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32-0-01

19世紀(jì)的美國，女權(quán)主義運動正處于發(fā)軔階段。美國浪漫主義小說家納撒尼爾·霍桑正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之下，通過他的作品向世人傳達著他對于這一時期女權(quán)主義運動的思考?；羯Ｔ谄湫∑贰豆J森夫人》中，通過哈欽森夫人這樣一位女性宗教改革家的悲慘遭遇，向世人勸解道：“有許多重要的現(xiàn)象表明，女性在習(xí)慣和感情方面正在逐漸發(fā)生變化，這些變化似乎通過許多婦女的頭面人物正在威脅著我們的后代;她們中的一個就給我們的父輩帶來了十分沉重的負(fù)擔(dān)。”正是由于為了防止“今后可能發(fā)揮的傷感”，作者才覺得有講述哈欽森夫人故事的必要。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對其遭遇表示同情之時，更多的是將其作為“反面教材”，告誡女性不應(yīng)卷入社會。那么，霍桑否定女性的社會屬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否定女性的社會屬性并不代表他與某些男性一樣，有著男性沙文主義。事實上，霍桑本人是一位十分尊重女性的紳士。在與妻子索菲亞的婚姻生活中，妻子雖有文學(xué)天賦，卻只是為丈夫霍桑的創(chuàng)作甘愿默默奉獻。正如霍桑之子朱利安所說，“如果沒有她（指索菲亞）的同情和陪伴，他（霍桑）在文學(xué)上取得的成就是根本不可能的?！币虼?，這種美滿的婚姻無疑更加堅定了霍?！皾M足于女性做世上最好的妻子與母親”的觀念。然而，對于女性的無聲奉獻，他不是只顧一味索取，而是在獲取的同時，又能夠給予女性從生活與精神的各個層面以男性的關(guān)懷。簡而言之，霍?！百t妻良母”這類女性有著源自內(nèi)心的尊重甚至崇拜。因此，霍桑一方面否定女性的社會屬性，一方面又滿足于女性的家庭形象。這樣，女性的家庭屬性就掩蓋了他們的社會屬性。這雖然不是一種完全的二元對立，但需要注意的是，這里對現(xiàn)實已有的社會屬性與家庭屬性這對矛盾本身卻沒有解決。這就是說，它只是回答了女性應(yīng)該有怎樣的社會定位，而沒有回答怎樣去實現(xiàn)這種社會定位。因此，接下來我們需要回答的問題是，霍桑有沒有對他的觀點提出某種可以付諸實踐的方式？這便是其長篇《紅字》的主題所在。

小說的女主人公海斯特·白蘭因為其丈夫老齊靈渥斯的自私與冷漠，便與牧師丁梅斯代爾相愛并發(fā)生關(guān)系。事后，此事被人覺察，海斯特·白蘭便以通奸罪被捕入獄。面對當(dāng)?shù)卣膶徟?，她始終沒有揭發(fā)她的愛人丁梅斯代爾。因此，她便戴著紅字A（Adultery）與自己的珠兒（白蘭與牧師的私生子）開始了漫無邊際的贖罪生涯。在這個過程中，海斯特·白蘭對自己的所為不斷地反思。一方面，她毫無怨言地和珠兒一起住在一間孤陋的小茅屋里，終日以為他人編制衣物為生。這是她生存和贖罪的唯一方式，也是她渴望與人交流的唯一寄托。她過著最簡樸、最艱苦的生活，一直穿著顏色最暗淡的粗布衣服。她要求領(lǐng)養(yǎng)珠兒是因為“珠兒就是紅字，她有千萬倍的力量使她贖償自己的罪孽”。她就是這樣年復(fù)一年含辛茹苦地生活，從未向公眾提出什么要求，以此來救贖那個墮落的自己。然而在另一方面，她卻又認(rèn)為自己與牧師的相愛完全是出于真心，這是為追求自我幸福的正當(dāng)行為，沒有絲毫罪過。因此，她甘愿自己一人承當(dāng)所有過錯而決不說出珠兒的父親是誰。以至于當(dāng)她與牧師丁梅斯代爾在森林里單獨相遇時，她將這種感情全部宣泄而出：“我們不要回頭看……過去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我們何必還要留念呢？你看，我要除掉這個符號——跟這個符號一起，什么都除掉了，像從來沒有過這回事情一樣！”可見，7年的贖罪生涯中，她在內(nèi)心不斷地反抗這種宗教世俗觀念對于女性的束縛，只要她有十足的信心，她便能夠拋掉這種觀念的束縛。

小說主人公白蘭面對這種矛盾，她初次思考的解決方案是：“首先，整個社會制度要徹底推翻并予以重建。其次，男人的本性，或者說由于時代沿襲的習(xí)慣而變得像本性的東西，應(yīng)該從本質(zhì)上加以改變。然后婦女才可能取得近乎公平合理的地位。最后，即使排除掉其它一切困難，婦女也必須首先進行一番自身的更有力的變革，才能享有這些初步改革的成果，然而到那時，凝聚著她的女性的最真實的生命的精髓也許已經(jīng)蒸發(fā)殆盡了。”作者對此評論道：“一個女人，無論怎樣發(fā)揮思想，也從來克服不了這些難題?！币虼?，這種解決方式對于白蘭來說，“她已經(jīng)看明白有一種絕望的艱苦在她的面前”。那么，這種方式是顯然不合實際的。而當(dāng)白蘭又經(jīng)歷了情夫丁梅斯代爾與丈夫老齊靈渥斯相繼離世之后，她對此有了新的思考：“她堅定地相信，到了一個更光明的時期，到了世界成熟的時候，到了天國降臨的時期，必將顯出一種新的真理，使人得在雙方幸福的更堅實的基礎(chǔ)上，建立起男人與女人的全部關(guān)系。”

在這里，白蘭不再將男人與女人當(dāng)作對立存在，而希望尋求兩者之間的和諧。它要求男性能夠以一種男子漢的氣概去關(guān)愛女性，同時要求女性對于男性的不合理行為加以忍耐，只有這樣，男女才能幸福地生存下去。于是在小說結(jié)尾，白蘭沒有選擇與珠兒一起生活，而是選擇回到那間小茅屋繼續(xù)贖罪，為那些“熱情常常要浪費、要受傷、要受損害、會用得不得當(dāng)，竟至成為罪惡的情欲”的婦女指點，提出上面的忠告。這便是霍桑對于婦女的社會定位所提出的理想方案。由此我們也就可以理解1852年《格雷厄姆》雜志稱《紅字》為“該時代最道德的書”，因為評論家們認(rèn)為它跟19世紀(jì)40至50年代最暢銷的“家庭小說”一樣給予他們需要的東西：女性自我克制的傳統(tǒng)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