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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 雨燕

        2012-12-31 00:00:00王梓靜
        青年文學(xué)家 2012年15期

        雨燕掠過天空,向南飛去,切開了雨的軌跡……

        相識之前,我只知道,燕子要向南飛。茉莉,是你告訴我,燕子是要飛向春天……

        四面環(huán)山的小城,南面是唯一的出口,一屆又一屆、一代又一代的小城學(xué)子,懷著走出大山的夢想,來到S中 —— 一個有百年歷史的名校,它把一批批學(xué)子送出大山,甚至,送出國門,送進(jìn)全新的生活。

        16歲,我懷著與學(xué)長們相同的夢想踏入S中的大門,滿是歡喜,又有些不安。

        第一個晚習(xí)是自我介紹。你走上講臺,說:“大家好,我叫張茉莉?!迸_下傳來幾聲笑。我抬頭,看見你漲紅的臉和局促不安不知放在哪里好的手?!跋M痛蠹液煤孟嗵帯!甭曇艉苄。芎寐?。張茉莉,這個名字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過,便像其他甲乙丙丁一樣,被我丟棄在腦海盡頭。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抬頭能望見街邊的高樓,透過高樓的間隙,能看到遠(yuǎn)處的山,山的后面,還是山。小城的秋冬來得很早,幾場風(fēng),葉子就離開了樹,幾場雨,我們就套上了毛衣。我自幼學(xué)習(xí)不錯,但S中高手云集,幾次測驗,成績都不理想。雨天,我站在窗前黯自傷神,想著進(jìn)S中時父母充滿希望的叮嚀,眼淚不覺就下來了?!澳銜己玫模驗槟闩α??!蹦阏驹谖疑砗笳f。我抹了一把淚,轉(zhuǎn)身走開。

        放學(xué),你等我,說:“一起走吧,”10分鐘的路程,是我們的相知。我知道了,你家里很窮,母親靠賣菜養(yǎng)著你,常常學(xué)費要東借西湊,你很努力,就是為了母親。我抬頭,看見居然還有燕子在向南飛,就說:“燕子要去南方了”,你說:“是去春天,燕子要飛向春天。我會努力的,讓我媽媽過上好日子”。

        他們都說,你很土,滿身土腥味。數(shù)學(xué)題你不會,去問課代表,被一把推開:“離我遠(yuǎn)點,別弄臟了我的衣服,這是今年的新款!”大家哄笑起來,無數(shù)鄙夷的目光投向你,你在人群中間不知所措。我沖進(jìn)人群,把你拉到我的書桌邊。我們沒有講題,因為你的淚水打濕了試卷?!捌鋵崳抑来蠹乙恢倍枷訔壩?,但我也沒法改變……”的確,花季的少女,她們有阿依蓮的淑女裝,有可伶可俐的護(hù)手霜,而你,只能穿著母親或別人的舊衣服,用因常在冷水里洗衣服而皸裂的手捧著涼饅頭……我無言,只能不停地用紙巾拭去你的淚水。其實我很想告訴你,我喜歡看穿舊衣服的你,質(zhì)樸卻堅毅;我喜歡握著你粗糙的手,溫暖又有力;我喜歡在空氣中追尋那熟悉的土腥味,不,是泥土的芬芳,清純的味道……

        那個周日,一向節(jié)儉的你突然大方地請我飽餐一頓,飯后,我們一起回家。已經(jīng)是冬天了,地上覆蓋了厚厚的積雪,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閃光。你告訴我,那天是你的生日,17歲,我嗔你為何不早說,好備份禮物,你說,不用,有你就足夠了。我們坐在臺階上,暢想未來。你說,你要做個化妝師,掙大錢,把有風(fēng)濕病的母親接到溫暖的南方去;我說,我要考師范,站上三尺講臺;你說,你要把我打扮成最美的新娘;我說,我要教你的孩子讀書,讓他考上好大學(xué)……正說著,一顆流星劃過天空,我說,快許個愿,于是,我們雙手合十,虔誠地許愿。你問我許的什么愿,我說,傻瓜,說了就不靈了!你笑了,月光在你身上鍍上銀白的光芒。

        后來,分文理,我們都學(xué)文,但在A、B兩個不同的班,學(xué)習(xí)忙了許多,我們也只能在樓道里匆匆打個招呼。不久,你的班里空出一張桌子,再后來,只剩一個空空的角落……又一個秋天到了。

        我還是習(xí)慣站在窗口望天,我看到,一只燕子穿過雨簾,飛向高山,隱沒在煙霧迷夢中……

        茉莉,我許的愿是,希望我們一起參加高考,一起讀大學(xué),等我們有了孩子,讓他們一起玩……我想我們要永遠(yuǎn)在一起,就像你的名字,茉莉,莫離……

        秋雨后的夜,空氣中透來泥土的芬芳,風(fēng)送來絲絲寒意,我睡了,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只雨燕,穿過雨簾,飛過高樓,飛過重重疊疊的高山,飛進(jìn)了繁花錦簇,生機(jī)勃勃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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