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里，筆者帶學校部分優(yōu)秀學生訪問歐洲姐妹學校。在布魯塞爾法國學校，休息的地方就是學校圖書館。我們看到不斷有學生前來看書，書包往旁邊一放，一冊在手，或沉思，或微笑，實在讓人感嘆，這才是真正學習的樂趣。而中國的學生很少有人主動去翻閱外國書籍，要么在玩手機游戲，要么翻出考卷開始做題——假期作業(yè)也不少啊，做題也只能搬到國外了。

隨地可見的“閱讀”

這些年來，不時有機會到國外訪問，每到發(fā)達國家，總能看到地鐵、公交上的讀書景觀。在布魯塞爾、巴黎、東京的繁華地段，也不難發(fā)現(xiàn)書店的身影，盡管書籍價格不菲，但每次筆者都被他們或坐或立癡迷讀書的情景感染，面對此情此景，不由感嘆：這是一種完全的自覺、一種生活的習慣。而這又必然是他們做孩子時，家庭、學校所形成的氛圍不斷熏陶的結果。

這次，筆者讓學生對他們住家的同齡孩子進行一個小調查，了解一下他們的母語課是如何開展的。很多學生發(fā)現(xiàn)，布魯塞爾當?shù)貙W生的課本很厚，一本要用上很久，里面分很多單元，每一單元會有一部作品，幾個單元就是一個文學發(fā)展的過程。學生需要在課外讀完作品，上課就是討論?？荚嚂栆恍┖唵蔚膯栴}，例如書的大致情節(jié)，當然也有深入的問題，需要談談對書內容的理解。另一項考核是讀書思考后寫作論文，以頁來計數(shù)，難度不小，且不能以故事梗概來應付，非常鍛煉表達與思維能力，這將作為學業(yè)成績的一部分計入期末評價。

事實上，不僅語言類課程是這樣，當?shù)財?shù)學、物理等理科類學習也非常重視書籍的閱讀，他們課堂上更重視數(shù)學家、科學家探究推導的歷程，激發(fā)學生參與思考。學校每周還會安排一節(jié)討論課：假設有一個事件發(fā)生在某種時代背景、地理空間下，讓學生作為當事人去解決，要求每個學生都必須發(fā)言，說出自己的看法和依據(jù)。學生若沒有平時廣闊的涉獵與閱讀，這種課完全無法進行。

學生在國外課堂卡殼

訪問期間，筆者和學生一起參與過“姐妹學?！币还?jié)用英語上的歷史課，探討蘇聯(lián)解體的問題。外國學生發(fā)言的踴躍，思維的活躍令我們嘆為觀止。我們的學生盡管可以聽懂大部分語言層面的意思，但國內歷史教育的貧乏與偏差，書籍閱讀的嚴重缺失，使這些在國內可以滔滔不絕的優(yōu)秀學生在課堂上形同木偶。在凡爾賽宮后花園，正好風云滾滾，筆者對學生展開一次“凡爾賽歷史風云與中國”的文化行走，可是問學生能否列舉一下凡爾賽宮發(fā)生的歷史事件，大家都面面相覷，更別說聯(lián)系中國了，什么普法戰(zhàn)爭、《最后一課》、巴黎和會、五四運動等等，都成了筆者的自言自語。

一個高一學生回國后寫道：“在國外，大家每天都感嘆法國是一個歷史根基很厚重的國家，可我們明明是個歷史更悠久的國度。當老師問我們凡爾賽宮的歷史意義時，我們竟茫然無措，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學習有一個很大的問題，課堂上所學都是片段、零碎，難以連成一片。不知其所以然，更不會去探究思考。我這才明白老師在講壇活動中每次都提醒堅持讀書的意義，廣泛的閱讀自然會促使學習融會貫通，更會激發(fā)我們思考探究?！?/p>

感受讀書人特有的氣質

筆者的住家是個在德國生活了幾十年的法國人，她在布魯塞爾教法國人德語，和我們用英語溝通。作為一個外語教師，她和丈夫幾個房間的藏書令我們驚嘆，天文地理、歷史政治、自然科學應有盡有，書架邊是她心愛的大提琴，而電視機拔掉的插頭放在一邊，已有些積灰。

女主人除了帶不同年級的幾個班的教學外，對于無法跟上課堂教學的學生還進行網(wǎng)上輔導，同時她還做一點書籍翻譯工作。雖然工作異常繁忙，但每天讀書仍是她生活的主體。好幾次發(fā)現(xiàn)，她把廚房準備間的桌子改成工作平臺，一臺筆記本電腦外，桌上攤滿書籍?？粗帜_麻利地為我們準備法國餐飲，我們?yōu)樽约旱牡絹斫o她增添麻煩而表示歉疚時，她馬上說：“不不不，我平時也這樣，家務、讀書、工作都不耽誤?！泵刻煸缤?，她都會通過智慧而又幽默的言語給我們帶來無窮的活力與笑聲，讓我們感到讀書人一種特有的活力與氣質。

每次和我們談起教學，她總是特別強調語言與文化的一體性，雖然她也抱怨現(xiàn)在大都市的孩子被電腦左右，但她說學校、教師對這些方面管教嚴格。每天晚飯后，她都會讓筆者教她學一點中文，而她不斷的提問都是關于語言與文化習俗的。有一次她看筆者疊被，說西方人一般就將被子平攤在床上，而她看到一本書上說中國人結婚時都會疊放很多被子，她問這有什么文化內涵。這些問題讓筆者這個自認為文化功底還行的教師也暗嘆她的見識廣博和探究精神。

可以想見，她的課堂一定是妙趣橫生、知識豐富、充滿活力。而回想國內的外語教學及語言教師的識見與追求，筆者也不由感到汗顏。盡管國外沒有轟轟烈烈的公開課和研課磨課，更沒有分數(shù)排隊、備課筆記和教案的頻繁檢查，教師也沒有什么坐班規(guī)定、進修要求，校長聽課之類也偶爾為之，但教師自身的素養(yǎng)一定會不斷提升，最重要的原因顯然是讀書的習慣。

（摘自2013年9月5日 《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