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波,一名以出演“好老公”角色而為中國觀眾所熟知的當紅影視演員,在今年5月份,因為嫖娼事件,遭遇了演藝事業(yè)上的滑鐵盧。盡管從網(wǎng)絡輿論來看,黃的嫖娼行為并沒有被網(wǎng)友們一邊倒地批評和指責,但他卻因為這一違法舉動,付出了沉重的“法律”代價,在行政拘留滿15天的情況下,經(jīng)代理律師證實,黃還因為嫖娼被收容教育6個月。
此消息一經(jīng)傳出,輿論嘩然,一時間,網(wǎng)友們幾乎一邊倒地對黃的遭遇表示同情。他的這一遭遇,也引來了很多法律人士對收容教育這個備受爭議的懲罰措施的關注和討論,一份寫給全國人大的《關于收容教育制度的建議書》在網(wǎng)絡上流傳開來,越來越多的普通民眾也參與到了收容教育制度存廢話題的討論中。
在法律界,收容教育與收容遣送、勞動教養(yǎng),被并稱為“法外之刑”三姐妹,其中收容教育更是因為同勞動教養(yǎng)存在諸多相似性,得名“小勞教”。當然,同勞教一樣,這一制度自上世紀90年代誕生以來,就爭議不斷,近年來,主張廢除的聲音更是愈來愈多,比如,在今年年初,廣州市政協(xié)副主席、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余明永,就向廣州市政協(xié)提交了一份提案,建議廣州在全國率先停止適用收容教育制度。可惜的是,任民間呼吁再怎么熱烈,收容教育作為一項針對賣淫嫖娼人員的懲罰措施,在現(xiàn)實中自是巋然不動,以至于連黃海波這樣家喻戶曉的知名演員也難逃“法網(wǎng)”。
收容教育存在既不合法又不合理
關于收容教育制度存在的種種問題,在前文提到的建議書里已有再詳細不過的法律解釋,這里摘其要點贅述一二:
首先,這一制度存在本身就不符合現(xiàn)行憲法、法律中關于限制人身自由的相關規(guī)定。2000年公布的《立法法》第八條規(guī)定,限制人身自由的強制措施和處罰,只能制定法律。這意味著,僅由全國人大常委會的一個《決定》而不是正式法律來規(guī)范的收容教育制度,存在嚴重的合法性危機,這與之前勞教制度的問題如出一轍。
而根據(jù)《行政處罰法》第九條,“法律可以設定各種行政處罰。限制人身自由的行政處罰,只能由法律設定”規(guī)定,由此,綜合《憲法》第三十七條,《立法法》第八條以及《行政處罰法》第九條之規(guī)定,《收容教育辦法》不能設置限制人身自由的強制措施,與上位法存在沖突,應屬無效。
另一方面,對于賣淫嫖娼這一行為,有了《治安管理處罰法》和《刑法》的相關懲處措施,應當說已經(jīng)足夠了,而根本無需收容教育這一“法外之刑”。更為嚴重的是,收容教育在名義上是比行政處罰低一個層級的懲罰措施,但它的“起刑點”卻是6個月,這個時間比針對刑事犯罪的管制、拘役的起刑點還要長。也就是說,賣淫嫖娼作為一個僅僅是違法,而夠不上犯罪的行為,在法律懲處力度上卻高于刑事犯罪,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罰不當罪”了。
再就是,在現(xiàn)實操作中,“收容教育”從決定收容到負責管理甚至延長期限,都由公安機關一家說了算,這不僅違背了法律的程序正義原則,而且賦予了公安機關這一強力部門過大的“自由裁量權”。在分權上,由于缺少檢、法兩部門的平衡和制約,以及律師的完全缺位,公安機關在處理收容教育問題上也往往容易出現(xiàn)各種濫權行為。早些年,網(wǎng)絡上就曾流傳過一篇講述撈一個嫖客需要多少錢的帖子,對收容教育在現(xiàn)實中異化為公安機關、公安人員牟利斂財工具有著非常細致的描述。
廢除的前提是施政邏輯的改變
在各方人士的努力下,“法外之刑”三姐妹中的收容遣送和勞動教養(yǎng)已相繼成為歷史,江平等法律界的仁人志士原本希望借著黃海波嫖娼這一公共事件,推動收容教育制度的廢除,無奈,效果并不明顯。顯然,相關機構暫時還沒有取消這一制度的意愿,其間阻力,可想而知,而最大的障礙莫過于來自公安機關本身。
筆者以為,問題可以追溯到90年代出臺收容教育相關措施的社會考慮,1991年全國人大針對改革開放初期出現(xiàn)的種種賣淫嫖娼問題,制定了《關于嚴禁賣淫嫖娼的決定》,這一決定的出臺也就開啟了用法律方法解決賣淫嫖娼這一道德問題的先河,其后,為了與這個決定相配套,國務院才制定了針對賣淫嫖娼的收容教育辦法。正是有了企圖以“法律”震懾來杜絕賣淫嫖娼丑惡現(xiàn)象這樣的施政邏輯,收容教育才得以出現(xiàn),并且一直延續(xù)到今天,而這個邏輯不變,任專業(yè)人士再怎么呼吁,社會輿論再怎么不平,它也沒有可能被取消。
相反,每每出現(xiàn)了一個偏好“掃黃打非”舉動的領導時,收容教育非但不會被取消,反而會被強化,誰能說,收容教育黃海波不是在“殺一儆百”呢?更何況,這一制度的存在為公安機關的尋租行為提供了相應的便利,想要廢除它,就更加不容易了。
本欄目責任編輯: 張杰(zhangiwfree@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