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爽

（江蘇師范大學 傳媒與影視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9）

從審美直覺角度分析《夜鶯》和《蝴蝶》的異同

胡 爽

（江蘇師范大學 傳媒與影視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9）

2014年，由菲利普·彌勒執(zhí)導(dǎo)的中國電影《夜鶯》，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而隨著《夜鶯》在全國熱映，網(wǎng)絡(luò)上法國電影《蝴蝶》的點擊量也直線上升，并由此引發(fā)不少討論。本文以這兩部文化背景不同但是主題近似的電影為研究對象，認為這兩部作品在故事內(nèi)容、人物設(shè)定等方面均有相同之處，但主題的著重點卻又是不同的。本文旨在聯(lián)系電影直覺和符號學，對比分析兩部電影的異與同。

審美直覺；象征；愛

2014年法國導(dǎo)演菲利普·彌勒帶來了《夜鶯》，該片獲得了眾多好評，并代表中國內(nèi)地出征了2015年奧斯卡。在《夜鶯》上映期間，導(dǎo)演多年前的另一部作品《蝴蝶》，也重新回到觀眾視野中。對比這兩部電影，我們會發(fā)現(xiàn)，二者在帶給我們感動的同時，也帶給我們一些別樣的思考。

一、溫馨的旅途片

安德烈·巴贊說“電影是現(xiàn)實的漸近線”，我們也經(jīng)常聽說“電影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蝴蝶》與《夜鶯》兩部電影即是如此，都以現(xiàn)實生活為題材：在《蝴蝶》里，觀眾看到的是孤獨的老人于廉和小姑娘埃爾莎；在《夜鶯》里，觀眾看到的是夫妻忙于工作卻疏于對孩子和家庭的付出。

通過觀看眾多影片，我們會發(fā)現(xiàn)許多家庭倫理片，都喜歡用旅行來化解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沖突，例如《中央車站》、《陽光小美女》，《蝴蝶》和《夜鶯》亦是如此，甚至兩個故事的選角都很相似，均是老人和孩子，故事的發(fā)生地都是在旅途中。在《蝴蝶》中，執(zhí)著古怪的老頭為了早逝的兒子的遺愿，去尋找一種叫“伊莎貝拉”的蝴蝶，可愛好問的小女孩兒偷偷跟隨前往，在旅途中發(fā)生了一系列事件?！兑国L》則是和藹可親的爺爺帶著對過世老伴的承諾，與嬌生慣養(yǎng)的孫女一起踏上回家鄉(xiāng)的旅程。兩個故事都很簡單，最后的結(jié)局也都是毫無懸念的大團圓結(jié)局，兩部影片之所以都如此打動人心，是因為它們都表達了親情的溫暖人心，不管是“蝴蝶”還是“夜鶯”，背后體現(xiàn)的都是愛，經(jīng)過一系列的波折后，找回親情，整個旅程就是一個情感治愈的過程。

二、電影對比之異

（一）主題比較

安德烈·巴贊信奉“電影是名符其實的愛的藝術(shù)，這一點勝于任何其他藝術(shù)品類”。通過電影去表達愛是最合適的，本文提及的兩部影片都是對于“愛”這個主題的表達，但是細究后發(fā)現(xiàn)，二者所表達的愛，是有所不同的?！逗愤@部影片，強調(diào)的是人對于親情的寄托和珍惜、對愛的表達。老人于廉的房東一直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癡迷于蝴蝶，執(zhí)著地要找到“伊莎貝拉”蝴蝶，觀眾一開始也有點困惑，當老人借宿農(nóng)家，和房主交談時，終于說出他之所以如此癡迷于蝴蝶、渴望可以找到“伊莎貝拉”蝴蝶，是為了滿足患有抑郁癥的兒子的遺愿。于廉的娓娓道來，讓觀眾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深沉感情，他深愛著兒子，卻不曾對他說出過“我愛你”，連兒子最后想看到“伊莎貝拉”蝴蝶也沒有做到，因此當兒子早逝后，他才會有那么多的感觸，愧疚兒子在世時對他的愛表達得不夠，他希望完成兒子的遺愿。對于小姑娘埃爾莎來說，她的媽媽愛著她，但是年輕的母親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對女兒的愛，年輕的母親甚至因和朋友玩通宵忽略了女兒，小姑娘缺少的是家人的關(guān)愛。而通過一次尋找蝴蝶的旅途，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姑娘，甚至于年輕的母親，都收獲了許多?！兑国L》這部影片，強調(diào)的是另一種愛，爺爺志根生活在城市，和一只養(yǎng)了十八年的畫眉相依為命，因為孫女任幸的一次意外，他和兒子崇義之間產(chǎn)生了很深的隔閡。兒子崇義是設(shè)計師，兒媳倩影是白領(lǐng)，工作的忙碌讓他們無暇去顧及家庭與孩子，家庭關(guān)系幾近崩潰。在這種情況下，爺爺為了完成對老伴的承諾，帶著孫女回老家廣西的旅途開始了。孫女任幸由剛開始的拒絕和爺爺交流，只盯著Ipad，到后來和形成爺爺親密的關(guān)系，為了不讓爺爺傷心用自己的Ipad換畫眉鳥，祖孫間的親情慢慢滲出，打動人心。“蝴蝶”寓意的愛，是通過找尋蝴蝶的過程，最終發(fā)現(xiàn)愛其實就在身邊。老人的經(jīng)歷也感染了身邊人，尤其是小女孩兒的母親，釋懷已經(jīng)過去的，珍惜現(xiàn)在擁有的?！耙国L”寓意的愛，則是呼吁人們要打開自己的內(nèi)心，走出自己身上無形的“籠子”，更多地去感觸身邊人、大自然與生命，才能體會到更多的愛。

（二）人物比較

《蝴蝶》里可愛的小姑娘埃爾莎，一出場就吸引了眾多目光，她很獨立，小小年紀可以自己放學回家；很機智，會利用電話亭聯(lián)系母親；也很大膽，偷偷跟著于廉一起尋找“伊莎貝拉”。而《夜鶯》里的小姑娘任幸，她身上有著零零后的特點。兩個小姑娘都很可愛，不過相比較而言，埃爾莎更“大膽”，任幸更“嬌慣”：埃爾莎在老人于廉家里不顧老人的警告進入房間看蝴蝶，和老人一起外出；任幸則喜歡窩在家里，對和爺爺出行不屑一顧。連導(dǎo)演彌勒都表示：“中國的孩子太乖了！”此外，從影片很多細節(jié)可以看出兩個孩子的不同，如對于野外，兩人有著不一樣的表現(xiàn)：埃爾莎在野外時刻跟著老人的步調(diào)，即使老人生氣也依舊緊跟，始終充滿活力與熱情；任幸一開始拒絕和爺爺回老家，對此不屑一顧，整日和電子產(chǎn)品相伴，后來才開始慢慢轉(zhuǎn)變。在《蝴蝶》中，埃爾莎想要吃有調(diào)味汁的飯菜，她沒有直說，而是癡癡地盯著老人的飯碗，可愛無辜的眼神讓人忍俊不禁，老人最終不忍心并交換飯菜，法國小姑娘的以柔克剛做得相當?shù)轿?；在《夜鶯》里，任幸讓觀眾詫異的是她小小年紀不僅可以熟練使用QQ、平板，而且可以脫口而出熱帶雨林面積、中國國土面積并精確到個位，并且告訴爺爺“江湖人稱無敵小靈通”，自豪的語氣傳達出小姑娘的童趣。

（三）語言比較

在電影《蝴蝶》里，埃爾莎和老人于廉基本采用一問一答的形式，連片尾曲都是用這樣的形式，埃爾莎就像是一部《十萬個為什么》。通過這樣一種簡單的形式，導(dǎo)演對深奧的話題作出了最簡單易懂的解釋。埃爾莎活潑俏皮，老人略顯無奈卻又相當耐心。比如，于廉告訴埃爾莎蝴蝶是怎么生出來的，埃爾莎卻反問“是什么牌子的”，于廉一頭霧水，先是一愣，然后告訴埃爾莎“這個，我不知道”，并解釋“這是我的一個通信人寄來的，他通常都會寫上名字，但他這次忘了寫了”。于廉并沒有去責備她，也沒有去解釋蝴蝶和牌子沒有關(guān)聯(lián)，而是用一種埃爾莎可以理解的方式去回答她，顯得很有人情味。還有埃爾莎問于廉“那怎么才能變成有錢人呢”，老人沒有說很多的大道理，而是告訴她“最好是做你喜歡的事情”，簡單的回答，沒有金錢的味道，卻說出來背后真正的含義。影片結(jié)尾埃爾莎告訴于廉她的媽媽也叫“伊莎貝拉”，老人笑著說“是我們兩個找到它的”，頗為意味深長的一句話，一老一少，經(jīng)歷波折，最終找到了蝴蝶，找到了愛。在電影《夜鶯》里，任幸前后不同的話語表達，傳遞出一個小姑娘的轉(zhuǎn)變。比如，任幸一開始看到爺爺?shù)氖謾C，說“怎么那么爛啊”，聽爺爺說是兩年前買的，不屑地說“都成化石了”，并隨手扔到了地上，言語間將一個有公主病的孩子生動展現(xiàn)出來。而后來和爺爺一起居住在村里，她可以做農(nóng)活兒，能夠告訴爺爺“我就像只小鳥，管我的籠子一打開，我一下子就飛了出去”。從最初對旅途嗤之以鼻，到后來對自然鄉(xiāng)村的向往，并且出主意化解父母間的矛盾，任幸實現(xiàn)了自我的成長。

三、電影對比之同

（一）引人入勝的景色

無論是《蝴蝶》還是《夜鶯》，其中的景色都是令人稱道的。《蝴蝶》中，導(dǎo)演用寫意的手法把阿爾卑斯山脈的風景展現(xiàn)在觀眾面前，晴朗的天空、廣闊的原野、爛漫的花朵，還有活潑的小姑娘，畫面從始至終都干凈純潔。影片開始，埃爾莎推門進入蝴蝶溫房那一刻，畫面展現(xiàn)出來的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暖黃色的色調(diào)、滿室的花草、紛飛的蝴蝶，讓人仿佛置身于山間原野。隨后，一個老人、一個孩子，開始了尋找“伊莎貝拉”的旅途。旅途中，隨處可見美景，其中有一幕，兩人在草叢間前行，前方是連綿的山峰，山腳下是成片的參天大樹，近處的草叢里散落著五彩繽紛的花朵，一大一小兩個人緩緩行走其中，畫面令人陶醉，令人不禁贊嘆大自然的美麗。影片的大部分取景都是在法國的阿爾卑斯山區(qū)域，表面上看，一望無際的森林和碧綠的原野只是故事發(fā)生的背景，但仔細觀看便會發(fā)現(xiàn)，攝影師已將它們擬人化，森林和原野中所隱藏的情感在表現(xiàn)朱利安和埃麗莎關(guān)系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如當他們妙語連珠時，觀眾看到微風中搖曳的花草、樹枝以及飛舞的蟲蝶，聽到悅耳的鳥鳴蟲叫；而當他們看到偷獵者獵殺鹿時，槍響的瞬間，原本和諧的一幕被打斷，不再有搖曳的花草、樹枝以及飛舞的蟲蝶甚至是鳥鳴蟲叫。森林和原野的畫面與主人公的感情變化息息相關(guān)，輕柔而不煽情，在欣賞影片的過程中，觀眾的眼睛也得到了最高程度的視覺享受。

同樣，《夜鶯》的亮點之一也是景色，蜿蜒的山路、蒼翠的竹林，到后來精致的青山綠水、壯闊的梯田、錯落的村寨、瀑布、老樹，種種景致不僅讓爺爺和任幸沉醉，也讓身在城市的觀眾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親切。其中有一幕最令人印象深刻，一條彎曲的河流橫穿畫面，水流緩緩，爺孫兩人坐在竹筏上，擺渡人悠閑地撐桿，近處是綠草，遠處是梯田，明朗的陽光灑在河流與梯田上，讓畫面呈現(xiàn)出沁人心脾的純凈安寧。這樣的景色，讓人不禁想到“歲月靜好”。爺爺和任幸在村寨居住時，寨里人的熱情好客、孩子們的單純善良，尤其是說到“長生不老就是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然后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然后……”，如此童真的語言，讓觀眾忍不住會心一笑。還有極富民族特色的建筑、村中的長宴、夜晚打更等段落展現(xiàn)了民俗與奇觀，悠揚的歌聲帶出了悠久的美好歲月，秀麗壯美的廣西風景，幻化為溫柔的時光與綠意盎然的心靈的寧靜。

（二）發(fā)人深思的象征

索緒爾認為，符號本身由兩部分組成，即能指（意義載體）和所指（概念或意義）。借助符號學，觀眾可以體會到在一個普通物件背后隱藏的象征意義，在《蝴蝶》和《夜鶯》里，都可以找到很多具有象征意義的物體。在《蝴蝶》這部影片里，首先，蝴蝶就是一個符號。普遍認為，蝴蝶在視覺上可以給人們帶來美的享受，令人賞心悅目；還可以象征愛情，例如梁山伯與祝英臺。

最主要的，人們常說破繭成蝶，是說蝴蝶擁有一種轉(zhuǎn)變的特征，由丑陋變得美麗。這種轉(zhuǎn)變運用到電影里，就是影片里人物的轉(zhuǎn)變，通過一段旅程，于廉和埃爾莎的關(guān)系由陌生變得親近，埃爾莎和母親也變得親密，于廉自己也打開了心結(jié)。以尋找蝴蝶為目標開始旅程，本身就意味著這是一場蛻變之旅。其次，蝴蝶的名字叫“伊莎貝拉”，這個名字也是一種象征。對老人于廉來說，“伊莎貝拉”意味著對兒子的承諾；對埃爾莎來說，“伊莎貝拉”也是媽媽的名字。通過尋找“伊莎貝拉”之旅，小姑娘也找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母愛，兩個人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伊莎貝拉”。

《夜鶯》也是如此，片中的畫眉鳥首先就是一個符號。對爺爺來說，這只鳥代表的是奶奶，它作為爺爺?shù)囊粋€精神支柱，一直陪伴爺爺在城市中生活，并讓爺爺產(chǎn)生帶鳥回鄉(xiāng)的念頭，因為他答應(yīng)奶奶要讓這只鳥唱歌給她聽。其次，就整部影片來說，不管是爺爺，還是崇義夫妻、任幸，都是“鳥”，關(guān)在城市這座大鳥籠里的鳥，身體和心靈都被束縛，無法掙脫出去。社會的高速發(fā)展，讓人們能夠享受到現(xiàn)代化的成果、便捷的生活，而同時，又給生活其中的人們帶來無形的壓力，關(guān)系漸漸疏遠，隔閡漸漸產(chǎn)生。隨后的回鄉(xiāng)旅途，雖然波折很多，卻讓任幸和爺爺?shù)年P(guān)系越來越親密，也讓任幸慢慢重拾天真爛漫，甚至幫爺爺完成心愿、撮合父母重歸于好。畫眉鳥在這里，象征的是讓人們可以放下心中的種種不快，走出城市的牢籠，回歸大自然，回歸自己的本性，這才是人生真諦。

四、結(jié)語

從菲利普·彌勒的這兩部作品中，觀眾感受到的是真實的生活、自然的美麗，還有樂觀的態(tài)度。無論是《蝴蝶》還是《夜鶯》，都走的是小清新路線，都給觀眾帶了極大的愉悅感，而最打動觀眾內(nèi)心的，應(yīng)該是兩部電影背后對愛的表達，將人生哲理化為淺顯的細節(jié)，“于無聲處聽驚雷”。

［1］沈佳梅.伊莎貝拉的秘密——評法國電影《蝴蝶》［J］.安徽文學，2009（06）.

［2］張鴻珍.解讀電影《蝴蝶》的藝術(shù)特色［J］.現(xiàn)代視聽，2014（01）.

［3］姚睿.《夜鶯》：歸家之旅與愛的催化劑［N］.中國電影報，2014-11-26.

［4］張浩，馮曉臨.影視作品分析教程（電影分冊）［M］.北京：國防工業(yè)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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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6-011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