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麗君

長期以來，對于提高鋼琴演奏水平所進行的專業(yè)訓練，在一些人的觀念中，往往只是指單純的技術方面的練習。但事實上，這種觀念是對鋼琴表演藝術片面和膚淺的理解——技術技能的訓練固然是影響鋼琴演奏水平的重要部分，但它既非鋼琴演奏的全部，也不是鋼琴演奏的根本目的和最終目標。

關于鋼琴演奏中音樂與技術的結(jié)合，是一個非常復雜且范圍很廣的課題。因此，筆者將就如何在認識上和實踐中處理好二者的辯證統(tǒng)一關系談談自己的看法和體會。

一、鋼琴表演藝術中音樂性與技術性的辯證統(tǒng)一關系

前蘇聯(lián)杰出的鋼琴家兼音樂教育家涅高茲曾提出過，任何表演都是由三個基本要素組成的，即被表演的作品（音樂）、表演者和用以演奏的樂器。只有徹底掌握這三種要素，才能保證優(yōu)秀的藝術表演。而表演者和用以演奏的樂器之間的關系是否協(xié)調(diào)，表演者能否全面了解、掌握用以演奏的樂器，就可以理解為我們平時所說的技術問題。音樂和技術可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它們構(gòu)成一個有機的整體——任何技術上的進步都在實質(zhì)上促成了音樂的進步，而音樂上的改進則是技術改進的前提。

在鋼琴演奏的專業(yè)訓練和學習中，音樂和技術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音樂是內(nèi)容，是目的；技術是形式，是手段。鋼琴演奏就是用音樂與聽眾交談。為了要說話，讓別人聽你說話有內(nèi)涵、有趣味，不僅應當善于辭令，而且首先必須言之有物，盡善盡美的演奏是內(nèi)容與形式高度結(jié)合的結(jié)果。而且，當演奏者對所演奏的樂曲態(tài)度越肯定，意圖越清晰（即目的越明確），就越容易找出確切的、有效的手段來實現(xiàn)這一目的。

二、鋼琴演奏與教學實踐中音樂性與技術性的結(jié)合

在學生練習或演奏過程中，無論是對音樂本身不夠重視，忽視了內(nèi)容、藝術構(gòu)思和形象方面的作用，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從技術方面去掌握樂曲，把所有問題歸結(jié)為狹義的技巧問題，或是沒有充分意識到要得心應手地演奏必須要全面地掌握樂器、駕馭樂器，都必然會導致不夠完美、不夠嚴謹?shù)难葑?，使表演變得膚淺庸俗，流于表面，缺乏應有的專業(yè)水準。在鋼琴演奏的學習過程中，學生較常見的是前一類的錯誤，有時甚至不自覺地就會犯這樣的錯誤。當學生開始學習一首全新的樂曲時，總會希望最終演奏得盡善盡美，無論音樂上還是技術上都能得到完整的體現(xiàn)。然而當他們在練習中不斷遭遇各種各樣來自技術方面的困難和阻力后，往往就會不由自主地鉆進死胡同，把自己的視野越縮越窄，把所有的思想、精力都聚焦在這些技術難點上，陷入了純技術練習的怪圈，總想著“我先把技術問題解決了，再慢慢考慮音樂上的處理”。但是，最關鍵的一點恰恰被忽略了——當進行所謂技術上練習的時候，最終評判技術問題得以解決的標準就是演奏能否完整恰當?shù)卦佻F(xiàn)作曲家的意圖，是音樂。因此，學習一首樂曲，從一開始就必須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記：技術是為音樂服務的，表演最高、最根本的原則是音樂。

不可否認，嫻熟的技術是完整體現(xiàn)音樂內(nèi)容、塑造音樂形象的奠基石，筆者強調(diào)的是，一切技術練習都必須以有正確的、清晰的音樂理念指導為前提。克服技術難點的過程始終貫穿著音樂性、理解力的深化，不要讓自己的演奏被純粹的技術性所掩蓋。只有遵循這一原則，音樂與技術兩方面才能在練習的過程中相互促進。也許有人會產(chǎn)生這樣的懷疑，技術上的不斷完善確實對于揭示、塑造音樂形象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條件，但當我們遭遇技術上的瓶頸時，關于這部作品音樂上的抽象理解到底能不能對技術訓練起到真實有效的、具體的促進作用？回答是肯定的，而且這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舉一個淺顯的例子：當一個學生同時學習《丟手絹》和拜厄的任意一首《練習曲》時，他學習《丟手絹》的主動性和效果要比學習《練習曲》明顯好得多。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種差異呢？在我看來，不外乎以下兩點。第一，彈奏自己熟悉、喜愛的樂曲首先就能激起學習和表演的興趣，引發(fā)學生內(nèi)心的共鳴，使其能積極投入地進行集中的練習，這種心理因素能顯著有效地提高練習的質(zhì)量，情緒飽滿、精神集中的練習往往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并形成良性循環(huán)（練習的熱情——良好的效果——更多的熱情）。而學習《練習曲》時，情況就不那么樂觀了，學生會由于《練習曲》相對較枯燥的特點而喪失學習的熱情，隨之產(chǎn)生惡性循環(huán)。第二，由于《丟手絹》是學生所熟悉的樂曲，他對于樂曲的風格特征、情緒變化和整體結(jié)構(gòu)布局已有了一定的感知、認識，有了相當明確清楚的目標。那么，在平時的練習中他就會自覺地選擇實現(xiàn)這一目標的方法，即用什么樣的速度、用斷奏還是連奏、有什么樣的強弱變化、應該怎樣劃分樂句樂段等等，并最終通過直線進行的練習，使演奏成為具有整體性、有表情的表演。而當他演奏一首純技術的、沒什么藝術內(nèi)容的《練習曲》時，他的演奏總是帶有隨意的成分，成為缺乏目的性的乏味的演奏。

因此，教師在針對學生所進行的專業(yè)訓練時，更應該注意這樣的問題。首先，在選材上最好選擇學生熟悉、旋律性較強、風格形式多樣的樂曲與練習曲相結(jié)合。如一些根據(jù)兒歌、民歌、經(jīng)典名作改編的樂曲，內(nèi)容應該涵蓋各個不同時期流派、不同國家作曲家的作品。其次，在布置新作業(yè)的時候做示范，可以讓學生聽相應的音響資料，一是可以引發(fā)他的學習興趣，二是能夠使他在腦海中對于將要學習的樂曲的具體音響有一個比較明晰的概念——這個工作必須在上琴練習之前就做，并貫穿整個練習過程。一般來說，初中級的曲子音樂內(nèi)容和技術課題都還相對較簡單，在一開始就要啟發(fā)學生做這樣的思考，即這首曲子塑造的是什么樣的音樂形象、要表達什么樣的情感、在整個過程中、主題是怎么發(fā)展變化再現(xiàn)的、和聲是如何轉(zhuǎn)換的、情緒上有什么趨向轉(zhuǎn)變、為了表現(xiàn)這樣的內(nèi)容應該采取什么樣的演奏手法等等。經(jīng)過深入細致的讀譜分析后，練習時就能夠做到胸有成竹，避免走彎路。教師對學生提出的要求越明確，最終的演奏效果就越好。另外，應該要求學生在練習的過程中有表情地嚴格按照分句把主旋律唱出來，然后模仿自己所唱的去彈（包括呼吸、走向、強弱變化），當出現(xiàn)困難時一定要有耐心放慢練，但即使是慢速練習時也要按照最終的音響效果在心里有音樂的前提下帶表情地去彈，盡量使演奏人聲化，用手指歌唱。

通過總結(jié)自己多年的專業(yè)學習和教學實踐經(jīng)驗，筆者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音樂是內(nèi)容和目的，技術是形式和手段。當你對作品音樂內(nèi)涵和藝術形象的理解越清晰準確，就越容易找出恰當有效的手段來實現(xiàn)這一目的。因此，在鋼琴演奏與教學實踐中，教師必須遵循音樂與技術緊密結(jié)合的原則，才能更有技巧、更有效率地教學鋼琴演奏，從而讓學生達到盡善盡美的藝術表演。

（責任編輯 肖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