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網上有個真假莫辨的故事,說有倆宇航員離開地球時是蘇聯(lián)人,到了太空后飛行器沒解體,蘇聯(lián)倒解體了變成獨聯(lián)體,結果沒人管他們的死活,最后是美國人派出飛船把他們接了回來。所謂開除地球球籍,大略便是這種境界。
我登時想起營救被困雪山的驢友的情景,又想起高速路上救援拋錨汽車的拖車。拖車的收費是貴得要死的,飛船更不用說,倘若美國人派出飛船時以航行公里數(shù)收費——哪怕是單程收費——只怕那兩個哥們看到單據(jù)后也要毅然拒絕,寧可餓死在太空都不愿回地球。謝天謝地,當年阿姆斯特朗登月乘坐的阿波羅11號沒出故障,否則救援的費用十輩子他都還不清,38萬公里呵。
人生之玄妙,在于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忽然就被拋棄了。當年有位同行,赴外地采訪比賽,火車剛從廣西跑到湖南,他就接到電話說報社掛了,他只好中途下車,折返回去“送葬”。竊以為他缺乏一種堅韌,他該學學某個小鬼子——該鬼子不知道日本投降了,還在菲律賓叢林里游擊了幾十年,當?shù)赝林嬖V他,他拒絕相信。我那記者哥們如果有足夠強大的信念,就應該繼續(xù)出差,繼續(xù)寫稿,把每個字寫在蠟紙上,油印出來,滿大街送給別人看。報館雖死,禿筆未斷,我的紙里包著你從前的刊號和如今的骨灰,也算借尸還魂。當然,這事10多年前可以干,現(xiàn)在不能干,如今在街上滿臉悲傷地發(fā)印刷品,會被截訪的便衣?lián)涞沟?,此即粵語里的“撲街”。
我迄今沒有被遺棄的經歷,大概亦緣于自己對他人無所求,內心既無依附,便不會覺得被拋棄。而且,我是跑路之王,嗅到氣味不對就一溜煙7C3GaXfvXX1h6iFzLSBohy2/JsyMJycjKK2j5GJ5tfE=了,別人還沒來得及拋棄我,便已被我拋棄。張靈甫昔年死守孟良崮,正是心存死忠,還以為別人也跟他一般的盡忠黨國,孰料同僚們只是象征性地在外圍探望一下,搞得一代名將,跟抱柱尾生和牧羊蘇武一樣,成了棄兒。
最近有幾樁公案很是驚悚。臨沂一名女教師因為丈夫找了小三,急怒下開車撞了小區(qū)里無辜的婦女和女童,救護車到了之后她脫光衣服攔住車,還搶過女童活活摔死。長沙一名女生因高考失意,跳入湘江溺斃。被婚姻拋棄,被考場拋棄,竟是會搞出人命的,先前我以為只有像痰一樣被吐出去、像逆子一樣離家出走的精蟲才會搞出人命。
不過在生活里被拋棄,也是常事。我故鄉(xiāng)有一群大學生畢業(yè)后響應號召去做了村官,十年后皆已在鄉(xiāng)里娶妻生子,但回城希望依然渺茫,工資也沒增加半分,組織把他們遺忘了,他們只好由村官搖身一變成了訪民。這些年輕伢子不曉得一個道理:當你成為棄兒時,自己要努力逃生,別等救援隊,別篤信苦撐待變。他們終究還是太眷戀炕頭了。我畢業(yè)時分配到鄉(xiāng)下,一碰見俏麗村姑就低下頭不看,然后回宿舍開電視看都市節(jié)目,在內心告誡自己:還是城里的女人夠白;殺到城里去,暢游象牙床。
上世紀90年代,新華社記者王志綱調到廣東,與司機同宿舍,司機老婆探親,隔一個簾子鏖戰(zhàn),他睡不著(定力真差,難道不會念大悲咒么),決心通過寫稿進入房東行列。對面房子賣15萬,他掙到15萬時房價漲到30萬,他寫到30萬時房價漲到50萬。他最終下海,沒被廣州拋棄。房子如崽子,你有便是家和萬事興,你沒有,就是棄婦。
端午那天我途經汨羅江,見江水如黛,不由想起偉大的屈原。他之投江,一說是以忠臣之身殉國,一說是以基佬之身殉情。聞一多是贊成后一種說法的。不管如何,我們吃粽子時都要向屈原祈禱一個,還有,某個項目的運動員在比賽前也要拜拜屈原,正如網友所說:三閭大夫在天有靈,保佑國家跳水隊從一個輝煌走向另一個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