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　霖（湖南圖書館　長沙　41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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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文獻史概述

尋霖
（湖南圖書館長沙410011）

〔摘要〕三國以前，史載湖南文獻寥寥數(shù)種且全部失傳，幾乎是湖南文獻的空白期，然出土文獻卻異常豐富，如里耶秦簡、馬王堆帛書、走馬樓吳簡等。二晉南北朝時，湖南已出現(xiàn)成型的專著，其中一些在當時還頗有影響，如《晉紀》、《陰常侍集》等。隋唐五代是湖南文獻的發(fā)展期，由于雕版印刷術(shù)的發(fā)明，湖南已有著述完整流傳下來。宋元是湖南文獻的完善期，各個領(lǐng)域都有文獻產(chǎn)生，湖南文獻已趕上全國文獻發(fā)展的步伐。明代是湖南文獻的興盛期，數(shù)量較宋元有了顯著增長。清代是湖南文獻的繁榮期，在一些領(lǐng)域出現(xiàn)了全國領(lǐng)軍人物。民國時期，湖南文獻數(shù)量及種類已超過以往歷代之總和，內(nèi)容也較古代有了質(zhì)的變化。

〔關(guān)鍵詞〕湖南文獻文獻史地方文獻

〔分類號〕G25

〔引用文本格式〕尋霖.湖南文獻史概述[J].圖書館，2016（2）：53-58

文獻是文化的載體，文化因文獻得以保存及傳播。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往往會先于文獻的產(chǎn)生。炎黃堯舜禹時期為中國社會的史前時期，由于這一遠古時代尚無文字記載，只留下了許多神話傳說，因此又被稱為“傳說”時代。傳說在距今5000年前（約新石器時代中期），在中國北方黃河流域生活著三個主要的部落聯(lián)盟：炎帝部落聯(lián)盟、黃帝部落聯(lián)盟及蚩尤九黎部落聯(lián)盟。炎帝部落與黃帝部落曾聯(lián)合起來打敗蚩尤部落，并迫使其退往長江中下游區(qū)域，成為以后南方“苗蠻”民族的最初先民。炎帝、黃帝與蚩尤，后人共稱為“中華三祖”，而湘中梅山地區(qū)更是被認為是蚩尤文化的發(fā)源地及保存地，湖南也因此成為了中華文明的一個重要發(fā)源區(qū)域。由于遠古文獻的缺乏，湖南境內(nèi)有關(guān)炎、黃、蚩尤及堯、舜、禹的傳說最早出現(xiàn)在春秋、戰(zhàn)國以及經(jīng)過漢、晉人整理的典籍如《尚書》、《國語》、《戰(zhàn)國策》、《山海經(jīng)》、《竹書紀事》、《墨子》、《管子》等書中。這些著述都不是在湖南境內(nèi)產(chǎn)生，內(nèi)容也很少涉及湖南，因此不能稱為湖南文獻。傳說大禹治水時曾深入湖南，并在衡山留下治水碑刻，即所謂“禹碑”。雖然歷代學者多認為此實為宋代何致所偽造，卻是目前所知內(nèi)容時代最早的湖南石刻文獻。

1　先秦時期湖南文獻概述

先秦時期是湖南文獻的萌芽期，目前湖南地區(qū)最早的實物文獻產(chǎn)生于戰(zhàn)國末年。除甲骨、石刻外，其他文獻載體實物在湖南或多或少都有所發(fā)現(xiàn)。目前內(nèi)容涉及湖南最早的金屬文獻是楚懷王六年（前323）用青銅鑄造、形似竹筒的《鄂君啟節(jié)》，為懷王賜予王室成員鄂君昭陽，在楚國境內(nèi)從事運輸和商品交易時過關(guān)免征關(guān)稅的憑證。銘文中涉及的水道和地名共20余處，其中8 處位于湖南境內(nèi)，可見湖南已成為當時楚國重要的經(jīng)濟和商業(yè)活動區(qū)域。

竹簡木牘是紙張發(fā)明前中國使用最久的文獻載體。湖南是迄今出土簡帛數(shù)量最多、時代序列最為完整的省份。自20世紀40年代至今，湖南共出土簡牘10余次，總計20余萬枚，主要集中于長沙、龍山、慈利、沅陵、常德等地，尤以長沙居多。時代涉及戰(zhàn)國、秦漢、三國、兩晉，其中以三國簡最多，秦簡次之，漢簡、戰(zhàn)國簡又次，晉簡最少。戰(zhàn)國簡中如1983年在常德市德山夕陽坡2號戰(zhàn)國楚墓出土2支竹簡，一簡32字，一簡22字，其中一簡有紀年，記載楚懷王二十二年（前307）越涌君贏率眾歸楚之事。目前湖南出土的戰(zhàn)國簡牘或因內(nèi)容以記錄隨葬物品的遣策為主，或因太過殘缺無法整理，文獻價值并不太高。這些都是湖南歷史上出土的最早文獻。

在簡牘流行的同時，縑帛作為一種文獻載體也同時存在，主要用于繪圖或圖文并茂的文獻。如19世紀30年代在長沙東郊子彈庫戰(zhàn)國楚墓中出土的楚繒書，是中國出土最早的古代帛書，也是湖南地區(qū)產(chǎn)生最早的、內(nèi)容比較完善的典籍文獻，是中國最早的圖書實物。帛畫中最具代表性的是1949年在長沙南郊陳家大山戰(zhàn)國楚墓出土的“人物龍鳳”帛畫，及 1973年長沙子彈庫楚墓出土的“人物御龍”帛畫。這也是目前所知湖南最早的繪畫，具有極高的宗教、藝術(shù)價值。

春秋戰(zhàn)國時期也是中國學術(shù)的起源時期，中國許多學術(shù)思想及學術(shù)著述皆起源于這一時期。在諸子之說各行其道，諸子之書層出不窮之時，湖南地區(qū)卻寂寂無聞。此時期，湖南雖然產(chǎn)生了一些金屬、簡牘、縑帛文獻，但都內(nèi)容極其零碎，文物價值高于文獻價值，可見當時湖南文獻遠不如中原地區(qū)發(fā)達。直至戰(zhàn)國末年，屈原所作《離騷》、《九歌》等，為產(chǎn)生于湖南境內(nèi)最早的文學作品。研究湖南文學者，莫不自屈原始。

2　秦漢時期湖南文獻概述

秦朝因統(tǒng)治時間極短，在湖南很少發(fā)現(xiàn)秦代的文獻。沅陵二酉山秦人藏書洞的傳說，寄托了人們對文獻的向往以及對先人保護文獻的崇敬?！稘h書·藝文志》“諸子略·縱橫家”著錄有《秦零陵令信一篇（難秦相李斯）》，是正史上記載最早的湖南文獻。2002年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龍山縣里耶鎮(zhèn)出土了70000余枚竹簡，其中有字竹簡36000多枚，20余萬字，彌補了湖南秦代文獻缺乏的空白。

漢代是中國文獻的發(fā)展期，也是湖南文獻的形成期?！稘h書·藝文志》中所載西漢時湖南文獻有《長沙王群臣賦三篇》。這也是唯一見諸正史的西漢時期的湖南文獻。

由于史載秦漢湖南文獻全部失傳，因此在歷史上，這一時期往往給人湖南文獻荒蕪的感覺。然而自解放以來，湖南地區(qū)出土的大量簡牘、縑帛文獻，又使湖南一舉成為全國最重要的文獻大省。1972年，考古人員在長沙馬王堆發(fā)掘了漢初吳姓長沙國第三、四代王丞相利蒼及其妻、子墓葬，其中3號墓出土了大量的簡帛文獻，尤以帛書居多，后經(jīng)學者整理，凡50余種、10萬余字，如最古的《周易》寫本、最古的《老子》寫本及四種黃老佚書，以及種類繁多的醫(yī)學及天文、術(shù)數(shù)著述。這些帛書內(nèi)容豐富，反映了漢代湖南地區(qū)科學、文化及藝術(shù)的發(fā)展狀況，一部分科技甚至還達到了當時中國最先進的水平。

現(xiàn)存秦漢湖南文獻，以出土帛書、簡牘為主。簡牘內(nèi)容多為記載隨葬品的遣策或零散的官府檔案，屬文獻、文物的范疇，還不能稱為典籍。而帛書內(nèi)容較為完整，雖不一定為湖南人所著所書，卻是湖南乃至于中國歷史上最早的一批典籍圖書。

3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湖南文獻概述

三國時期，湖南曾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人才波峰，1992年《湖南省志·人物志》收錄秦漢至南北朝間人物僅31人，其中三國人物11人。（光緒）《湖南通志·藝文志》著錄最早的湖南人士著述自三國時始。然而三國時湖南著述人物極少，所著篇幅亦極其簡略，多為奏議、告文，僅存十余篇而已，而且當時多未成集，故其時并無其書。今所傳者，主要是清末善化陳運溶輯佚而成，書名亦由陳氏擬定，如《蔣恭侯奏議》、《劉令君集》之類。

三國及以前，原是湖南歷史上的文獻空白期。1996年長沙市走馬樓吳簡的發(fā)掘，是湖南歷史上第一次大規(guī)模的出土簡牘，共出土三國孫吳時期簡牘14萬余枚，數(shù)量超過了以往全國各地出土簡牘的總和，有文字200余萬，超過了《三國志》的總字數(shù)。走馬樓吳簡是20世紀繼殷商甲骨文、敦煌石窟文書、西北屯戍簡牘之后，中國出土文獻的又一次重大發(fā)現(xiàn)。

中國古代人的著述最初并無明確篇名或書名，后人在整理時，多以人名代書名，或取其篇首、篇中二字或若干字為書名。至晉時，中國著述才普遍有作者本人所題書名或篇名。兩晉南北朝是湖南文獻的奠基期，此時期湖南文獻發(fā)展緩慢，文獻產(chǎn)生的數(shù)量及種類都較前期有所增加。湖南人的著述已由秦漢時期零散的文章發(fā)展為成形的專著，而且內(nèi)容也由史部政書奏議發(fā)展為涵括經(jīng)、史、子、集各個部類，并產(chǎn)生了一些在中國歷史上較有影響的著作。如東晉臨湘鄧粲撰《晉紀》十一卷，《文心雕龍》對其推崇有加，稱：“按《春秋》經(jīng)傳，舉例發(fā)凡。自《史》、《漢》以下，莫有準的。至鄧粲《晉紀》，始立條例。又擺落漢、魏，憲章殷、周，雖湘川曲學，亦有心典謨。及安國立例，乃鄧氏之規(guī)焉。”湖南人著述有明確自題書名者，應自東晉鄧粲《晉紀》始。（光緒）《湖南通志·藝文志》將鄧粲所著列為湖南正史之首。又有南朝作唐（今安鄉(xiāng)）陰鏗撰《陰常侍集》一卷，陰氏原籍今甘肅武威，新化鄧顯鶴《沅湘耆舊集》以其居湘已五世，故以其為湘人而列為前編之首，收其詩32首。陰氏也是湖南最早的著述世家。

4　隋唐五代時期湖南文獻概述

隋唐是湖南文化與文獻的發(fā)展時期。這種發(fā)展得力于隋唐以來實施并不斷完善的科舉制度、書院講學之風及雕板印刷術(shù)的發(fā)明。隋唐五代時期湖南產(chǎn)生了一大批士族或庶族文人學士，這也是湖南歷史上的第二個人才波峰。與三國時期不同，此時期的人才以文化人才及科舉人才為主。

隋代統(tǒng)治較短，著述無多。（光緒）《湖南通志·藝文志》所載隋代湖南人著作僅華容釋智顗所撰佛學著述約40種，多收入《大藏經(jīng)》中。智顗是湖南歷史上著述最多的僧人。

唐代是中國封建社會的繁榮時期，豐富的物質(zhì)條件，優(yōu)雅的士人生活，促進了文學藝術(shù)的發(fā)展。唐代湖南人的著述以集部為主，產(chǎn)生了大量的詩文別集，并出現(xiàn)了諸如劉蛻、李群玉、胡曾、曹松、董侹、吳德光及湖南第一詩僧釋齊己等在全國都較有影響的詩文作家。清乾隆間纂修《四庫全書》，唐代詩文全集收入者有澧州李群玉《群玉集》三卷后集五卷、長沙劉蛻《文泉子集》一卷及胡曾《詠史詩》一卷3種，是為湖南人詩文別集最早收入《四庫全書》者。

隋唐五代時期的湖南著作以長沙歐陽詢所編類書《藝文類聚》影響最為深遠，清乾隆時收入《四庫全書》中?！短嵋冯m稱“其中門目頗有繁簡失宜、分合未當”，但充分肯定其在保存文獻方面的作用：“然隋以前遺文秘笈，迄今十九不存。得此一書，尚略資考證。宋周必大校《文苑英華》，多引是集，而近代馮惟訥《詩紀》、梅鼎祚《文紀》、張溥《百三家集》，從此采出者尤多。亦所謂殘膏剩馥，沾溉百代者矣?！睋?jù)統(tǒng)計，《藝文類聚》引書多達1431種，這些古籍十之八九今已不存，現(xiàn)存者也與所引唐前古本文字有異，因此為?？薄⑤嬝峁┝素S富的資料。

唐代之前，湖南歷代存世文字多只麟片爪、只言片語，賴陳運溶《麓山精舍叢書》以存。唐代之后，湖南才有完整著述流傳至今，如歐陽詢《藝文類聚》、《書法》、《劉蛻集》、《李群玉集》，胡曾《詠史詩》，釋齊己《白蓮集》、《風騷旨格》等。但此時期湖南文獻數(shù)量與中原地區(qū)仍有很大差距。如唐代陸德明撰《經(jīng)典釋文》是一部專釋儒家經(jīng)典文字意義的辭書，采錄書籍多達230家，其中湖南人著述僅“車胤等注”《講教經(jīng)義》四卷1種。

5　宋元時期湖南文獻概述

由于采取“重文輕武”國策，宋代在政治、軍事方面一直處于積弱狀態(tài)，但文化、學術(shù)卻進入新一輪的繁榮時期，文獻的數(shù)量及種類也都遠邁前代。南渡以后，隨著中國政治、經(jīng)濟重心的南移，湖南政治、經(jīng)濟得到了極大的開發(fā)與發(fā)展，文化事業(yè)也顯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發(fā)展勢頭，特別是在理學的興起與傳播、書院教育等方面，湖南都走在了當時中國的前列。南宋是湖南歷史上第三個人才波峰，這一時期的一個顯著特征是文化型人才與政治型人才相結(jié)合，出現(xiàn)了一些身居高位又學術(shù)精湛的著述人才，如寧鄉(xiāng)易祓、永明周堯卿、湘潭路振、祁陽陶岳等。

宋代不僅是湖湘文化的形成時期，也是湖南文獻規(guī)模及種類的形成及完善時期。隋唐五代，除集部書外，其他各類圖書或缺乏或稀少。至宋代時，湖南文獻不僅數(shù)量增多，種類也大為豐富，許多原來沒有圖書的類目，宋代時都或多或少產(chǎn)生了圖書，并且在經(jīng)、史、子、集四大部類都出現(xiàn)了一些在當時全國都頗有影響的著作?！断嫒酥霰怼分?949年前湖南凡8000余人、著述30000余種，其中秦漢至五代近1200年僅57人、著述114種，宋元二代400年已達198人、著述399種，較前代已有較大發(fā)展。至此，湖南文獻已趕上全國文獻發(fā)展的步伐。

除周敦頤外，宋代湖南經(jīng)學最著者當為寧鄉(xiāng)易祓、武陵丁易東、永明周堯卿及耒陽秦昌期。湖南人經(jīng)學著作收入《四庫全書》者，自易祓《周易總義》、《周官總義》、丁易東《周易象義》始。史學著作較著者有祁陽陶岳《五代史補》、湘潭路振《九國志》、瀏陽湯璹《建炎德安防御記》、常寧王居仁《救荒錄》等。湘鄉(xiāng)朱佐《類編集驗醫(yī)方》是現(xiàn)存最早的湖南人所著的醫(yī)學著述。長沙劉次莊《淳化閣帖釋文》在當時即流傳極廣。長沙王觀國《學林》、平江羅璧《識遺》是湖南最早的子部雜家類著述，皆收入《四庫全書》中。宋代湖南人著述仍以別集為多，（光緒）《湖南通志·藝文志》著錄宋代湖南集部著述80余種，其中別集60余種。別集中若以時代論，則南宋居多，北宋無幾。宋代湖南人別集收入《四庫全書》者有湘陰鄧深《鄧紳伯集》二卷、衡陽廖行之《省齋集》十卷、祁陽陶弼《邕州小集》一卷、營道周敦頤《周元公集》九卷、寧遠樂雷發(fā)《雪磯叢稿》五卷、武陵楊枋《字溪集》十二卷6種。又宋代湖南人所撰詩文評中，后收入《四庫全書》者有寧遠楊齊賢撰《分類補注李太白集》三十卷。又署名王洙所著《分門集注杜工部詩》，經(jīng)學者考證實為長沙鄧忠臣所撰。

由于元朝統(tǒng)治者對南方漢人實施歧視政策，漢族文化也受到影響，故元代學術(shù)文化遠不及宋代為盛，封建社會傳統(tǒng)的正統(tǒng)文學體裁如詩詞、散文等已開始衰落。在傳統(tǒng)詩文創(chuàng)作方面，湖南出現(xiàn)了以歐陽玄為首的主流派和以陳泰、李祁、胡天游為代表的山林隱居派。

（光緒）《湖南通志·藝文志》著錄元代湖南人著述70余種，其中經(jīng)部書皆已失傳；史部書中僅歐陽玄《至正河防記》一卷、《拯荒事略》一卷收入清道光間六安晁氏《學海類編》中，人多以為偽托。子部書中今有傳本者醫(yī)書類有衡陽曾世榮《活幼心書》三卷，術(shù)數(shù)類有武岡李道純《周易尚占》三卷。道家類中李道純諸作皆收入《道藏》中，李氏是湖南歷史上著述最多的道家人物。元代湖南人著述仍以傳統(tǒng)詩文為主，其中別集收入《四庫全書》者有瀏陽歐陽玄撰《圭齋集》十五卷、茶陵李祁撰《云陽集》十卷、茶陵陳泰撰《所安遺集》一卷、平江胡天游撰《傲軒吟稿》一卷、安仁馬熙撰《圭塘補和》一卷5種；總集收入《四庫全書》者有茶陵陳仁子編《文選補遺》四十卷及湘鄉(xiāng)馮子振、釋明本合撰《梅花百詠》一卷2種?！端膸烊珪偰俊反婺恐浾哂袣W陽玄撰《拯荒事略》一卷、武岡李道純撰《中和集》六卷、茶陵陳仁子撰《牧萊脞語》二十卷《二稿》八卷3種。

6　明代湖南文獻概述

明代湖南人才漸盛，是湖南歷史上第四個人才波峰，也是湖南文獻的興盛期。據(jù)《湘人著述表》統(tǒng)計，明代湖南著述共757 人、1481種，數(shù)量較宋元有了顯著增長。由于清廷對明代學術(shù)多持貶駁，故明人著述收入《四庫全書》者數(shù)量反不及前代。明代湖南人經(jīng)部著述收入《四庫全書》者有衡陽王介之《春秋四傳質(zhì)》二卷、華容孫瑴《古微書》三十六卷2 種，史部僅郴州何孟春撰《何文簡疏議》十卷1種，集部僅湘陰夏原吉撰《夏忠靖集》六卷、茶陵李東陽撰《懷麓堂集》一百卷及《懷麓堂詩話》一卷3種收入。

明代湖南人經(jīng)部著述中，以戴君恩《讀風臆評》一卷、《繪孟》十四卷流傳最廣。戴君恩是明末清初賞析派《詩》評家代表人物，其《讀風臆評》從文學的角度解讀《詩經(jīng)》，形成了一種《詩經(jīng)》評點的風氣，是《詩經(jīng)》文學研究高潮中，一部用評點的方式標舉詩之藝術(shù)情味的上乘之作。明代以前，湖南人極少從事音韻學研究，雖宋代耒陽秦昌朝曾著《韻略分毫補注字譜》一卷、元代茶陵陳仁子著《韻史》三百卷，但二書皆不傳。明代零陵桑紹良所著《青郊雜著》一卷、《文韻考衷六聲會編》十二卷與郴州袁子讓著《字學元元》十卷3書，都是湖南人研究聲韻學的專著，標志著明代湖南學術(shù)風氣及經(jīng)學水平都較以往有了極大的提高。

明人好作雜史及史評，清紀昀《四庫全書總目》“史部·雜史類”敘稱：“明人學無根砥，而最好著書，尤好作私史。”（光緒）《湖南通志·藝文志》著錄明代湖南人所著雜史類著述14種，其中至今有傳本者有祁陽鄧球撰《皇明泳化類編》一百三十六卷《續(xù)編》十七卷《雜記》二卷，華容孫慤撰《唐紀》五十五卷，茶陵李東陽撰《燕對錄》一卷，華容劉大夏撰《宣召錄》一卷，武陵陳洪謨撰《治世余聞》四卷、《繼世余聞》四卷、《革除編年》不分卷。四庫館臣對明代史評多貶斥，稱“明代史論至多，大抵徒侈游談，務翻舊案，不能核其始終”?！端膸烊珪偰俊贰笆吩u類”存目著錄湖南人所撰僅湘鄉(xiāng)賀詳撰《史取》十二卷、茶陵李東陽撰《新舊唐書雜論》一卷2種。

明代中期以后，國內(nèi)社會矛盾激化，國外“北虜”、“南倭”日侵，一些有識之士意識到空談誤國，轉(zhuǎn)而開始研究典章制度及邊疆問題，其間湖南人重要著述有祁陽鄧球撰《皇明泳化類編》，湘潭張燧撰《經(jīng)世挈要》二十二卷附四卷，長沙魏煥撰《九邊考》十卷，茶陵廖希顏撰《三關(guān)志》十卷等。這些著述因多觸清諱，至清乾隆時多遭禁毀。

明代，王守仁陽明學說在湖南得到廣泛傳播，《岳麓志》載：“（守仁）寓居岳麓，為朋徒斤斤講良知之學，其時朱張遺跡久湮，賴公過化，有志之士復多興起焉?！蓖跏厝始暗茏釉诤系闹v學游歷活動，極大地推動了王學在湖南的傳播。湖南學者從王守仁游者甚眾，尤以武陵蔣信為著。明代湖南人子部儒家類著述中，以蔣信、何孟春所著最多、影響最廣。明萬歷間，華容孫羽侯“嘗欲總史傳，聚往略，起唐虞以來至勝國，效遷史體，為紀傳之書。而因以檃括《十三經(jīng)》疏義，訂核收采，號曰《儒藏》”。是中國倡纂《儒藏》的第一人。

明代后期，商品經(jīng)濟日趨繁榮，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城市有閑階層，休閑消遣、養(yǎng)生鑒賞及曲藝類圖書也大量產(chǎn)生。而湘人質(zhì)樸，很少此類著作。明代湖南曲藝類著述主要有湘潭黃周星撰戲曲理論《制曲枝語》一卷及靖州許潮撰雜劇總集《泰和記》等，尤以許潮《泰和記》影響最巨。

明成化、正德期間，以李東陽為首的“茶陵詩派”一改明初“臺閣體”粉飾太平、歌功頌德的詩風，對全國詩壇有著振衰除弊之功，也標志著湖南詩歌第一次取得了全國詩壇的領(lǐng)袖地位，“茶陵詩派”也是第一個以湖南命名的全國性的詩歌流派。

7　清代湖南文獻概述

清代是湖南人才大發(fā)展時期，也是湖南歷史上第五個人才波峰，出現(xiàn)了諸如王夫之這樣全國一流的大思想家、學術(shù)家。清代也是湖南著述的極盛時期，（光緒）《湖南通志·藝文志》著錄清代湖南人著述凡4290種，超過以往歷代湖南著述之總和。

漢唐時期，湖南經(jīng)學極衰，宋、明兩代才有所發(fā)展，清代湖南經(jīng)學始盛。然湖南作為理學的淵藪之區(qū)，經(jīng)學遠不如江浙、安徽昌盛。清代湖南經(jīng)學著作主要集中在《周易》及《四書》兩大領(lǐng)域，其次為《春秋》、《尚書》、《三禮》及《詩經(jīng)》研究，而文字、音韻、訓詁小學領(lǐng)域一直沒有形成整體發(fā)展的態(tài)勢。與其他地區(qū)相比，湖南經(jīng)學有著漢宋兼采、今古文并治的鮮明地域特色。清代湖南經(jīng)學人物主要有王夫之、王文清、李文炤、羅典、鄒漢勛、王闿運、王先謙、皮錫瑞等。李肖聃《勸學十篇》開列湖南先賢重要經(jīng)學名著：《論語》有王闿運《論語訓》，《孝經(jīng)》有皮錫瑞《鄭注疏》，《詩》有王夫之《稗疏》、魏源《詩古微》、王闿運《詩補箋》、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張登壽《詩經(jīng)例表》，《書》有魏源《書古微》、王先謙《尚書孔傳參正》、皮錫瑞《今文尚書考證》，《易》有王夫之《周易稗疏》、王闿運《周易說》，《春秋》有王夫之《春秋稗疏》、王闿運《谷梁申義》、《公羊箋》、《春秋例表》、皮錫瑞《春秋講義》，《禮》有王夫之《禮記章句質(zhì)疑》、王文清《儀禮句讀》、曾國藩《讀儀禮錄》、王闿運《周官箋》、《禮記箋》，《爾雅》有王闿運《集解》、羅焌《郝氏義疏補》等。

有清一代，學者以考據(jù)相尚，文人以詩文相高，士人以八股制藝是騖，官員則以無過是求。由于“文字獄”的禁錮，當代史也成為了學術(shù)研究的禁區(qū)。很少有人關(guān)心時務、講求國計民生，以至國力日衰。湖南人治學，一直注重實用。道光以來，這種注重解決現(xiàn)實問題的經(jīng)世思想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形成了以陶澍、賀長齡、賀熙齡、嚴如熤、魏源、唐鑒、湯鵬、周壽昌為代表的湖南新經(jīng)世致用派。當江浙、安徽學者尚沉溺于一字一句之?？睍r，湖南人已開始注意軍國大政、國計民生的研究與實踐。此時期湖南人文獻活動也由以往單純對舊史的整理，或?qū)εf典章制度的考證，轉(zhuǎn)變?yōu)閷χ袊敶沃贫取⒚褡鍏^(qū)域歷史地理及國外歷史地理的研究。其間或其后成就較為顯著者有魏源、嚴如熤、王先謙、王闿運等人。清代湘人當代史研究以魏源《圣武記》、王闿運《湘軍志》最著，民族史研究則以魏源《元史新編》、王先謙《蒙古通鑒長編》最著，西史研究則以魏源《海國圖志》、王先謙《日本源流考》、《五洲地理志》最著。清朝人物傳記資料浩如煙海，然而由于編寫宗旨與體例的限制，絕大部分人物傳記資料要么只是原始資料的匯集，要么總敘一個地方或某一領(lǐng)域的人物，不能全面完整地反映清代人物的概貌與整體。清代末期，湖南產(chǎn)生了二部頗具影響并至今使用的全國人物總傳，即平江李元度所撰《國朝先正事略》及湘陰李桓所編《國朝耆獻類征》。

儒家類圖書一直是湖南歷代子部著述之大宗?！端膸烊珪偰俊反婺恐浨宕先寮翌悎D書有善化李文炤撰《太極解拾遺》一卷、《通書解拾遺》一卷《后錄》一卷、《西銘解拾遺》一卷《后錄》一卷、《正蒙集解》九卷、《近思錄集解》十四卷，武陵胡統(tǒng)虞撰《此庵語錄》十卷。道咸之交，太平之役，羅澤南、曾國藩等獨以宋學相砥礪，以書生犯大難而成功名。自此國人輕宋學之風為之一變。清代晚期湖南理學著述如善化孫鼎臣《芻論》，湘鄉(xiāng)羅澤南《人極衍義》、《西銘講義》、《姚江學辨》，湘鄉(xiāng)劉蓉《思辨錄疑義》，善化唐鑒《國朝學案小識》、《四貶齋省身日課》，譚嗣同《仁學》等，皆或多或少受王夫之思想的影響。

清代湖南自然科學著述也有所發(fā)展，如收入《四庫全書》的巴陵許伯政撰《全史日至源流》。19世紀60、70年代，湖南出現(xiàn)了一個以鄒漢勛、丁取忠為代表的算學人才群體，其主要人物還有鄒漢池、李錫蕃、黃宗憲、左潛、曾紀鴻等。清末華世芳著《近代疇人著述記》，著錄當時全國數(shù)學家33人，其中湖南便有7人。丁取忠所編《白芙堂算學叢書》，數(shù)十種當時乃至當今都不太為人所措意的圖書得以流傳，成為研究算學者必讀之書。丁取忠也因畢生精力與財產(chǎn)皆萃于此而貧困以終。

清代初期湖南產(chǎn)生了一大批遺民作家，其中較著者如衡陽王夫之、湘潭郭金臺、益陽郭都賢、寧鄉(xiāng)陶汝鼐、湘潭黃周星、華容嚴首升等，清順治康熙間皆有詩文集傳世，至乾隆時幾乎全部被禁。清代中期湖南詩人有湘潭張九鉞、新化歐陽輅、安化陶澍以及新化吳橒、寧鄉(xiāng)鄧枝麟、醴陵鄢正笏、永綏胡啟文、新化孫起楠、湘陰周錫溥、周錫渭“湘中七子”。清代中晚期，湖南詩壇人才輩出，在全國都頗有影響，首先出現(xiàn)了以魏源、何紹基、曾國藩為代表的宋詩派，其中湘軍將領(lǐng)詩人，作品詩風多雄恣，表現(xiàn)了湖湘士子經(jīng)邦濟世平天下的豪情，而以巴陵吳敏樹、長沙熊少牧、武陵楊彝珍為代表的士紳詩人，作品則多反映這一時期湖南的社會景況，較多描寫了下層民眾的疾苦。同光以至清末民初，更形成了以王闿運為代表的、以湘籍人士為中堅的全國性文學流派——漢魏六朝詩派，其中重要人物有武岡鄧輔綸、武岡鄧繹、湘潭釋敬安、寧鄉(xiāng)程頌萬、湘鄉(xiāng)曾廣鈞、長沙饒智元、湘鄉(xiāng)李希圣、湘潭楊度、湘潭楊莊、武陵陳銳、茶陵譚延闿等。

清代湖南散文作家有衡陽王夫之、新化鄧顯鶴、邵陽魏源、湘鄉(xiāng)曾國藩、湘陰郭嵩燾、巴陵吳敏樹、湘潭王闿運、長沙王先謙等。道咸間崛起的湖南經(jīng)世派如陶澍、賀長齡、魏源、湯鵬等人撰寫了大量有關(guān)時務政事的文章，打破了長久以來湖南散文寫作的沉寂局面，其中又以魏源成就最大。咸豐年間，當桐城散文呈現(xiàn)衰勢之時，曾國藩以桐城文章相號召，繼承和發(fā)展桐城派的文章理論，強調(diào)文章“經(jīng)世濟民”、“文章與世變相因”，并聚集了大量人才，創(chuàng)立了“湘鄉(xiāng)學派”，使桐城派得以中興。其中重要人物尚有郭嵩燾、曾紀澤等。

除別集外，清代湖南人還編纂了一些地方藝文總集。乾隆間長沙廖元度曾纂《楚風補》五十卷及《楚詩紀》二十二卷，記載湖南、湖北歷代詩文。清代湖南地方藝文總集最著者為鄧顯鶴《沅湘耆舊集》及羅汝懷《湖南文征》?！躲湎骊扰f集》二百卷，輯錄明至清道光間沅湘詩人1699家、詩作15680首。顯鶴子鄧琮又輯前編四十卷，輯錄晉宋以至元代沅湘詩人330家、詩作2230余首?！逗衔恼鳌范倬?，是書因新化鄧顯鶴《沅湘耆舊集》僅采詩辭而不及古文，乃裒集元明以來文700余家，分類編次，凡元、明文五十四卷，清朝文一百三十五卷又補編一卷，首冠以姓氏傳四卷，并目錄六卷，合為二百卷。湖南許多無專集、或文集已失傳的人物及作品，皆因此二書而得以流傳。

清代晚期，西學東漸，一些西方自然科學、宗教圖書率先傳入內(nèi)地。湖南西學的傳入緩慢而曲折，其間既有郭嵩燾、曾紀澤等人，在其著述中介紹西方政治制度及文化，也有崔暕、周漢利用傳單和小冊子等倡導反西學西教。維新時期，新思想、新文化得到了一定的發(fā)展，一些新的文獻類型開始出現(xiàn)，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學政江標創(chuàng)《湘學報》，是為湖南連續(xù)出版物期刊之始；光緒二十四年（1898），熊希齡于長沙創(chuàng)辦《湘報》，是為湖南報紙之始。

入民國后，文獻的類型、體裁、分類及產(chǎn)生方式、裝幀形式都較以往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圖書、期刊、報紙三足鼎立，成為文獻的三種主要形式。與中國傳統(tǒng)的經(jīng)、史、子、集著述不同，民國時期的著述涉及現(xiàn)代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各個方面，而湖南人在各個領(lǐng)域都產(chǎn)生了一些重要人物與著述。民國時期，湖南人的著述以及湖南產(chǎn)生的文獻數(shù)量又超過了以往歷代湖南文獻的總量。作為大革命運動的中心區(qū)域及抗日戰(zhàn)爭的主戰(zhàn)場，民國湖南文獻中革命文獻及抗戰(zhàn)文獻頗具特色。

（來稿時間：2015年6月）

參考文獻：

1.伍新福，劉泱泱，宋斐夫等.湖南通史[M].長沙：湖南出版社， 1994

2.尋霖, 龔篤清.湘人著述表[M].長沙：岳麓書社，2010

·國外圖書館·

Summary of History of Hunan Documentation

Xun Lin
( Hunan Library )

Abstract〔〕Before Three Kingdoms a few kinds of Hunan literature was all lost and almost a blank period and unusually rich Hunan literature has unearthed such as Liye Qin bamboo slips, Wawangdui and Zoumalou Wu bamboo slips, etc. In Jin Dynasty,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y some still influential books appeared such as Jin Ji, Yin Chang Shi Ji,etc. Sui Tang and the Five Dynasties were the development stages of Hunan literature due to the invention of the printing that some books are still extant in Hunan. Song and Yuan Dynasty were the perfecting stages of Hunan literature to catch up with the pace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ational literature. Ming Dynasty was the prosperous stage of Hunan literature that the amount had increased significantly in Song Dynasty and Yuan Dynasty. Qing Dynasty was the Hunan literature boom that appeared some national scholar leaders in several areas.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Hunan literature quantity and types had more than the sum total of all previous dynasties and the content had qualitative change in comparison with ancient.

Keywords〔〕Hunan literatureHistory of documentation Local literature

〔作者簡介〕尋霖，湖南圖書館研究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