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蓉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100191)

論時間參照點的體現(xiàn)形式與類型*

王 蓉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 100191)

語言中的時間系統(tǒng)十分復雜，它反映人類對物理時間和哲學時間的認識。時間參照點是所有時間意義闡釋中不可或缺的概念。本文從時間參照點的內(nèi)涵、類型、相關概念等角度分析參照點在語言時間建構(gòu)中的作用，并初步探索“我-此時-此地”參照體系中3個要素間的相互影響。研究時間參照點概念，能夠促進深入認識語言中的各種時間范疇。

語言學時間；時間參照點；闡釋； 我-此時-此地

1 語言系統(tǒng)中的時間概念

時間是自然存在的客觀現(xiàn)象。從人類對時間的認識看，“時間涉及物理學、哲學和語言學3個方面”(Дешериева 1975：111)。物理時間關注不依賴于人的意識而存在的物質(zhì)與時間的關系問題。哲學時間指不同哲學流派對時間的各種解釋，如“時間是物質(zhì)的存在方式”是馬列主義對時間的一種認識。毋容置疑，物理時間是第一性的，人類的時間觀念首先來自對客觀世界中物理時間的感官認識。隨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和人類認識水平的提高，人類對時間的認識從感性階段逐步上升到理性階段。

語言學時間指語言中所有表達時間概念的語言形式。這些語言形式表達的時間概念實際上反映人類對物理時間的認識和哲學思考。例如，人類根據(jù)自然現(xiàn)象的周期性變化形成相應的年、月、日、時、分、秒等時間概念。不僅如此，自然語言作為人創(chuàng)造并使用的工具自然反映“人類中心論”的特征。表現(xiàn)在時間方面，語言將無始無終的物理時間從人類認知活動角度進行詞匯化、語義化與語法化的解讀：根據(jù) “日、月、季”等名詞反映太陽與地球運行的相對位置，根據(jù)“快、慢”等副詞反映人對時間的主觀感知，以說話人“說話時間”為中心劃分過去、現(xiàn)在、將來。語言學時間以這一基本定位系統(tǒng)為核心，形成一整套時間表達體系。例如，動詞的時間形式，表示時間單位的名詞，表示時間快慢的副詞、形容詞，表示時間方向、定位的前置詞、連接詞等顯性語言手段。“表達一個事件自身的發(fā)生、持續(xù)、結(jié)束以及和另一個事件之間的先后順序及其在時間軸上一切語言手段構(gòu)成語言中的時間結(jié)構(gòu)系統(tǒng)?！?薛恩奎 2006：39)不僅如此，時間作為一種隱性范疇，能夠參與語義、語法范疇，形成錯綜復雜的關系。應當指出，每種語言都有自己獨特的時間表達系統(tǒng)，語言之間有共性，也存在不同。任何語言都有表達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時間的結(jié)構(gòu)形式，這是語言間的共性；不同之處體現(xiàn)在每種語言表達這些時間的形式結(jié)構(gòu)各不相同，對時間概念劃分的精細程度也不相同。例如，俄語只有過去時、現(xiàn)在時、將來時3種時態(tài)，而英語在每一種時間形式基礎上又劃分一般、進行、完成、完成進行時，共計12種時態(tài)。俄語這些相應的時態(tài)意義主要通過“現(xiàn)在、過去、將來”基本時態(tài)意義的派生和動詞體的意義交叉表達。因此，英語時態(tài)劃分比俄語精細，每一種時態(tài)都有相應的時態(tài)標記；俄語時態(tài)劃分粗略，一種時態(tài)標記兼有幾種時態(tài)意義。

物理時間無始無終，而所有的語言學時間意義都必須以某個參照點為中心確定，否則時間意義無從談起。所有時間意義的解讀都離不開參照點概念。本文主要從概念界定及與其相關概念的角度分析時間參照點在語言時間中的作用。

2 時間參照點、說話時間和事件時間

時間參照點是1947年由H. Reichenbach首先提出(Падучева 1986：415)。這一概念與之前語義學中廣泛運用的說話時間概念對立，這在英語的過去完成時體現(xiàn)得最為明顯。I had mailed the letter when he came的從句when he came的過去時表示he came這個情景先于說話時間，充當主句時間形式的參照點，將主句的時間移位到過去。主句的行為發(fā)生在參照點之前，從說話時間角度看，主句不是一般過去時而是過去完成時，即過去完成時的必須條件是有屬于過去的參照點。

參照點概念引入后，表述一個事件就應該涉及3個時間概念：說話時間、事件時間和參照點。說話時間指說話人說出話語的時間，這是整個句法時間范疇的中心，是“物理時間與語言時間的結(jié)合點”(Дешериева 1975：114)，同時把人因素引入時間系統(tǒng)。因而形成與說話行為同時的事件用現(xiàn)在時表示，說話之前的事件用過去時體現(xiàn)，說話之后的事件借助將來時。這種以說話時間為基準確定的時間稱為絕對時間，以說話時間之外的時間或事件為參照確定的時間稱為相對時間。事件時間指以說話時間或其他時間為參照點而確認事件發(fā)生在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事件時間有時間形式和時間意義之分。在絕對時間系統(tǒng)和相對時間系統(tǒng)內(nèi)，事件時間形式和意義體現(xiàn)互不相同。絕對時間系統(tǒng)內(nèi)，時間形式和意義一致，即過去時形式表示過去時意義；而相對時間系統(tǒng)內(nèi)，時間形式和意義是分離的。“時間參照點指評價事件時間而參照的時點或時段”(Гловинская 2001：83)，參照點是決定事件時間意義不可缺少的因素。

說話時間與事件時間、時間參照點的不同之處在于，說話行為雖然占有一定物理時間，客觀上是一個可切分的“時段”概念。但就“說話時間”概念的語言功能而言，說話時間總是具有不可切分的時點功能。由于受動詞體影響，事件時間既可以是時點又可以是時段，即在時間軸上凸顯的跨度體現(xiàn)在語言中可以進一步切分。但作為時點的時間和作為時段的時間的性質(zhì)在外部物理時間中的作用不同。當作為時點使用時，該時點與該時點之外的其他時點的性質(zhì)相同，與時點表示的時間量無關，它們共同構(gòu)成一個同質(zhì)時間鏈條，互相之間沒有區(qū)別性特征。當事件時間用作時段時，這一時段本身又可以視為由時點構(gòu)成，這些時點應視為下位時點，只在該時段內(nèi)互相同質(zhì)，具有同等現(xiàn)實性，但與該時段之外其它上位時點不同質(zhì)。這類似于“1小時”可視為由60個以“分”為點的單位構(gòu)成的時間段，“1分鐘”是由60個以“秒”為點的單位構(gòu)成的時間段。秒在分內(nèi)是同質(zhì)時點，與以分為點的時點不可能同質(zhì)。

在3個時間概念中，說話時間作為語法時間(形式時間)參照點最有現(xiàn)實意義。說話時間自身不再繼續(xù)劃分，但它可以根據(jù)參照時間的變化而與參照時間同質(zhì)或異質(zhì)。例如，Я читал 《Войну и мир》 в раннем детстве/Я прочитал 《Войну и мир》 в раннем детстве. читал 和прочитал都用作時點意義，但兩個時點不同：читал是читать 《Войну и мир》這個時段內(nèi)的一個時點，參照時間也在這一時段內(nèi)，事件時間、參照時間同質(zhì)，與說話時間不同質(zhì)；прочитал則不同，其完成體意義使читать 《Войну и мир》作為整體以時點出現(xiàn)，該時點與說話時間同質(zhì)，而說話時間同時充當參照時間，決定動詞的過去時形式和時點意義。

從3個概念的作用看，說話時間決定動詞的語法時間——事件時間的形式，而參照時間決定事件時間的意義。從表現(xiàn)形式看，說話時間和事件時間是外顯的，而參照時間有時外顯有時隱含，參照時間可能與說話時間和/或事件時間重合，也可能位于其中一個之前或之后。例如，Он сейчас делает уроки / Он сделал уроки еще вчера. 前者動詞形式是現(xiàn)在進行時意義，說話時間=事件時間=參照時間=“現(xiàn)在”。后者說話時間是“現(xiàn)在”，事件時間、參照時間都是вчера，而且后兩個時間都在說話時間之前。

參照時間的引入使語言學時間意義的分析更加深入。參照點作為一個普遍概念包含在各種時間范疇意義中，由于各個范疇語義不同，參照時間的體現(xiàn)形式和作用也不相同。

3 時間參照點的類型及作用

根據(jù)參照時間點與事件時間之間的位置關系，時間參照點可分為共時參照點(синхронная отсчёта отчёта)、回溯參照點(ретроспективная точка отсчёта)和前瞻參照點(проспективная точка отсчёта)。共時參照點時間與事件時間之間沒有距離，回溯參照點位于事件時間之后，前瞻參照點位于事件時間之前。同一語言形式在不同上下文中可以有不同的時間解讀，參照點的性質(zhì)不同有時起著決定性作用。如На стене справа висела картина 中的висела可以有兩種解讀：(1)在共時參照點情況下，參照點時間與觀察者看到畫的時間重合，同在過去某一時刻(在висела這個時點上)，觀察者看到“墻的右側(cè)掛一副畫”，畫在觀察者視野中，這種解讀翻譯成漢語應該為“那時墻的右側(cè)掛一副畫”，висела的體意義是現(xiàn)實持續(xù)意義；(2)在回溯參照點情況下，參照點時間是說話時間，висела的時間位于參照點之前，在說話時刻墻上沒有畫，是觀察者對過去事件的描述，翻成漢語應該為“墻的右側(cè)曾掛過一幅畫”，висела的體意義是一般過去時意義。除參照點類型不同，這兩種解讀中還蘊含著另外兩個隱含差異：(1)語句中蘊含兩個參照體系，但不同解讀中兩個體系的關系不同：第一種解讀中的兩個參照體系——以說話時間“現(xiàn)在”為參照點的語法時間體系和以過去某一時點為參照點的未完成體動詞висела“持續(xù)進行行為”體意義的時間體系，后一參照體系以前一體系為基礎；第二種解讀中兩個體系重合。(2)動詞體自身的時間參照體系中觀察者角色存在差異：第一解讀中，觀察者是過去的“我”，與說話時刻當下說話人的“我”存在時空上的差異；第二解讀中，觀察者就是說話時刻當下的“我”。

根據(jù)不同闡釋機制，時間參照點分為不同類型?！皶r間語義是語言中以人為中心的成分之一，時間意義的描寫必須考慮不同闡釋機制?！?Падучева 2008：375)根據(jù)動詞體-時形式的不同作用，闡釋機制分為言語(或?qū)υ?機制和敘事機制。言語機制是第一性的，其中蘊含著說話人角色，以說話時間為參照點。敘事機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說話人，是第二性的，其參照點和時間形式表達的關系也與言語機制不同。因此，時間參照點可以相應地分為言語機制參照點和敘事機制參照點。言語機制參照點參與形成絕對時間意義，敘事機制中的時間形式應按相對時間意義解讀。兩者之間最大的不同在于，言語機制參照點具有決定時間形式和解讀時間意義的雙重功能，而敘事機制中的參照點只參與解讀時間意義。俄語敘事歷史現(xiàn)在時是時間的形式(現(xiàn)在時)和意義(過去)上錯合的一種典型用法。歷史現(xiàn)在時的參照時間是文本時間中的某一刻，現(xiàn)在時形式表示的時間與該時刻吻合。充當文本參照時間的語言手段主要是完成體動詞和時間狀語詞。例如，在“Она сидела，вязала. Вдруг бросила вязать и смотрит на меня”這個句子中，完成體動詞бросила引入一個新的時間參照點與 смотрит構(gòu)成同時關系。盡管смотрит是現(xiàn)在時，在時間意義上與бросила的意義相同，表示的也是過去發(fā)生的事件。未完成體動詞смотрит的這種特殊用法改變“現(xiàn)實現(xiàn)在時”用法中的“過程性”體意義，獲得與完成體類似的事件意義。應當指出，文本時間是一個特殊時間體系，其形式和意義的關系一方面取決于文本類型，另一方面取決于讀者理解。“嚴格說來，歷史現(xiàn)在時與過去行為之間的相關性是表達不出來的：當我們領悟到行為發(fā)生于過去時，我們才意識到現(xiàn)在時形式表達的是歷史現(xiàn)在時意義，而不是一個相反過程”(Падучева 2008：40)。

4 時間參照點與絕對時間和相對時間

以說話時刻為參照點的事件時間稱為絕對時間，絕對時間是基本的時態(tài)意義?！皶r態(tài)是一個語義范疇，該范疇以同時、先時、后時為基礎，表達情景與說話時間或其他參照點之間的不同時間關系，其中與說話時間同時的是現(xiàn)在時，說話時間之前的是過去時，說話時間之后的是將來時”。(Бондарко 2001：45)時態(tài)的主要功能是表示事件的同時、異時關系，以說話時間為基準構(gòu)成基本的時間參照體系，又稱為經(jīng)典時間指示系統(tǒng)。在這一系統(tǒng)作用下，一維單向的時間分成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3個時段，這是大多數(shù)語言時態(tài)構(gòu)成的基本成分，不同語言的語言手段儲備不同，時態(tài)系統(tǒng)的構(gòu)成也不同。英語助詞是表達時態(tài)的主要手段，英語時態(tài)根據(jù)時間結(jié)構(gòu)中第一時間參照點的性質(zhì)、時間參照點的多少以及事件發(fā)生時間和最后一個時間參照點的關系，可有基本時態(tài)、復合時態(tài)、單一時態(tài)和時態(tài)序列之分。俄語時態(tài)意義主要由動詞體表達。

語言一般以“я-здесь-сейчас”中的сейчас作說話時間的標記。然而，實際語言應用中，сейчас充當說話時間標記的情況并不多見。И. А. Мельчук劃分сейчас的4個義項：сейчас1表示說話時刻，сейчас2表示說話時刻之后即將到來的時刻，сейчас3表示離說話時刻接近的前一刻，сейчас4表示過去的某一刻(Мельчук 1995：59)。其中，只有сейчас1表示與說話時刻同時的關系。但即使在сейчас1的情況下，сейчас也幾乎不充當純粹指示現(xiàn)在時的標記，而總是與其他補充意義聯(lián)系在一起。例如，在Сейчас он у нас這句中只能理解為在電話交談或信件中的語句，這時聽話人處于說話人說話時所處的空間之外。Сейчас產(chǎn)生這種附加意味的原因是у нас這一部分已經(jīng)指出語句的現(xiàn)在時意義，сейчас如果僅僅具有直接意義就會成為語句中的冗余成分，因為它重復句中其它手段表達的現(xiàn)在時意義。因此，用于直接意義的сейчас1在指示“與說話時間重合”意義的同時，“還指出由于空間上的隔離，或是說話人和聽話人不了解描述客體而引起的某種‘認知障礙’和信息不完整”(Яковлева 1990：241)。

相對時間是以說話時間之外的時間為參照點。根據(jù)與該時間的同時、先時與后時關系確定事件時間的形式和意義。這也是一種指示時間，但參照點時間不是說話時間。充當相對時間參照點的形式可以是動詞及狀語тогда, в тот день等。如“Он думал, что ты вернешься”中的думал是絕對時間，其意義是“發(fā)生在說話時間之前”；вернешься是相對時間，其參照時間是думал，即вернешься發(fā)生在он думал之后，所以動詞用將來時形式?？梢?，相對時間與參照時間也有同時或異時關系。如上例《Он думал, что ты вернешься》中，從я-сейчас角度看，報道過去某一時刻，而那一時刻從он-тогда角度看是現(xiàn)實現(xiàn)在時。一方面，相對時間和絕對時間本質(zhì)相同，都是以某一時間點為參照而形成的時間定位系統(tǒng)。絕對時間由于參照點與說話時間相同，所以我們感受不到其相對性。另一方面，相對時間包括兩個定位系統(tǒng)：一個是絕對時間，另一個是相對時間，即相對時間與絕對時間不處于同一時間軸，但實際意義有交叉。在相對時間系統(tǒng)和絕對時間系統(tǒng)的相互作用下，俄語動詞的3種時間形式實際上可以表達多種時態(tài)意義。如過去時就可以劃分為過去過去時、過去進行時和過去將來時。如果加入動詞體意義，動詞形式表達的時間意義就更加豐富。

5 “我-此時-此地”的關系與定位功能

在“我-此時-此地”的時空關系中，研究者往往關注決定當下語句相關的人稱、時間和空間方面的意義，而3者之間的相互關系很少有人關注。例如，在Он был химик(他是個化學家)這類一格靜詞謂語句中，主語位只能由第三人稱代詞填充，不能用第一人稱代詞я(我)。原因在于此句的參照中心是“我-此時-此地”，“был химик”表示說話時間之前的實際過去時，是絕對時間意義。語句賦予主體(он)的特征“是化學家”是不變的、絕對的?！疤卣鞯牟蛔冃院徒^對性由于主體屬于過去，當下不存在”(Никитина 2011：12 )。由于作為參照中心的說話人“我”當下存在，與“我”相對應的時間是“此時”，不能是“此時之前”，所以不能說*Я был химик.

“此時”意義與“此地”意義之間也可能有聯(lián)動關系。如內(nèi)嵌結(jié)構(gòu)中內(nèi)嵌時間定位的可接受程度受到時間詞邏輯域的影響。饒萍認為，“當主句時間確定為‘現(xiàn)在’時，若從句時間邏輯域越小，域內(nèi)時間作現(xiàn)在時間解讀的可能性就越大(內(nèi)嵌時間與主句時間照應的可能性越大)；反之則越小”(饒萍 2012：44)。本文認為，這一觀點值得商榷，因為從句時間詞的邏輯域以說話時間來定位，如“你中午在哪吃飯？”的“中午”不是任何一天的中午，而是說話時間所在的那一天的中午；“你五月份干嘛啦？”的“五月份”則是指說話時間所在的那一年的5月。時間詞的邏輯域不能過大或過小，否則會導致語句不能接受，主句與從句間的照應也就無從談起。內(nèi)嵌句事件時間定位是否與主句時間照應，除從句內(nèi)時間詞的邏輯域外，還要考慮說話地點與從句內(nèi)地點詞(如果存在)之間的關系，我們姑且稱為時間詞與地點詞邏輯域之間的關聯(lián)。那么，內(nèi)嵌結(jié)構(gòu)的接受程度規(guī)則應該是：若說話地點與地點詞的邏輯域之間空間距離大，則時間詞邏輯域的大小與語句的接受程度成正比；若說話地點與地點詞邏輯域之間空間距離小，則時間詞的邏輯域大小與語句的可接受程度成反比，這與主句的時間定位無關。例如：

① a. 小張說他5月份在上海。

b.小張說他7點在上海。

c.？小張說他剛才在上海。

② a. 小張曾說他5月份在上海。

b.？小張曾說他7點在上海。

c.？小張曾說他剛才在上海。

③ a.？小張曾說他5月份在教室。

b.小張曾說他7點在教室。

c.？小張曾說他剛才在教室。

④ a.？小張說他五月份在教室。

b.小張說他七點在教室。

c. 小張說他剛才在教室。

①c、②b、③a、④a不可說的原因是受說話地點與地點詞邏輯域之間的空間距離的影響。正常情況下，說話時間與時間詞邏輯域之間時間段不足以克服說話地點與地點詞邏輯域之間的空間距離。實際上還隱含著一種時間定位意義：主句時間和從句時間詞都是以說話時間為參照點，而處于主句影響下的從句時間詞不可以與主句時間域產(chǎn)生矛盾。②c和③c不可接受的原因在于，“曾”和“剛才”都以說話時間為參照點，“曾”指“與說話時間較遠的過去”，“剛才”指“與說話時間很近的過去”，“曾說”控制從句事件應當發(fā)生在“曾說”之前，而“剛才”顯然在之后，主句和從句時間詞的邏輯域產(chǎn)生矛盾。

說話地點與地點詞邏輯域之間的空間距離之所以會影響時間詞的邏輯域與語句接受程度，是因為空間距離需要時間克服，空間距離越大，跨越這個空間需要的時間越長。其實不僅僅是在內(nèi)嵌結(jié)構(gòu)或者其他復雜結(jié)構(gòu)中會有這種現(xiàn)象，簡單句有時也會出現(xiàn)這個問題?！八?點在美國”這句話若要被接受，就需要限定說話地點。這是因為，“7點”的邏輯域小，只能指說話時間所在的那一天的7點鐘，假設說話時間是中午11點，在現(xiàn)有交通技術條件下，說話地點大概只能在美國的鄰國，這句話才勉強可以接受。

6 結(jié)束語

時間是語言的一個重要范疇，一維物理時間必須有一個參照點才能對時間作相應切分。時間參照點與動詞的時態(tài)、時間詞的交融構(gòu)成語言中復雜的時間系統(tǒng)。本文以時間參照點概念為核心，討論絕對時間、相對時間與動詞時態(tài)和時間詞的相互關系，并且在“自我中心”框架內(nèi)分析時間域與空間域的跨度關系對語句時態(tài)的影響作用。時間與空間是任何事件的重要參數(shù)，而解讀時間與空間涉及人類對現(xiàn)實的主觀認知。只有把人因素納入時空關系，才能正確解讀時態(tài)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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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洪儒】

OnFormsandTypeofTimeReference

Wang Rong

(Beiha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191, China)

The linguistic time is a complex object which reflects our knowledge of the physical and philosophical time. The reference is necessary in the interpretation of all time meanings. This article interprets the role of reference in time interpretation from the aspect of its connotation, type and related concepts, and also quests the influence among the three factors in I-Now-Here system. The conceptual study of time reference can promote the understanding of time.

linguistic time; time reference; interpretation; I-Now-Here

H043

A

1000-0100(2014)03-0088-5

*本文系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面向信息處理的俄語文化詞匯研究”(YWF-10-06-024)階段性成果。

2013-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