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婉玲

通渭小曲音樂地方性特色的探討

鄭婉玲

通渭小曲是流傳于甘肅定西市通渭縣境內及其周邊地區(qū)的一種獨具地方風味的民間小曲藝術形式，在其漫長的發(fā)展歷史中見證和記錄了通渭此地種種文化的變遷，可謂是極具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的一部鄉(xiāng)間歷史的大集成，不論其曲調、伴奏的樂器還是其發(fā)展的歷史淵源都可謂是當?shù)孛耖g藝術和歷史文化發(fā)展變遷的活化石，以其獨特的地方文化記錄著一幕幕祖輩遺留下的文化精髓，不論其語言還是音樂性格都極具地方性。本文通過相關文獻、文本的解讀分析，從通渭小曲唱詞、音樂性格、音樂結構以及伴奏樂器等幾方面探微通渭小曲的地方性特色。

通渭小曲 特點 地方性

通渭小曲藝術是通渭當?shù)厝嗣裨谄錃v經千年的發(fā)展歷史進程中經不斷積累、沉淀、篩選而形成的思想感情的體驗和藝術表達手法的結晶，深深的植根于當?shù)氐膫鹘y(tǒng)文化之中。簡潔的語言、富有泥土氣息的韻律以及各式各樣生動活潑、栩栩如生的藝術形象等都一應其中，自其誕生之日起就頗受通渭當?shù)貜V大勞動人民群眾和市民以及其他一些地方人民的青睞，可謂是流淌在通渭當?shù)厝嗣裱褐械男?，這正應征了當?shù)厝顺Ｕf的:“小曲才是我的根,小曲才是我的本”。

地方性又叫地域性或鄉(xiāng)土性。 這種特色和差異的程度，與交通發(fā)達狀況和對外交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交通發(fā)達，對外交流越多，地域性特征往往就越模糊，反之，地域性往往越明顯①。我國地域遼闊，接壤國家多，在地形上，有高原、山地、丘陵、平原和盆地；在氣候上，有四季分明的溫帶，終年常綠的亞熱帶，最南部還有熱帶；在經濟生產方式上，有工、農、林、魚、牧等不同種類。 因此，小曲藝術在大民族、大文化的共性之下，由于各地區(qū)的地理氣候、自然生產條件、社會變遷、文化傳統(tǒng)、方言語音等各方面的不同，造就出不同的生活方式、風俗習慣、性格氣質以及審美情趣，地方性特色無不彰顯于其中。流行于通渭地區(qū)的小曲藝術也不例外，地方特色成為其一大特色之一，也是其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通渭小曲語言的地方性

秦始皇雖在統(tǒng)一中國后，在全國范圍內統(tǒng)一了法律、貨幣和文字，但他只解決了“書同文”，卻解決不了“語同音”，通渭地區(qū)也不例外。②通渭自古以來是阿爾泰等語系交融頻繁的地區(qū)，是多名族共居，多文化交融的基地，此地方言也是村村各不同，各具特色。但總體還是大同小異。方言中都是以先揚后伊的二聲音調為主，如，當?shù)胤窖哉f“你干啥了時通常發(fā)音都是‘zu se dai lai’”。當然，這種方言特色也被賦予于由通渭人所創(chuàng)造的小曲之中，藝人們都使用當?shù)鬲毦咛厣姆窖赃M行演唱，并與其小曲曲調結合的完美無瑕，以隴川著名小曲《繡荷包》③部分歌詞為例，其歌詞‘一繡一支船’,在當?shù)胤窖园l(fā)音中常被發(fā)成‘ai xiu ai zi chuan ’這幾個詞發(fā)音所勾成的音韻走向如下（圖1），這正于其所屬小曲曲調的旋律走向幾乎完全相同，此曲結合幾乎接近完美。

圖1 一繡一支船

再次由于其境內與它地縣市接壤較多，方言語音種類也非常之多，從而使得同一曲名的小曲曲調在此地由于各地方言發(fā)音的不同，所形成的小曲與他地音調進行和音樂氣質等各方面都有根本性的變化，并在各地井然有序地進行傳承，與傳統(tǒng)演出習俗相一致，并嚴格按照祖上“傳孫不傳子”之家規(guī)隔代相傳，是通渭小曲傳承的一種獨特的民俗現(xiàn)象，這也為后世通渭地區(qū)產生了無數(shù)各具特色的小曲音樂文化奠定了基礎。

通渭小曲的唱詞多為勞動人民集體創(chuàng)作的音韻非常和諧、并且能夠朗朗上口的口頭詩歌，這也充分能夠表現(xiàn)出通渭勞動人民的才智。 小曲的內容非常豐富，涉及到勞動人民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其唱詞使用的語言較為簡潔，多運用比喻、象征、排比等多種多樣的修辭手法。 以流行于隴川地區(qū)著名小曲《五更鳥》④所使用的部分唱詞為例：

這段唱詞使用我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嫦娥來比喻漂亮的少女，用嫦娥居住的廣寒宮來比喻花園。這樣的比喻給聽者一幅魅力十足的春日花園之美景。

這段唱詞對于演唱者的演唱技巧有較高的要求，音域非常的高，而且要求要有十足的音量，所以一般人幾乎是很難能夠達到如此的演唱技能，尤其是“撲嚕嚕、嗡兒嗡兒”等一些唱詞的發(fā)音要求使用卷舌，并且要求與通渭方言的發(fā)音結合緊密的同時還要注意唱詞的連貫性，這樣才能讓聽眾感覺真的仿佛是鳥兒在樹枝上鳴叫。

二、音樂性格的地方性

俗話說“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 特定地理環(huán)境和歷史傳統(tǒng)決定了生活于其中人的生產生活方式，生產生活方式又直接影響人的性格氣質，性格氣質經過心理的沉淀表現(xiàn)于人們所創(chuàng)造的語言和音樂。 通渭地區(qū)地處黃土高原之上，氣候干旱、山大溝深、自然生產條件惡劣，如此地理環(huán)境不僅造就了通渭人民的生產和生活方式，更是造就了他們獨特的堅韌、含蓄的個人性格，并將其賦予于他們自己創(chuàng)造的與地理環(huán)境相適應的文化之中，文化又加強了環(huán)境中的氛圍長此以往，通渭人民在如此地理環(huán)境、文化氛圍以及歷史傳統(tǒng)等因素的作用下，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小曲藝術。 在次，此地崇尚耕讀，深厚的農耕文化更加促使通渭人擁有堅韌、包容的優(yōu)良品格，小曲藝術也是當?shù)厝嗣裨谄錃v經千年的發(fā)展歷史進程中經不斷積累、沉淀、篩選而形成的思想感情的體驗和藝術表達手法的結晶，深深的植根于當?shù)氐膫鹘y(tǒng)文化之中，通渭小曲音樂常常是先揚后怡，連綿不斷，起伏跌連的小曲曲調仿佛此地是一座座連綿千里大山的真是寫照。生活于此地的人性格質樸、在含蓄中也保有幾分剛毅，并充分融入于一段段感人肺腑、動人心扉的優(yōu)美旋律之中，在悠遠深長中帶有幾分滄桑之感，并與藍天白云以及金黃色的土地相映襯，其文化精神猶如沙漠中的綠洲、山澗的清泉，永恒的存活于這片黃土地之上，記錄著一幕幕祖輩遺留下的精髓文化，永遠的回蕩于這片純潔的凈土之上。

三、音樂結構的地方性

通渭小曲音樂中套曲形式在其結構布局上幾乎形成了一套體系，所有的小曲布局都幾乎是以越調開頭，后緊跟背宮，最后由一段加花的緊述轉向越尾并收束，在背宮和緊述之間的曲調可以自由使用。如上例《伯牙摔琴》的 聯(lián) 套 形 式 ，《李 彥 貴 賣 水》⑤等都是由的聯(lián)套體形式。 下為《李彥貴賣水》的詞譜：

【越調】可惱奸賊，做事理不端，你不該上殿把本參，害得我居家吧團圓。

【背宮】李彥貴，忙把水擔，汗流滿面擦不干，這才是宦門公子身遭難，擔水有幾擔，賣人幾文錢，哭兩聲彥榮哥哥，你去降香，永不回來，圣上惱怒，抄家滅官，把天理良心全不念。

【五更】母嫂受磨難， 心中好痛酸，關王廟里且安身，我彥貴只得賣水度饑寒。

【扭絲】李彥貴走來抬頭看，觀見誰家一處花園，上掛白鶴匾，上前仔細觀，黃老兒府寺白匾上懸。 觀罷了白匾心中酸，悔不該來在他家花園，老兒若知曉，罵咱無臉面，將擔兒擔在前街上轉。

……

【緊述】梅英聽言莫緩慢，急急忙忙走向前，開言叫聲賣水哥，我家買水澆牡丹，你家買水我不去，你到別處討方便。

【越尾】黃良聽言怒氣生，可恨李家二解元，賣水不在大大街賣，惱心間，把此話先對相爺言。

在音調使用上通渭小曲通常形成一些固定的結構形式，如歡調、苦調等一些類型,歡調通常是由演唱者從低到高連續(xù)的以跳音的方式演唱，給人感覺非常的風趣、幽默；苦音則是表演者從高向低唱出連續(xù)下行的音調給人以凄涼悲哀之感。

歡調:

苦調:

四、伴奏樂器布局的地方性

通渭小曲伴奏樂器主要以板胡、二胡等弦索為主，并輔以揚琴、三峽子、三弦、四片瓦、笛子和嚓等，并將道教音樂中的碰鈴也用于其中構成一套完整的演出體系，而且，樂器演奏時的位置排放也有一定的要求，通常是以揚琴為中心展開排放，拉弦樂器通常位于揚琴的左邊，彈撥樂器和吹管大多是位于右邊，其他樂器則都放置于揚琴等之后⑥。

除上述外參演的人數(shù)更是不受限制，少則五、六人，多則幾十人甚至達到百人以上，演唱中“幫腔”也是其又一大亮點，小曲在演出時為了進一步的營造出一種非常宏大場面氛圍而要求演奏伴奏的藝人們或是在場的觀眾和主唱藝人者一起演繹小曲藝術的形式（也有時是所有人都參與其中進行集體歌唱），時常有一領眾合等形式。 在音階的使用上，通渭小曲藝術幾乎都用的是七聲音階，這與我國傳統(tǒng)音樂使用的調式構成稍有差異，這可能與此地中原文化與西域文化通過絲綢之路的交流有關，同時，在通渭小曲中時常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附點音符，而且這些附點的使用使通渭小曲在氣質等各方面明顯與他地不同，這也是構成其最大亮點之一，有欲揚先抑之功效。⑦這一切共同構成了獨具地方風味、曲調優(yōu)美、內容豐富的通渭小曲藝術。

結語

通渭小曲藝術是當?shù)厝嗣裨谄錃v經千年的發(fā)展歷史進程中經不斷積累、沉淀、篩選而形成的思想感情的體驗和藝術表達手法的結晶，深深的植根于當?shù)氐膫鹘y(tǒng)文化之中，在漫長的滄桑的發(fā)展歲月中，記錄和見證了此地的種種文化變遷，一段段感人肺腑、動人心扉的優(yōu)美旋律，以獨特的地方文化記錄著一幕幕祖輩遺留下的文化精髓。當下通渭小曲藝術已經是國家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但是對于通渭小曲藝術的研究還可謂是處在初級的開荒階段，缺乏較為系統(tǒng)的研究，所以對于其進行深入、系統(tǒng)和全面的研究是當下一個比較有意義的課題。

注釋：

①周青青．傳統(tǒng)民間音樂概論[M]． 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4．

②土保安．曲藝音樂改革小議[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4．

③劉征南．中國曲藝音樂的特征[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

④楊懷烈．中國戲曲志·甘肅卷[M]． 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4．

⑤陳啟明．耕讀之鄉(xiāng)一通渭 [M]．蘭州：大學出版社,2011．05． p108．

⑥中國曲藝音樂集成·甘肅卷[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4．

⑦許克．通渭地方民問音樂許克儉搜集整理 [M]．蘭州：大學出版社,2002．

作者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