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

1987年11月1日，舉世矚目的中國共產(chǎn)黨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閉幕。2日，舉行了十三屆一中全會，選舉產(chǎn)生了新的中央領導機構(gòu)。

下午5點前，美國《時代》周刊駐京記者吉米·福魯克魯斯按照通知，來到了人民大會堂二樓東大廳。大廳中間擺了一張U型酒桌，上面放著小吃、水果、酒、飲料等食品。

這是吉米第一次采訪中共黨代會，此前，黨代會從未向外國記者開放。吉米站在桌邊，一邊輕松地吃喝，一邊和其他外國記者聊天，等待著。

突然間，大廳燈火通明，酒桌盡頭的一扇門打開了。兩個小時前剛剛當選的五位政治局常委——趙紫陽、李鵬、喬石、胡啟立、姚依林，依次走了進來，向大家問好。暴風雨般的掌聲響了起來。

“我太驚訝了！真的沒想到，能這樣近距離地看到他們?！?2歲、現(xiàn)任美國CNN北京分社社長和首席記者吉米向《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回憶。

五位領導人順著U型酒桌繞場一周，頻頻舉杯敬酒。站在酒桌外側(cè)的400多名中外記者，顧不上吃喝，緊緊圍著他們，爭相舉手提問。

20年后，這場招待酒會的一張照片被人從北京潘家園舊貨市場淘到：中外記者們擠在酒桌邊，像聽到什么最幽默的回答似的，一齊開懷大笑。照片上的意大利女記者輾轉(zhuǎn)得到這張照片后，立刻將照片翻拍，送了一張給吉米。“這個是我，這個是她，這個是美國ABC的記者，這個是英國記者……”吉米笑著指給記者看。

照片上的這一群外國駐京記者，當時都是中國記協(xié)主辦的外國記者俱樂部的成員。

記者俱樂部主任、中國記協(xié)國際聯(lián)絡部副主任丁永寧，也是十三大新聞中心的副主任。之前，她參與了中共中央對外宣傳小組的研究設計，對于十三大政治局常委以何種方式亮相，絞盡腦汁，提出了一個個方案，最后確定了這種全新形式。

“至于桌子為什么這么擺，是考慮到，既要讓領導人和中外記者近距離接觸，又要保證安全、秩序，因此讓U型桌子變成一個隔離帶?！?4歲的丁永寧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這是丁永寧和她領導的外國記者俱樂部所見證的，中國走向開放的輝煌時刻。

“俱樂部起了橋梁作用”

1980年8月8日，中國記協(xié)恢復了活動，陸續(xù)同多個國家的新聞組織簽訂了發(fā)展友好關系的協(xié)議，雙方互派新聞代表團或記者組訪問。

1982年8月，中宣部召開部務擴大會議，討論中國記協(xié)的體制和任務等問題，會上提出：“新聞界的對外活動應集中在中國記協(xié)?！?/p>

記協(xié)決定，在國際聯(lián)絡部內(nèi)設立一個專門聯(lián)系和服務外國記者的部門，叫“外國記者俱樂部”，駐華外國記者都可加入這個俱樂部。第一任主任，由國際聯(lián)絡部副主任毛國華擔任。

這一年，吉米以留學生身份從北大歷史系畢業(yè)，成為美國《時代》周刊駐京記者。

他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當時世界各國駐京記者也就100人左右，行動受到很大限制。外國記者需要先到外交部新聞司注冊，領取“外國記者證”，再到當?shù)毓矙C關辦理居留證。外國常駐記者所持的J-1簽證，需三個月一簽（現(xiàn)在為一年一簽）。

所有的外國記者，都被要求在北京集中居住和辦公，主要在三里屯和齊家園的外交公寓，還有北京飯店和前門飯店。采訪需要提前申請，通過外交部辦理。如果去外地，還需要經(jīng)過當?shù)卣耐馐罗k公室同意。

在這種情況下，記者俱樂部的成立，無異于給駐京外國記者們打了一劑強心針，讓他們十分高興?！翱课覀冏约海綍r很難找到采訪單位，他們都比較防備外國記者。俱樂部起了一個很好的橋梁作用?！奔渍f。

1983年，中國開始建立新聞發(fā)言人制度。此后，外國記者有采訪需求，俱樂部便反映給相關單位的新聞發(fā)言人。有時，俱樂部也會召開新聞發(fā)布會，邀請某個部門的新聞發(fā)言人前來。

“你們那么多部長，為什么不肯見記者”

1984年春，丁永寧從新華社駐羅馬尼亞分社首席記者任上回到總社。早年她在新華社的老領導、中國記協(xié)書記處書記王飛力邀她到記協(xié)國際部工作。“王飛覺得我去記協(xié)做外國記者的工作比較合適?！倍∮缹幥昂笏剂吭S久，終于下了決心。

1986年春，丁永寧被借調(diào)到記協(xié)，擔任國際聯(lián)絡部副主任。國際部分為歐洲處、美大處、亞非處，外加外國記者俱樂部，丁永寧兼任俱樂部主任。這一年，她57歲。

“積極主動，更加開放”，是當時中共中央制定的對外宣傳方針。這一年6月，中共中央批轉(zhuǎn)了中央對外宣傳小組《關于加強和改進對外宣傳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要重視和加強對外國記者的工作，充分利用外國的新聞機構(gòu)和傳播媒介，廣泛團結(jié)和結(jié)交一批外國記者。

這時，常駐中國的外國記者已近200人，來自近30個國家的100多個新聞單位。美國、日本記者最多，約占總?cè)藬?shù)的三分之一。其次是蘇聯(lián)和東歐國家、英法等西歐國家的記者，除日本之外，亞洲國家記者不多，拉美的更少，非洲的一個也沒有。

這些常駐記者大多懂漢語，基本能用漢語直接采訪，有的還懂廣東話、上海話或閩南話。有的是外籍華人，有好幾位娶了中國妻子。在丁永寧的印象中，最活躍的是歐美記者，對中國國情了解最深的是日本記者。

丁永寧要求國際部的工作人員，要跟外國記者交朋友。因為記協(xié)是民間組織，非官方的背景可減少外國記者的顧慮。交朋友當然也是有選擇的，標準主要是：態(tài)度友好，報道客觀，基本立場是不反華的。他們在美國記者當中選擇了四五個人，在日本記者中選了兩三個，蘇聯(lián)、東歐、西歐的各選幾個。

丁永寧和外國記者俱樂部的兩個部下，時常約外國記者到記協(xié)來喝咖啡，聽取他們的意見，了解采訪需求。吉米就是丁永寧交朋友的一個對象，“他對華友好，報道比較客觀”。

幾次交往下來，雙方熟識了。吉米表示，中國正在搞改革開放，作為《時代》周刊的駐京記者，他非常關心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變化。這一部分，恰恰匱乏信息。一名路透社的記者向丁永寧抱怨：“你們那么多部長，為什么不肯見記者？你要知道，我們都是你們的義務宣傳員?！?/p>

丁永寧也注意到，當時中國雖已建立新聞發(fā)言人制度，不過經(jīng)常開發(fā)布會的是外交部，這對外國記者來說，是遠遠不夠的，他們還需要了解中國國內(nèi)的情況。但新聞發(fā)言人并不是部委的第一把手，講話有局限性，權威性也不夠。

“我做記者出身，我了解記者的想法和工作性質(zhì)。記者每天的工作就是發(fā)新聞，你不給他新聞，他就每天亂鉆，發(fā)小道消息。與其這樣，不如給他們大道消息，引導他們做出準確客觀的報道。”丁永寧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她計算了下，當時中央部委和人民團體中，42個單位有了固定的新聞發(fā)言人。部級干部中，部長、副部長加在一起，有好幾百。就算每天請一位，一年中天天都開新聞發(fā)布會，都夠了。如果再加上各界知名人士、專家學者，就能滿足外國記者各方面的需要。

于是，丁永寧對外國記者俱樂部的活動方式進行了修改，大力加強了新聞發(fā)布會，將之從原先的一個月平均三四次，變成了一周兩三次，甚至四次。

“三顧茅廬”請公安部長

1986年6月20日中午，記協(xié)內(nèi)來了一位高官，引起了外國記者的轟動，這就是時任公安部部長阮崇武。

如今80歲的阮崇武離休后住在海南，他在電話中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他對這場發(fā)布會的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了。但比他大4歲的丁永寧卻能將細節(jié)一一道來，不僅因為這場發(fā)布會是最成功的一次，也因為她為此所做的準備工作，用“三顧茅廬”來形容毫不為過。

中國的公安系統(tǒng)，對外國記者來說，始終是神秘而極有吸引力的。為了讓他們對這個系統(tǒng)有一個正確的了解，在獲得中央外宣小組組長朱穆之的同意后，丁永寧直接以記協(xié)國際部副主任的身份，去公安部找阮崇武。

丁永寧記得，自己在一周內(nèi)去了三次，阮崇武每次都見她，但一直不肯答應。幾次之后，阮崇武坦率地對丁永寧說：“我跟你說，公安部門太敏感，我怕說錯話?！?/p>

丁永寧早就查過阮崇武的經(jīng)歷，她堅信，這位早年留學莫斯科汽車機械學院、又曾任上海市常務副市長的部長，見多識廣，一定能夠應對得了外國記者。

阮崇武被她打足了氣，答應試一試。

丁永寧立刻著手前期準備。她找來平時走得比較近的外國記者，了解他們想提哪方面的問題。她不能明確說阮崇武要來，只能在聊天中一點點地了解。

摸底之后，丁永寧整理出有關治安管理、刑事案件、公安干警隊伍、對外國人的管理等方面的30多個問題，提供給當時的公安部新聞發(fā)言人王景榮。王景榮對這些問題進行了研究，有些問題還特意請教了外交部、中宣部外宣局。

丁永寧向阮崇武詳細介紹了這些駐華記者的特點，比如，歐美記者很活躍，特別是法國記者，喜歡提一些“刁鉆”的問題。日本記者不說話，很少提問，喜歡觀察。她還介紹了之前幾次發(fā)布會的經(jīng)驗：“回答問題要開誠布公、實實在在，不能應付，也不要講空話、套話，或者打官腔、玩弄外交辭令?！?/p>

阮崇武提出，記者會太正式，能否有其他的見面方式，丁永寧便設計了一次午餐會。為了消除阮崇武的緊張感，她還邀請了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張友漁、項淳一，共同參加這次午餐會。

記協(xié)先行放出風聲，告知阮崇武要來，記者可以報名參加，象征性地出一點午餐錢。午餐由記協(xié)的行政部門準備，就在記協(xié)老樓的一樓大廳里，擺放了一張長桌，沒有椅子，所有人員站著吃自助餐。

午餐會當天，飯菜幾乎無人問津。外國記者們把這個難得一見的部長圍在中間，他也有問必答。

合眾社記者問：江青的身體怎么樣？張春橋的身體怎么樣？張春橋能下床走動嗎？

答：兩個人身體還可以。年紀都大了。沒有聽說張春橋不能下床走動。有病都可以治療的。

問：什么??？

答：年紀大了，多少都有點老毛病。

問：江青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怎么樣，有無悔改之意？

答：江青的態(tài)度怎么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了。她這樣的人很難說有什么悔改之心。

問：我們聽說江青在監(jiān)獄里被強迫做布娃娃？

答（搖搖頭）：你是不是聽信了一個意大利記者的報道？他怎么知道江青在做布娃娃，是不是從門縫里看到的？（眾人笑）

令丁永寧印象最深刻的，是阮崇武關于中國是否存在賣淫現(xiàn)象的回答。他坦承：“隨著改革開放，這個原本消失的現(xiàn)象近年來又有了抬頭?！庇杏浾邌枺@一現(xiàn)象嚴重不嚴重？阮崇武答：“在中國，哪怕有一個人賣淫，問題也是嚴重的?！倍∮缹幏浅Ｐ蕾p這個回答。

隨著發(fā)布會的成功舉行，應邀參加發(fā)布會的人的范圍越來越廣泛。時任國防科工委副主任錢學森、國家經(jīng)委副主任朱镕基，以及李長春、江澤民等當時的地方政府領導人，都被請到俱樂部跟記者見面。在丁永寧的印象里，這幾位領導人都思路清晰，很有見地，發(fā)布會效果非常之好。

但不是每一次發(fā)布會都以成功收尾。記者俱樂部曾請來一位軍方高級領導人，事前也收集了記者關心的問題，準備了答案，但最終效果并不好。丁永寧記得，吉米在發(fā)布會后還總結(jié)了一段順口溜，形容這位領導的發(fā)言：“三個‘不知道，四個‘無可奉告，還有一個‘請你去看《人民日報》?！?/p>

近30年后，坐在自家灑滿陽光的客廳中，丁永寧依然被這個段子逗笑：“所以說，這些外國記者中文底子都很好，也對中國很了解，發(fā)布會的回答絕對不能應付?！?/p>

僅1986年5月至10月的半年間，就有14名部長級官員會見了中外記者。每一次發(fā)布會后，丁永寧都會讓下屬收集外國記者的相關報道，總結(jié)發(fā)布會的優(yōu)劣，整理成文，發(fā)給新華社內(nèi)參。她自己也會總結(jié)經(jīng)驗，在中央外宣小組召開的年度會議上進行交流。

當年11月13日，中國記協(xié)召開全體大會，時任記協(xié)主席吳冷西表揚了丁永寧，稱記者招待會工作有聲有色?！安粌H引起中宣部、對外宣傳小組的重視，中央領導同志也非常重視?！?h3>“免費宣傳運動”

1987年，中國記協(xié)和記者俱樂部工作的重中之重，無疑是中共十三大。

十三大開幕前兩個月，中國政府正式宣布，外國和港澳臺的記者將和大陸記者一樣，獲準采訪大會開幕式和閉幕式。這是中國政府首次向境外媒體開放黨代會的采訪。

一時間，境外記者紛紛趕往中國。據(jù)統(tǒng)計，采訪十三大的境外記者包括外國駐京記者168人、專程來的20多個國家的記者96人、港澳記者和海外華文報紙記者53人、臺灣記者1人，人數(shù)遠超大陸記者（100余人）。

十三大新聞中心就設在位于北京西交民巷的中國記協(xié)大樓的一樓大廳里。新聞中心主任為中宣部外宣局局長高梁，丁永寧擔任副主任，另一名副主任為時任外交部新聞司司長李肇星。

新聞中心里，安裝了供記者發(fā)稿的文傳機、電傳機和國際直撥電話，開辟了工作休息兩用的會議室、咖啡屋，中心里隨處可見各類中外文圖書資料。大會期間，中心每天都會提供新華社有關十三大的中英文新聞稿和新聞圖片。十三大政治報告被翻譯成英、法、俄、西、日、德六種文字，供記者自由取用。

從十三大開幕的10月25日，至閉幕的11月1日期間，大會新聞中心組織了12場活動，包括記者招待會、會見會等，中外記者都可參加。

然而，更大的驚喜還在后頭。這就是本文開頭所述的、新一屆常委出來見記者的招待酒會。

中央對外宣傳小組組長朱穆之作為大會的新聞發(fā)言人，主持了這次招待酒會。在見面的1個多小時內(nèi)，常委們回答了35個問題。

這次招待酒會，震驚了世界。法新社的一則報道說：“十三大開成了一次‘大力宣揚中國改革和開放政策的免費宣傳運動?！?h3>中國拼圖

至此，外國記者和中國記協(xié)的關系已經(jīng)非常融洽。吉米覺得，在溝通的過程中，他們都逐漸放下了各自的防備，變成了比較可靠的私人朋友?！八麄兘o我們暗示，比如哪些是值得注意的跡象、人物，可以寫成新聞。我們在后來完全可以互相合作。”

1990年春，丁永寧離開記協(xié)，回到新華社。

1991年1月，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成立，各類發(fā)布會增多。記協(xié)組織的新聞發(fā)布會逐漸減少，隨后消失。外國記者俱樂部，在記協(xié)的部門合并中也消失了。它當年所承擔的聯(lián)系和服務外國新聞媒體、記者的功能，現(xiàn)在由記協(xié)國際部綜合處繼承。

2001年，吉米離開《時代》周刊，進入CNN，成為該臺駐華首席記者。這個1971年剛滿20歲就來到中國的菲律賓人，見證了這個國家40多年的發(fā)展史。他在中國娶了妻子（也是菲律賓人），育有兩個孩子。他中文流利，在《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兩個小時的采訪中，他只有很偶爾的詞語會卡殼。

現(xiàn)在，外國媒體早已可以在全北京自由設立辦公室。不過吉米所在的CNN依然將辦公室設在了建國門外交公寓中，“主要是因為方便，地點好”。

從十三大至今，吉米從未缺席過任何一次中國的全國黨代會和兩會的采訪，包括剛剛結(jié)束的十八大。他曾在記者發(fā)布會上提問已上任國務院總理的朱镕基，也曾在1997年專訪過即將以國家主席身份出訪美國的江澤民。江澤民見到吉米后，立刻說：“我們認識，我記得你在上海采訪過我（吉米曾去上海專訪時任上海市長的江澤民）?！彼J為，這在過去，都是不可想象的。

在吉米看來，對中國的報道如同做一個拼圖，是一小塊一小塊碎片拼起來的。他已經(jīng)拼了30多年，到現(xiàn)在才對中國的全局有了比較好的了解。“我想，我需要用一輩子的努力來做這個?！彼嬖V《中國新聞周刊》。

2008年，記協(xié)重新組織“新聞茶座”，一月一次。百余平米的小廳里，擺著幾十張小圓桌，上頭擺放著茶點、咖啡。記者們最近關心什么，如涉藏、人口、GDP等問題，記協(xié)就請來這方面的政府官員或?qū)＜覍W者。七八十個報名參加的記者則架起長槍短炮，嘴下照樣不留情面?！熬惩庥浾叨颊f，這種形式好，能進行真正的交流，很溫馨?！爆F(xiàn)任記協(xié)書記處書記祝壽辰告訴《中國新聞周刊》。

但吉米近來很少參加了。因為現(xiàn)在的中國，外國記者的采訪已經(jīng)相當方便了，新聞發(fā)布會也多的是。

中國記協(xié)

中國記協(xié)的前身是在周恩來的倡導和支持下，1937 年在上海成立的中國青年新聞記者協(xié)會。1949年7月，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

協(xié)會（簡稱中國記協(xié)）籌委會在北平成立，胡喬木任籌委會主任，胡愈之、廖承志任副主任。1957 年2月，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xié)會在北京正式成立，鄧拓為會長?！拔母铩逼陂g，中國記協(xié)和地方組織都被迫停止活動。1980 年8月，中國記協(xié)恢復活動。曾濤、吳冷西、邵華澤、田聰明歷任恢復活動后的中國記協(xié)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