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瓜瓜收到爸爸的短信時,他一個人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宿舍的床上玩手機游戲。爸爸問什么時候能到家,是坐火車還是坐汽車?盧瓜瓜瞥了一眼,回復:天冷路滑車上擠,不回去了,想在學校勤工儉學。爸爸回復:很好,年后再勤工儉學吧。先回家,我有故事要講。
有故事要講?盧瓜瓜疑惑不解。他覺得爸爸越來越怪,怪得讓人無法理解,甚至讓自己產(chǎn)生了厭惡。
其實,學校已經(jīng)放假兩天了,遠的近的同學也都走光了,校園里一下冷清了許多。盧瓜瓜感到了萬分無聊。此時,他恨不得一步就邁進家門,但他還是忍住了,他要和爸爸暗地里賭賭氣,看看自己在他心里到底幾斤幾兩。之所以不急著回家,當然與勤工儉學沒有絲毫的關(guān)系,只是一個由頭而已。從短信上看,爸爸是不可能開車來接自己了,盧瓜瓜一下泄了氣。想想前幾天放學時,校園門口開車來接孩子的家長都排成了長隊,當然路途大多較近,一二百公里的樣子。班上一個同學的爸爸竟然是從千里之外開車來的,錚明瓦亮的高檔車,把大多同學的眼都晃疼了。看看人家的爸爸,再想想自己的爸爸,盧瓜瓜就覺得委屈,一抹眼角,竟?jié)窳恕K送巴?,路上的積雪還很厚,泛著白亮亮的光,透著一股刺骨的寒。他下意識地縮了下身子,閉上眼睛,車站上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的情景就浮在眼前。每次節(jié)假日回家,他都會經(jīng)受一次煉獄般的旅程,讓他好幾天都緩不過勁兒來。
盧瓜瓜在省城上著一所不好不孬的大學,離自己居住的縣城也不過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又天寒地凍的,按說,爸爸忙工作,讓司機來接一下自己應(yīng)該是常理之中吧?盧瓜瓜家有自己的家族企業(yè),好幾個工廠呢,生意一直不錯,按說自己是個標準的富二代。可富二代又怎么了?印象中,從小學到大學,爸爸對他的要求很嚴,在家里一日三餐就是家常便飯,從沒像其他孩子那樣吃過小灶,在學校的伙食標準也和同學們差不多。穿衣戴帽從來與名牌無緣,至于零用錢更是少之又少,他想裝成富二代的樣子都難。在這個裝逼的時代,他說自己是富二代,不被同學笑掉大牙才怪呢。上中學時,一次在同學家中聚會,本縣電視新聞中突然出現(xiàn)了他媽媽的鏡頭。他興奮地說,快看,我媽媽也在開會呢。幾個同學一下笑噴了,一個說哪個是你媽媽?不會是旁邊那個倒水的吧?你可真會裝,我說李嘉誠還是我爸爸呢,可誰信呀?盧瓜瓜被噎得臉紅脖子粗,嘟噥著,就是我媽媽,就是我媽媽呢。其實,那次電視上開會的女人真是盧瓜瓜的媽媽,她是那年縣婦聯(lián)評出的“十佳好媳婦”,正準備上臺領(lǐng)獎狀呢。從此,在公眾場合盧瓜瓜再也沒有提起過自己的媽媽。
至于爸爸,盧瓜瓜覺得是個有能耐的人,成熟穩(wěn)健,曾經(jīng)是自己崇拜的偶像,但爸爸的低調(diào)又讓他很看不慣。家里的企業(yè)好像是從老爺爺那輩一步步走過來的,歷經(jīng)坎坷,到爸爸這輩已經(jīng)很像樣子了,有他和兩個叔叔共同經(jīng)營管理,可好好的董事長他卻不干,叔叔們也不干,都推薦媽媽干,他們甘當副手。當副手就當副手吧,廠子里有好幾輛小轎車,可平時爸爸就愛騎個自行車,吱吱嘎嘎地蹬著滿大街轉(zhuǎn)悠,也不嫌丟人。盧瓜瓜真想不明白,爸爸到底怎么了,家里有錢是自己開廠子辛苦賺來的,光明正大,至于那么低調(diào)嗎?
最讓盧瓜瓜生氣的是,在省城求學兩年來,爸爸就來過學校一次,還是自己撒謊騙他來的。那時,他正在暗戀一個女同學,正鉚足了勁兒準備對她表露心聲,但總覺勇氣不足。盧瓜瓜就想,爸爸要是適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也許是個不錯的契機。他撥通了爸爸的電話,爸爸正巧在省城辦事。他說,我想你了,你過來吧,也順便看看我們的學校,很大很大,漂亮著呢。他本想爸爸會答應(yīng)的爽快,錚亮的小車在校門口一停,西裝革履氣度不凡的爸爸再怎么說總要和自己吃頓飯吧。到時,少不了要約上一幫要好的同學作陪,當然,自己暗戀的那個女同學說啥也要拉她來。邊吃邊聊,自己鐵桿的富二代身份一暴露,應(yīng)該當場就把她征服了。盧瓜瓜計劃得不錯,可爸爸卻說,都小伙子了想我干啥?學習最重要,如沒有特殊事兒,還是下次吧。盧瓜瓜覺得事情要黃,趕忙改口說,我病了,頭有些燒,一天沒吃飯了。爸爸在電話那頭頓了頓,說病了?那我過去看看。
爸爸總算被騙來了,電話說在學校門口等著呢。盧瓜瓜一陣激動,說馬上要中午了,剛好和幾個同學在一起,要不一起吃個飯吧。爸爸說,好呀,我等著。
等盧瓜瓜約著七八個男女同學來到學校門口,到處瞅了一圈,也沒看見爸爸那輛錚亮的小車。疑惑間,爸爸竟從路旁的樹蔭里站了起來。因為熱,臉上掛滿了汗珠,襯衫也貼在了脊梁上。盧瓜瓜說,爸爸,你的車呢?他一笑,說車讓司機開著去接他的一個親戚了,說要搭車回縣城。來你這里不是很急,我就坐公交車過來了。對了,你感冒不是很厲害吧?盧瓜瓜覺得爸爸真是昏頭了,人家搭順風車還要去接他,這不是閑得難受嗎!就沒好氣地說,很厲害,頭都燒昏了!爸爸還沒說話,一旁的同學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胖胖的同學說,叔叔別聽瓜瓜瞎說,他沒有病,就是想你了。要不,你怎么能來到我們這所偉大的學校呢。盧瓜瓜的爸爸聽了,臉色一下嚴肅起來。說瓜瓜,做人千萬要誠實,哪怕這樣的謊也不能撒。這次我原諒你,但沒有下次了。盧瓜瓜臉漲得通紅,有些尷尬地點了下頭。
其實,真正讓盧瓜瓜尷尬的,是那次的午餐。爸爸居然領(lǐng)他們進了一家拉面館,每人一碗涼拉面,外加兩個茶雞蛋。同學們倒也吃得痛快,“哧溜哧溜”的吃面聲響徹飯桌。爸爸說,你們都是幸福的一代人,我上學那陣兒,一天三頓窩窩頭都沒得吃,雞蛋更是難得一見。你們要好好學習,才是對這個時代的最好回報。同學們點頭答應(yīng)著,盧瓜瓜心里卻一個勁地后悔不該讓爸爸來,盡管同學們沒說什么,但他覺得爸爸給他丟大臉了。
家族企業(yè)、豪車、富二代,這些屬于盧瓜瓜的耀眼詞匯,本該在同學面前大寫一筆的,誰知在那個炎熱的夏天被爸爸一碗拉面就弄丟了。盧瓜瓜心里那個憋屈呀,他突然覺得爸爸創(chuàng)業(yè)很失敗,滿身的老農(nóng)意識,一身小家子氣,不高調(diào)生活,也不高調(diào)消費,賺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呢?
越想,盧瓜瓜越覺得爸爸有些討厭了。這種討厭已經(jīng)伴隨他很久了。
討厭歸討厭,自己還要面對現(xiàn)實。盧瓜瓜又望了眼窗外,窗外已經(jīng)起風了,樹枝搖動,上面的積雪打著旋兒飄出很遠。他猛不丁打了個寒戰(zhàn),隨即開始動手收拾行李箱。別無選擇,只有全力以赴擠大客了。回家有故事要講?也好,我還有話要講呢!盧瓜瓜在心里對爸爸狠狠回敬了一句。
盧瓜瓜到家的當天晚上,爸爸就說要講故事了。講故事的地點在一座城中村的小院里,小院不大,但潔凈,是爺爺和奶奶生前居住過的?,F(xiàn)在盧瓜瓜的爸爸和媽媽就住在這里,隨著縣城的不斷規(guī)劃和改造,這座年代久遠的城中村怕是也快拆掉了。小院是青磚青瓦白墻的那種,看上去有些年頭了,院子里除了幾棵胳膊粗細的石榴和木瓜,再就是一叢叢綠綠的竹,在寒風中微微搖曳。
屋子里很暖和,生著一個簡易的鐵皮爐子,爐子尾部的煙囪上綁著幾根平伸的粗鐵絲,上面烤著毛巾和抹布。爸爸來了不多時,媽媽也回來了,讓盧瓜瓜意想不到的是,二叔二嬸、三叔三嬸,還有叔叔家的幾個堂弟堂妹全來了。屋子里一下滿當了,添了煤塊的爐子也“嗡嗡”地燒起來。
爸爸說,今晚咱家的人都齊了,我可要講故事了。
盧瓜瓜說,講個故事用得著這么興師動眾嗎?我以為就我自己聽呢。
爸爸一笑,說講給你自己聽太奢侈了,當年你爺爺給我和你兩個叔叔講的時候也是冬天,也在這間屋子里,也是圍著爐子,好像那次的爐子上烤了地瓜和花生。你爺爺?shù)墓适轮v得好,我們哥兒仨吃得也歡。二十年前的事了,可好像就在昨天呢。
盧瓜瓜爸爸有些感慨,二叔和三叔也點著頭,眉頭微鎖,似在追憶當年聽故事的情景。故事還沒講,但它的神秘感已經(jīng)悄悄來臨了。媽媽和嬸嬸也停止了聊天,盧瓜瓜和幾個弟弟妹妹更是豎起了耳朵。屋子里突然靜了下來,只剩下了爸爸的聲音。
出咱這座城向東五十里有個村子,叫黃村,村子里有一戶姓盧的人家,據(jù)說是清朝中期逃荒過來的。當然,我這個故事也是從那個時候說起。盧家初來的時候全部家當就是一副挑擔和一床薄被。夫妻二人男的挑擔,一頭一個籮筐,籮筐里是兩個三四歲的兒子。女的在后面跟著,背著一床薄被。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夫妻二人靠給人家打工,沒白沒黑地干才勉強混口飯吃。好歹熬到兒子大了,一家四口勤勤苦苦才總算在村頭壘起了兩間泥坯房,有了立足之地。那時候,經(jīng)常戰(zhàn)亂,年景也不好,一家人盡管勤苦,日子也不見好轉(zhuǎn)。眨眼,盧家的主人就老了,死去了。再眨眼,盧家又一輩的主人也老了,死去了。也不知過了多少輩,大概在咸豐年間,盧家出了一個后生,叫盧大力。就是他讓盧家擺脫了貧窮,過上了富足的日子。但好日子只過了十幾年,就又回到了比以前還要窘迫的日子。這個盧大力在當年的黃村乃至方圓數(shù)十里都是響當當?shù)?,一提都豎大拇指,多少也算個傳奇人物。
爸爸喝水的空隙,盧瓜瓜忍不住說,這個盧大力生在五十里外的黃村,是不是和咱們家也能牽扯上呀?如能的話,咱盧家的老祖宗可是名人呢。
爸爸沒吭聲,二叔笑著說,就你小子會瞎想,到處認祖宗,姓盧的多了去了。盧瓜瓜伸了伸舌頭,臉紅成了雞冠。
爸爸接著說,這個盧大力腦筋好使,更有一身蠻力,自幼跟人習武,弓馬嫻熟,十八般武藝無所不精。有一年,趕上武科開考,大伙都鼓動他前去一試。盧大力生性豁達,就真去應(yīng)試了,誰知經(jīng)過童試、鄉(xiāng)試、會試,一路下來,盧大力竟得了一個武舉。等他精神抖擻地回到村子,眾鄉(xiāng)親早就站滿了街口迎接他,有討好的鄉(xiāng)紳更是等在家中,有送銀子的,也有送田地的,迫于盛情,盧大力只好收下,以圖后報。后來,很多人都想拜他為師習練武藝,盧大力就開辦了一個武館,昌盛時門徒數(shù)百。日子眼見殷實,盧大力就添置了不少田地,甚至在鎮(zhèn)子上也有了自己的門面。
那年,縣城中出了一樁怪事,有一盜賊屢屢犯事,作案時常以黑布蒙面,并且兇殘異常,盜奸殺全干,很多女性的下體往往被利刃弄得血肉模糊。縣城中一時人心惶惶,官府令捕快率眾緝拿,誰知盜賊武功高超,眾捕快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竟死傷了好幾個。沒法,官府慕名來請盧大力幫忙緝盜,說事成之后定有重賞。盧大力率眾弟子在城中各處暗暗蹲守了一個月,盜賊竟人間蒸發(fā)了。他知道盜賊知曉自己的行動,在故意耗他,時間一長,自己的人馬肯定耗不住。如果撤走,盜賊定會出現(xiàn),讓百姓苦不堪言。盧大力眉頭緊鎖,一連幾日茶飯不思。
忽一日,縣城大街上鑼鼓喧天,說是盜賊落網(wǎng),正游街示眾呢。眾百姓擁上街頭,鼓掌雀躍。盜賊披頭散發(fā),枷鎖鐐銬加身,盡管長發(fā)遮面,但露著的一只眼還是充滿了邪惡。傍晚時分,官府在縣衙外的小校場上犒賞所有緝盜的人員,盜賊被綁在旁邊的一棵大槐樹上,有人專門看守。一杯酒還沒下肚,“啪”一聲,校場正中的一個紅燈籠被暗器打落在地,緊接著一個人影一閃,一道白光已經(jīng)直逼盧大力的胸膛。盧大力似乎早有防范,扭身躲過,順手解下腰間的軟鞭縱身相迎。一剎那,小校場上鞭劍對壘,招招兇險,呼呼有聲,數(shù)十步內(nèi)無人敢前。突然,盧大力賣個破綻,腳下一滑,身子傾倒之際,盜賊的利劍兜頭刺來,盧大力猛然一個“就地十八滾”,手中的長鞭也攔腰甩去。長鞭緊緊纏繞著盜賊的腰肢,盧大力大喝一聲,發(fā)力一拽,盜賊被生生摔出十余步,還沒等他爬起來,眾弟子已經(jīng)將他牢牢擒住。見自己的“引蛇出洞”大獲全勝,盧大力哈哈大笑。等把盜賊捆好挑燈細看,才發(fā)現(xiàn)是個貌美如花的女賊,這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爸爸講到這里時停了一下,說渴了,先喝口水潤潤喉嚨。此時的盧瓜瓜和幾個堂弟堂妹早就聽得津津有味,大瞪著眼睛,滿臉疑惑,大概也被盜賊的身份迷糊了。
盧瓜瓜說,這個女賊居然禍害女性,不會是變態(tài)吧?現(xiàn)在網(wǎng)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兒,沒想到古時候也有呀。
爸爸說,這個變態(tài)不變態(tài)的不好說,但女賊的確干過那些壞事的。盜賊被擒后,盧大力名聲大震,很多城里的達官貴人也來找他做朋友。鎮(zhèn)子上或縣城中的大戶人家有需要看家護院或者商家短途押送貨物的活兒他也接,從無失手。盧大力的財路更廣了,十幾年下來,自己名下已經(jīng)有了幾十畝田地,鎮(zhèn)子上的門面也有了好幾家,經(jīng)營著雜貨。那時的盧家,富庶雖然無法和城里的大戶相比,但在方圓十余里還算是上等。盧大力性情豪放,為人大方,沒事時常常邀人在家中喝酒,談古論今,不勝快哉。有時煩悶了,也被人硬拉著去賭坊玩幾把,可每賭必贏,雖然他不在乎贏來的散碎銀兩,卻為自己的賭技暗暗叫好。
盧大力五十歲生日時,他的兒子和本家的晚輩們張羅著要給他好好祝壽,并在村頭搭了壽樓。那時,正是盧大力信心滿滿、成就感極度膨脹的時候。他放下???,不管什么人,也不管哪里人,只要來為他祝壽,磕上幾個頭,說上一句吉利話,就可以到家里吃飯,八大碗的酒席連擺七天。這樣的好事立馬就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十里八鄉(xiāng)凡是知道的幾乎全來了。盧大力吃了一驚,知道自己要吃大虧了,吃到第五天的時候,家里的存糧已經(jīng)沒有了,積蓄也花光了,但盧大力為了臉面和信用,咬牙做了一個賣地的決定。可以想象,此時買地的人是不出高價的,幾乎算是白撿。等壽宴辦完,盧家的田地已經(jīng)所剩無幾,鎮(zhèn)子上的門面也僅剩了一間。盧大力垂頭喪氣,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威風。有一次喝得大醉,卻執(zhí)意要騎馬到山里打獵,沒想到摔下馬來弄得一條腿骨折,真是應(yīng)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的老話。待腿傷稍好,有朋友約他去賭坊散心,去了才知道都是鎮(zhèn)子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在玩。盧大力說,我沒有銀子,不玩,在一旁看看就行。朋友就勸,說憑盧爺?shù)钠橇唾€技,沒人是你的對手,再說你啥時打過退堂鼓呀。盧大力覺得也是,就挽袖坐上了賭桌,賭資當然是僅有的幾畝薄地。誰知這次他連連失手,地契被人收走,就連鎮(zhèn)子上唯一的一間門面也被收走了。他知道自己被人合伙算計了,怒火中燒,把在場的幾個人打成了重傷。人家告上官府,他看看無力賠償,又怕牢獄之災(zāi),只好孤身一人遠走他鄉(xiāng)。事后,他家的祖房被官府判給了幾個打成重傷的人,也改名易姓了。盧大力的妻子和孩子們只好搬出黃村,來到縣城租了幾間破房住著,又開始了給人打工糊口的日子。
講到這里,盧瓜瓜的爸爸一臉悲戚,好像戳到了疼處。盧瓜瓜大叫起來,這個盧大力絕對是咱盧家的先祖!我敢打賭!
爸爸凄然一笑,說對呀,是咱的先祖。
盧瓜瓜的堂弟堂妹們也覺得好玩,沒想到自己的祖宗還有這么傳奇的經(jīng)歷,禁不住浮想聯(lián)翩。盧瓜瓜卻對著二叔嚷起來,我說是咱祖宗,可你故意騙我,你明天請我吃飯呀。
二叔點了點頭,說咱盧家的先祖在這座縣城里不知奮斗了多少輩,才從你老爺爺那輩一點點把生意做了起來,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都無從知道。但有一點有跡可查,就是這個故事一輩輩傳到了今天。以后,你們還要傳給你們的孩子,告誡盧家的子孫,做事一定要低調(diào),一定要遠離賭博!
盧瓜瓜和幾個弟弟妹妹聽了,略有所思,都點了點頭。
閑聊了一陣兒,爸爸說,瓜瓜,你們姊妹幾個中,就你成人了,你可以為咱盧家干點力所能及的事了。明天一早,去郵局給遠方的貧困大學生和失學兒童寄些錢款吧。要過年了,讓他們買點好吃的,再說年后他們還等著這筆學費呢。
盧瓜瓜吃驚不小,說咱家一直贊助著這些學生嗎?
是呀,都十幾年了。匯款人還是寫“小草”。
小草?多年前就在學校聽老師說起過愛心人“小草”,報紙上也在到處尋找“小草”,只做好事,從不留名,沒想到是咱家呀。盧瓜瓜激動不已。
媽媽接話說,其實,我們還做了很多,就永藏心底吧。你們小兄弟姊妹們聽好了,這事對外誰也不能說,這可是咱家多年共同守候的秘密。
[作者簡介]馮偉山,1972年生,農(nóng)民,系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早期創(chuàng)作以小小說為主,發(fā)表、轉(zhuǎn)載、入書三百余篇次,有小小說入選湖北、江西等省高考模擬試題。2013年下半年開始嘗試短中篇創(chuàng)作,已在《章回小說》《延河》《佛山文藝》《歲月》《雪蓮》《遼河》等雜志發(fā)表作品數(shù)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