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80年齊齊哈爾大道三家子發(fā)現(xiàn)鮮卑墓葬，為嫩江流域青銅時代草原民族文化的重要發(fā)現(xiàn)，揭示了鮮卑民族在嫩江流域的生活軌跡。

[關(guān)鍵詞]鮮卑；青銅文化；草原民族；嫩江草原；入主中原

[中圖分類號]K87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3）04 — 0069 — 02

一、齊齊哈爾大道三家子發(fā)現(xiàn)鮮卑墓群

1980年5月17日，市政府辦公廳張波同志，電話通報齊齊哈爾市南郊大道三家子紅鷹村，國防施工發(fā)現(xiàn)古墓。齊齊哈爾市文物管理站接到通知，傅惟光立刻趕赴現(xiàn)場調(diào)查。因施工已進入尾聲，墓葬破壞殆近，經(jīng)相關(guān)人員制止，保存下來部分較為完整的出土文物。1980年7月將部分文物及照片。帶到哈爾濱向省文物管理委員會業(yè)務(wù)處王永祥同志作了匯報。接著又轉(zhuǎn)呈省考古隊隊長趙善桐同志和相關(guān)專家，給予指導。

1981年5月17日，事隔一年之后。傅惟光約省專家王永祥、張?zhí)┫?、楊志軍同志再赴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施工現(xiàn)場坑壁仍有墓葬痕跡，認為應著力搶救。6月2日傅惟光、楊志軍再次來到工地，前幾日發(fā)現(xiàn)的墓葬三處痕跡，已被推土機全部推掉。看到破壞的嚴重情況，感到十分惋惜，于是決定留下來，進行必要的清理工作。參加清理工作的有楊志軍、傅惟光、辛健，還有李龍同志。這處墓群，是黑龍江省第一次發(fā)現(xiàn)的鮮卑墓葬，具有十分重要的考古價值，墓葬的清理工作隨即展開。

二、墓葬清理及考古發(fā)現(xiàn)

施工敷設(shè)上水管道暴露兩處墓葬，均為堅穴土坑墓，無任何葬具。其中一處為二次葬，有六具頭骨，沒有肢骨，頭骨附近隨葬四件紅褐細泥質(zhì)陶壺，還有幾個銅扣覆面。另一處在上水管和油管之間，發(fā)現(xiàn)四具完整的人體骨架，頭骨有銅扣覆面，頭骨右側(cè)有兩件紅褐陶壺。在一處坑壁發(fā)現(xiàn)一具下身骨架，上半身被推土機推掉，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器物。在另一處坑壁發(fā)現(xiàn)有動物骨骼和人的下頜骨，打碎的陶壺殘片。

我們又開了幾個探方，基本上沒有多大收獲。對施工發(fā)現(xiàn)的墓坑進行了認真的清理。施工的土崗約1平方華里，因面積狹小施工全部占用并擾動，雖經(jīng)考古清理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考古調(diào)查至此結(jié)束。

1983年3月，傅惟光、辛健，將三座墓葬的人骨，送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進行人骨鑒定。經(jīng)潘其風先生鑒定：墓號QSM1，性別女，年齡56歲，墓號QSM2，①性別男，年齡25-30歲；②性別男，年齡45歲；③性別？，年齡30-35歲；④性別男，年齡25-30歲；⑤性別女，年齡30-35歲；⑥性別女，年齡20-24歲。墓號QSM3，①性別女，年齡35-40歲；②性別女，年齡35-40歲；③性別女嬰，六個月以內(nèi)；④性別男，年齡30-35歲。其中一例因?qū)乒菗p壞嚴重，性別難以辯認。從墓代號QSM2和QSM3的埋葬習俗看，當時處于奴隸制社會，存在殉葬習俗。三號葬俗，家庭以男子為主，妻妾和懷中的女嬰同時殉葬。成人頭骨眼框位置，各有一枚銅扣，反映當時信仰原始宗教，葬俗中有覆面的習俗。墓葬中還發(fā)現(xiàn)有馬的頭骨，存在著殉馬的殉牲的現(xiàn)象。

墓葬出土隨葬品195件，因施工破壞所致，145件為采集品。按質(zhì)地劃分有陶器、銅器、鐵器、石器、骨器、角器等。陶器位于頭骨附近，其余為頭飾、服飾和馬具。陶器以紅褐直頸球腹陶壺為主，素面無紋錦。出土了一件素面壓光紅衣鴨形陶壺，是一件十分具有代表性的典型器物。銅器中出土了一件漢代特征的瓦狀鈕人名陰文鑄印，經(jīng)羅福頤先生確認為“孔緩”二字。出土了一件完整的立馬青銅牌飾，為鮮卑郭羅帶的瑞獸，雕鑄通透，形象生動，是考古發(fā)現(xiàn)青銅牌飾中的一件精品。

墓葬出土較多的是馬具，包括園餅狀網(wǎng)格銅鈴、吊鐘形銅鈴、馬具帶卡、墜飾等。鐵器已經(jīng)應用于兵器，出土了一件菱形銅劍格鐵劍，木質(zhì)劍鞘同鐵劍腐蝕成一體，殘長41.5厘米。石鏃仍在沿用，兩件壓制頁巖石鏃，一為柳葉形尖底，一為同形狀平底鏃，仍為細石器傳統(tǒng)制做方法的石制品。出土文物具有鮮明的北方草原民族文化特征，處于青銅時代向鐵器過渡的時期，時間約為西漢早期。

三、拓跋鮮卑起源于大興安嶺山地。

秦漢時期（公元前221年—公元220年），中國大地上基本結(jié)束了自春秋戰(zhàn)國以來五百余年的分裂局面，完成了建立漢族為主體的統(tǒng)一多民族的中央集權(quán)的封建國家。這一時期黑龍江地區(qū)的地方民族有鮮卑、北夫余、挹婁、北沃沮，以及黑龍江北境的“玄丘之民”，“赤脛之民”和庫頁島一帶的“玄股國”、“毛民國”及“勞民”，還有勘察加半島上的“黑齒國”。

西部的鮮卑族是東胡的一支。中部的北夫余和濱海地區(qū)的北沃沮屬穢貊族一系。東部的挹婁是肅慎族的后裔。“玄丘民”、“赤脛民”或“玄股民”、“勞民”屬通古斯族系，“毛民”可能屬于古亞洲族。在漢族先進的生產(chǎn)和文化影響下，黑龍江各族的經(jīng)濟文化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發(fā)展。東漢時期，匈奴衰落，鮮卑族一路興起。鮮卑部落大人檀石槐，軻比能用征服的辦法統(tǒng)一了許多游牧部落，組成了巨大的軍事行政聯(lián)合體，西接烏孫，東到遼河，東西一萬二千里，南北長七千余里，塞外匈奴故地皆歸鮮卑所有。公元386年鮮卑拓跋珪受諸部大人擁戴，即代王位，建立了以鮮卑為主體的北魏王朝。拓跋鮮卑起源于今大興安嶺山地，約在公元前1800年時，拓跋鮮卑先世即繁衍生息于大興安嶺與額爾古納河流域及黑龍江、嫩江中上游地區(qū)。

四、鮮卑族南下入主中原

鮮卑是古代北方東胡系的一個古老民族，也是北方民族中第一個進入中原建立王朝的民族。我國古代歷史文獻，對鮮卑族多有記載，二十世紀國內(nèi)外的學者，亦有顯著的研究成果。特別是經(jīng)哈師大游壽先師指教，1980年米文平同志等在大興安嶺阿里河嘎仙洞，發(fā)現(xiàn)了北魏太平真君四年的刻石祝文，確定了鮮卑祖室石廟，鮮卑族即發(fā)源于大興安嶺。大興安嶺的鮮卑人，處在原始社會時期，“毛考代汗”統(tǒng)一了各部落，“統(tǒng)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成為部落首領(lǐng)。統(tǒng)一了的鮮卑族，走出大山、走出森林，不斷地向東南遷移，首先進入的就是松嫩平原的草原地帶。嫩江中下游，是鮮卑南下的地點。大道三家子、富拉爾基老龍頭、泰來平洋青銅時代的考古發(fā)現(xiàn)，留下了鮮卑人遷徒的足跡。他們在不斷的向西南的征途中，途徑吉林榆樹大坡、遼寧西豐西叉溝、在額爾多斯達到了青銅文化的鼎峰。鮮卑族占據(jù)了匈奴故地。拓跋氏在山西平城今大同建都，后又遷都洛陽。在中原的腹地不斷發(fā)展壯大，鮮卑人建的北魏王朝加入到中華民族融合的大洪流。最后完全或部分被漢族所融化，活躍一時的鮮卑族人再見于歷史的記載。鮮卑人留下了豐富的歷史文化、大同云崗石窟、洛陽龍門石窟、敦煌千佛洞……，成為中華民族和世界的寶貴文化遺產(chǎn)。鮮卑族在中華文明的歷史上，書寫了輝煌的一頁。鮮卑族從大興安嶺出發(fā)入主中原。北魏時期，勿吉·烏洛侯向北魏朝貢的兩條道路都在大興安嶺以東，勿吉偏東，烏洛侯偏西，均有鮮卑人的遺跡，來自鮮卑人共同的祖先，起源于大大鮮卑山（今大興安嶺），“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約在公無前一千八百年前，拓跋鮮卑先世活躍于大興安嶺與額爾古納河流域，以及黑龍江、嫩江流域。至北魏太平真君四年（公元443年），居住在嫩江上游的烏洛侯人還看到了拓跋鮮卑在山上的“鑿石為祖宗之廟”。烏洛侯人稱“石廟如故，民常祈請，有神驗焉”。這石廟就是今阿里河鄂倫春自治旗的“嘎仙洞”。

五、大道三家子墓葬的鮮卑文化特征

大道三家子墓葬出土文物，具有明顯的鮮卑文化特征。所處時代應不晚于西漢。

“孔緩”印為典型的漢代瓦狀紐，鑄文私人名章。鮮卑人主動漢化，改漢姓成為時尚。北魏拓跋氏帶頭改漢姓為元，娶漢人為妻。拓跋鮮卑在與其他各部族融合后，又大部與漢族融合。拓跋鮮卑達阇即為漢姓李。唐王朝即是融于漢族的拓跋家族所建。隨唐時期，名臣、大將、文豪、詩人，出身于鮮卑的比比皆是，不一而足。北魏和大唐都曾建都洛陽，拓跋氏的祖墓仍在洛陽。

出土的“立馬青銅牌飾”，即為“鮮卑部落帶”。 鮮卑，東胡語為祥瑞或神之意。部落為瑞獸，帶為漢語，混合為瑞獸帶。據(jù)《魏書·帝紀·序紀》“有神獸，其形似馬，其聲類牛，先聲導引，歷年乃出，始居匈奴之故地。”這種類馬類牛，而又非牛非馬的動物，即是“鮮卑部落”。以這種圖案裝飾的胡服帶鉤，即是“鮮卑部落帶”。這種青銅牌飾，在鮮卑遺存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在鮮卑文化中又具有草原文化和馬背民族的特點，大道三家子出土的立馬青銅牌飾十分完整，具有重要的考古價值。

出土的銅劍格鐵劍，表明鐵器已用于兵器。北方民族射獵，長于用弓箭，劍始于青銅短劍，劍用于兵器由短漸長。這把鐵劍處于過渡階段，吉林大坡則發(fā)展為長柄鐵劍，為長劍。大道三家的鐵劍表明鮮卑人，已經(jīng)進入了早期鐵器時代。

出土的馬具、銅鈴和殉馬習俗，是鮮卑族為馬背民族的特征，鮮卑族善于騎射，也是馬背民族能夠入主中原的重要因素。出土的陶器以紅褐陶壺為主，也出現(xiàn)了精美的紅衣陶鴨形壺。陶器素面無紋飾，和紅衣陶的出現(xiàn)，是嫩江流域早期青銅文化陶器的特征，后來則出現(xiàn)了幾何紋和動物紋，說明鮮卑族較早出現(xiàn)于嫩江流域。陶壺口小，適于盛裝馬奶等液體食物，適合于游牧民族使用。

六、嫩江流域鮮卑入主中原的必由之路

鮮卑是我國古代東北屬于東胡系的一個山林中的古老氏族，鮮卑即古之東胡。漢代東胡部落聯(lián)盟為匈奴所破，自漢代始稱鮮卑而不稱東胡。鮮卑族，初始因山為號，繼而又以族名山。鮮卑先是“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在不斷的遷徙中又以族名山，大鮮卑山即今大興安嶺。

由于1980年在大興安嶺北段東麓阿里河發(fā)現(xiàn)了嘎仙洞的北魏太平真君四年的刻石祝文。明確了嘎仙洞即為鮮卑石室，大興安嶺即為大鮮卑山，印證了《魏書》所記與考古發(fā)現(xiàn)相同的歷史事實，大興安嶺，就是鮮卑的發(fā)源地。

嫩江發(fā)源于大興安嶺的伊勒呼里山，處于大興安嶺東麓邊緣的森林與草原的交匯地帶，也是森林民族向草原的過渡地帶，為射獵生產(chǎn)方式向游牧方式轉(zhuǎn)變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和更加有利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大興安嶺古老民族的遷徙，以河谷為通道，海拉爾河谷、雅魯河河谷、甘河河谷是天然的通道。雅魯河、甘河是嫩江以西的兩條支流。嘎仙洞就在甘河附近，從嘎仙洞南進到嫩江中流的平原地帶，直線距離大約只有380公里左右，對于馬背民族來說路途并不遙遠。于是他們從大興安嶺的山林，首先來到了嫩江流域的草原地帶。嫩江草原優(yōu)越的地理條件，牛羊肥壯、馬匹更加膘悍，民族更加強盛，民族大融合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鮮卑人從這里開始了入主中原的征程，順應著民族大融合的洪流，不斷進取，一往直前完成了入主中原和民族大融合的偉業(yè)。

鮮卑南下在嫩江草原留下了他們成長壯大的足跡，這就是嫩江流域發(fā)現(xiàn)的鮮卑文化遺存和他們在嫩江草原創(chuàng)造的歷史。

拓跋鮮卑離開了大興安嶺，離開了嫩江草原，一路南下入主中原，大興安嶺的廣大山林，又一片喧囂，出現(xiàn)了以室韋為主體的山林氏族。這些民族又不斷地從森林走向草原，由原始的游獵轉(zhuǎn)向草原地帶的畜牧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方式，成為不斷演化的草原民族和北方草原文化新的輝煌。

嫩江中下游地區(qū)，是森林和草原的交匯地帶，也是兩種文化融合的區(qū)域，所以為嫩江流域蘊育了，豐富多彩的北方民族文化。我國的北方是一個歷 史大舞臺，北方民族不只一次的從這里從向中原。嫩江流域草原地帶，是北方民族成長的搖籃。拓跋鮮卑是第一個入主中原的北方民族，嫩江流域的鮮卑考古遺存，顯示了鮮卑族的成長歷程，嫩江流域是鮮卑族入主中原的必由之路。

〔責任編輯：郭梅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