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談:
小時候,奶奶為了哄我快點睡覺,總是用“妖怪來了”“白骨精來了”恐嚇我,有時候想不出什么嚇人的新妖怪,甚至會喊“豬八戒來了”。雖然現(xiàn)在想不通豬八戒有什么好怕的,但是當時一聽到這些妖怪的名字,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各種可怕景象,嚇得趕緊用被子蒙上頭,乖乖地一動不動,怕被妖怪發(fā)現(xiàn),并希望自己馬上睡著,好從恐懼中解脫。
小孩子的想象力尤其驚人,童年永遠伴隨著各式各樣的幻想。對黑暗的恐懼并非莫名其妙,而是我們能從黑暗中看到像“魘”一樣的妖怪。與此相對,我們又會時時幻想身邊能有默默守護自己的精靈、天使,有無所不能的長者,有如影隨形的伙伴。
這篇故事,就是為了保存那些童年的幻想。它們,是每個人生命中彌足珍貴的心靈歷險。
沈研
我從草叢里撿起剛才被我不小心扔出場外的籃球,忽然,發(fā)現(xiàn)旁邊似乎有什么東西藏在草叢里。
是一個毛茸茸的小球。我蹲下身,把它撿了起來。
“陳然——有沒有找到籃球?”孟川在喊我。
“找到了,你們快過來,我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別的東西!”
孟川和笑笑都跑了過來,我把小毛球捧起來給他們看。
小毛球有手掌大小,要是除去上面又長又密的淡黃色絨毛,應該會顯得更小些。
孟川說:“草叢里撿的?說不定是黑子的便便發(fā)霉長毛了啦?!蔽衣犃瞬铧c立馬扔掉,黑子是一條在學校里游蕩的流浪狗。
“怎么可能,你講得太惡心了!”笑笑指著小毛球的某個部位說,“你們看,它有一對小小的眼睛呢!”
我們馬上都湊近了去看。果然,它有一對豆子一樣的眼睛,很小,很圓,烏溜溜的,似乎在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們。
“毛絨玩具嗎?”孟川用手重重地捏了一下小球,小毛球整個兒地顫抖了一下,毛都豎起來了。
天哪,真是活的!
這是什么玩意兒呢?我們該拿它怎么辦?
我看毛球似乎沒有攻擊傾向,就把它放進校服外套的口袋里,說:“先別讓別人知道。就要下課了,我們再打一會兒籃球,下課之后馬上去頂樓研究一下這個小東西?!?/p>
孟川個子很高,球也打得很好。但他今天沒有跟我們班的男生一塊兒打球,因為前兩天他的腳扭傷了,到現(xiàn)在還沒好。這種情況下跟男生一塊兒打球運動強度太大了,但他又手癢忍不住,這節(jié)課就教我和笑笑兩個女生打籃球。
沒過一會兒,下課鈴就響了。我們三個迫不及待地跑上了樓頂。
本來通往樓頂平臺的門是鎖著的,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但是之前孟川偶然發(fā)現(xiàn)門上的鎖不知道什么時候壞掉了,樓頂就成了我們三個的秘密基地。
我把毛球從口袋里掏出來,毛球的絨毛在我口袋里的時候似乎是軟趴趴地裹著小球的,我一把它拿出來,絨毛立馬舒展開來,變成蓬松狀。孟川想用手指去戳一下它的眼睛,它嚇得閉上了眼,整個球都在發(fā)抖。
“真的是活的!還是個膽小鬼!”
我讓笑笑摸摸它,笑笑稍微碰了一下,覺得很舒服,但是怕不太干凈,有寄生蟲什么的,就想以后等洗干凈了再抱抱。
孟川一點都不介意,用手捧著它說:“小球好輕啊,像氣球一樣輕,一點都不像是小動物或者絨毛玩具的重量。”
孟川抱著它,忽然,它嗅了嗅孟川——仔細看才會發(fā)現(xiàn)它是有鼻子的,是很細小很細小,小到淹沒在絨毛里看不到的兩個小孔。
嗅完,小球從他手上滾到腳邊,整個兒貼在腳踝上,身體呈弓狀,像面團一樣有彈性,閉著眼睛微微發(fā)抖的樣子似乎是用腰發(fā)力——當然,我們看不到它的腰,它很圓。
然后它似乎精疲力盡地“叭嘰”一聲跌落在地上。
孟川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往前走了幾步,轉過身來用不可思議的神情對我們說:“我的腳傷好了,一點都不疼了?!?/p>
孟川彎下身,把小球撿了起來。它閉著眼睛,身體微微一起一伏,仔細聽,還有細微的鼾聲,它睡著了。
原來……它是個醫(yī)生嗎?
說不定它還有別的奇特之處,但既然它能主動幫孟川療傷,說明它不會傷害別人,我們就決定輪流養(yǎng)它。因為是我撿到的,所以今天它住我家。
我回到家,用溫水和少量沐浴露給它洗了個澡,整個過程中它都痛苦地閉著眼,但并不掙扎??磥硭忻兹椎膶櫸锒疾粣巯丛璋?,笑笑家有一只貓,據(jù)她說每次給貓洗澡都非常麻煩。
我把它放在紙盒里,盒子里墊了厚厚一疊紙巾和一個棉布口罩,足夠柔軟暖和。
因為不知道它吃什么,我在盒子里放了一塊餅干、一段香腸和幾粒葡萄,它看著食物動也不動,說不定等晚上我睡著了,它會偷偷地挑自己喜歡的吃吧。
睡覺前,我把它放在枕邊,還沒聽到它打鼾,我就先睡著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睜開眼的時候還是深夜。我猛然看見面前有一個窗戶一樣大小的、黑乎乎的洞,我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這才看出是小球!它變得很大很大,像充了氣的大型氣球,懸在床的正上方,因為過于龐大,球的上半部分都頂?shù)搅颂旎ò迳?。我所看見的窗戶大小的洞,是它的嘴巴,占了它身體五分之三的大小。它似乎還在膨脹,黑色的窗戶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像是要把我吞進去。
“不要啊——”我嚇得驚醒,額頭上全是冷汗。
我好好地躺在床上,原來是夢啊,我喘了口氣,放下心來。
我扭過頭去看小球,又嚇得差點滾下床。
它還是原來的大小,嘴巴依舊小到看不到,但是所有的毛都豎了起來,身體微微顫動,還發(fā)出“呲呲”的聲音,像是炸毛的貓,又像被激怒的河豚。
它的眼睛瞪得很圓很大,似乎是在盯著天花板上的某個方向,在向那個方向示威。
我順著它的眼神望去,看到了我這輩子所見過的最恐怖的東西,嚇得連驚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是一個嚴重畸形、似人非人的黑影,身體的細節(jié)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出輪廓。它長長的手臂垂在身體兩側,因為身體太過高大,微微彎著腰,但即便如此,它的頭頂還是碰到了天花板。這個怪物站在我的床前,一動不動,嘴巴張得很大,當然沒有我剛才夢見的小球的嘴大,但卻更為恐怖,它的嘴里長滿獠牙,似乎有口水正慢慢淌出來,兩只眼睛白多黑少,用饑渴的眼神盯著我,動作保持在正要彎下身來吞掉我的姿態(tài),但遲遲不見有動作,只是靜止地,流著口水,盯著我。
忽然,黑影消失了,我馬上開了燈,但是什么都沒看到,我的房間也沒有被入侵的跡象。但是小球依舊對著那個方向,像要打架的貓一樣,炸著毛發(fā)出“呲呲”的威脅聲。
也許是因為光線太暗產生的錯覺,也許是我剛才又做了一個噩夢罷了。
我用手順了順小球的絨毛,它不搭理我,還是保持那種警戒狀態(tài)。
我心有余悸,決定不關燈了,就開著燈睡吧,這樣比較安心。
懷著忐忑,我不知什么時候就又睡著了。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球在紙盒里睡得很香,軟軟的身體整個兒就攤在盒子里,像一個厚厚的毛絨大餅。我用手指戳了幾下它的肚子,它也沒有醒,甜甜地打著呼嚕。但是放在它旁邊的食物一點都沒被動過。
按照我們三個人的約定,上學的時候我把小球裝進了書包,帶它一起去學校。
午休的時候我們帶著小球去了樓頂。
因為已經洗干凈了,笑笑不再怕小球臟,把小球當成面團一樣在手里揉來揉去,小球也不反抗,眼神可憐兮兮的。
我跟他們兩個說了我昨晚做的夢,當然,其實我也不能確定那是否真的只是夢。
笑笑聽了,忙把小球扔回我懷里,說:“也許……也許它真的是個怪物,等它長大了,它就會張開大嘴吃了你的。陳然,我們還是把它扔了吧,別忘了《農夫與蛇》的故事。”
“我覺得不會啊,”孟川捧起小球,說,“這小家伙昨天還治好了我的傷,應該是很善良的動物,三歲看到老,它就算長大了也不會變得太壞?!?/p>
笑笑說:“我也覺得它現(xiàn)在是善良的小動物,但等長大以后呢?可就說不定了。不過……說起來,這到底是什么動物啊?”
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沒見過。”
笑笑說:“昨天我上網(wǎng)搜了很久,完全沒找到類似的動物?!?/p>
孟川說:“我們去找老男巫吧,他應該知道?!?/p>
老男巫是我們的生物老師,滿頭花白發(fā),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學校考慮到他歲數(shù)大了,就只分配他教我們一個班的生物課,平時他閑得很,在校園里到處亂逛,還神神秘秘的,但是非常博學,學生們都管他叫“老男巫”。
我說:“好吧,我們去老男巫的辦公室問問這毛球到底是什么?!?/p>
“什么毛球?”一個聲音從我們頭頂響起。
我們抬起頭一看,正是……老男巫,嚇了我們一大跳。但他聽到我們叫他“老男巫”,一點兒都不生氣。
孟川把小球拿給他看:“老師,這是什么東西呢?它是活的!”
老男巫接過小球,“咦,怎么在你們那兒?你們是從哪里弄來的?”
“是陳然在操場旁邊撿的?!?/p>
老男巫說:“這樣啊……我前幾天丟了一只,原來是被你們給撿到了?!?/p>
我問:“是您的?老師,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個啊……是一種名叫‘示羊的小妖怪,現(xiàn)在可是已經很少見到了喲……”
“妖怪!”我們三個吃驚地叫起來。
沒想到我居然把一只妖怪放在枕邊睡了一晚,仔細一想,十分后怕。
看到我們驚恐的樣子,老男巫笑起來,“哈哈,不用怕?!狙蚴且环N很溫和的妖怪,不但不會傷害別人,還會替人類緩解病痛,消除災難,退散污穢之類的,非常善良?!?/p>
孟川明白過來,“怪不得它昨天幫我治好了腳傷。真是不錯的妖怪呢。”
“可是,”我反駁道,“那我昨天晚上的經歷怎么解釋?雖然我一直想說服自己那只是夢,但……實在是太具有真實感了。”
“昨天晚上發(fā)生什么了?”老男巫擔心地問。
我把我昨晚見到的情形講給老男巫聽,他面色凝重起來,“你所看到的巨大的黑色人形,確實不是夢。那是一種名叫‘魘的妖怪,一些比較老的大房子里會有這樣的東西?!?/p>
我點點頭,“對,我家的房子是我爺爺年輕時候建的,算下來確實是很老的房子了——魘這種妖怪就是喜歡寄居在這種房子里嗎?”
“是的,它喜歡老房子。它在你家恐怕已經住了不少年頭了?!?/p>
“那我以前怎么都沒見過它?”
“一般來說,人類是看不到魘的,你昨天看到了那么一小會兒,是因為示羊,它用自己的力量讓你看見魘,來警告你?!?/p>
我心想,那只魘在我家住了那么多年,都沒有傷害過我,它長得雖然可怕,但是應該沒什么大危害吧。我問:“警告我什么?魘會傷害人類嗎?”
男巫說:“當然!它喜歡趁人入睡的時候吃了他們?!?/p>
“吃人?”我和孟川他倆都被嚇到了。
男巫接著說:“但是它的動作很慢很慢,要好幾年,才能移動一兩米左右。這也就是它到現(xiàn)在還沒吃了你的原因,也是你看到它的時候覺得它不在動的原因。但是現(xiàn)在它離你的床那么近,要吃掉你也用不了一年了。所以啊,你回去還是把床換個位置吧——雖然這樣的話,被它吃掉也是遲早的事?!?/p>
“那我怎么辦——除了搬家?”我?guī)缀跻蕹鰜砹?,如果我跟爸媽說房子里有妖怪要吃我所以我要搬家,他們肯定會以為我瘋了。
男巫指了指示羊,說:“跟它一窩出生的十幾只都被我送給熟人壓宅鎮(zhèn)邪治病療傷了,就剩這一只了,雖然不舍得——但還是送給你吧。”
“真的可以送給我?”
“不要客氣,反正我還有一窩最近就要孵出來了?!?/p>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這么個小東西,真的有用嗎?”
“你昨晚一開始不是夢見它變大了嗎?”
孟川插嘴道:“它是不是真的可以長成那么大的妖怪,然后把那什么魘吃掉?”
男巫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昨天那個夢,只是示羊制造出來的幻象,想要嚇跑魘而已,沒想到不小心那幻象有一部分進入到了陳然的夢里,沒嚇跑怪物倒是把她給嚇醒了……”他看了看我,似乎覺得這很好笑。
笑笑和孟川聽了這說法,也覺得小球傻得可愛,大笑起來。
我說:“喂,你們正經點,我這兒正為生死存亡的大事憂慮呢!”
孟川立馬嚴肅起來,問:“老師,有什么辦法能徹底除掉魘呢?”
“我不是說了嘛,我把示羊送給陳然了?!?/p>
我說:“它看起來這么弱!魘才不會真的被它嚇跑呢。而且魘動作那么慢,真的要被嚇跑……也要跑好幾年才能離開我的房間吧。”
老男巫嚴肅地說:“昨天它不是替孟川治好了傷嗎?其實……它只是把孟川的傷痛轉移到自己身上而已,所以才這么虛弱,一直在睡覺?!?/p>
我們看著那毛茸茸的小球,有些心疼。
老男巫繼續(xù)說:“這算是它存在的使命吧——替人類承擔災禍。所以,只要它替你被寄生在你家的魘吃了,那只魘就再也不會打擾到你們家的人了?!?/p>
“那怎么忍心!多可愛啊?!蔽冶鹦∏?,實在難以想象它被吃掉的樣子,這么弱這么輕,仿佛只是由表面浮著的一層毛組成的。
老男巫說:“示羊的自然壽命本來就很短。你手里的這只,壽命一過,就會像肥皂泡一樣破碎、消失,無影無蹤。把它送去給魘吃掉,對一只示羊來說,也算是死得其所。我相信它也是這么打算的?!?/p>
“你又不是它,你怎么知道它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它不打算替你承擔,昨天晚上就不會有那樣的反應了?!?/p>
“可是……”
老男巫看我猶猶豫豫的樣子,著急了,“你不要覺得我是在騙你嘛。它出生的時候就拇指大小,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它喂成這么大的,你以為我不心疼嗎?但是你要是被吃了,我也會心疼的。經過權衡呢,我還是希望由它來幫你們家消除災禍——它應該也是這樣打算的,我們也不可能逼它怎樣做,你睡覺時把它放在床頭,它會自愿做出它覺得自己應該做的選擇的,你要給它這個機會……”
笑笑問:“等等,一把屎一把尿把它喂大的?它小時候到底吃什么的?”
“屎和尿啊,我說過它能凈化污穢之物嘛,所以以污穢之物喂食它,是傳統(tǒng)的飼養(yǎng)方法?!?/p>
笑笑撫摸著小球,有潔癖的她一點也不嫌棄小球的樣子,說:“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不過也真難為你了?!?/p>
“開玩笑的。我說什么你都信?”
“你是老師嘛?!?/p>
孟川也勸我:“你之前也算是救了它,要不是你在草叢里撿到了它,說不定它已經被人踩扁或者被黑子當便便吃掉了呢。你就帶它回家,讓它試試吧。雖然我們挺喜歡小球的,但要是你被吃掉了……”
我點了點頭。
放學的時候,我把小球放進書包帶回家。其實按照我們昨天的約定,今天應該輪到孟川把它帶回家玩。但是由于今天老男巫所說的話,大家讓我這幾天都把小球帶回去,晚上放在枕邊。
臨睡前,我看了一眼枕邊的小球,此刻它也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在用眼神說:“安心睡吧,有我呢?!?/p>
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我終于睡著了,又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小球一躍而起,沖進了黑色人形怪物的大嘴里,消失在黑暗深處。
我哭叫著坐起來,明白這不是夢,抬起頭,看見小球淡黃色的光芒漸漸被黑色的物質吞沒……
這時一陣風吹來,我向窗口望去——我睡覺前忘記關窗戶了。一些螢火蟲一樣的小光斑從遠處慢慢靠近,從窗口飄進來一大群小示羊,大約有幾十只,個頭比小球小很多。它們輕飄飄地附著在魘的身上,一點點地啃食它,發(fā)出“沙沙”的聲響。魘痛苦而緩慢地扭來扭去,身體逐漸變成夸張扭曲的姿態(tài)。雖然小示羊們跟魘比起來很弱很小,但是勝在數(shù)量多,而且又輕又小,甩也甩不掉。不一會兒,魘就咆哮著變成碎片消失了,那只臉熟的大個頭示羊滿臉疲憊地飄落下來,在紙盒里打起了呼嚕。
小號的示羊們,都像一團團柳絮一樣飄起來,飄出了窗外,我探出頭向窗外望去,老男巫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斗篷,手里提著一個大鳥籠一樣的東西。小示羊們都緩緩地飛進了鳥籠里。老男巫把鳥籠的布罩蓋上,笑著對我說:“這群小家伙剛孵出來??墒俏易罱悬c上火,便秘了,沒那么多東西給小家伙們吃,就上你這兒來覓食了?,F(xiàn)在它們吃飽了,晚安啦小然?!比缓缶突位斡朴频刈吡?。
我怕吵醒爸爸媽媽和鄰居,就壓低嗓音對著他的背影喊:“謝謝老師——”他也不回過頭來看我,不知他聽見沒,黑色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黑夜里。
既不忍心讓自己的“孩子”受傷,也不想讓自己的學生受傷害,真是個溫柔的老頭呢。
發(fā)稿/莊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