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媛，廖結英，張月，田雨，李琳，賈德賢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基礎醫(yī)學院，北京100029;2.北京中醫(yī)藥大學人文學院，北京100029; 3.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國際學院，北京100029)

【中醫(yī)寫作與翻譯】

中藥功效術語英譯問題初探

朱思媛1，廖結英2，張月1，田雨1，李琳1，賈德賢3△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基礎醫(yī)學院，北京100029;2.北京中醫(yī)藥大學人文學院，北京100029; 3.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國際學院，北京100029)

隨著中醫(yī)藥逐步走向世界，中醫(yī)藥翻譯顯得愈發(fā)重要，而術語英譯中長期存在的問題也逐步顯露出來。其中，體現(xiàn)中醫(yī)治則治法的中藥功效術語的英譯不僅呈現(xiàn)出中醫(yī)術語英譯的共有問題，也有一些特色問題，尤其表現(xiàn)在邏輯關系方面。然而針對此方面的研究較為匱乏，故結合具體功效術語的英譯，對單一術語內部到多個術語之間的邏輯關系進行了梳理，從而根據(jù)功效術語的內涵提出相應建議，以期為中藥功效術語英譯的模式及研究方法奠定基礎。

中藥;功效術語;英譯;問題

隨著中醫(yī)藥走向世界步伐的日益加快，中醫(yī)術語翻譯的重要性愈發(fā)凸顯。歷史上中醫(yī)藥翻譯發(fā)展大致經(jīng)過了4個歷史階段:啟蒙階段(公元8世紀前后)、早期階段(17世紀中葉到18世紀末)和艱難發(fā)展階段(20世紀初到新中國誕生)以及逐步成熟階段(20世紀80年代至今)［1］。而進入逐步成熟階段之后，中醫(yī)翻譯的主力軍轉向國內的翻譯工作者，且表現(xiàn)出明顯的廣泛性和系統(tǒng)性［2］。在這一階段，就中藥學而言，“性”“味”“歸經(jīng)”等專用術語的翻譯已基本統(tǒng)一，然而中藥功效術語英譯呈現(xiàn)出的問題仍然復雜多樣，尤其表現(xiàn)為同一術語的譯語不隨語境變化而變化，造成理解上的錯誤，甚至術語之間及術語內部的邏輯關系都不甚清晰。相比中醫(yī)名詞術語英譯，針對中藥功效術語英譯的系統(tǒng)研究仍不多見，且已有的研究對于一些關鍵性問題沒有深入探討，鮮有真正能指導中藥功效英譯的研究出現(xiàn)。本文就以一些代表性的中藥功效術語英譯為例，分析其中造成誤譯的原因，以期在同行中引起討論與思考，為中藥功效術語英譯提供一些解決問題的思路。

1 功效表述邏輯不清

中醫(yī)藥文獻中描述中藥功效的4字格詞組俯拾皆是，而4字功效術語中文本身并不直接體現(xiàn)術語內或術語間的邏輯關系。但英文翻譯時則需顯示明確的邏輯關系，以更加清楚地表達原文含義，因此在英譯時“and”“to”“by”等連詞或介詞的正確使用顯得尤為重要。

1.1 功效術語之間的邏輯關系不清

中藥功效術語最常存在的4字短語結構引發(fā)了多種問題，1味藥的多個術語之間可能存在并列關系或因果關系。呈現(xiàn)并列關系的功效術語比較常見，如白芷的功效“解表散寒、祛風止痛、通鼻竅、消腫排膿、燥濕止帶”［3］，黃芩的功效“清熱燥濕、瀉火解毒、安胎”［3］及甘草的功效“補脾益氣、祛痰止咳、緩急止痛、清熱解毒、調和諸藥”［3］等，在翻譯時功效術語彼此之間常以逗號分隔或以連詞“and”相連，如白芷功效術語的英文表達“dispels wind and cold，relieves stuff nose and pain in the head，reducesswelling and expels pus，dries dampness and arrests leukorrhea”［4］，黃芩功效的譯文“purges fire and toxic heat，dries dampness and cools blood to prevent abortion”［4］，甘草功效的英文表述“tonifies qi，clears heat and toxins，transforms phlegm，arrests coughing，alleviates pain and moderates the harsh properties of other herbs”［4］等等。

然而，許多藥味的多個功效術語之間存在的因果關系或稱主次關系往往也被混淆為并列關系。首先以疏散風熱藥薄荷的功效表述為例，薄荷的功效術語“疏散風熱、清利頭目、利咽透疹”［3］，3個4字格術語所表述的功效看似并列存在，實則有內在的因果關系或主次關系。薄荷辛以發(fā)散，涼以清熱，清輕涼散，其辛散之性較強，在辛涼解表藥中最善宣散表邪，且有一定發(fā)汗作用之藥，為疏散風熱常用之品［5］，故其在治療風熱感冒和溫病衛(wèi)分證中十分常用;其氣清郁香竄，其力能內透筋骨，外達肌表，宣通臟腑，貫穿經(jīng)絡［5］。因此我們認為疏散風熱是作用機理，清利頭目、利咽透疹是通過疏散風熱來實現(xiàn)的效果，前者與后兩者存在因果關系，而后兩者之間則為并列關系，中文內涵應表述為“疏散風熱以清利頭目、利咽、透疹”。因此，其譯文也應使用“to”或“by”將整體的邏輯關系表達出來，建議表述為“expels wind-heat to refresh the head and eyes，to ease the throat and promote eruption”或“refreshes the head and eyes，eases the throat and promotes eruption by expelling wind-heat”。而更多譯者在翻譯薄荷功效術語時采用了“and”來進行簡單并列，如“facilitates the dispersal of upper burner wind-heat，cools and clears the eyes and head，soothes the throat，promotes eruption”［6］。再如，黃芪的功效表述為“補氣健脾、升陽舉陷、益衛(wèi)固表、利尿消腫、托毒生肌”［3］。黃芪甘溫，入脾肺，能補脾肺之氣，可治療中氣下陷，脾肺氣虛者常出現(xiàn)衛(wèi)氣不固，表虛自汗，氣虛不能運化水濕所致的小便不利、水腫，氣血不足內陷不起所致的膿成不潰活潰后膿出清稀、久不收口［7］。而黃芪的健脾作用也是其補氣作用的進一步延伸。因此，黃芪的功效表述中同樣存在主從關系或因果關系，“補氣”為主要功效，其余功效為次生功效，并為“補氣”作用的結果，即可理解為其可“補氣以健脾、升陽舉陷、益衛(wèi)固表、利尿消腫、托毒生肌”，因此建議表述的譯文“benefits sp leen，raises yang，strengthens the superficial，alleviates edema and promotes tissue regeneration by invigorating qi”或“tonifies qi to invigorate spleen，raise yang，strengthen the superficial，alleviate edema and promote tissue regeneration”，相比術語之間用并列關系處理的譯文“tonifies qi to invigorate yang;strengthens the defensive and superficial;induces diuresis to alleviate edema;expels toxin and promotes tissue regeneration”［8］要更為貼近內涵。

可見，在處理單味藥物的邏輯關系上忽略功效術語內涵上的邏輯，容易使讀者認為藥味的多個功效之間是彼此獨立的，沒有內在聯(lián)系的，從而誤解藥物功效的作用機理。

1.2 功效術語內部邏輯關系不清

中藥功效術語4字結構一般有兩部分，即2個術語詞素組成，而這2個術語詞素之間隱含著不同的邏輯關系。確定單一術語內部的邏輯關系，首先需要明確術語詞素所屬的2種不同性質，即“功”和“效”?！肮Α北硎咀饔弥黧w(藥物的治療和保健作用)的能力，意在表明藥物本身的能力或功能［9］?！靶А睆娬{用藥后人體的反應，即藥物的療效，表明藥物作用于人體病理(或生理)的后果［9］。術語詞素的屬性確定后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種結構術語中的2個術語詞素呈現(xiàn)出多種方式的組合，有的表現(xiàn)為“功”與“功”的并列，如上文提及黃芩的功效術語“清熱燥濕”;有的表現(xiàn)為“效”與“效”的并列，如上文列舉的薄荷功效“利咽透疹”;有的表現(xiàn)為“功”與“效”組成的因果關系，如柴胡的功效術語“疏肝解郁”，有的則表現(xiàn)為兩詞素意思相同或相近形成互相解釋的關系，即互文關系等。因此，翻譯時應當認真研究體察，具體詳述如下。

1.2.1 因果關系與并列關系的混淆如果術語中的2個術語詞素分別為“功”與“效”，有其“功”才能有其“效”，因此這2種不同性質的術語詞素之間構成因果關系而不是并列關系，因此不能簡單以“and”來進行連接。如麻黃的功效術語是“宣肺平喘”，麻黃辛散苦泄、溫通宣暢，可外開皮毛之閉郁，以使肺氣宣暢，內降上逆之氣，以復肺司肅降之常，故善平喘，即麻黃通過宣暢肺氣來達到平喘的效果。因此，“宣肺”為“功”、“平喘”為“效”，而因其“功”才能有其“效”，2個術語詞素之間表現(xiàn)為因果關系，而這種關系英譯中常用“to”或“by”來表述。故“宣肺平喘”以因果關系處理譯語見“disperses lung qi to relieve dyspnea”［3］，而以并列關系處理見“disseminates and facilitates the lung qi”［6］，相比而言，前者更能準確呈現(xiàn)術語的內涵。如川貝可“潤肺止咳”，其味甘質潤，能潤肺以止咳，“潤肺”為作用于人體的“功”及“因”，“止咳”為人體對藥物呈現(xiàn)的反應“效”及“果”，以因果關系處理的譯語“moistens the lung to relieve cough”或“relieves cough by moistening the lung”，相比以并列關系處理譯語“moistens the lung and relieves cough”［10］更為清晰明了。

功效術語中呈現(xiàn)的因果關系還有另外一種“效”與“效”之間的因果關系。麻黃可“發(fā)汗解表”，其辛溫峻烈，主要用于風寒外束、腠理密閉無汗的外感風寒表實證［9］，“發(fā)汗”這一術語詞素為人體在藥物作用下所表現(xiàn)出的反應，為“效”;術語詞素“解表”也是一種反應，亦為“效”，但表證的解除是通過發(fā)汗來實現(xiàn)的，應理解為“發(fā)汗以解表”，雖然“發(fā)汗”與“解表”都為“效”，但兩者間也并非并列，而是因果關系。麻黃還可“利水消腫”，其可上宣肺氣，通調水道，下輸膀胱以下助利尿之力，從而緩解風邪襲表、肺失宣降的水腫及小便不利［3］。術語詞素“利水”即利尿作用為“效”，術語詞素“消腫”亦為“效”，“效1”與“效2”之間呈現(xiàn)因果關系，以因果關系處理的譯語比簡單并列的譯語更為適宜。由此，僅從邏輯上進行考慮，用因果關系來處理的譯語“induces sweating to release the exterior”［4］及“promotes urination to alleviate edema”［4］相比以并列關系處理的“induces sweating and releases the exterior”［10］及“promotes urination and reduces edema”［6］更為恰當。

不予區(qū)分因果，僅用“and”來進行連接，不僅混淆了術語內部詞素之間的邏輯關系，也沒有清楚呈現(xiàn)功效術語中體現(xiàn)的藥物作用機理，易使讀者找不準重點，使用者抓不到要點。

1.2.2 互文見義與并列關系混淆互文見義，即上下文義互相交錯、互相滲透、互相補充來表達一個完整句子意思的修辭方法。在中藥功效術語中互文表示結構術語中的2個術語詞素，無論2個術語詞素是“功”還是“效”，描述的都是同一內涵，且相互滲透、互相解釋、互相補充，共表一義。如山楂的功效術語“消食化積”，山楂酸甘，微溫不熱，功善消食化積，主治各種飲食積滯?！跋郴e”中“積”指的是飲食積滯，因此“消食化積”應理解為“消化食積”，即“消食”與“化積”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或產(chǎn)生同一結果，因此簡化之后的譯語為“improves digestion”或“promotes digestion”，相比譯語“promotes digestion and resolves food stagnation”［6］更為簡潔明了。同樣，金銀花的功效術語“清熱解毒”，根據(jù)其本質可理解為清解熱毒，“清”與“解”有異曲同工之意。因此，譯語“clears toxic heat”［6］或“clears heat-toxin”相較譯語“clears heat and removes toxin”［5，11］更為貼切、簡潔、明晰。

2 功效術語靶向不明

功效靶向指中藥直接作用的對象［12］，因為中藥功效術語的表述幾乎都受限于4字形式，一些術語過簡、功效靶向模糊，造成術語理解及英譯過程的障礙。如“疏肝解郁”，此處的“肝”可能指代“肝氣”“肝血”“肝陰”“肝陽”，根據(jù)該功效下所對應的主治病癥不難發(fā)現(xiàn)，此處的“肝”應理解為“肝氣”，故其英譯也不應該模糊表達為“soothes liver and relieves depression”［13］274。根據(jù)其邏輯關系分析，“疏肝”為作用于人體的“功”，“解郁”為人體所作出的“效”，兩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因此可明確清晰地表述為“soothes the liver qi to relieve depression”。同樣，存在類似省略的功效術語在補益藥中普遍存在，如諸多藥味的“補肝腎”“補肺”“補腎”“補肝”等功效術語中都沒有明確表明補益的靶標或作用的對象。

3 總結與分析

基于以上從單一術語的靶向、術語內部邏輯關系，到多個術語之間邏輯關系的逐層剖析，本文初步探討了這些在英譯中長期存在卻常被忽略的細節(jié)性問題，而這些細節(jié)性問題往往是決定翻譯準確性的關鍵。這些問題的出現(xiàn)與功效術語通常局限于4字固定格式有關，但起到?jīng)Q定性作用的是譯者對于功效術語真正內涵的把握和理解。翻譯是一項對文字進行再加工的過程，中醫(yī)翻譯不僅存在語際翻譯，還存在語內翻譯，因此客觀上要求譯者不光具有扎實的專業(yè)知識與良好的英語水平，更需要踏實的鉆研求實精神，否則將給讀者造成困惑和誤解，甚至造成用藥錯誤，希望本文能夠為從事中藥功效英譯的譯者提供一定的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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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roblem Existing in the Action Terms Translation of the Chinese Materia Medica

ZHU Si-yuan1，LIAO Jie-ying1，ZHANG Yue1，TIAN Yu1，LI Lin1，JIA De-xian3△
(1.School of Preclinical Medicine，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 2.School of Humanities，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 3.International School，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029，China)

With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CM) opening to the world，the translation of TCM became ever important，however the problems existing in the translation of TCM terms also gradually revealed．Among them，as a reflection of the principles and methods of TCM treatment，action terms translation not only presents common problems of TCM translation，but demonstrates featured problems especially in terms of logical relations．However，there was a lack of related researches．Taking some terms and expressions as example，we combed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within single term and among multiple terms，and put forward corresponding suggestions according to the connotation，aiming at laying the foundation for the model and research method of action terms translation．

Chinese Materia Medica;action terms;translation;problem

H059

:A

:1006-3250(2016)05-0693-03

2015-10-17

朱思媛(1990-)，女，河北人，在讀碩士，從事中醫(yī)臨床藥學、中外藥學交流史的研究。

△通訊作者:賈德賢，Tel:010-64286306，E-mail:jiadexian@ bucm.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