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海青

王家衛(wèi)鏡頭里的女性形象與性格研究

韓海青

電影《花樣年華》劇照

有人說王家衛(wèi)是一個躲在墨鏡后的詩人，他鏡頭里的故事永遠細膩準確，猝不及防觸痛我們心底的柔軟，甚至在不同年齡段看他的同一部作品都會有不同的感覺。也許正是他的作品里有一種女性氣息，在文化交融的香港，他鏡頭里性格迥異的女人們是一個個美麗的符號，點綴著類型電影的發(fā)展。

一、傳統(tǒng)與顛覆中兩類女性

在王家衛(wèi)的許多作品中，從《花樣年華》到《一代宗師》，女性角色始終是一種特殊的方式存在于他的作品中，或職業(yè)特殊或形象特殊。這些性格迥異絢爛多彩的女性在他的電影中是美麗的風景線，是故事的靈魂。在不同職業(yè)的包裹下有傳統(tǒng)有顛覆，這種看似矛盾的交織，就如王家衛(wèi)自稱類型的電影作品一樣，有著豐富多彩的探討空間。

(一)傳統(tǒng)女性職業(yè)地位的依附性

“電影作為男權文化，父權社會的產物，在其中的女性都是被安排起來的，她們，平得像沒有絲毫折痕的硬紙板?！保?］王家衛(wèi)的作品是藝術和商業(yè)的結合，因此在他的很多作品中男性大部分為主導，這也是社會意識形態(tài)所影響下的電影表現。在《旺角卡門》、《2046》、《春光乍泄》中都有著明顯的體現，女性在影片中都扮演著傳統(tǒng)的性別角色，依附于男人生活。張曼玉在《旺角卡門》和《阿飛正傳》中所飾演的女性憂郁、沉默、癡情，有種宿命般的落寞?！?046》里的章子怡飾演的舞女雖然美麗性感，卻依然被男人遺棄。《墮落天使》里的莫文蔚與楊采妮，是一種無助孤獨渴望關愛的形象。她們所詮釋的是相對社會底層職業(yè)女性的失落。

同時在王家衛(wèi)的電影中男人處于“看”的主導，而女人處于被看的位置，男性多為一個故事的敘述核心。比如《2046》里出現的女性多為男主角周慕云的點綴;《旺角卡門》里的故事都是圍繞劉德華展開，而張曼玉的出現則是一段美麗短暫的插曲而已;《花樣年華》和《2046》里所盡情展示出的旗袍優(yōu)雅，也都是迎合男性的目光。因為“每一種文明都要對女性的身體提出一個統(tǒng)一的模式，有關女性的審美標準往往對女性身體的某個部分或肉體的某些表現改正……”［2］與西方的服飾直接暴露不同，東方旗袍卻是包裹下的性感，是極大的誘惑。可以說王家衛(wèi)電影中的女性形象滿足了男性觀眾的窺探欲，同時這些被看的女性大部分都是被男人拒絕或是拋棄后的女性。她們表現出的是失意與孤獨。正如王家衛(wèi)曾表達過“連續(xù)五部作品下來，發(fā)現自己一直在說的，無非就是里面的一種拒絕，害怕被拒絕，以及被拒絕后的反應，在選擇記憶與逃避之間的反應。”［3］

(二)開創(chuàng)新職業(yè)中的特立獨行

在王家衛(wèi)的電影中，他也塑造了一些和現實生活中的女性形象有一定距離的女性。最典型的就是職業(yè)的特殊性，他讓一系列具有不同風格的典型女性放在似乎不該出現的職業(yè)中，滿足了觀眾的新鮮感。比如《重慶森林》里的金發(fā)毒梟、空姐，《墮落天使》里的殺手經紀人，《2046》里的女機器人等等，在這一系列開創(chuàng)新職業(yè)的女性身上雖然少了女性溫柔的特質，但卻在所謂男權社會里特立獨行，而這種具有顛覆性的特立獨行的女性代表的其實是一種解放，加大了和傳統(tǒng)女性的分離?？战?、毒梟、殺手這些邊緣女性總會壓抑著和外界保持距離，她們拒絕靠近，因為總在漂泊，也許是香港這座玻璃之城塑造了她們。

如果說《2046》里是被看，那么在《重慶森林》里則是女人主動去看男人，一種反客為主的表達。王菲飾演的女子從偷偷觀察到偷配了男主角的鑰匙，這是一種自我情感的表達，蘊含著無限的好奇與愛戀。在慢慢影響男主之后，又主動去尋找自己的“加州之夢”。她的來去，大膽而瘋狂。又如《藍莓之夜》里的伊麗莎白，為了忘記逝去的愛情，主動踏上療傷之旅，拓寬了視野之后并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愛情世界里分為主動和被動，王家衛(wèi)的作品中不乏有女人在掌握自己的主動權。她們有自己的底線與想法，《東邪西毒》里的嫂子是一個敢愛敢恨具有反抗意識的女子?！端{莓之夜》里的伊麗莎白從離開到回歸全都是我的愛情我做主的模式。完全通過自己的思想與行動主導著愛情，和王家衛(wèi)很多傳統(tǒng)依附性的女性具有強烈的反差。

王家衛(wèi)在他的作品里呈現出了這種矛盾和多變，因此他的作品更有生命力，更具有豐富的探討空間。

二、各類女性角色形象塑造

總覺得王家衛(wèi)鏡頭下的女性都有著別樣的美麗，他塑造出的各色美女風格不同，卻個個讓人刻骨銘心過目不忘。王家衛(wèi)曾經說過，若他不曾領略過一個女人妝后的驚艷，怎么可能愛上她平凡的素顏。言外之意，沒有一個男人是不愛美女的，王家衛(wèi)身為男人自然感同身受。但是作為導演，他很懂得把他作品里的女演員的美麗發(fā)揮到極致。他的鏡頭如同一只具有魔力的手，輕輕被撫摸過的女人都在銀幕里留下屬于自己的風華絕代。

(一)冷艷性感

美女有很多種，而王家衛(wèi)鏡頭里的性感壞女孩也是獨具代表性?！秹櫬涮焓埂防锏睦罴涡里椦莸氖且粋€殺手。黑色、皮裙、吊帶、紅唇，迷離與憂郁的神情。李嘉欣的長相無可挑剔，恰恰因為太美反而不易融入角色。但是在王家衛(wèi)超廣角鏡頭下卻留下了另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這是王家衛(wèi)給予李嘉欣留在銀幕的禮物，一個擁有孤寂之美的女殺手，讓觀眾看到了即使是墮落那也是天使。另一個具有冷艷性感的女子便是《重慶森林》里的林青霞，如果是在香港的影壇上男扮女裝唯有張國榮，那么女扮男裝便只有林青霞最為驚艷，她是港臺電影的符號化人物。在《重慶森林》里，林青霞用她的氣質詮釋出了風衣包裹下的戴著金發(fā)，躲在墨鏡后涂著紅唇的美女，她到底有多少秘密，不茍言笑總讓男人捉摸不定。

(二)素雅純凈

其實在王家衛(wèi)的美學世界里，純凈般青澀的女性也占很大的比重，最新作品《一代宗師》里的宋慧喬，幾乎清湯掛面般的妝容，簡單發(fā)髻，藍色素雅旗袍，宋慧喬與身居來的溫婉氣質在《一代宗師》盡顯東方女性的樸素典雅之美。當然最具代表性的是《重慶森林》里的短發(fā)王菲，王菲的電影作品不多，而這部作品卻可以成為她的代表作。靈動的眼睛、俏皮的短發(fā)、纖長并不豐滿的身材。在californiadreaming音樂的跳躍下演繹真實的自我，一個純凈、可愛的短發(fā)女孩便留下了王家衛(wèi)的電影里。還有恰似《重慶森林》的《藍莓之夜》，有著相同氣息的兩部作品，后者雖然由爵士天后諾拉扮演，但王家衛(wèi)在色彩斑斕的《藍莓之夜》里又帶給我們一個來自紐約的穿著藍色碎花裙的甜美青澀女生。

(三)優(yōu)雅復古

旗袍是一個美麗的載體，穿上它的女人總能散發(fā)出萬種風情，它有著超越歷史超越民族的獨特魅力。張曼玉在《花樣年華》中的前后一共換了23件旗袍。每件旗袍都是一段情緒的表達，一名冷香端凝的女子，從頭到尾被23件花團錦簇的旗袍密密實實地包裹著，因此，銀幕上的張曼玉永遠是言行謹慎、步態(tài)平穩(wěn)、循規(guī)蹈矩。我們在張曼玉身上不僅感受到東方女性所表達的獨特魅力，也體會了那個時代的復古懷舊情緒。令人眩目的旗袍使她時而憂郁，時而雍容，時而悲傷，時而大度，張曼玉優(yōu)雅復古的旗袍，低首蹙眉的風情，無不流露著一個女子的幽怨傷情。張曼玉是王家衛(wèi)電影里的符號，她四次出演女主角，各種風格都留在了王家衛(wèi)的作品里，然而穿著旗袍的張曼玉憑借《花樣年華》獲得了第2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同時在《2046》里的鞏俐和章子怡，也同樣把這種精致復古的優(yōu)雅延續(xù)下去。

電影《一代宗師》海報

(四)帥氣瀟灑

當女人開始舞槍弄棒，便自然流入出俠女氣質。在《一代宗師》里，章子怡冷艷女武師咄咄逼人。眉宇間英氣逼人一襲長袍，便是武林女子的架勢。俠女的美不光在于她的倔強、堅韌與霸氣帶給人的震撼與欽佩，更重要的源于她收在柔弱身體里卻無法掩住的神韻之美，這神韻是沉著，是內斂，是含蓄，是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脈相承如今卻已漸漸消亡的心性之美。

章子怡飾演的宮二身背殺父之仇，許下重誓，毅然退掉婚約，一生不嫁、不留后、不傳藝。黑色長袍里包裹的是俠女的倔強和硬氣，這樣的女子除了讓人敬佩便是憐愛。同樣能把俠女之氣散發(fā)得淋漓盡致便是林青霞，《東邪西毒》里林青霞的扮相在英姿與嫵媚之間剛柔并濟揮灑自如，這是林青霞在影壇的最后一部電影。林青霞散發(fā)的氣質空前絕后，至今也無望其項背者，而《東邪西毒》則是一個尋找身份的旅程。林青霞的面容光彩照人、眼神凌厲無比、帥氣瀟灑，令觀眾沉迷于最具代表性的俠女氣質中無法自拔。

結語

到底是明星成就了王家衛(wèi)，還是王家衛(wèi)成就了一幫明星。和王家衛(wèi)合作過的演員，他們所飾演的角色都可以成為一種符號，因為王家衛(wèi)懂得如何發(fā)揮一個人的特質。最幸運的莫過于章子怡，兩次合作，兩次影后?！笆峭跫倚l(wèi)讓張國榮輕搖款擺，讓梁朝偉沉默如山、憂愁凝眸，讓張曼玉黯然神傷，讓劉嘉玲嬌嗔天然，讓王菲精靈狡黠……抓住最閃亮的一面，在光影中盡情揮灑，王家衛(wèi)在成就演員的同時，也成就了影片，成就了他自己。能最敏銳地捕捉到所有演員最突出的特質，這是王家衛(wèi)的才華?！保?］

王家衛(wèi)的電影既有傳統(tǒng)的性別意識，也有現代女性的立場，他懂得在他類型豐富的作品里去展示不同風格女性的美麗，在傳統(tǒng)與顛覆的雙重視野與矛盾中呈現，也為類型電影的發(fā)展和影像中的女性角色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案例。

［1］王晨.論王家衛(wèi)電影的“女性情節(jié)”［J］.湖北經濟學院學報，2013，10(3).

［2］蘇珊布朗米勒.女性的人體形象［M］//王政，杜芳琴.社會性別研究選議.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

［3］王志成.燈火闌珊 情感輝煌［M］//蔡洪聲.香港電影80年.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0:206.

［4］羅小燕.自稱類型，王家衛(wèi)電影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08.

韓海青，女，江蘇南京人，江蘇開放大學江蘇城市職業(yè)學院傳媒藝術系助教，主要從事廣播電視藝術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