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堅
風險職業(yè)
□麻 堅
經(jīng)過總統(tǒng)授權,A國成立了由帕斯先生任委員長的風險職業(yè)評估委員會。委員會的職責就是對全國各行各業(yè)進行評估,看看哪些行業(yè)最具有風險性。被評上的政府將每月按時發(fā)放一定數(shù)量的風險補貼。
評估那天,全國各行各業(yè)派出的代表擠滿了大禮堂。
你們誰先來闡述?帕斯委員長坐在主席臺上,推了推眼鏡,問。
我先來!公司代表馬克舉手喊道。馬克是個推銷員,長得人高馬大,只見他一陣左沖右突,很快就站在了演講臺上。
馬克先生,請問你們的職業(yè)能有什么風險?帕斯委員長聳了聳肩膀,問道。
馬克看了帕斯委員長一眼,不說話,只見他低著頭挽起褲腿來。馬克先生,你這是要干什么?帕斯委員長上下不停地打量著馬克,露出了滿臉的狐疑。
你看看就知道了!馬克把裸露著的雙腿展示在了帕斯委員長的眼前。你這是怎么弄的?帕斯委員長一驚,不禁站了起來。馬克的雙腿上,到處都是疤痕,像補丁一樣,一塊連著一塊。
這都是我上門推銷的時候被狗咬的!馬克抽泣著說道。
哦!我知道了,帕斯委員長沉吟著說道,你們的職業(yè)確實很有風險。
他那不算啥!帕斯委員長。農(nóng)民代表蓋克一看,急了,抱著兩個木盒子就跳了上來。也許來得匆忙,蓋克身上還有塵土。蓋克先生,你懷里是啥東西?看著蓋克懷里的兩個木盒子,帕斯委員長不禁皺了皺眉頭。
它們一個是我鄰居瑪麗太太,一個是我兒子瓊庫!蓋克抹了抹眼睛,把兩個木盒子輕輕放在了主席臺上。你鄰居和兒子?帕斯委員長一怔,問道,他們人呢?
都在里面!帕斯委員長。蓋克閉了閉眼睛,接著講述了災難的經(jīng)過。
蓋克和他的鄰居瑪麗太太住在一個很偏遠的鄉(xiāng)下。一天,瑪麗太太請蓋克的兒子去山里幫忙砍一棵樹回來,她要做一把椅子。蓋克的兒子二話不說,扛著斧頭就走了。我必須給他做頓好吃的!瑪麗太太想。于是瑪麗太太來到了菜園子里。誰知道菜園子里埋伏著一條毒蛇,一下就把瑪麗太太咬死了。
那天,蓋克的兒子扛著一棵樹回來,走到半路上,突然發(fā)生了泥石流,蓋克的兒子也死了。
尊敬的帕斯委員長!蓋克抹著眼淚說道,我向你講述這些,并不是為了重復我的悲傷,而是為了證明我們的風險無處不在。
我棄權!馬克舉手喊道,帕斯委員長!請你把最具風險的職業(yè)授給蓋克吧。
我也棄權……許多代表都喊道。
帕斯委員長抹了抹眼睛,正要宣布的時候,一個女人突然跑了上來,邊跑還邊喊:帕斯委員長!請你等等,他那也不算啥!
女人是環(huán)衛(wèi)工人代表拉米太太,拉米太太懷里還抱著一大把笤帚,大概有十來把。只見她把笤帚放在地上,攏了攏凌亂的頭發(fā),說道,我首先承認蓋克先生的職業(yè)確實很有風險,可是只要他們當心一點,風險也就很小了,而我們的風險就不一樣。
拉米太太!帕斯委員長瞅了一眼地上的笤帚,不滿地說道,你怎么帶笤帚來了?你以為這兒是大街???
對不起!帕斯委員長,拉米太太說,因為這些笤帚都是我同事用過的!
同事用過的不會放在家里?帶到這兒干什么?帕斯委員長忍不住大聲嚷了起來。
因為她們都不在了!拉米太太突然哭了起來。不在了?帕斯委員長驚得跳了起來,瞪大眼睛看了拉米太太一會兒,嘆息著說道,哎!你們干活的時候怎么不小心一點???
我們已經(jīng)夠小心了!拉米太太說,可是司機不小心??!
為什么?拉米太太!
我也不知道,帕斯委員長!也許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私家車越來越多,他們仗著有錢有權,酒后也敢開車。
接著拉米太太講了艾美小姐的事。
艾美小姐是拉米太太的同事,一天,拉米太太和艾美小姐掃完大街,正準備離開,這時候忽然從一輛車上扔下一塊香蕉皮。艾美小姐皺了皺眉頭,拿著笤帚就走了過去。緊接著又有一輛寶馬車搖搖晃晃向艾美小姐沖去,拉米太太還來不及喊,艾美小姐就倒在了血泊中。尊敬的帕斯委員長!您知道嗎?再過幾天,艾美小姐就……就要當新娘了!說到這兒,拉米太太已是泣不成聲。
我棄權!蓋克和所有代表都哭著喊道,請你把最具風險的職業(yè)授給拉米太太她們吧。
是應該授給……帕斯委員長還沒有說完,一個油頭粉面,夾著公文包的胖子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
帕斯委員長!請您等等。胖子大口喘著氣說,我還沒有闡述呢。
奇德先生!你每天都舒服地坐在辦公室里,風刮不著、雨淋不著,還來和我們湊什么熱鬧?蓋克和拉米太太以及其他代表異口同聲地問。來人正是公務員奇德局長。
是??!他們說得對,奇德先生!帕斯委員長滿臉狐疑地看著奇德說,你們能有什么風險?
尊敬的帕斯委員長先生!要我來說,最具有風險性的職業(yè)還是我們公務員!別看我們每天都舒服地坐在辦公室里,風刮不著,雨淋不著,可是風險會自己找上門來。
哦!還有這事?帕斯委員長來了興趣,你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請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奇德局長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了帕斯委員長。這是什么?帕斯委員長問。
這是當年和我一起從政的三十個同學的名單!可是到現(xiàn)在還在從政的只有我一個,尊敬的帕斯委員長先生!你知道我那些同學都去了哪里了嗎?
去了哪里?
被他們所謂的親戚、朋友、同事送進了監(jiān)獄里!奇德局長說。
所有人都沉默了。
幾天后,帕斯委員長和全體委員一致同意,把最具有風險性的職業(yè)授給了公務員。帕斯局長在評估書上寫道:在所有的職業(yè)中,公務員的風險不是來自于狗、毒蛇、泥石流、汽車等,而是來自于我們人類,也正是因為這樣,公務員才是所有職業(yè)中最具有風險性的職業(yè)。
(原載《新智慧》2014年第2期 江蘇顧建平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