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丁丁 攝影 / 王振北
王蘇江落花無言,人淡如菊
文 / 丁丁 攝影 / 王振北
“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比喻那些在紛繁的塵世中,回歸簡樸,如菊花般淡泊之人。這樣的人,淡在名利之外,卻濃在骨氣之內(nèi)。而這一切用來形容王蘇江似乎再恰當不過了,作為上影廠的資深編劇,她用歲月積淀的筆,書寫自己的淡雅人生。
1932年,王蘇江出生在山東膠東的一個普通家庭。她的父親是輪船公司的職員,平常酷愛看書,因此,在耳濡目染下,王蘇江在童年時期便飽讀詩書。13歲,她考入了當?shù)氐谋焙V袑W。第二年,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被當時正在籌辦的山東省文協(xié)人民文工團選中,幸運地成了該團的第一批成員。就這樣,還是個“小丫頭片子”的王蘇江加入了革命的隊伍,從此離開了家。
為了配合當時的戰(zhàn)爭形勢,在文工團期間,王蘇江和戰(zhàn)友們經(jīng)常會排演《送郎參軍》《支援前線》等戰(zhàn)爭題材劇目,深入鄉(xiāng)村演出。雖然當時的條件非常艱苦,但每每回憶起這段經(jīng)歷,王蘇江都覺得彌足珍貴:“對我來說這是一段很難忘的經(jīng)歷。當時,我們白天為部隊和群眾演出,晚上就睡在老鄉(xiāng)家。因為住房條件很差,我們就睡在老鄉(xiāng)家的牛棚里。常常是演出回來,帶著一身疲憊就往麥草上一躺,聞著牛糞味就睡著了。”
殘酷的戰(zhàn)爭歲月,顛沛流離的生活,讓王蘇江在青澀懵懂中迅速長大。文工團的多年磨練,讓她從對演戲一無所知,到漸漸摸出了門道,開始在多部戲中擔任角色。在下鄉(xiāng)演出的過程中,她還學會了扭秧歌、打腰鼓。難能可貴的是,在每一次演出中,無論角色輕重,王蘇江都能認真對待,用心體驗,這也為她在之后的電影藝術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從山東到上海,再到上影廠,對王蘇江來說,這一路頗有些周折,“1951年的時候,因為我們年紀小,就把我們送到了山東大學念書,當時辦了個藝術系,實際上就是文工團團員培訓基地。到了1952年秋天,院系調(diào)整,藝術系的戲劇科就和上海劇專合并,后來成立了上海戲劇學院,于是我就來到了上海。最早,我進的是上海電影聯(lián)合制片廠,后來因為合并,我就成了上影的演員?!?/p>
回想起最早進入攝影棚和銀幕里的大明星零距離接觸的經(jīng)歷,王蘇江笑言自己的狀態(tài)就像個“追星的小粉絲”,“過去在濟南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有機會看很多電影了,當時上官云珠她們這些大明星,在電影里我們都見過。等到真正跟她們接觸后,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特別親切,對我們這些小字輩的都很和藹,所以一下子我的陌生感就沒有了,和她們?nèi)谠谝黄鹆恕!?/p>
1953年,王蘇江出演了自己在上影廠的第一部影片《三年》。這部戲由著名演員張瑞芳、舒適主演,而王蘇江在其中飾演一個配角小九子。在拍攝過程中,她和張瑞芳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之前看到一個農(nóng)村戲,是瑞芳主演的,當時我就覺得這個人怎么能演得這么好。結果到了上影,第一個戲就和瑞芳合作,感覺自己特別榮幸。演這個戲之前,我們還一起去紗廠體驗生活。跟瑞芳深入接觸后,發(fā)現(xiàn)她對藝術的追求非常執(zhí)著。我記得,當時她對自己演的角色提了好多的建議。另外她也很風趣,她當時給我們劇組的導演、攝影都起了外號,給導演趙明起了綽號叫‘山羊’,因為他比較倔?!蓖跆K江眼中的“閨蜜”張瑞芳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前些年自己先生去世的時候,張瑞芳夫婦還特地跑來看望、安撫。
在做了六七年演員后,王蘇江突然提出要轉行?!爱敃r覺得做演員這個工作比較被動,而且電影藝術中導演的位置更為重要,就打報告想做導演。但領導不同意,他們輪番跟我談話,叫我去當編劇。原因是在此之前,我寫過一個劇本《好孩子》。后來這個戲被拍成電影,成了1959年獻禮片當中的一部。也是因為這個戲的原因,我就從演員劇團調(diào)到文學部做編劇了。”就這樣,王蘇江被“趕”上了編劇的位置,并一直在這個崗位上工作到離休。她曾為了寫好一個劇本,多次下到農(nóng)村體驗生活,也曾前往大慶油田累積寫作素材。常年的奔波和忙碌,讓她經(jīng)常不在家,以至于家里兩個年幼的孩子每次看到媽媽出門都會傷心地大哭。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積累,王蘇江迎來了自己編劇生涯的創(chuàng)作高峰期。她參加了話劇《暴風雪中的烈火》的改編工作,創(chuàng)作了電視劇《花生阿狗》《幸福交響曲》等,而她由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燕兒窩之夜》獲得了“金鷹獎”單本劇二等獎和“飛天獎”優(yōu)秀單本劇獎。盡管有過如此輝煌的成就,但王蘇江卻始終認為“我只是個小人物,這些都不值得一提”。
經(jīng)過了世事的紛亂和潮起潮落的人生,生活把歲月刻在人的臉上,也刻在了人的心里。如今,對王蘇江來說,生活歸于平靜,人心也早已隨之歸于平淡。“我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84歲了,我一直是一個人,我不希望麻煩任何人,包括我的孩子們。但他們很不放心我,所以我就去了老年公寓。我不想像別人那樣麻煩后一代,不想讓他們照顧我。我覺得到了這個年紀就要想開一些,樂觀一些,這樣是最好的。過去的時代已經(jīng)走遠了,但回憶過去還是很美好的。所以我現(xiàn)在就想,必要的時候再寫點什么?!?/p>
有一種長輩,和她聊天,你總能感受到所謂“人淡如菊”,并不是沒有特點,沒有激情,而是多了份遺世獨立的從容和淡定。這種淡,脫俗而不孤傲、理性而不盲從,眼前84歲的長者王蘇江就是這樣一個人,她眼神中透露出的剛毅,一如許多杰出的山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