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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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文學史料考據(jù)的力作——評邵炳軍教授《春秋文學系年輯證》

王長華

(河北師范大學，河北 石家莊 050024)

從文學研究的整體和系統(tǒng)來看，文學史料是文學研究的基礎(chǔ)。因此，文學研究的首要前提就是竭澤而漁式地發(fā)掘文學史料。所以，任何一個治學嚴謹而卓有成就的學者，都會把掌握豐富的文學史料作為自己學術(shù)研究的第一位工作。尤其是從事先秦文學研究的學者，把史料作為研究展開的基礎(chǔ)，一直是一個優(yōu)良傳統(tǒng)。新近出版的邵炳軍教授的《春秋文學系年輯證》(全四冊，180萬字，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以下簡稱《輯證》)，就是對文學史料進行全面發(fā)掘整理的一部力作。

一、建立基礎(chǔ)性研究史料庫

邵炳軍教授長期致力于經(jīng)學、諸子學及史傳文學研究，注重將小學、經(jīng)學、史學與文學結(jié)合起來開展研究，以全面發(fā)掘中國古代詩歌的演變規(guī)律；注重將傳世文學文獻與新出土文學文獻結(jié)合，開展先秦文學文獻的整理與研究，為先秦文學研究開掘出重要的文獻源。他從1998年開始撰寫《輯證》起，即展開了整理春秋時期的文學文本、當代春秋歷史文化背景的研究成果和當代春秋文學的研究成果三項基礎(chǔ)性工作，先后建立了24個專題資料庫，累計達數(shù)百萬字。這些豐富的史料不僅有助于其撰寫《輯證》，更成為研治春秋文史不可多得的豐富資料庫。特別是在春秋文學史料缺漏嚴重的現(xiàn)狀下，他選擇了一份艱辛的輯證考據(jù)工作，廣泛搜集與排比前人和今人的重要研究成果，運用大量的傳世文獻和出土資料，對春秋文學史料進行細致清理、扎實考辨和總結(jié)性研究。從其對春秋文學史料的充分準備，可見其治學縝密嚴謹之一斑。

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并非獨立存在的社會想象，它往往與當時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歷史、文化等密切關(guān)聯(lián)，因而《輯證》的史料性特征就顯得特別突出。其對先哲時賢的研究成果予以研讀梳理，或擇善而從，或補證舊說，或自立新論，進而較為全面地展示出春秋文學研究業(yè)已取得的豐碩成果。史料本身往往是分散、孤立的，其價值表現(xiàn)在被發(fā)現(xiàn)排列和分析中，進而做實際有效的價值評判。因此，《輯證》為我們提供了盡可能詳實、真切的史料，并通過體悟分析相關(guān)文學史料蘊涵的豐厚思想感情，予以審美認知和規(guī)律探究。此書史料價值甚豐，其中簡明扼要的敘述與畫龍點睛式的點評亦難能可貴，它充分照顧到了文學研究中運用經(jīng)驗實證方法考訂、還原文學史實和運用理性思辨從整體上審視研究對象，這樣就使全書既具備文學研究的可靠基礎(chǔ)，又直接體現(xiàn)出文學研究的歸宿。

二、將賦引文學現(xiàn)象納入研究史料范圍

《輯證》將祭祀、婚姻、朝聘、宴享、議政等活動中的賦引文學現(xiàn)象作為文學闡釋思想納入研究史料，從而進一步擴大了研究范圍，拓展了研究視野。

先秦所謂引《詩》，類似于后世“引經(jīng)據(jù)典”，或在討論國事時借以表達某種觀點，或討論事情時借以強化某種意見，或在行文寫作時作為一種論據(jù)，用途十分廣泛?！遁嬜C》涉及到的春秋前期(前770－前682年)引《詩》共5人次，所引《詩》共8篇；中期(前681－前547年)引《詩》共75人次，所引《詩》共62篇；后期(前546－前506年)引《詩》共59人次，所引《詩》共46篇；晚期(前505－前453年)引《詩》共14人次，所引《詩》共15篇。就其功能而論，有引《詩》為文以美國君、大夫者，引《詩》為文以諫戒天子、國君者，有引《詩》為文以申其旨、引《詩》明志者。其中，周平王四十九年(前722年)“魯君子引《既醉》論純孝”條，為傳世文獻所載年代最早一次引《詩》；周元王七年(前469年)“衛(wèi)端木賜引《烈文》論得國必先得人”條，為傳世文獻所載年代最晚一次引《詩》。

所謂“賦”，即賦《詩》，就是在各種宴享場所、朝聘外交活動、同僚或朋友之間，依據(jù)當時貴族間通行的《詩》文本吟誦詩歌的一種文學活動。其中，在各種宴享場所、朝聘外交活動中賦《詩》，必須按照嚴格的禮儀等級規(guī)定進行，在吟誦詩辭(歌詞)時以樂舞伴唱，與祭祀用樂具有相同的思想內(nèi)涵與文化背景。當然，這種按常禮進行的賦《詩》活動，在諸侯朝聘、外交場合中逐漸演變成為一種包含著某種特殊的政治與外交目的的“賦《詩》言志”活動，更具政治功利性；而同僚或朋友間的賦《詩》則逐漸演變成為一種個體的文學欣賞與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成為后世“徒歌”創(chuàng)作的濫觴?！遁嬜C》涉及到的春秋中期賦《詩》活動16次，賦《詩》26篇；后期賦《詩》活動16次，賦《詩》36篇；晚期賦《詩》活動2次，賦《詩》2篇。這些賦《詩》活動，主要包括諸侯國君饗他國公子、國君宴饗他國國君、國君宴饗他國卿士、國君與卿士明志、國君為他國大夫明志、卿大夫誡勉同僚、諸侯大夫諫其國君、諸侯卿士刺他國卿士、諸侯卿士饗他國卿士等九大類別。其中，周襄王十六年(前637年)“秦穆公宴晉公子重耳，穆公賦《采菽》《小宛》《六月》，重耳答賦《黍苗》《沔水》”條，是傳世文獻所載最早的賦《詩》活動；周元王元年(前475年)“魯原憲歌《商頌》”條，是傳世文獻所載最晚的賦《詩》活動。

三、“錄文”與“注釋”部分史料的豐富性

《輯證》的主體內(nèi)容由“紀年”“紀人”“紀事”“錄文”和“注釋”5部分組成。其中，“錄文”部分涉及到的韻文凡223篇，主要有今本《詩經(jīng)》所載春秋時期詩歌183篇，文獻所載春秋時期貴族佚詩26篇，文獻所載春秋時期平民歌謠14篇；散文除《孫子兵法》等春秋時期成書的少數(shù)散文著作外，大多為今文《尚書》《逸周書》《國語》《左氏春秋》《論語》《史記》等所載春秋時期書面成文，凡1 567篇。

就春秋文而言，作者此前已主編完成了“先秦文系年注析叢書”(全七冊，220萬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2014年版)，盡可能大地拓展文獻源，為《輯證》研究夯實了文獻基礎(chǔ)。其中，《尚書》《逸周書》《國語》《左氏春秋》等所載春秋時期書面成文，大都源于該叢書。

就春秋詩而言，作者事先從《左傳》中勾稽出鄭莊公的《大隧歌》、鄭武姜的《大隧歌》、陳懿氏妻的《鳳皇歌》、晉士蒍的《狐裘歌》等，從《國語》中勾稽出晉優(yōu)施的《暇豫歌》、晉輿人的《輿人誦》、晉國人的《恭世子誦》等，從《逸周書》中勾稽出晉師曠的《無射歌》、周太子晉的《嶠歌》，從《呂氏春秋》中勾稽出晉介推的《龍蛇歌》等，從《史記》中勾稽出楚優(yōu)孟的《優(yōu)孟歌》，從《說苑》中勾稽出晉舟僑的《龍蛇歌》等，從《琴操》中勾稽出齊杞殖妻的《杞梁妻歌》，從《顏氏家訓》中勾稽出秦百里奚妻的《琴歌》等，從出土資料中勾稽出楚優(yōu)孟的《慷慨歌》等。

“注釋”部分于文字學、民俗學、歷史學史料的考據(jù)，亦作了多方面努力，從一個側(cè)面展示出其史料的豐富性。如周平王元年(前770年)“衛(wèi)武公作《賓之初筵》”條，關(guān)于“西周春秋時期有二申”的注釋；再如同年“衛(wèi)武公作《抑》”條，關(guān)于“小子稱謂”的注釋；還有周平王五年(前766年)“秦女作《小戎》”條，關(guān)于“夏聲”的注釋，等等。

正是由于著者輯錄了春秋時期各作者創(chuàng)作的各體各類文學作品，且對散見于其他文獻的逸詩、逸文全部輯錄，力求少有遺漏，從而客觀地反映出春秋文學的真實面貌。正因為如此，該書才能夠客觀再現(xiàn)春秋時期文學創(chuàng)作的歷史進程與文化風貌，為還原春秋文學的真相做出了辛勤而富有成效的努力。

另外，《輯證》附錄部分的《春秋年表》《春秋人表》《人名索引》《參考文獻》等，同樣具有很高的文學史料價值。

總之，《輯證》將廣泛而駁雜的春秋文學史料條理化、系統(tǒng)化，做了一次有意義的文學資料史料化工作。一部如此厚重的長卷，作者歷時十數(shù)載孜孜以求，他本人謙稱是書為“磨蹭之作”，實為“磨礪之作”。該書堪稱春秋文學史料考據(jù)的一部力作。

10.3969/j.issn.1673-2065.2014.06.028

I2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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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65(2014)06-0127-02

2014-10-03

王長華(1956-),男,河北威縣人,河北師范大學副校長,教授,博士生導師,博士后合作導師,中國詩經(jīng)學會會長,國家社科基金項目評審專家,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首席專家,全國政協(xié)委員.

(責任編校：耿春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