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

在中國話劇的發(fā)展史上，校園戲劇始終是一支重要的生力軍。當年文明戲的誕生曾得益于早期的學生演劇，到了1920年代“愛美的”戲劇運動興起之時，全國許多大中學校組織了業(yè)余演劇，很快形成了以上海、北京為龍頭的南北劇運高潮。雖然學生演劇不免有一定的業(yè)余性和松散性，但青年學生思想活躍、激情澎湃，在“愛美的”戲劇時代，包括后來的左翼戲劇時期都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

同樣，在上世紀80年代中國話劇所掀起的“探索劇”熱流中，復旦大學、上海師范大學等業(yè)余話劇社的莘莘學子，以他們新穎的視角、青春的激情，為新時期話劇的探索開辟了廣闊的天地。其中以散點透視方法折射出七彩人生的《魔方》，在演出的劇場性及舞臺形式的多媒介綜合方面，進行了開拓性嘗試，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時至今日，校園戲劇方興未艾，“大學生話劇節(jié)”、“校園戲劇節(jié)”等活動深入全國各個高等院校，學生們紛紛建立校園劇社，排演各類風格迥異的原創(chuàng)劇目，構成了中國話劇舞臺一道亮麗的風景。

然而，隨著校園戲劇的開展，也逐步暴露出它的弱點與局限：校園戲劇長期以來依靠學校的支持，觀眾面比較狹窄，局限在校園的戲劇活動，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話劇的傳播，也與廣大民眾、與日益發(fā)展的社會變革產(chǎn)生隔膜。

況且，盡管同屬文化產(chǎn)業(yè)，戲劇產(chǎn)業(yè)比起娛樂產(chǎn)業(yè)，雖然可以說前景光明，但也是喜憂參半，發(fā)展未濟的現(xiàn)狀。而如何讓戲劇藝術可持續(xù)發(fā)展這個課題，是許多戲劇專家和愛好者都在研究、關注的問題。

我們也許會迷戀于大都市國際藝術節(jié)的精彩，會在現(xiàn)代大劇院的演出季里找到亮點，會對校園藝術周意猶未盡。但是過后，人們似乎又無法真正感受到戲劇藝術的魅力，精彩之后，略失余味。更多觀眾對戲劇藝術的喜愛還停留在被動階段，他們或僅僅是關注于明星名角的出演，或消遣于親朋好友的贈票，并沒有真正把欣賞戲劇當成一種藝術習慣。

談到對觀眾戲劇習慣的培養(yǎng)，那我們就必須建立一個良好的藝術氛圍，一個能夠源源不斷地給市場加入新鮮血液的平臺。而除了一些大型劇院和地區(qū)劇團的熱演劇目之外，藝術院?？梢猿洚斨匾巧?。

道理很簡單，以上海戲劇學院為例，我們知道，甚至每天都會有學生演出的劇目在上戲的各個劇院上演，而無論哪個專業(yè)的同學，都面臨著同一個問題，那就是由于習慣于在校園演出，這造成了大家比較“依賴”上戲的戲劇環(huán)境，而沒有想過把校園劇目進行推廣，把上戲的戲“演出”上戲，重新組織團隊，去進行商業(yè)演出。

實際上，歷史上的上戲早就實現(xiàn)了從校園向社會的輻射。1946年春，上戲的前身上海市立實驗戲劇學校成立四個月后，即開始改建小劇場，進行對外的實習公演。第一個公演劇目為《古城烽火》，獲得了熱烈的社會反響。其后在戲劇家熊佛西倡導下，開始舉辦“周末公演”，后又成了“天天公演”。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從1946年3月到1945年5月，共演出大小劇目47臺、504場，觀眾達14.3萬人次。其中如《小城故事》、《狂歡之夜》（根據(jù)《欽差大臣》改編）、《天邊外》、《這不過是春天》、《以身作則》、《人之初》、《小人物狂想曲》等劇的演出都具有相當高的質(zhì)量。更為重要的是，連續(xù)不斷的對外公演不僅彌補了辦學經(jīng)費不足的問題，還充分地擴大了社會影響?？梢哉f，當時校園戲劇的商演是非常成功的。這也成為了上戲的傳統(tǒng)，幾十年來，學院每年都要組織公演，誕生了一批具有社會影響的劇目。

出去商演這不僅是對學生個人的一個考驗，也是對整個團隊和將來發(fā)展的考驗。就校園戲劇劇目本身而言，其構成往往是簡單而粗糙的。沒有了商業(yè)的推動，大部分劇目只是弄個單純的導演、演員、編劇、制作的構架便足夠了，從而造成了衡量劇目優(yōu)劣的標尺的不完整、不成熟。

戲劇如果僅局限于校園這個狹小的場域，那么其演出與商演相比肯定是會不同的。校園戲劇的觀眾可能會出于對同窗的支持，可能是本著學習的心態(tài)；而商演觀眾的需求則是復雜而多元的。

當然，校園戲劇也具有它的優(yōu)勢。校園戲劇的創(chuàng)作人員因為以學生為主，他們的精力更為充沛。而且從制作上考慮，由于學生演員成本要比正式演員低得多，校園劇目更容易在成本不足時完成。在演出方面，則更容易與社會其他文化院團合作，完成一些觀眾耳熟能詳，喜聞樂見的劇目，如上戲1959年演出的《大雷雨》就是與上海電影演員劇團聯(lián)合演出的，不僅使學生獲益匪淺，也幫助校園戲劇的商演獲得巨大成功。

當然，開展校園戲劇與進行商業(yè)演出，兩者目的是不同的，追求藝術性往往是第一考量，但這并不等于我們就應該拒絕商演?！逗隍E馬》是上戲第一屆內(nèi)蒙古話劇表演班的畢業(yè)公演劇目，公演后以其粗獷濃烈的草原風情和全新的話劇演出形式，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可以說，這是一部藝術性與可看性結合得較好的作品。另外，還可以增加些衍生產(chǎn)品的創(chuàng)作，以及在宣傳整體上的合作，為一些品牌做更深入的推廣，這些都能夠更好地使我們獲得商業(yè)的進入。

我認為，戲劇藝術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就是讓戲劇藝術走向市場，走向大眾。而從校園到市場演出，只是其中的一個手段和方式，但也是比較好的手段之一，且也有例可循。作為學習藝術專業(yè)的我們，需要去更多地了解市場，去深入研究市場規(guī)律，從而使得戲劇藝術能夠有更好的發(fā)展。

（作者為上海戲劇學院碩士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