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效民 (河南三門峽市陜州區(qū)蒲劇團 472100)
戲曲武功之魅力
張效民 (河南三門峽市陜州區(qū)蒲劇團 472100)
蒲劇藝術精彩紛呈,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它不僅唱腔粗狂奔放,就連念白也鏗鏘有力;翻撲跌打扣人心弦,技藝嫻熟多顯精良!現(xiàn)就蒲劇的武功表演淺談如下,以求同行商榷共勉。
蒲劇的武功技巧,堪稱塑造角色的肢體語言,表現(xiàn)人物的絕佳手段。尤其蒲劇武功表演,它能把人們生活中自然形成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甚至是難以用邏輯語言所表達的情感情愫,用以高超的武功技藝,活靈活現(xiàn)的展現(xiàn)于舞臺。眾所周知,武打見長的蒲劇,它的技巧花樣甚多,其中不乏更好地烘托劇情,更為形象地刻劃人物,更為妥帖地揭示著人物心理等。譬如蒲劇《八大錘》,起先原本是京劇的小生或武生戲,蒲劇很少有人演,因為它對演員的武功要求甚高,若沒扎實過硬的把子功、腿功、厚底功,想要演好《八大錘》簡直空談。更別說翎子功、帽穗功,腰上的大帶了,還有那占滿兩手的槍桿,其中的一切一切,絲毫都不能有差錯、紕漏,除此之外還有更高要求!要不同行都說:“寧演《挑滑車》不演《八大錘》!”2001年,我心存好奇,碰巧有幸跟陜西京劇院老前輩樊奇老師學戲《八大錘》,為了凸顯蒲劇特色,樊老特意為陸文龍增加了唱詞。開始先是交代劇情情節(jié),接下來表現(xiàn)金兀術的小殿下,初生牛犢不怕死的霸氣、自信。例如在和岳飛的“快搶”過招,一陣急促鑼鼓“緊四擊頭”響起,我便用一串“連蹦子”,雙手持槍躍起急削岳飛頭盔,精準的3秒鐘后,“緊長錘”加上“大圓場”漸漸減緩節(jié)奏,頓顯劇情之輕重緩急,進而彰顯蒲劇武打極其優(yōu)美的節(jié)奏感,同時也巧妙表現(xiàn)了互為敵對一方的較量情境,以及相互羨慕的情感流露。單見岳飛不敵,欲顯敗陣之時,我反倒藝術化地顯露出陸文龍當時那勝戰(zhàn)之喜悅,此刻我抖“翎子”大喊“追!”,繼而轉(zhuǎn)身再到“上場門”亮相,一陣表現(xiàn)內(nèi)心的“耍翎子”過后,再由“圓場”至下場門耍“槍花”,咋看槍花由快到慢,由快再到慢,剎那間猛地戛然而止,突然又?!半p槍花”,熱鬧處再來“蹁腿磋步”蹁腿磋步,這樣不禁增強了舞臺藝術感染力,加之緊急風鑼鼓中飄逸下場的精彩亮相!敢說回味那多個回合揪心的武打呈現(xiàn),把個初上戰(zhàn)場、戰(zhàn)之即勝的陸文龍,靈動鮮活地展現(xiàn)給了觀眾。
為彰顯武打的層次感,我細心領會樊老的教誨,更注重把握戲劇節(jié)奏,如岳云與嚴正芳的對打,不妨看看左槍打靴底,右槍打碰頭,左右槍蓋錘,左右接馬腿等。尤其“四擊頭鑼鼓”中,左錘撥雙槍,陸文龍起腿躺身扔右槍轉(zhuǎn)左身,瞬間持槍形成十字,進而快速背槍平轉(zhuǎn)身,右手挽翎子精湛看好!緊接其下的兩員小將均為將門之后,看上去彼此互不相讓,哪料驚喜之際,咋也漸生愛慕之情,頗有韻味的兩兩相望,加之鑼鼓的烘托伴奏,真乃此刻無言勝有聲!縱觀這段武打表演,一招一式不含糊,難度之大!具體說,就是要求眼神兒、動作及情感,必須融為一體,必須用真情實感去表演,必須做到“以情帶動”,同時又能使得觀眾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拿激烈的場面。
談及戲曲武功的人物塑造,不可不注重它對特定人物獨有的塑造功能和手段。大多舞臺人物形象,都是由個性特色鮮明的武功動作征服觀眾的。它以雜技發(fā)展而成的許多絕技絕活,以及“人所難能”的特殊功力,時常為舞臺增光添彩。
我與張艷搭檔演出的蒲劇《扈家莊》,按說王英一角,武生、武丑均可演出,但我以武生行當扮演。導演拍戲期間,為使我能更為準確地表現(xiàn)上陣不用戰(zhàn)馬,跳躥恰似白鶴翔的“矮子虎”形象,進而與“一丈青”(扈三娘)的對打,面對扈三娘騎馬挎槍,我便以“跳來竄去,閃躲騰挪”的表演,有趣地呈現(xiàn)了王英與扈三娘便斗邊打的詼諧情景,使得此番舞臺處理頗顯戲曲張力,更也增添了王英幽默、狡黠的另一面。
多年舞臺實踐告訴我,巧用戲曲的武功技巧,以及夸張變形等特效,成功刻劃特定人物形象之范例也美不勝收!當年厲慧良在《鐘馗嫁妹》中獨創(chuàng)的特技堪稱一絕!激烈的鑼鼓聲中,鐘馗于桌案騰空翻躍,隨之桌上落下,咋看一字分開兩腿稍收,最后卻保持“橫叉”一字落地,咋看干凈利索,使得這頭戴“判盔”、紅袍加身者,天神般從橋上“橫叉”飛起,恰似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實乃蔚為壯觀!威猛中多顯儒雅,猙獰中少有嫵媚,武中見美,武中有文,無處不現(xiàn)武功之美!
較于其它舞臺藝術,戲曲武功最顯著的特點,就在于它的多元性、綜合性,還有那無可比擬的虛擬性、假定性,實實難得的隨意性、象征性。咋看虛實相生,給演者造就了諾大無比的演繹空間。除了有利演員塑造人物,還能烘托極為震撼的舞臺環(huán)境,以及服務演員表演,處處都有著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
我曾演出近百場的蒲劇《雁蕩山》,該劇可以說臺詞唱腔幾乎沒有,全憑戲曲的武功技巧去表現(xiàn)起義軍官兵艱難環(huán)境下展開殊死搏斗場面,整場戲始終呈現(xiàn)官兵的槍刀惡拼,格斗廝殺的異常慘烈! 但見搶到舞動處,敵兵馬翻人仰!接連不斷的“云里翻、倒刺虎、踹搶背”等高難度動作,精彩不斷!真乃搏斗中蘊含沉穩(wěn),緊張中方顯自如;再看水戰(zhàn)場面:人體如魚跳躍,跟頭高空翻卷,將其水中廝殺之戰(zhàn)之場面,清晰呈現(xiàn)于觀眾面前。
再看現(xiàn)代戲《智取威虎山》的武功表演,滑雪隊跳板騰空彈出,一連串跟頭翻卷落地!再看威虎廳武打,解放軍登上座山雕座椅,持槍躍起了“云里翻!”更有《沙家浜》新四軍(跟頭)翻墻,恰似為傳統(tǒng)蒲劇賦予了新的現(xiàn)代意識。
難怪多有人言“戲不離技,技中有戲”??梢姟昂脩颉币ㄟ^技藝展現(xiàn),好技藝也難離戲之綴點。記得梅蘭芳曾說:“人們欣賞戲曲,除了喜歡故事,更重欣賞表演,觀眾的愛好程度,往往取決于演員的技藝。”最后我想說,這種“戲與技”的完美融匯,加之賞者的積極參與觀感互動,也使得戲曲武功步入了絕佳的狀態(tài)和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