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杰

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初探

楊玉杰*

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下文中的“集體組織”、“集體管理組織”即為簡稱)在西方國家,已經有二百余年的歷史,但對于中國的大多數(shù)社會公眾來說,應該還是新名詞。關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概念,目前世界上還沒有統(tǒng)一的說法。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下的定義為:“在集體管理的框架下,權利人授權集體管理組織管理其權利,即監(jiān)督相關作品的使用,與潛在的使用者談判,在合適的情況下發(fā)放許可,收取合適的許可費,并向權利人分配許可費?！雹夙f之:《著作權法原理》,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35頁。簡單地說,就是著作權人、鄰接權人或者其他權利人授權有關組織代為集中管理著作權、鄰接權的制度。根據(jù)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條例》中所規(guī)定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是指對于某一類作品的眾多著作權人通過一個統(tǒng)一的機構共同行使自己的某些權利的制度,權利人以信托的方式將其難以有效行使的權利賦予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通過該組織代為行使其著作權,向使用者發(fā)放授權,同時進行維權保護。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通常為非營利性機構。②《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第2條至第4條。

我國在2001年頒布的《著作權法》,2005年頒布的《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中都涉及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內容,2010年國家版權局發(fā)布的《電影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使用費轉付辦法》以及近年《著作權法》修改草案中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的調整,使得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獲得了極大的曝光率,逐漸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本文主要闡述了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產生和發(fā)展的歷程,比較國內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設立資格和管理模式及完善構想,分析我國集體管理組織存在的問題并提出相關建議,希望理清與此種組織相關的法律問題,能對我國集體管理組織的完善起到一定的作用。

一、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產生與發(fā)展歷程

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最早出現(xiàn)于法國。1777年,《費加羅的婚禮》的著名作者博馬舍在法國創(chuàng)立了戲劇立法局,在此基礎上,1829年成立了戲劇作者和作曲家協(xié)會(簡稱SACD)成為最早出現(xiàn)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①曲三強:《現(xiàn)代著作權法》,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199頁。

1847年,法國著名作曲家比才在巴黎愛麗舍田園大街的一家音樂咖啡廳用餐時,發(fā)現(xiàn)這家咖啡廳正在現(xiàn)場演奏他的音樂,但未支付給他任何費用。在咖啡廳老板要求比才為其購買的咖啡以及享受的雅座買單時,他憤然拒絕。為此,餐廳將他告上法庭索要餐費。但是在當時來講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法院判決咖啡廳老板首先要為演奏他的歌曲付費。該判決實際上承認了非戲劇的音樂作品的著作權。但是因為音樂作品的傳播非常容易,想要通過作曲家和詞作者個人監(jiān)督和控制使其權利不受侵犯,是非常困難的。作曲家比才也意識到了這一問題, 1850年在他和其他一些音樂家的倡導下成立了世界上首個音樂作品著作權的集體管理組織,即現(xiàn)在法國音樂作者、作曲者、出版者協(xié)會(SACEM)的前身。從此,非戲劇音樂作品的作曲家、詞作者可以通過這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來管理他們的權利。集體管理制度作為知識產權領域的一項重要制度正式登上歷史舞臺。

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首先產生在音樂作品領域。隨著傳播范圍不斷擴張和傳播方式的不斷發(fā)展,目前在國際上著作權集體管理已不限于音樂作品領域,而是擴大到文字作品、美術作品、電影作品、攝影作品、鄰接權等領域。在西方國家比較著名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有法國戲劇作者和作曲者協(xié)會(SACD——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德國音樂表演權和機械復制權聯(lián)合會(GEMA)(于1903年1月14日成立,創(chuàng)辦者是施特勞斯)、美國詞曲作者和音樂出版商協(xié)會(ASCAP)(成立于1914年2月13日)、美國廣播音樂公司(BMI) (成立于1940年的表演權協(xié)會)、日本音樂著作權協(xié)會(JAS-RACE)、意大利作者出版者協(xié)會(SIAE)等。各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還逐漸建立了國與國之間的相互代表協(xié)議制度,并且建立了著作權集體管理機構的國際組織,目前比較著名的國際版權集體管理組織有國際唱片業(yè)協(xié)會(IFPI),國際作者和作曲者協(xié)會聯(lián)合會(CISAC),以及國際復印權組織聯(lián)合會(IFRRO)等。②楊德興:《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反壟斷規(guī)制》,載《湖北科技學院學報》2012年第11期。

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確立的時間較晚。2001年10月27日審議通過的《著作權法》修訂案第8條,增加了有關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規(guī)定,第一次把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寫進法律,初步確立了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訴訟主體地位和性質。2005年3月1日國務院頒布施行的《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標志著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正式建立。該條例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設立、組織機構、集體管理活動以及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監(jiān)督和相關法律責任作了較為詳細的規(guī)定,使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發(fā)展進入了有法可依的時代。①盧海君:《論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法律地位》,載《政治與法律》2007年第2期。

目前中國已創(chuàng)建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共5家,分別為中國音樂著作權協(xié)會(MCSC)、中國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xié)會(CAVCA)、中國文字著作權協(xié)會(CWWCS)、中國攝影著作權協(xié)會(ICSC)、中國電影著作權協(xié)會(CFCA)。

中國音樂著作權協(xié)會是國家版權局和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共同發(fā)起成立的中國大陸第一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成立于1992年12月17日。它專門維護作曲者、作詞者和其他音樂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主要管理音樂作品的表演權,包括現(xiàn)場表演和播放背景音樂、廣播權和錄制發(fā)行權,以及廣播電視節(jié)目制作、背景音樂制作、音像制品制作、網(wǎng)絡下載等。

中國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xié)會是2008年經國家版權局正式批準成立的音像集體管理組織,依法對音像節(jié)目的著作權以及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實施集體管理。

中國文字著作權協(xié)會是2008年經國家版權局、民政部正式批準成立的。該協(xié)會主要對文字作品復制權、信息網(wǎng)絡傳播權、廣播權、表演權等作者難以單獨行使或控制的權利進行集體管理。

中國攝影著作權協(xié)會是2008年獲國務院批準成立的國內唯一從事攝影著作權集體管理的社團法人機構,是為攝影人維權的專門機構。該協(xié)會主要管理攝影作品的復制權、發(fā)行權、展覽權、放映權、廣播權、信息網(wǎng)絡傳播權和其他適合集體管理的攝影著作權以及與攝影著作權有關的權利。

中國電影著作權協(xié)會于2010年成立。該協(xié)會的前身是中國電影版權保護協(xié)會。

這些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成立標志著我國涵蓋音樂、音像、文字、攝影、電影等領域的著作權集體管理體系已經初步形成,它們將在未來的著作權集體管理中發(fā)揮重要作用,維護著作權人和使用人的合法權益。

二、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設立

根據(jù)《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第3條的規(guī)定:所謂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是指為權利人的利益依法設立,根據(jù)權利人授權、對權利人的著作權或者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進行集體管理的社會團體。作為社會團體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其應當依照規(guī)范社會團體登記管理的行政法規(guī)和本條例的相關規(guī)定進行登記并開展活動。由此可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屬于社會團體法人。有學者主張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具有民間社團性,擺脫官方色彩。也有學者主張,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為企業(yè)法人,經過審批登記或核準登記即可成立。根據(jù)《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的規(guī)定,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具有非營利性和壟斷性的特征。探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性質,對研究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與權利人及使用人的法律關系有一定幫助作用。對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與權利人之間的關系是信托關系還是委托代理關系抑或是其他關系,在此不作討論。

根據(jù)《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第6條的規(guī)定,只有依照本條例規(guī)定設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得從事著作權集體管理活動,其他任何組織都不得從事此類活動。同時,第7條還規(guī)定,可以發(fā)起設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者為依法享有著作權或與著作權有關的權利的中國公民、法人或其他組織。設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具備下列條件:第一,發(fā)起設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權利人不得少于50人;第二,不得與已經依法登記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業(yè)務范圍相交叉或重合;第三,能夠在全國范圍代表相關權利人的利益;第四,設置章程草案、使用費收取標準草案和向權利人轉付使用費的辦法草案。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章程應當載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業(yè)務范圍、會員加入、退出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條件、程序等。

根據(jù)《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的規(guī)定,申請人應當自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發(fā)給著作權集體管理許可證之日起30日內,依照有關社會團體登記管理的行政法規(guī)到國務院民政部門辦理登記手續(xù)。申請設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先向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提交證明材料,經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發(fā)給著作權集體管理許可證后,再依照有關社會團體登記管理的行政法規(guī)到國務院民政部門辦理登記手續(xù);依法登記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將其登記證書副本報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備案,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應當將報備的登記證書副本以及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章程、使用費收取標準、使用費轉付辦法予以公告。另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設立分支機構,應當經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批準,并依照有關社會團體登記管理的行政法規(guī)到國務院民政部門辦理登記手續(xù)。經依法登記的,應當將分支機構的登記證書副本報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備案,由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予以公告。

三、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模式

(一)著作權集體管理模式的域外考察

現(xiàn)今各國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管理模式各不相同。大陸法系國家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一般采取壟斷型集體管理模式,而英美法系則傾向于競爭型集體管理模式。①呂睿:《對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考察與探究》,載《新疆財經大學學報》2010年第4期?！耙话銇碚f,競爭型模式將集體管理組織視為普通的私人實體,從制度上推崇競爭,強調給著作權人和作品使用人以更多的選擇,倡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之間展開競爭。如美國,僅在音樂作品方面就有四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而壟斷型模式則從制度上限制集體管理組織的設立,刻意維持集體管理組織的壟斷地位。”②莊善潔:《國內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模式研究綜述》,載《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1年第1期。競爭型集體管理模式,是對于同一類作品的管理,允許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管理機構同時存在。如在美國,音樂作品公開演奏權由美國詞曲作者和音樂出版商協(xié)會、戲劇作者作曲者協(xié)會和美國廣播音樂公司三家共同管理。這三大集體管理組織之間是自由競爭的,會員可以自由選擇參與任何一家版權集體管理組織,這種依靠市場競爭而不是由政府授權壟斷經營的模式提高了版權集體管理組織的運行效率。壟斷型集體管理模式具體又可分為兩種情形:有的國家設立一個綜合性的集體管理組織機構,采取由一個中央?yún)f(xié)會負責不同種類(著作權和鄰接權)的各種具體權利的統(tǒng)一管理,如意大利、比利時等國。還有的國家則針對某一類別的作品專門設立一個機構來專門管理,如在法國,主要有6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每一機構負責不同的作品形式。③代水平:《試論中國著作權集體管理模式的選擇》,載《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0年第1期。同一類作品設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往往只有一個,使其對該類集體管理形成壟斷性。

(二)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模式存在的主要問題

由前述論述可知,我國目前存在的5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設立條件和設立程序上帶有一定的官方色彩,其成立與運行皆有“公權力性質”,在人事與資金運作上皆與政府管理機構保持密切聯(lián)系。④董芳:《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反壟斷法規(guī)制》,載《法制與社會》2009年第5期。特別是在設立上需要借助國家版權局和民政部的力量,程序上極大限制了在同一領域內有第二家著作權集體組織的成立。管理模式上類似于大陸法系國家的壟斷型集體管理模式,即我國的音樂著作權協(xié)會、音像著作權集體管理協(xié)會、文字著作權協(xié)會、攝影著作權協(xié)會、電影著作權協(xié)會分別對音樂、音像、文字、攝影、電影作品進行集體管理,在各自領域范圍內享有壟斷地位。

正是由于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各自領域內所形成的壟斷地位,造成了其與作品使用人、著作權人之間懸殊的不平等狀態(tài)。這種行政色彩濃厚的管理模式,使得集體管理組織容易濫用其優(yōu)勢地位損害著作權人和使用者的利益。其權力濫用的主要表現(xiàn)為:

1.強迫接受一攬子許可(BlanketLicense)

一攬子許可是指根據(jù)統(tǒng)一的條件和收費標準,把存在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數(shù)據(jù)庫中,使用者所需要的全部作品的使用權一次性,集中地許可給使用者。①崔國斌:《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的反壟斷規(guī)制》,載《清華法學》2005年第6期。對于用戶來說,在某些情況下,一攬子許可使集體管理組織避免了就單個交易發(fā)放特定作品許可的成本,從而使得用戶能夠以較低的許可費獲得授權,具有一定的可取之處。②倪靜:《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許可使用費決定機制檢討與改革》,載《河南財經政法大學學報》2012年第2期。但是,取得了優(yōu)勢地位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通過這種搭售活動設置各種高要求與用戶談判。即使使用者只要求行使作品的某一項權利,但由于管理組織的一攬子許可的強迫協(xié)議,也不得不為不需要的作品支付許可費用,尤其損害了中小用戶的利益。

2.收取高額許可費

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第13條規(guī)定,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按照使用作品、錄音錄像制品等的時間、方式和地域范圍;權利的種類;訂立許可使用合同和收取使用費工作的繁簡程度制定使用費收取標準。第25條規(guī)定:“除著作權法(合理使用和法定許可)等應當支付的使用費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根據(jù)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公告的使用費收取標準,與使用者約定收取使用費的具體數(shù)額。”因此,我國的版權許可費的定價依然采取“集體管理組織申報—政府審定—批準執(zhí)行”的傳統(tǒng)模式。雖然許可使用費收取可能是使用人與集體管理組織協(xié)商的結果,但是由于一方的優(yōu)勢地位,使用人并沒有多大的可以協(xié)商的空間,該結果是否真正的公平或合理存在很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③熊琦:《著作權集中許可機制的正當性與立法完善》,載《法學》2011年第8期。

3.限制會員退出

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首要職能是發(fā)展會員,接受授權。在接受授權后,為了保證組織的地位,強化自身的談判能力,常常會為會員的退出設置苛刻條件。例如,要求權利人簽訂長期的許可協(xié)議,長期的退會通知期限以及要求退會一定時間后繼續(xù)保持授權等,這都超出了法律的容忍度。

4.歧視會員

著作權人的著作權各不相同,其可以讓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收取的許可使用費用也各不相等。很多小型著作權,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為其設置賬戶,收集并分配小額的許可費要花費相當大的成本。這一方面使得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拒絕接受小的著作權人作為會員;另一方面,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容易受會員即權利人不平等社會地位的影響,對大的有社會影響力的會員進行特別優(yōu)待,在會員之間實行歧視性的許可費分配政策。

5.其他行為

除上述各項不正當行為外,集體管理組織還可能進行其他各種濫用市場優(yōu)勢的行為。例如,要求用戶簽署長期協(xié)議、無正當理由拒絕發(fā)放許可、進行橫向或縱向市場聯(lián)合限制用戶的選擇自由、不公開曲目信息、利用杠桿優(yōu)勢獲取其他相鄰市場的支配地位、自動轉讓未來作品、低價傾銷等?！吨鳈嗉w管理條例規(guī)定》,當使用者以合理的條件要求與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訂立許可使用合同時,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不得拒絕。但在現(xiàn)實情況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往往借助其優(yōu)勢地位,故意壓制或拒絕向使用人發(fā)放許可。

四、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完善構想

(一)組織之間引入競爭

首先,在設立規(guī)則上,實行準則主義。在設立規(guī)則上應以準則主義代替行政許可主義,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不作為與低效率在很大程度上源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官方性。從合理性上看,由于集體管理組織不涉及公共利益問題,因此沒有必要在設立上適用行政許可主義,對于符合條件的申請者應當依法成立。應該允許私立的集體管理組織存在,私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完全由權利人控制,因而得以靈活、及時地反映權利人對著作權市場的回應。①劉銀良:《百尺竿頭,何不更進一步——評著作權法第三次修改》,載《知識產權》2013年第2期。

其次,應當承認同一領域內存在多數(shù)集體管理組織,取消《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中“唯一性”與“全國性”的要求。著作權是一種私權,不會因為涉及公共利益或受到某種限制就演變?yōu)榫哂泄残再|的權利,因此,應當適度引入競爭機制,針對某一類作品,宜設立若干集體管理組織,允許權利人與集體管理組織選擇是否簽訂獨占性許可協(xié)議。市場上存在多個集體管理組織也不一定會造成混亂,有競爭關系的集體管理組織會積極改善組織的運行模式,有效的溝通權利人與使用人之間的關系,保護著作權人和使用者的利益。

(二)設立合理的許可使用費決定機制

我國可以考慮現(xiàn)今世界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普遍做法,由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出臺相關的許可使用費價格標準或價格費率,供使用人與集體管理組織談判時作參考。使用費許可標準的訂立要回歸市場本位,由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與使用人自由磋商,與此同時,為了制衡一方的優(yōu)勢地位,由主管機關設立專門的爭議解決機制來處理雙方之間的爭議,確保其結果的公正性。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制定許可使用費標準時,往往缺乏相關利益方的參與,導致對費用標準產生矛盾和不滿。為改善這一現(xiàn)象,2010年《電影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使用費收取標準》規(guī)定: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等法律法規(guī)的有關規(guī)定,借鑒國內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價格尺度,結合目前中國電影版權交易的實際情況,經過廣泛深入的調查研究,并充分聽取權利人和使用者的意見,就電影作品在大眾傳媒領域內的使用,制定本電影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使用費收取標準。但該條例并沒有規(guī)定,當使用人對許可使用費標準有異議時,應通過何種途徑解決,即目前沒有一套專門的解決機構來處理爭議。另外,該條規(guī)則規(guī)定:本使用費收取標準為基準價。在實施過程中根據(jù)實際情況可作適當浮動,但浮動幅度由協(xié)會理事會討論決定。增強使用人和著作權人在許可使用費定價方面的話語權非常重要。

(三)暫緩設立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

在我國第三次《著作權法》修改草案中規(guī)定了著作權延伸集體管理制度。著作權延伸集體管理是指當一個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代表足夠數(shù)量的權利人,并與之就利用作品達成協(xié)議代為行使著作權時,這種管理行為可以延伸至該領域內的其他權利人,即使這些權利人并不是該組織的會員。①杜偉:《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若干問題探析——基于著作權法的立法考量》,載《知識產權》2013年第1期。

雖然這種制度的出發(fā)點在于幫助非會員實現(xiàn)其作品收益,但是現(xiàn)行的集體管理組織的創(chuàng)立與運作并非真正由權利人控制,集體管理組織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權利人的許可權與定價權,極大地強化了集體管理組織的壟斷地位。從西方國家的立法例中可以看出,延伸性集體管理存在的領域非常有限,通常只適用于《伯爾尼公約》允許實施加強制許可限制和例外限制的作品類型,而且只有在為了教育等社會公共利益的情況下才能夠使用,并且在作者聲明不允許進行此種復制的情況下不允許延伸性集體許可的發(fā)生。②盧海君、洪毓吟:《著作權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的質疑》,載《知識產權》2013年第2期。而我國如果不加區(qū)分的效仿設立延伸性管理制度將不利于保護權利人的利益,也將使得集體管理組織運作出現(xiàn)更大的不合理性。因此,在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運行還依賴于官方的制度環(huán)境下,延伸性集體管理的激勵機制得不到良好的發(fā)揮,因此,應暫緩設立延伸性集體管理制度。由此避免集體管理組織在事實上更強的壟斷性。

(四)完善監(jiān)管體制

從法理上來說,監(jiān)督包括內部監(jiān)督和外部監(jiān)督。根據(jù)《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的規(guī)定,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依法接受國務院民政部門和其他有關部門等行政部門的監(jiān)督,接受權利人、使用者的監(jiān)督。除此之外,權利人和使用者以外的公民、法人或其他組織認為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有違反條例規(guī)定的行為的,可以向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舉報。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知識產權保護的案例中,很少涉及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追責的案件,這也許并不是證明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保護著作權人的權利方面做得非常完美,相反的,權力機關、司法機關可能在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監(jiān)督方面面臨困境,使得監(jiān)督不力,造成損失后,追責又很難。在內部監(jiān)督方面,我國法律中并沒有相關的明確規(guī)定。在前面的論述中,提倡實行競爭性的集體管理制度,改變壟斷型、半官方性質的著作權集體管理模式,不可否認,實行競爭型集體管理制度也會存在集體管理組織效率缺乏的情況,因此還有必要效仿國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實行公司制的先例。公司制作為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的核心,有利于提高企業(yè)的運作效率,同時公司制三大組織機構即股東大會、董事會、監(jiān)事會各司其職,特別是監(jiān)事會的運作,從體制上彌補了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內部監(jiān)督體制缺失的困境,在提高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運行效率的同時,也加強了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監(jiān)督,可謂一舉兩得。

結 語

社會實踐和人的認識都是不斷發(fā)展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也必須在經濟社會的發(fā)展中不斷改革和完善。在現(xiàn)階段,隨著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和移動互聯(lián)網(wǎng)的飛速發(fā)展,網(wǎng)絡化給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帶來了一定的挑戰(zhàn)。特別是在邁入大數(shù)據(jù)時代下,著作權人的作品通過信息網(wǎng)絡被大量使用,作為著作權人授權機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就要付諸行動,將保護的措施實施到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既要保護權利人的著作權和鄰接權,又要保證用戶的合理使用,集體管理組織必須以負責任的態(tài)度作出其應有的努力。

*作者系中南大學法學院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