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時下相親類電視節(jié)目在各大衛(wèi)視熱播,引發(fā)了“剩男剩女”“富二代”“拜金女”等社會問題的廣泛熱議而備受關注。本文以江蘇衛(wèi)視《非誠勿擾》欄目為例,從節(jié)目設計即節(jié)目題材、節(jié)目形式、舞臺設計、話語、女嘉賓氣質的多樣性等五個方面分析女性社會地位的變化。并結合節(jié)目進行文本分析,深入挖掘女性主導的表象下男權中心的隱形控制,從性別分析的角度,分析相親節(jié)目傳遞出的性別意識的變化,引發(fā)人們對性別意識的思考。
關鍵詞:電視相親;女性地位;性別意識;父權制(男權)
中圖分類號:G2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3)08-0087-03
自2010年起,電視相親節(jié)目成了最熱門的電視欄目,而且收視率節(jié)節(jié)攀升。由于強烈的社會反響,各大電視臺紛紛推出相親節(jié)目,如江蘇衛(wèi)視《非誠勿擾》、湖南臺的《我們約會吧》、浙江臺《為愛向前沖》、山東臺的《為愛來敲門》等。其中打著“只提供邂逅,不包辦婚姻”口號的新派交友節(jié)目《非誠勿擾》是最具影響力也是收視率最高的一檔欄目,自2010年初開播以來,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fā)了“剩男剩女”、“拜金女”、“富二代”等社會熱點問題的廣泛討論。在節(jié)目的形式和內容中植入了女性主導的思想,在視覺和思想上給觀眾以女性至上的價值沖擊,這是否體現(xiàn)了中國女性社會地位的變化?觀眾在這種女性主導的觀念引導下是否真正擺脫了男權中心的控制?
“相親”在中國的文化土壤上是有著鮮明時代烙印的。國內相親主題節(jié)目的開山鼻祖是1988年陜西電視臺《電視紅娘》,以“牽紅線”為質樸的節(jié)目宗旨,兩三年就因運作不成熟而結束。九十年代后期,湖南衛(wèi)視的《玫瑰之約》成為第二輪電視相親節(jié)目的佼佼者,第一次用娛樂化的方式, 給未婚青年男女打造表現(xiàn)自己、尋找緣分的舞臺?!边\作八年后停播[1]。近兩年新一輪電視相親節(jié)目再度來襲,新型電視相親節(jié)目的火爆熒屏,不僅僅反映的是 80 后、 90 后婚姻、 戀愛、家庭觀念思想的碰撞, 在一定程度上更是現(xiàn)在社會男女性別關系的折射。許多觀眾在觀看《非誠勿擾》節(jié)目時,發(fā)現(xiàn)與以往電視相親節(jié)目中一對一“相親”的形式不同,節(jié)目中處處展現(xiàn)了女性優(yōu)先,并有人提出電視媒體已經步入女性消費時代——即“男色”時代[2]。
一、節(jié)目形式——女性主導,男權出讓
相親原本是私人領域的問題,是生活性的內容,而電視媒體將其搬上熒屏,從傳播學的理論講是“人際傳播介入大眾傳播”,從社會學的角度講是“私人化領域走向公共化領域”。人際傳播是指個人與個人之間的直接的面對面的信息溝通和情感交流活動。大眾傳播則是特定社會集團利用報紙、雜志、書籍、廣播、電影、電視等大眾媒介向社會大多數(shù)成員傳送消息、知識的過程[3]。人際傳播介入大眾傳播,將原來個人與個人的信息溝通和情感交流活動通過大眾媒體向社會大多數(shù)成員發(fā)送,并贏得多數(shù)人的關注。從傳播內容來看,婚戀家庭多為私人化領域的內容,僅限于個人與個人的小范圍傳播,但相親節(jié)目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一格局,將大眾普遍經歷的私人化領域信息,放置在一個公共化的領域內。在傳統(tǒng)的“男主外女主內”性別模式中,女性往往被貼著“內”的標簽,主要負責家庭生活等私人化領域,并且女性在這個私人化領域中母親、妻子等多重角色承擔著怎樣的責任和壓力是無人問津的[4]?,F(xiàn)如今,隨著時代和經濟的發(fā)展,女性慢慢從單一的家庭角色中脫開身來,走進社會的公共領域,接受教育、參與經濟勞動、參政,承擔起多元社會角色。因此,節(jié)目首先從題材上將私人領域的問題輸入公共文化領域,以傳媒的手段模糊了“內”“外”的界定,淡化了戀愛婚姻家庭是狹隘的私人領域問題的觀念,矛頭直指隊伍不斷壯大的“剩男剩女”們的婚戀問題,提供了一個可以開放地選擇伴侶的平臺。
24位女嘉賓的位置在舞臺的制高點,背后燈光絢麗氣場十足。男嘉賓從出場就是坐著升降機“降”下來的,站到平地的臺中央又不得不微仰著頭面對眾多美女的俯視。這種將男性“降級”的設計,強化了男性“被看”,女性“主導”的表現(xiàn)力。應該說主創(chuàng)團隊敏銳的察覺到女性地位在社會上的崛起和女性意識在人們思想中的形成,勢必對觀眾心理產生影響:女性觀眾迫切地渴望從媒體信息中看到女性權力彰顯的表現(xiàn),而男性也漸漸在心里形成“尊重”的概念。因此,不管是湖南衛(wèi)視《我們約會吧》雙胞胎節(jié)目中男選女的形式,還是浙江衛(wèi)視《為愛向前沖》中男生選出最不喜歡的女生的環(huán)節(jié),這樣的設計都不夠精明,收視為這一點做了佐證。
另外,男女嘉賓作為《非誠勿擾》舞臺上最重要的“風景”,其豐富的形象、多元的氣質更加具象化生動化。女嘉賓中有來自韓國的李淑嫻、烏克蘭姑娘杜蘭妍、泰國姑娘李愛娘、還有來自日本的佐藤愛等等,而男嘉賓中也有來自瑞典的麥克、埃及帥哥穆小龍等等,他們帶來格局異域風情的語言表達、民族服飾,以及不同國度的友人對中國文化的認同。這種突破了空間限制的運作方式,使每一個參與者無論是主動選擇的女嘉賓還是被挑選的男嘉賓都成了一個獨立而鮮明的主體,一定程度上顛覆了文化上的等級制度、性別的等級制度,此時的舞臺不僅僅是相親的平臺,更成為一場不同性別、文化相互融合的場所,讓每一個嘉賓在追求幸福路上都感受到尊重,也讓電視機前的觀眾大飽眼福大開眼界。
二、節(jié)目內容——女性獨立、男性依從
節(jié)目開場,在主持人簡單的開場白后,24位女嘉賓華麗登場,伴隨女嘉賓登場的背景音樂歌詞意思為“我不喜歡你的女朋友,你需要一個新的,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待24位女嘉賓在各自位置站定后,全場就會閃起五顏六色的光,女嘉賓面前象征著“權力”的燈就會亮起。出場男嘉賓在節(jié)目中接受三輪考驗——“愛之初體驗”“愛之再判斷”“愛之終決選”,通過后方可進入“男生權利”,女嘉賓就在這個考驗過程中行使“權力”,以滅燈或亮燈決定男嘉賓的去留,并且可以向男嘉賓提出麻辣問題或進行犀利點評。
這是節(jié)目設置上吸引人眼球的地方,一改往常熒屏上女性作為審美對象的模式,將女嘉賓作為審美主體,對上場男嘉賓圍觀、點評和選擇。數(shù)量上24 Vs 1的懸殊對比,使得站在場上的男嘉賓儼然成了一個“弱者”,男嘉賓為了留在舞臺上或者最后能夠牽手成功,不得不盡可能的秀出自己的各種優(yōu)點,外形、性格、經濟條件等。傳統(tǒng)如選美比賽等電視節(jié)目都是把女性放在被觀賞被審美的位置,用男性的眼睛來“審”女性的美,用男性的眼光來制定美的標準。尤其是新千年以來,各色媒體上的手機、服裝、日用品廣告等,靚麗動人的女性形象首當其沖,這些現(xiàn)象的本質是暗示擁有這些商品的男主人公同時還擁有追求一眾美麗女郎的權利。江蘇衛(wèi)視的《非誠勿擾》則在一定程度上反其道而行之,在這個舞臺上,男士成為被很多女嘉賓們挑選的對象,男性角色在此被消費了,一定意義上成了滿足觀眾欲望的商品,被女性百般挑選。這種做法是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以男性為核心的價值理念進行了挑戰(zhàn),且不論結果如何,這種挑戰(zhàn)的姿態(tài)就足以對女性婚戀價值觀進行直面展示和坦率尊重,讓我們看到了當代女性意識的覺醒。
在這樣一個變化迅雷不及掩耳的消費時代,滯銷的商品會被剩下,情感如果滯銷,在通往婚姻殿堂的競爭中也一樣會被剩下。根據《剩男剩女城市榜》的報告,北京的剩女有50萬,上海有63萬。如果說大部分剩女是被時代的婚姻浪潮剩下的話,在這里她們可以選擇自己的“剩”與“不?!?,她們決定男嘉賓去留的同時也是在決定自己的去留,在這個舞臺上,即便是“?!?,也是主動剩下的。
《非誠勿擾》受歡迎還有一個原因是節(jié)目中女嘉賓麻辣的性格和火爆的言論。比如誓“豪宅男”不嫁的朱真芳,因“寧愿坐在寶馬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后面笑”的出位言論而家喻戶曉的馬諾,她本人也為此被牢牢貼上了“拜金女”的標簽。在這里且不去討論其言論體現(xiàn)的價值觀,也不去考究她們張狂表現(xiàn)的背后是否有博得出名的陰謀,但是電視呈現(xiàn)出來的是女嘉賓們用極端的語言表達了自己真誠的向往?!拔也毁澩愕挠^點,但我誓死捍衛(wèi)你說話的權利!”在父權制統(tǒng)治下的幾千年里,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束縛下,別說選擇,女孩子到了洞房花燭夜蓋頭被撩開的那一刻,才得以見到自己夫君的廬山真面目,并從此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果她們穿越到現(xiàn)代可能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姑娘們可以穿著自己喜歡的性感服飾,俯視著男人說“我不喜歡你的穿衣風格”“你喜歡我嗎”。從惟命是從到擁有話語權,這是怎樣的進步!盡管偶有刺耳之聲,但是在那樣一個廣闊的舞臺上掌握著話語的絕對上風,不管是毒舌還是犀利,都只是表達的方式和程度而已,我們肯定的是有表達的權利和勇氣。
三、女性主導的表象下男權中心的隱性控制
從《非誠勿擾》的舞臺呈現(xiàn)給我們的畫面來看,女性的主體意識似乎進入了主流的意識形態(tài),但是更深入思考,我們也仍然能夠發(fā)現(xiàn)藏在女性主導表象下的男權政治的隱性控制。
我們說“多女選一男”的形式,體現(xiàn)的是女性主導的思想,但是當24位姑娘們站在舞臺上的那一刻起,她們的身份就是雙重的,既是臺上男嘉賓的圍觀者和評判者,同時又通過鏡頭被更廣大的人群圍觀著、評論著。某種程度上,節(jié)目方還是為了讓節(jié)目更“好看”。在舞臺下面的攝像機對準了臺上的女嘉賓們,她們的舉手抬舉、言行舉止都被忠實的記錄了下來,甚至還包括她們性感的身材等[5]。其實,在《非誠勿擾》的舞臺上真正被看的、被關注的還是臺上的那24位形象氣質俱佳的女嘉賓,她們成為被大多數(shù)所看的對象。這是一個眼球經濟時代,人們已經看慣了明星美女,平民美女并且有自己獨特個性氣質的女生則更能滿足群眾的獵奇心理,迎合不同口味,而賺足眼球[6]。
節(jié)目中也暗暗地宣揚著男性標準。男嘉賓上場后的第一個權利是選擇“心動女生”。在短短幾秒時間里,這個“選擇”的標準只有一個——“男人的眼睛?!焙苊黠@,那些年輕貌美、身材姣好的女性很容易受到男性的青睞,這部分女性也因為吸引異性目光而顯得更加自信。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年輕貌美”成了一種競爭力一種資源甚至是交換的砝碼。舞臺上樣貌不怎么出眾的女嘉賓朱真芳表示“誓好宅男不嫁”的時候,引來一片唏噓,包括女性在內的一大片群體從心底里認為,以她的容貌沒有資格提出這種“交換條件”。爆紅于網絡的鳳姐能夠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大抵也因如此??梢哉f“年輕貌美”是父權制的遺毒,女性們沒有過多地去思考這個美麗的標準是誰定的,就急急忙忙投入到各種美容大軍里去了[7]。當然現(xiàn)在也有很多女性在“美麗”這個問題上產生了主體意識,對美的追求開始更注重健康更關注自我,而不是簡單的好“看”。只是從目前看,女性想真正做到自己的美麗自己做主,還有一段路途要走。
女性消費時代的來臨,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電視節(jié)目的定位與受眾意識,文化環(huán)境又如同河流,是不穩(wěn)定和變換的,我們看到,《非誠勿擾》節(jié)目中出現(xiàn)的女性角色為主導、男性角色被消費的方式,表面上看是在極力聲張女性權利,改寫現(xiàn)有的男強女弱現(xiàn)象,但在一片風光背后,隱藏的卻是無法選擇的男性政治的潛在空間,在贏得市場認同的同時還能樹立起女性主義的口碑。
電視媒體必須學會與時俱進,尋找合適的性別定位,在男性與女性中左右逢源,才能在電視節(jié)目中立于不敗之地。
以《非誠勿擾》為代表的相親節(jié)目在某種程度上體現(xiàn)著女性主導的思想。不管是節(jié)目“女選男”的形式還是女嘉賓現(xiàn)場牢牢掌握話語權的強勢表現(xiàn),在到節(jié)目引起的一系列有關兩性的討論,都彰顯著女性在這個時代不再是“他者”,而是真真實實作為參與者存在著。盡管深入挖掘也能看到其女性主導的背后男權中心思想的根蒂。審美標準、經濟地位等問題依然模糊著一部分女性的眼睛。但是我們相信,隨著時代不斷地發(fā)展,性別意識在人們思想中的強化,女性可以在各個領域打破“他者”的地位,整個社會終將達到兩性和諧發(fā)展、“雙腿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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