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iser
初冬,微風(fēng),酉時三刻,二路汽車,開往青龍山方向。
“Bus is coming.”一位黑衣老者說道,粗礪的嗓音帶著呵氣,泛白,轉(zhuǎn)捩。
“You know nothing.”接茬的乃是個赤衣少年,渾似觀音座下善財童子。
“放肆!老夫在此等公交的時候,赫魯曉夫還是蘇聯(lián)盟主,就是你父母見了我也要禮讓三分。”老者聞言大恚,瞠目手舞。
“豈有此理!倚老賣老,算什么英雄好漢?先把你那軍大衣洗洗吧,都黑了?!奔t衣男孩也跟著來勁。
話不投機,當(dāng)時就戰(zhàn)在一處。
卻看那老者,腳尖作劃圈點水模樣,跟著身形飄忽,說話間便向少年貼將過來,作勢就往地上躺。
少年也半點不含糊,舌尖一頂上牙膛,左腳一踩右腳背,右腳再踩左腳背,使出一招反動量守恒,登時凌空飛五米,是跳出圈外。
真是個,尊長者見多識廣怒碰瓷,年輕人跑得賊快巧甩鍋。
“你們想干什么?不能打架,不能打架。”循人聲看去,竟是一位半老婦人,五尺體長,一米肩寬,眉眼中英豪氣襲人,腰腹里椎間盤突出。
當(dāng)是時,軍大衣老者將倒未倒,赤紅裳少年似落非落,這一嗓子下來,二人俱是腳步失據(jù),章法散亂,拍在地上硬直了。
說時遲那時快,以上言語動作不過倏忽毫秒之間。聞著響動人群即時聚攏,依武侯八卦列陣,里圈持手機攝像,外圍發(fā)微博直播,好不熱鬧。
正僵持,二路車到,??吭隈R路邊,空氣一時困窘。
好大媽,身影一縱,閃至來車門前,人群分列井然。
“來來來有序乘車,文明出行,為實現(xiàn)中國夢做貢獻了??!”一聲如黃鐘,兩聲比大呂,三聲四聲直震得地上兩人心驚膽寒,軟組織挫傷。
原來大媽不是旁人,乃是組織上派來的欽差天使,不信你看那左臂有一絳紅袖箍,上書燙金仿宋大字:“協(xié)管”。
那老者和少年相扶著蹣跚起身,整理呼吸,調(diào)節(jié)吐納。
“帝顓頊有曳影之劍,未用之時,常于匣里如龍虎之吟,你可曾聽過?”老者早已收斂了怒容,正色向那少年嘮叨。
“小可知曉,方才幾聲厲斥,竟有游龍騰蛟之勢。想那喉頭響動者,絕不是一般的小舌頭?!鄙倌暌舱笸ρ粡?fù)早先輕浮。
“四海翻騰云水怒,五洲震蕩風(fēng)雷激。這老婆兒當(dāng)是早年廣場上的舞魂,居委會的龍王!”少年聞言霎時結(jié)舌,不能自理。
“上不上車?再不上走了??!”
兩人急忙追趕上,打卡,掏錢,禮讓,入座不提。
老司機扶扶墨鏡,離合,掛檔,油門,絕塵而去。
他們獲得了生命的大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