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萌
(江蘇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徐州221116)
口語流利性是衡量學習者口語水平不可或缺的要素,是評判英語綜合能力的關鍵指標。Schmidt指出,今后二語習得研究的目標之一是口語流利性發(fā)展的問題[1]。然而,國內(nèi)外關于這一概念尚無統(tǒng)一的認識,對于口語流利性的評價和測量也缺乏統(tǒng)一的標準,該領域的研究大都還停留在考察時間指標的層面,借鑒的理論基礎也主要基于心理語言學的研究成果。針對以上情況,本文擬對目前該領域的研究試作歸納概括,指出今后的發(fā)展趨勢。
學習者口語流利性的界定首先可以借鑒著名語言學家Fillmore對母語流利性的觀點。Fillmore從言語產(chǎn)生的角度,對母語口語流利性包括流暢性、正確性、靈活性和創(chuàng)造性在內(nèi)的四種能力進行了闡釋,他關于流利性的描述已經(jīng)超出了流暢性、自動化和表達不費力的范圍,對口語流利性研究具有重要的影響[2]。
在二語習得領域,關于口語流利性概念的理解眾說紛紜。其中,影響較大的包括 Lennon、Chambers和 Richards。Lennon認為,口語流利與否主要基于聽話者對說話者言語表達的整體印象[3]。Chambers提出,流利性、輕松不費力等術語都是定性的判斷,通常是基于總體印象做出的。因此,純粹的定量研究不足以使我們找到促進口語流利性的有效途徑,定性的分析語言特征與之相結合將會更好地揭示口語流利性的本質(zhì)特征[4]。Richards等人較為全面地概括了流利性的概念,即第二語言或外語教學中,流利是指交際能力的一個水平,包括:1.自如地寫出或說出語言的能力;2.擁有良好但不一定完美的語調(diào)、詞匯和語法知識的說話能力;3.成功地交流思想的能力;4.說出連續(xù)話語而不會產(chǎn)生理解困難或交際失敗的能力。流利有時與正確相對,后者具有說出語法正確的句子的能力,但可能不包括流利說寫的能力[5]。國內(nèi)學者張文忠指出,二語流利性是可被接受的第二語言變體,流暢、連貫地表達思想的能力,其流暢性、連貫性和語言可接受性應為言語聽辨者所感受到[6]。
學習者口語流利性的分類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使用較為廣泛的是Lennon關于廣義和狹義流利性的劃分。前者指口語水平的總稱,后者則強調(diào)說話者的語速。他理解的流利性是指“基于在線處理的時間性限制條件下,將思想或交際意圖迅速地、流暢地、準確地、清晰地、有效地轉化為語言的過程”[7]。
語言學家們從不同的角度對學習者口語流利性進行了研究,涉及語言學、語言教學、語言測試、失語癥、心理語言學、社會語言學等諸多領域,既有宏觀論述,也有微觀分析,既有理論探討,也有實證調(diào)查。其中,大部分研究從時間性指標分析,有的從心理語言學的角度,有的強調(diào)流利性與社會文化因素相關,還有的將流利性與語調(diào)結合進行考察。
值得一提的是,Riggenbach總結了四種研究口語流利性的視角[8]。第一種是基于流利性的課堂教學方法,與基于準確性的課堂活動相對立。第二種是將流利性看作自然連接的語流中的包含聲學、語音和時間特征在內(nèi)的總稱。第三種視角認為流利性與同時連續(xù)的語言的控制能力及心理過程引起的自動化有關。第四種將口語流利性等同于口語能力,將流利性看作是口語水平的總稱或要素之一。
縱觀前人的研究,關于學習者口語流利性的研究呈現(xiàn)出以下特點:
1.考察時間指標的研究較多,考察內(nèi)容、語言及其他指標的研究較少。Lennon總結了考察有關口語流利性的12項指標[9]。Freed使用了語速和停頓數(shù)量2項指標[10]。Towell等人考察了包括語速、發(fā)音速度、發(fā)音時間比、平均語流長和平均停頓長在內(nèi)的5項指標[11]。Kormos和Dénes使用了10項時間指標,并將時間指標劃分為兩大類,第一類包括語速、平均語流長、發(fā)音時間比和節(jié)奏,第二類包括填充停頓、非填充停頓在內(nèi)的停頓頻率及其他非流利指標,如重復、重啟和修正等[12]??疾靸?nèi)容指標和語言指標的研究相對較少,張文忠綜合考察了時間、表達、語言等指標,并增加了內(nèi)容指標[13]。
2.從言語聽辨的角度考察影響聽話者感知的流利性研究較少。有的研究者從語言的產(chǎn)出過程(包括語言計劃和語言表達)和語言的聽辨反饋(在聽話者聽來是否流暢、可接受等)兩方面考察流利性。Chambers將流利性研究分為三大類,分別是定量研究、比較基于聽話人的評價和實證研究結合(時間性指標)以及考察語言特征和流利性發(fā)展的研究。通過對前人研究的總結,Chambers認為,第二類研究中較為重要的有:(1)停頓的頻率而非長度;(2)語流長(停頓的音節(jié)數(shù)之間);(3)停頓的位置;(4)母語到二語的停頓模式有無遷移[14]。此外,這方面的研究還有Ejzenberg。他認為,關于口語流利性的研究視角主要有兩個方面,即“基于說話人”和“基于聽話人”。從聽話人的角度來看,流利性是對說話人傳達消息的感知,使得話語在聽話人聽來流暢自然,有節(jié)奏感。對于談話者或評價者而言,流利性被粗略地等同于說話人的“表達舒適”,這一觀點在很大程度上“以感知為基礎”,同時也是潛在的心理語言學各因素作用的結果[15]。
3.從心理語言學角度,考察使用語塊及句法策略的研究成為目前該領域的研究熱點。國外研究中,Towell等人從定量和定性兩個方面考察受試者在目的語環(huán)境下一年前后的口語流利性的變化,探討了套語在流利性中的重要作用[16]。Ejzenberg比較了流利者與非流利者使用套語的情況,得出流利者能更加有效地使用預制語塊,而非流利者常出現(xiàn)不恰當使用的情況[17]。
國內(nèi)學者繆海燕、孫藍較早進行了該領域的研究。他們的研究通過比較不同語言水平學習者的口語流利性發(fā)展與句子構造框架的使用情況,得出框架使用與口語流利性緊密相關,語篇功能隨著語言水平的提高而呈現(xiàn)多樣化特點,學習者在口語發(fā)展過程中會出現(xiàn)高原現(xiàn)象等結論[18]。此后,毛澄怡和原萍、郭粉絨分別做了語塊與口語流利性的相關性研究,均認為語塊的頻度與流利性呈正相關[19,20]。原萍跟蹤研究了語塊在學習者口語輸出不同階段的特點,包括語塊的多樣性、平均長、個數(shù)、頻度和類別等[21]。
針對目前口語流利性研究的特點,一個有益的研究方向是研究語言技巧的不同方面在學習者口語中的有機結合,特別是從韻律學的角度探究語調(diào)在流利性感知中的重要作用。同時,借鑒心理語言學、社會語言學和神經(jīng)語言學等研究成果,充分考慮語言的互動型和交際的復雜性,增加更多的實驗性研究,向更深處挖掘?qū)谡Z流利性概念的理解。
Kormos和Dénes提出了口語流利性研究的四種趨勢。第一種是集中考察時間指標,如語速、發(fā)音速度、發(fā)音時間比、平均語流長和平均停頓長;第二種是在時間性指標基礎上考察上下文特征;第三種側重語言產(chǎn)出的語音特征;第四種注重考察套語在口語流利中的作用,以探討口語流利者與不流利者的語言特征差別,揭示語言特征與口語流利性之間的關系[22]。
其中,第三種研究趨勢中的語音特征從韻律學的角度闡釋了口語流利性研究的發(fā)展趨勢。作為重要的語音學術語,韻律特征可粗略等同于超音段特征,與語調(diào)的節(jié)奏和旋律密切相關,主要指音高、音強、時長等因素的變化[23]。目前的國內(nèi)外研究中將韻律特征與流利性相結合的研究較少,主要代表人物有Wennerstrom和Riggenbach。Wennerstrom建議把語調(diào)看成語言的基本單位,而不是與流利性無關的言語現(xiàn)象。她根據(jù)英語本族語者對英語學習者流利性水平的判斷,對比分析了流利非母語者和不流利非母語者在音調(diào)上的某些特點(如音高),提出非母語者對英語語調(diào)系統(tǒng)的控制是流利能力的重要方面[24]。Riggenbach不僅指出停頓的時間、頻率和位置分布會影響聽話者對口語流利性的知覺[25],而且通過對非本族語人話輪模式影響其流利與否的考察,肯定了韻律在評價流利性時所起的作用[26],為語言特征與交際過程的結合提出了新視角。
國內(nèi)外許多研究都是從停頓入手,分析其在流利性評價中的作用。Freed指出,在二語習得領域,關于流利性的研究既包括聽者對影響流利評價特點的研究,也包括鑒別言語流利度的具體方法的研究。流利概念作用的功能較為寬泛,廣義和狹義的含義兼而有之,并根據(jù)上下文以及說話人和聽話人的改變而改變[27]。Vanderplank考察了節(jié)奏(pace)在聽力判斷時所起的作用[28]。在此基礎上,Kormos和 Dénes發(fā)現(xiàn),節(jié)奏(pace)、重音(stress)和重音比率(spacing)是評價流利性的可靠依據(jù)。因此,探討哪一種評價方法更真實客觀有待于進一步論證[29]。
目前,關于口語流利性的研究沒有能夠?qū)⒄Z言性、時間性、語音性和交際性多種特征結合起來考察,僅Kormos和Dénes將語言特征(主要是語調(diào)特征)和時間特征結合,以預測本族語教師和非本族語教師對流利度的感知差異[30]。
[1]Schmidt R.Psychological mechanisms underlying second language fluency[J].Studi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1992,(14).
[2][7][8][10][15][17][26][27]Riggenbach H.Perspectives on fluency[M].Michigan: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2000.
[3][9]Lennon P.Investigating fluency in EFL:A quantitative approach[J].Language Learning,1990,(40).
[4][14]Chambers F.What do we mean by fluency?[J].System,1997,(4).
[5]Richards J C,Platt J,Platt H.Longman dictionary of language teaching and applied linguistics[M].Longman: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Research Press,2002.
[6]張文忠.第二語言口語流利性發(fā)展的理論模式[J].現(xiàn)代外語,1999,(2).
[11][16]Towell R,Hawkins R,Bazergui N.The development of fluency in advanced learners of French[J].Applied Linguistics,1996,(17).
[12][22][29][30]Kormos J,Dénes M.Exploring measures and perceptions of fluency in the speech of second language learners[J].System,2004,(32).
[13]張文忠,吳旭東.第二語言口語流利性發(fā)展定量研究[J].現(xiàn)代外語,2001,(4).
[18]繆海燕,孫藍.句子構造框架的使用與二語口語流利性發(fā)展研究[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6,(5).
[19]毛澄怡.語塊及其在英語學習者會話中的使用特征[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8,(2).
[20]原萍,郭粉絨.語塊與二語口語流利性的相關性研究[J].外語界,2010,(1).
[21]原萍.語塊在二語口語輸出能力發(fā)展中的特點研究[J].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2011,(4).
[23]Cruttenden A.Intonation(2nd ed.)[M].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 &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2.
[24]Wennerstrom A.Prosody in second-language discourse[A].In the music of everyday speech:Prosody and discourse analysis[C].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1.
[25]Riggenbach H.Towards an understanding of fluency:A microanalysis of nonnative speaker conversation[J].Discourse Analysis,1991,(14).
[28]Vanderplank R.A very verbal medium:Language learning through closed captions[J].TESOL Journal,19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