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蛛（Tarantula）”魔術作品著作權案

魔術是一種綜合性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一項魔術可以涉及到多種知識產權保護。比如魔術表演中觀眾可感知的部分，即呈現(xiàn)給觀眾的動作和景象，可以由著作權給予魔術作品、美術作品等保護；而觀眾難以感知的部分，即魔術中保密的部分，可以考慮用商業(yè)秘密進行保護?！?/p>

【案情】

原告系以色列公民，職業(yè)魔術師。2008年3月，原告設計一種名為狼蛛（“Tarantula”）的魔術道具。通過對狼蛛道具的操作，可以實現(xiàn)將物體懸浮，并通過指法及形體，輔之轉移觀眾注意力等表演技巧，實現(xiàn)魔術藝術效果。為表現(xiàn)該套魔術的手法和藝術效果，原告在他人協(xié)助下攝制了一張DVD，記錄了原告對狼蛛道具的操作和演示、狼蛛魔術達到的藝術效果、觀眾對狼蛛魔術的熱烈反應。還設計了狼蛛道具的包裝盒、狼蛛DVD的包裝彩頁。原告在淘寶網(wǎng)上購買了兩被告銷售的狼蛛DVD及道具，均為非法復制品，故訴至法院，請求判令：兩被告立即停止侵犯原告著作權的行為，消除影響，并向原告賠禮道歉，連帶賠償經濟損失10萬元及支出的合理費用16.6萬元。

法院經審理認為，原告表演的狼蛛魔術有一定的獨創(chuàng)性，整體上屬于《著作權法》所保護的魔術作品，原告是魔術的表演者，在無其他相反證據(jù)的情況下，可以推定原告是涉案狼蛛魔術作品的作者，對涉案狼蛛魔術作品享有著作權。狼蛛DVD記錄了原告在街頭與觀眾互動表演狼蛛魔術的場景以及原告在室內揭秘、示范狼蛛魔術的場景，構成《著作權法》所保護的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狼蛛魔術是其中包含的獨立作品。由于被告未經許可復制、發(fā)行狼蛛DVD的行為，是對以狼蛛DVD為載體的整體作品的使用，而不是脫離整體作品單獨使用狼蛛魔術作品的行為，即便原告享有狼蛛魔術作品的著作權，其亦無權主張被告未經許可復制、發(fā)行狼蛛DVD的行為侵犯了其對狼蛛魔術作品享有的著作權。據(jù)此，判決駁回原告提出的與狼蛛魔術作品著作權有關的訴訟請求。

【點評】

該案是國內首例以判決方式結案的魔術作品著作權案。將魔術作為作品給予保護，是我國《著作權法》的特色，世界上少數(shù)國家采用此種模式。該案通過對魔術特點的分析和對《著作權法》保護獨創(chuàng)性表達的把握，初步厘清了魔術作品保護的內容，明確了魔術作品的內涵和保護范圍、魔術作品作者身份的推定規(guī)則、魔術作品作為電影作品中“小作品”時的維權規(guī)則。此案的審理豐富了我國《著作權法》的司法實踐，對魔術作品的知識產權保護起到推動作用。

【EIP點評】

魔術是一種歷史悠久的表演活動，其淵源之長遠使當今的人們都無法確定其真正的起源時間。但是歷史告訴我們，19世紀末是魔術表演的黃金時期，當時魔術的受歡迎程度達到了歷史的巔峰。然而隨著電影的出現(xiàn)，魔術表演漸漸衰落。至今，魔術表演也是作為小眾藝術形式存在，但這并不能否認其獨特的魅力，更不能否認其作為一種凝聚著人類智慧的智力勞動成果存在。

事實上，在立法層面，我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早已明確地把魔術囊括在雜技藝術作品中，作為我國《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形式之一存在。但現(xiàn)實生活中，由于權利界定困難等原因，極少看到魔術作品相關的司法判例。

從該案案情來看，事實較為簡單。原告作為狼蛛魔術及魔術道具的創(chuàng)作設計者，因發(fā)現(xiàn)兩被告銷售非法復制的狼蛛DVD及道具，故起訴到法院。

由于原告是外國人，因此案件審理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是，其作品是否受我國著作權法保護，以及原告是否為涉案權利的權利人問題。根據(jù)《伯爾尼公約》的國民待遇原則及我國著作權法的規(guī)定，不論魔術作品在以色列或美國是否受到保護，其在我國都可以成為《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但由于案件中涉嫌侵權的是銷售非法復制的狼蛛DVD及道具的行為，因此，原告還必須證明其對狼蛛DVD及道具擁有相應的權利。

原告主張狼蛛DVD是其在他人協(xié)助下攝制的，該DVD記錄了原告在街頭與觀眾互動表演狼蛛魔術的場景以及原告在室內揭秘、示范狼蛛魔術的場景。該DVD從作品的類型來看，構成我國《著作權法》所保護的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我國《著作權法》第十五條規(guī)定，此類作品的著作權由制片者享有。因此，原告是狼蛛魔術作品的創(chuàng)作者并不必然享有該DVD的著作權。除非原告能夠證明，其就是該DVD的制片者或者已經通過其他方式取得了該DVD的著作權，否則其并無權對銷售非法復制DVD的行為提起訴訟。同樣的，原告也必須得證明，其是狼蛛道具的包裝盒、狼蛛DVD的包裝彩頁的權利人，其就此所提出的訴訟請求才能得到法院的支持。案件的事實還表明，原告設計了狼蛛魔術道具，魔術道具是一種工具，因此銷售假冒產品的行為并不能在著作權法中得到解決。也正是如此，法院最終駁回了原告與狼蛛魔術作品著作權有關的訴訟請求。

作為司法實踐中首次涉及到魔術作品的案例，法院把魔術作品的認定及保護問題做了較為詳細的探討，該案的意義也在此得到了凸顯。

一種表達形式是否能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其首先必須是《著作權法》中列舉的作品形式。我國現(xiàn)行《著作權法》已經明確把魔術列入保護作品類型之一，但要真正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該魔術作品必須具有獨創(chuàng)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著作權法對獨創(chuàng)性的要求并不高，表達如果不是完全相同，同時排除了抄襲，一般在獨創(chuàng)性上不會遭遇著作權獲得障礙。然而 “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卻因何為“有形形式”及“復制”概念的大小界定而存在不同的理解，這種不同理解將直接影響到相關表達的著作權的獲得及范圍界定。相比之下，《著作權法》草案中將這一表述變更為“能以某種形式固定”，簡單明確，不易發(fā)生爭議。

一項魔術可能會涉及到多種知識產權保護。比如魔術表演中觀眾可感知的部分，即呈現(xiàn)給觀眾的動作和景象，可以由著作權給予魔術作品、美術作品等保護；而觀眾難以感知的部分，即魔術中保密的部分，可以考慮用商業(yè)秘密進行保護。對于魔術道具，則可能會構成實用新型，甚至外觀設計。魔術師的表演，則會涉及到表演者權的相關保護，而對表演錄制出來的光盤，則又可考慮“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chuàng)作的作品”來進行保護。因此，魔術作為一種綜合性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其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需要知識產權全方面的綜合保護。（周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