圖從弗洛伊德的心理學(xué)角度,對邦巴爾的作品進行文本解讀,將作者的個人經(jīng)歷與書中主人公的體驗進行對比分析,探尋夢境的由來、意義以及該夢境所反映的女主人公的心理特征。
關(guān)鍵詞:夢境;現(xiàn)實;超現(xiàn)實主義;精神分析法;邦巴爾;《最后的霧》
一、邦巴爾與《最后的霧》
智利女作家瑪利亞·路易莎·邦巴爾(1910-1980)出生于海濱美麗的旅游城市比里亞德爾馬爾,(意思是“海上葡萄園”)。[1]她從小就展現(xiàn)出文學(xué)的天賦,5歲讀報,8歲作詩,盡管作品數(shù)量稀少,但毫不妨礙她在整個二十世紀(jì)的文壇上留下自己的印記。智利文學(xué)界認(rèn)為,從文學(xué)藝術(shù)水平上來講,只有邦巴爾才能與米斯特拉爾(拉丁美洲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詩人)比肩。人們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蔽覀兛梢詮陌畎蜖柦佑|的作家朋友中了解到她的文學(xué)造詣。聶魯達曾盛贊邦巴爾,他說:“如果能夠和一個女人正經(jīng)八百地談文學(xué),這個女人就是邦巴爾”。[2]邦巴爾25歲時,發(fā)表了處女作《最后的霧》,受到米斯特拉爾的極高評價。28歲時發(fā)表《穿裹尸衣的女人》,使她的聲譽更高。她發(fā)表作品時,連博爾赫斯都前來為她站腳助威。這些朋友無一不是拉美文壇上極富盛名的一批作家。
邦巴爾是拉丁美洲超現(xiàn)實主義早期的代表作家,她的《最后的霧》屬于夢幻時期的作品,寫的是一個少婦,由于婚姻的不幸,感覺不到被愛,長期的性壓抑讓她把自己在夢中得到的愛情當(dāng)做現(xiàn)實,以一次夢境作為自己精神生活的支柱。然而,夢醒了,精神支柱也垮了。在這部作品中,邦巴爾打破了夢幻與現(xiàn)實的界線,營造了一個似夢非夢的美妙境界。與現(xiàn)實主義其他類似作品相比,《最后的霧》寫得一點兒也不晦澀難懂,相反,是一首美輪美奐的散文詩。佩德羅·甘道爾夫這樣評價該部作品:“……盡管歲月流逝,這部作品卻絲毫未失掉其魔力與深刻?!盵3]卡米洛·馬克斯也認(rèn)為,邦巴爾通過對一個被瘋狂、夢境和死亡包圍的女性形象的細致刻畫,完成了一部完美感人的作品。[4]
藝術(shù)源于生活,卻又高于生活。我們對文學(xué)作品的解讀往往離不開作者的生活經(jīng)歷。邦巴爾于1910年出生于一座美麗的海濱城市。她的一生先后在比里亞德爾馬爾、智利圣地亞哥、布宜諾斯艾利斯、巴黎和華盛頓度過。她家境富裕,從小受到良好教育。但是9歲時父親去世,于是她母親帶著她和兩個雙胞胎妹妹去往巴黎。父親的離去讓她第一次接觸到了死亡,從那時起,孤獨總是伴隨著她。與她的兩個雙胞胎妹妹相比,邦巴爾更加內(nèi)心敏感,因此父親更加寵愛她,但她也因此招來了兩個妹妹的嫉妒與嘲諷。她在巴黎上完大學(xué)二年級后,于1931年回到智利。她一回國就刻骨銘心地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她本人在多年后曾說,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因為他不愛我。這段毫無結(jié)果的愛情最終逼得她朝自己的肩膀開了一槍。這以后,她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接觸到了許多拉丁美洲文壇上非常有影響力的作家。她曾一度回到智利,卻發(fā)現(xiàn)她原來的情人過得很幸福,不禁悲憤交加,朝著昔日的情人開了一槍,幸好沒出人命,當(dāng)時又有許多人聲援她,她蹲了幾個月的監(jiān)獄后獲釋,倉皇離開智利,先后在阿根廷和美國生活。后來她的婚姻與家庭生活一直不幸,她曾向好友坦白,“他毀了我的人生,但我還是忘不了他?!盵5]邦巴爾在美國生活了30年后再度回到智利,回到她的故鄉(xiāng),比里亞德爾馬爾,在那兒度過了她一生最后的一段時光。直到1980年,她像70年前來時那樣孤獨地走了,沒有丈夫、沒有女兒、沒有家庭。
二、潛意識與夢境
精神分析理論屬于心理動力學(xué)理論,是奧地利著名精神科醫(yī)生弗洛伊德于19世紀(jì)末20世紀(jì)初創(chuàng)立。該理論是闡述人的精神活動,包括欲望、沖動、思維,幻想、判斷、決定、情感等等、會在不同的意識層次里發(fā)生和進行。精神分析理論又稱為精神分析法,是通過自由聯(lián)想、移情、對夢和失誤的解釋等來治療和克服嬰兒期的動機沖突帶來的影響的一種方法。弗洛伊德認(rèn)為,人的心理包括意識和無意識現(xiàn)象,無意識現(xiàn)象又可以劃分為前意識和潛意識。前意識是指能夠進入意識中的經(jīng)驗;潛意識則是指不能進入或很難進入意識中的經(jīng)驗,它包括原始的本能沖動和欲望,特別是性的欲望。[6]意識、前意識和潛意識的關(guān)系是:意識只是前意識的一部分,二者雖有界限,但不是不可逾越的;前意識位于意識和潛意識之間,扮演者“稽查者”的角色,嚴(yán)防潛意識中的本能欲望闖入意識中;潛意識則始終在積極活動著,當(dāng)“稽查者”放松警惕時,就通過偽裝伺機進入意識中。[7]而且他認(rèn)為,潛意識的心理雖然不為人們所覺察,但卻支配著人的一生。精神分析法最初作為一種心理療法被用于治療心理疾病,后來,隨著心理學(xué)的巨大發(fā)展,這種研究方法漸漸開始作為一種研究方法應(yīng)用于其他學(xué)科的研究,比如文學(xué)。
在《最后的霧》中,邦巴爾編制了一個神秘的夢境,在這部不到四十頁的作品中,作者用細膩的筆觸和大量篇幅用于勾畫主人公的夢境與幻想,探索女性隱秘神奇的潛意識世界。這為我們從心理分析的角度來闡釋本部作品,并探尋主人公的內(nèi)心世界提供了可能。弗洛伊德認(rèn)為,夢不是偶然形成的聯(lián)想,而是壓抑的欲望(潛意識的情欲偽裝的滿足)。夢的本質(zhì)是潛意識愿望的曲折表達,是被壓抑的潛意識欲望偽裝的、象征性的滿足。在邦巴爾的作品中時??梢钥吹綈矍楹土Ρ榷噙@樣的詞語,還有許多關(guān)于女性對性的渴望以及許多性愛的細致描寫。弗洛伊德在他的《詩人與白日夢》中這樣寫道,“我們可以肯定一個幸福的人從來不會幻想,幻想只發(fā)生在愿望得不到滿足的人身上。幻想的動力是未被滿足的愿望,每一個幻想都是一個愿望的滿足,都是一次對令人不能滿足的現(xiàn)實的校正?!盵8]邦巴爾筆下的女主人公正是由于現(xiàn)實生活的不幸,甘愿沉浸在自己的夢境和幻想中,遠離現(xiàn)實世界的一切。
除了性,愛情也是邦巴爾作品另一個永恒的主題。從她的生活經(jīng)歷我們可以看出,她始終未能得到那份她追尋一生的愛情。孤獨、不幸、痛苦以及對愛的渴望既是她自己的人生寫照,也是《最后的霧》中女主人公的悲慘境遇。主人公在書中甚至沒有名字,只是用“那個女人”來代指。她空有一顆詩意浪漫的心,卻被丈夫的冷漠囚禁于孤獨之中。只有愛情能夠溫暖和撫慰她:“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夠獨身一人去做夢,隨心所以地做夢,我有太多事情要去幻想!”[9]對愛情的信仰是她的精神支柱,也是她一生不懈的追求。哪怕時間流逝,青春不再,只要有愛,人生就還有意義。但這趟愛情冒險最終還是結(jié)束了,丈夫的一句質(zhì)疑打碎了支撐她一生的美好夢境,夢醒了,周圍是那個彌漫著薄霧的陌生世界,一切都凝滯了。
三、“她”的內(nèi)心世界
顯而易見,人生的不幸讓邦巴爾逃離現(xiàn)實,隱藏在她的文學(xué)世界中,而她又用自己的文字在小說中塑造了另一個“邦巴爾”——那個女人。我們暫且稱做“她”,一個和邦巴爾同樣不幸的女性角色。為了尋求愛情,滿足被愛的需求,她在夢和幻想中創(chuàng)造了一個愛人,并和他一同“生活”了數(shù)十年。她的一生是追尋愛情的一生,但這場尋愛之旅卻恰恰反襯出她生活中的孤獨、悲傷、痛苦和絕望。她多么希望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參考文獻】
[1]段若川.遭貶謫的繆斯——瑪利亞·路易莎·邦巴爾[M].河南:河南文藝出版社.2007:3-第132頁
[2]“María Luisa Bombal:la abeja de fuego”,Waldemar Verdugo Fuentes,Revista Vogue-México,2005.
[3]“María Luisa Bombal y las claves de La última niebla”,Lucía Guerra,Revista El Mercurio,26 de septiembre de 2010.
[4]”Todos los muertos que queremos,están vivos”,María Teresa Cárdenas,El Mercurio,15 de septiembre de 1991.
[5]“Historia de María Luisa Bombal”,Marcelo Simonetti,Revista El Mercurio,26 de mayo 2001.
[6][7][奧]弗洛伊德.夢的釋義.張燕云譯.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7:362
[8][奧]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集:性愛與文明.安徽:安徽文藝出版社.1987:62
[9]La última niebla,María Luisa Bombal,Editorial Nacimiento,Santiago,Chile,1935.
作者簡介:李睿林,西安外國語大學(xué)研究生部2013級西班牙語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