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昆(1.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 北京 100871;2.長春師范大學政法學院 長春 130032)
對文獻學教育的再思考*
——基于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的研究視角
錢 昆1,2
(1.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 北京 100871;2.長春師范大學政法學院 長春 130032)
〔摘 要〕文獻學與圖書館學、檔案學有著緊密的血緣聯系,在目前的學科體系和專業(yè)設置中,文獻學教育在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理應受到重視。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王余光教授曾先后發(fā)文呼吁,筆者亦在此基礎上指出,重視文獻學教育不僅是中國圖書館學本土化的需要,也是中國圖書館學教育發(fā)展的需要。
〔關鍵詞〕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 學科教育 文獻學 圖書館學史
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王余光教授主持的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圖書館學史”自2013年底開始啟動,預計五年時間完成。在項目啟動之初,課題組成員首先對中國圖書館學史研究中存在的爭議問題和模糊地帶進行了學理上的分析和探討,如中國古代是否有“圖書館學”的問題,并且達成了共識,即“中國‘古代圖書館學’的概念是成立的,受到西方現代圖書館學話語體系的影響而認為中國古代沒有圖書館學是不合適的……近百年間中國圖書館學教育的開設,其中目錄學、版本學等文獻學課程一直是圖書館學專業(yè)的重要課程,這從另一個側面也說明上述學問是圖書館學不可分割的一部分”[1]。隨著項目的縱深開展,同時鑒于文獻學在我國學科專業(yè)設置中的現狀,筆者認為有必要再次重申和明確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的文獻學教育的問題,這樣既有利于中國圖書館學的發(fā)展,也有利于文獻學自身的建設和發(fā)展。
2.1 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圖書館學史”的啟動
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王余光教授曾在2009年3月關于文獻學教育的思考》和2012 年4月《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的文獻學教育》兩篇論文中談及文獻學教育的問題,此后又在2013年底主持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圖書館學史”并圍繞項目課題發(fā)表了一系列前期論文成果,其中在2015年4月發(fā)表的《試論中國圖書館學史研究中的幾個問題》一文中,再次指明中國的“圖書館學”和“文獻學”[2]是一脈相承的關系,不應該將中國圖書館學史人為地割裂開來并否認中國“古代圖書館學”的存在。[3]此次課題項目的開展使課題組成員再次意識到厘清“圖書館學”與“文獻學”關系的必要性,尤其是文獻學教育在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的重要作用。
2.2 文獻學在目前學科體系設置中定位不清的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學科分類代碼》(GB /T13745-92)里,一級學科“中國語言文學”之下有二級學科“古典文獻學”學科,一級學科“歷史學” 之下有二級學科“歷史文獻學”,一級學科“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之下有二級學科“文獻學”。[4]在已經出臺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yè)目錄》(2012版)中,一級學科“圖書館、情報與文獻學”已調整為“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下設三個專業(yè),分別是圖書館學、檔案學和信息資源管理。[5]在目前大學專業(yè)設置中,有歷史文獻學(碩博士)、古典文獻學(本科與碩博士)專業(yè)的設置,從學理上說,“歷史文獻學”與“古典文獻學”是同一個意思,而分設為兩個專業(yè),是相當不合理的。[6]武漢大學吳鋼提出整合前兩者為“中國古代文獻學”[7],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正如潘樹廣先生在《文獻學綱要》一書中所確立的“大文獻學”(簡稱文獻學)的觀念(包括“古典文獻學”與“現代文獻學”兩個部分),這一視角構建了文獻學新的研究體系,同時也為梳理“圖書館學”與“文獻學”的關系提供了學理上的依據。[8]
3.1 西班牙文獻學校的發(fā)展經驗給我們的啟示
西班牙的文獻學校在1856年產生,主要是為了培養(yǎng)合格的圖書館學和文獻學專門人才,1867年其權利和職責進一步擴大,可以培養(yǎng)古文物學家,即后來的考古學家。1900年該校與哲學和文學學院之間的沖突以文獻學校的解體而告終,文獻學校所授科目轉移到哲學與文學學院的歷史系。文獻學校消失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這兩個教學機構之間一直存在著專業(yè)競爭,另一方面是文獻學校畢業(yè)的學生很難找到合適的就業(yè)機會。[9]1964年西班牙文獻學家學校(前身是西班牙在1952年面向圖書館員、檔案員和考古學家的技術培訓班)重新恢復,這次恢復既體現了文獻學與圖書館學之間的緊密聯系,也反映了社會需求,同時也說明了目前在我國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重視文獻學教育的必要性。
目前,我國國家專業(yè)目錄中還沒有正式的“文獻學”專業(yè)的設置,但是如前所述,在“中國語言文學”之下開設有“古典文獻學”專業(yè),在“歷史學” 之下開始有“歷史文獻學”專業(yè),同時在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也開設有文獻學的相關課程,如文獻學概論、目錄學、版本學、古籍整理等,這些課程的學習內容有的與中文、歷史專業(yè)所學內容一致,有的從圖書館學學科視角出發(fā)拓寬了內容范圍,如不僅學習古典文獻學的內容,也增加了現代文獻學的內容,目錄學亦是如此,按照武漢大學彭斐章先生的目錄學觀念,還劃分了古典目錄學(中文、歷史主修內容)、近代目錄學和現代目錄學(圖書館學增加的主修內容)三個階段。因此在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如何界定文獻學教育的內容,更好地體現“古代圖書館學”(校讎學或文獻學)與現代圖書館學一脈相承的關系,塑造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的專業(yè)特色與核心競爭力就顯得尤為重要和迫在眉睫。
3.2 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文獻學教育內容的界定
3.2.1 本科階段。
在《關于文獻學教育的思考》一文中,王余光教授指出,在圖書館學本科層次教育中,文獻學教育應該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即文獻學理論、文獻史、文獻整理和圖書文化學四個方面。[10]在《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的文獻學教育》中進一步明確指出,在本科生階段,文獻學課程至少應包括:中國文獻學和中國文獻發(fā)展史兩門課,并且對中國文獻學和中國文獻發(fā)展史兩門課的教學內容作出了解釋和規(guī)劃,認為中國文獻學就是指傳統(tǒng)的歷史文獻學或古典文獻學,其教學內容應該包括文獻知識與重要文獻、文獻價值與社會性、文獻整理方法的介紹、文獻整理成就的總結和文獻學家四個方面;中國文獻發(fā)展史的教學內容應包括中國圖書史、中國藏書史等課程,雖然這兩個方面還沒有成熟的教材,但是圖書史、藏書史和出版史的相關研究都已取得了豐富的成果,為編寫教材奠定了良好的基礎。[11]在此基礎上,筆者結合潘樹廣和彭斐章兩位先
生的文獻學觀和目錄學觀,認為在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的本科階段也應增加現代文獻學與現代目錄學等課程內容的介紹與學習,這樣既能“存古”又能“開新”,更好地體現一脈相承的特色。
3.2.2 研究生階段。在研究生階段,文獻學課程至少應包括中國目錄學、中國版本學兩門課程的專題研究,因為中國目錄學和中國版本學的教學內容相對穩(wěn)定,只不過從普通目錄學的角度來看,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拓寬了目錄學的研究領域,增加了近現代目錄學的內容,催生了“書目情報”、“書目控制”、“數字目錄學”等概念,同理中國版本學亦是如此,雖然它的教學內容比中國目錄學更加穩(wěn)定,一般提及版本學皆是指中國古代的版本學,但是近現代亦有版本的問題,從“大文獻學”的視角出發(fā),中國版本學的領域似乎亦應有所擴展。這些問題很值得進行深入的學理反思,既要繼承優(yōu)良的學科學術傳統(tǒng),同時也要在此基礎上進行合理的創(chuàng)新和架構,所以很有必要開設專題研究。本科階段的文獻學教育側重基礎教育和通識教育,研究生階段側重專題教育,如目錄學、版本學的專題教育,使“圖情檔”的畢業(yè)生能夠勝任包括圖書館在內的涉及文獻學領域的相關工作,這種分區(qū)(文獻學教育內容的選?。?、分層(本科階段與研究生階段的區(qū)分)的教育理念在目前的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的建設和發(fā)展過程中是值得借鑒的。
4.1 中國圖書館學本土化的需要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著豐富的圖書和藏書的歷史,如果從廣義的圖書概念(即文獻)來講,殷商時期甲骨文獻的收藏可以算作圖書館或檔案館的萌芽時期。“圖書館”作為一個專業(yè)名稱在我國是近代的產物,受日文“図書館”的影響,“圖書館學”作為一個專有名詞受西方圖書館學話語權的影響,亦是近代的產物,20世紀20年代的文華圖專即是其代表。
雖然近代社會圖書館以及圖書館學教育的發(fā)展更多地受“西學東漸”的影響,然而我們的第一代圖書館學人依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他們大多數人有留學海外的經歷,回國后致力于中國圖書館學的建立和發(fā)展,他們的教育背景和圖書館學理念均很好地體現了中國圖書館學自身的特色,更好地體現了本土化的特征,如杜定友先生有文學、教育學、圖書館學的教育背景,袁同禮先生有英文、歷史、圖書館學的教育背景,王重民先生更是提出“人不知書,影響服務”的專業(yè)教育理念[12],沈祖榮先生認為20世紀初期的中國,在圖書館館藏文獻建設的過程中應首先學習英國等歐洲國家的辦館理念,重視藏書建設,因為這些歐洲國家有著悠久的社會歷史和藏書讀書的傳統(tǒng),而在圖書館技術和應用方面可以學習美國,在藏與用方面應該區(qū)別對待,不應該一味地以美國馬首是瞻。[13]由此可見,第一代圖書館學人的教育背景有著深厚的人文底蘊,他們的圖書館學思想也體現著深沉的人文關懷,這種深厚的人文底蘊和人文關懷在當今圖情界由“服務范式”向“信息范式”轉變的過程中應該如何繼承和更好地發(fā)展,恐怕離不開文獻學教育。在21世紀的今天,身處信息社會和知識經濟時代的我們,如果一味地強調技術和應用而忽視圖書館學自身人文底蘊建設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就會很難實現中國圖書館學的本土化,并進一步影響在世界圖書館學之林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4.2 中國圖書館學教育發(fā)展的需要
中國的圖書館學教育經過近百年的發(fā)展,目前已經形成了完整的本科、碩士、博士、博士后四級梯次,這與國外尤與美國的圖書館學教育體制不同,美國的圖書館學院是從碩士開始培養(yǎng)。目前國內也有很多討論圖書館學教育體制的呼聲,既有提倡改革的,亦有堅持圖書館學本科地位不動搖的。北京大學劉茲恒教授認為目前的圖書館學教育既不能恪守傳統(tǒng),不求創(chuàng)新發(fā)展,也不能一味追求創(chuàng)新,推倒以往全部重來。[14]
筆者認為,在目前的圖書館學教育體制下,文獻學教育應該成為圖書館學教育,尤其是本科圖書館學教育的堅實基礎。在碩博士階段,不管本科是不是學的圖書館學專業(yè),都要加大文獻學教育的力度,原因不言自明,因為王重民先生說過“人不知書,影響服務”,[15]對于本科時期的學科背景不是圖書館學專業(yè)的學生,那么在碩博階段習修文獻學課程會增加其專業(yè)底蘊和知書、懂書、為人服務的人文情懷;對于本科階段就是圖書館學專業(yè)的學生,雖然已經對文獻學課程的基本內容有所了解,但是碩博階段的專精學習會對其日后勝任圖書館機構內部或其他領域與文獻學相關的工作崗位打下堅實的基礎。
在明確了“古代圖書館學”等相關概念的基礎上,再次厘清了圖書館學與文獻學的關系,指出在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學科中重視文獻學教育的重要作用,并對文獻學的教育內容從本學科的研究視角給出了合理的規(guī)劃與界定,較好地體現了一脈相承的關系,這也是在課題開展過程中我們將中國圖書館學史的分期劃分為中國古代圖書館學、中國近代圖書館學、中國現代圖書館學、中國當代圖書館學四個階段的原因。只有厘清了上述問題,才能進一步確?!爸袊鴪D書館學史”課題項目的順利進行,并期望“在2018年課題結項之時,能夠為廣大圖書館學人勾勒出一幅相對完整又兼具自身寫作特色的中國圖書館學史全景?!盵16]
(來稿時間:2015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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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劉茲恒,曹海霞.圖書館學教育改革的目標.國家圖書館學刊, 2011(1):3-5Literature science, library science and archival science have close blood ties. Literature education should be paid attention to the library and archives management in the current discipline system and professional settings. Professor Wang Yu-guang of information management department of Peking University has called for the matter, and the author also thinks about that paying attention to literature education is not only the need of indigenization of library science, but also the need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education of Chinese library science.
〔Key words 〕Library and Archives management Disscipline educatien Philogogy Education of library science
〔分類號〕G250.9
〔作者簡介〕錢昆(1981-),女, 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博士研究生,長春師范大學圖書館學專業(yè)教師。
* 本文系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圖書館學史”(項目編號:13&ZD153)研究成果之一。
Reflections on Literature Education——Based on the Researc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brary and Archives Management
Qian Kun1,2
(1.Department of Information Management, Peking University; 2.Political Department, 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
〔Abstrac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