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玲

“比”字句的情景語義分析

□劉曉玲

“比”字句是現(xiàn)代漢語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語法點，是漢語學習的重點之一。語言和情景互相依賴，互相影響，導致“比”字句在不同情景中側(cè)重表達的意義也有所不同。本文從各種情景中歸納和總結(jié)出“比”字句所表達的幾種不同的情景語義：強調(diào)和夸張、精確和模糊、對等和變化等。

“比”字句 情景語義 強調(diào)和夸張 精確和模糊 對等和變化

現(xiàn)實生活中，語言和情景之間的關(guān)系密不可分，人與人之間的言語交際總是在一定的情景中進行。想要理解任何一種語言，都必須跟語言所依賴的情景結(jié)合起來。我們發(fā)現(xiàn)留學生在理解不同情景中的“比”字句時，總是產(chǎn)生這樣或那樣的偏誤，給他們的學習和交際造成了極大的困擾。本文從情景語義的角度對“比”字句的語義特點進行分析，以期對“比”字句教學起到一定的幫助作用。

一、強調(diào)和夸張

（一）強調(diào)

“比”字句是用來反映同類事物、不同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之間的異同或高下的[1]。在比較句式“X比Y還W”中，很明顯地有這樣的預設(shè)：“Y”很“W”，“X”更“W”，句式重點強調(diào)“X具有的W的特征強于Y具有的W的特征”，至于“Y”具有“W”特征的強弱則沒有明確的說明。例如：

（1）a.張峰比韓麗跑得還慢。

b.張峰比韓麗跑得慢。

（2）a.這道題比那道題還難。

b.這道題比那道題難。

在例（1）a中，存在這樣的預設(shè)：韓麗（Y）跑得慢（W），但是張峰（X）在韓麗（Y）原有慢（W）的程度上又有所增加，突出了張峰（X）更慢（W）的程度。在例（2）a中，那道題（Y）難（W），但是這道題（X）在那道題（Y）原有難（W）的程度上又有所增加，突出了這道題（X）更難（W）的程度。至于“韓麗（Y）”本身跑得快慢和“那道題（Y）”的難易則沒有進行明確說明。通過對語料的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這類表示強調(diào)意義的“比”字句一般都是動作動詞作謂語中心，通常有“大、小，多、少，快、慢，早、晚，先、后，深、淺，高、低，松、緊，難、易，好、壞，明白、糊涂”等性質(zhì)形容詞放在動詞前后表示程度的差異[2]。

（二）夸張

在比較句式“X比Y還W”中，不僅有表示強調(diào)的意義，人們還常常通過使用夸張的手法來說明“X”在“W”這一方面的程度之深。例如：

（3）媽媽比女兒還年輕。

（4）他的腿比你的腰還粗。

在例（3）和例（4）中，存在這樣的預設(shè)：“X”非?！癢”，完全超出了一般的標準。例（3）是說“媽媽（X）非常年輕（W）”，例（4）是說“他的腿（X）非常粗（W）”，通過夸張的手法來突出比較句中“X”具有“W”特征的程度之深，體現(xiàn)其預設(shè)義。實際上，再年輕（W）的“媽媽（X）”也年輕不過“女兒（Y）”，再粗（W）的“腿（X）”也粗不過“腰（Y）”。這種句式里的比較項“X”和“Y”是屬性相反或相對的，也可能是在某方面具有顯著差別的一對事物。如果“X”的一般特性是“A”的話，那么最終的比較結(jié)果（W）就是非“A”。在例（3）中，“媽媽（X）”一般是“老的”，所以比較的結(jié)果（W）就是非“A”即“年輕的”。例（4）中的“腿（X）”一般是“細的”，比較的結(jié)果（W）就是非“A”即“粗的”。

除了上面的“X比Y還W”句式表示“夸張”義外，人們還經(jīng)常使用“X比Y還Y”句式來表示“夸張”義。例如：

（5）這個女孩比男人還男人。

（6）李飛總是病怏怏的，比林黛玉還林黛玉。

這種句式里的比較結(jié)果和比較的后項是相同的名詞。例（5）中的比較結(jié)果“Y”是“男人”，比較的后項“Y”也是“男人”，該名詞在此句式中已經(jīng)喪失了自身的“名詞性”，不僅僅表示是“男人”，更重要的是突顯其附加義，即“堅強、勇敢、能干、有責任心”的一類人。例（6）中的“林黛玉”也不僅僅是一個“人名”，而是“體弱多病、弱不禁風、憂愁寡斷”等的代名詞。用這樣形象的且稍有夸張的表達方式來更好地體現(xiàn)比較前項“X”的特征。這種句式中的“Y”不管是普通名詞還是專有名詞，都賦予了一定的附加意義。人們會根據(jù)不同的語境產(chǎn)生不同的聯(lián)想，并豐富其意義。例如：我們經(jīng)常用“木頭”來說明一個人呆板，用“猴子”來形容一個人靈活，用“豬”來形容一個人笨拙等。用這些承載了文化積淀的名詞來做比較的基準，夸張的意義顯而易見[3]。

二、精確和模糊義

（一）精確

我們通過“比”字句式“X比YW＋數(shù)量短語”，不僅僅能反映同類事物、不同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之間的異同或高下，還可以精確地指出異同的具體差距，量化比較項“X”和“Y”的差別，使比較的結(jié)果（W）更有明確義，最終人們可以對比較結(jié)果一目了然。例如：

（7）劉茜比韓麗高十厘米。

（8）他比老婆瘦八斤。

例（7）在比較結(jié)果“高（W）”后面加了數(shù)量短語“十厘米”，例（8）在比較結(jié)果“瘦（W）”后面加了數(shù)量短語“八斤”，這樣在比較結(jié)果“W”后面加上表示確定數(shù)量的數(shù)量短語，使比較結(jié)果“W”的周延更具有明確性，清楚直接地用數(shù)值展現(xiàn)給人們。

（二）模糊

“比”字句式“X比YW”不僅可以表示明確的比較結(jié)果，還可以通過在比較結(jié)果“W”后加不定量詞，來表示不確定的、模糊的語義。例如：

（9）周雨比李飛高了許多。

（10）別笑話他了，你比他也高不了幾分。

在例（9）中，在比較結(jié)果“高（W）”后加了不定量詞“許多”，例（10）中，在比較結(jié)果“高不了（W）”后面加了“幾分”，都是用來增加句子所表達的結(jié)果的模糊性，而且這種模糊性，在不同人心里對具體所體現(xiàn)的量也會形成不同的值。

此句式中還可以用“一＋不定量詞”或者“代詞＋量詞”等詞組形式來表示模糊的意義，這些詞組受人的主觀心理因素的影響非常大。但有時候，也可以用表示精確意義的數(shù)量短語來表示模糊義。例如：

（11）吸毒是要花大量金錢的，這樣看來，毒品比黃金貴一百倍。

（12）火最熱；不，不，我們的決心比火還熱一萬倍。

例（11）中，在比較結(jié)果“貴（W）”后面加了表示確定數(shù)量的詞“一百倍”，實際上不是說“毒品（X）”真的比“黃金（Y）”貴（W）“一百倍”，只是用來表示一個模糊的量，說明毒品是要消耗大量金錢的。例（12）中，在比較結(jié)果“熱（W）”后加了表示確定數(shù)量的“一萬倍”，并不是說“我們的決心（X）”比“火（Y）”熱（W）“一萬倍”，只是用來表示模糊的量，說明決心的火熱與堅定。

三、對等和變化義

（一）對等

“比”字句有多種形式，其中“X不比YW”是用其委婉和消極的方式來表達積極的意思，以達到保護別人面子的作用[4]。實際上，在說話人主觀看來，比較前項“X”和后項“Y”在程度上沒有差別，或即使有差別，也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例如：

（13）我雖然不是廚子，我做的菜不比他差嘛！

（14）別墅我也住過，并不比普通樓房舒服多少。

例（13）里，從人們的常規(guī)認知來講，“不是廚子”的“我”的廚藝一定比“廚子（Y）”差，但是在說話人“我（X）”的主觀心理看來，這種差別是極其微小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因中國人特有的謙虛心理又不允許其直接講“我做的菜比他好”或者“他做的菜比我差”，而是用比較委婉消極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想說的積極的意思。例（14）中，在說話人看來，“別墅（X）”和“普通樓房（Y）”是沒有差別的，是可以等同的。

（二）變化

“比”字句不僅能夠顯示同類事物、不同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之間的異同或高下，還可以表達變化的意義。這種表達變化意義的句式，謂語項一般是由能夠體現(xiàn)差別或者結(jié)果語義的動詞或動詞性的短語來充當。我們通過對“比”字句語料的整理和分析，得出主要有表示數(shù)量變化和程度變化兩種意義。

1.表示數(shù)量變化義

用數(shù)詞或數(shù)量短語來充當比較的差值。例如：

（15）公司今年比去年減少12個招聘崗位。

（16）今年小麥產(chǎn)量比去年同期增產(chǎn)10%。

例（15）中的動詞是“減少”，是指在原有的招聘崗位基礎(chǔ)上減少了12個。例（16）中的動詞是“增加”，即在原有的產(chǎn)量基礎(chǔ)上增加一部分。兩個動詞都有表示變化的意義。

還可以直接在動詞后面添加表示完成的助詞。例如：

（17）我們這個星期的銷量比上個星期增加了。

（18）學校今年的招生數(shù)量比去年減少了。

例（17）和（18）都是在動詞后面直接添加助詞“了”來表示已變化，雖然不能表示具體數(shù)量的差異，但也是一種體現(xiàn)結(jié)果的方式。通過分析各種語料信息，我們總結(jié)出能夠用在這類句式中表示數(shù)量變化的動詞還有：“超過、放大、改變、改進、改善、加強、節(jié)約、降低、擴大、縮小、提高、提前、推遲、下滑、延長”等[5]。

2.表示程度變化義

“比”字句還能表示程度上的變化。例如：

（19）他比我需要房子，也需要錢。

（20）一個胸懷坦蕩的人比口蜜腹劍的人更值得信任。

例（19）和（20）中的“需要”和“信任”，都是表示人對某種事物的主觀認識或看法，都隱含著程度變化的彈性空間，例如：可以說“比較需要/信任”“很需要/信任”“更需要/信任”“最需要/信任”等。這類型的動詞在“比”字句中充當謂語，使句子整體表達程度上的變化。這類的動詞還有：“想、害怕、喜歡、關(guān)心、歡迎、了解、明白、熱愛、欣賞、支持”等。

另外，還常常用“一＋量詞＋比＋一＋量詞”這樣的句式來表示程度上的遞進。例如：

（21）他的體重一天比一天重。

（22）比賽一局比一局激烈。

例（21）中的“X”和“Y”是同形的，句子表示“體重（X）重（W），體重（Y）更重（W）”，有程度上的累加?！八捏w重”是“X”和“Y”所指的范圍，做句子的主題，“X”和“Y”有先后相承的關(guān)系。例（22）中也是一樣，“X”和“Y”同形，表示“比賽（X）激烈（W），比賽（Y）更激烈（W）”。比賽是“X”和“Y”所指的范圍，是句子的主題，“X”和“Y”有先后相承的關(guān)系。

[1]朱德熙.關(guān)于“比”字句[A].語法研究和探索[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

[2]陳昌來.介詞與介引功能[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212.

[3]馬真.現(xiàn)代漢語虛詞研究方法論[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4.

[4]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2：359.

[5]劉曉玲.介詞標記“比”的構(gòu)句機制及情景語義分析[D].大連：遼寧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

（劉曉玲 福建武夷山 武夷學院海外教育學院 354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