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謳歌臺北是一種流行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fā)作一次。當(dāng)然,它的巔峰癥狀出現(xiàn)在今年5月,韓寒發(fā)表了一篇臺灣游記《太平洋的風(fēng)》,仁義禮智信的臺北勾起了大陸人文化上的“鄉(xiāng)愁”,開始緬懷起死去的儒家禮儀來。在此之前,馬英九競選宣傳片《愛情簽證》拍得唯美又浪漫,而《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用櫻木花道的口吻講瓊瑤式故事”,旺盛的荷爾蒙,躁動的青春期—裝得下小清新、小猥瑣,又裝得下楊德昌和侯孝賢電影中的殘酷、暗黑和壓抑,那樣多元化的臺北,早已激起大陸文青們的多重仰慕。
如果說,一部主題深刻的電影常常會成為一座城市的負面報道,血腥、暴力、假惡丑、臟亂差,沒有世外桃源和烏托邦;而一部牛逼偶像劇卻往往會成為一座城市的形象廣告,絢爛誘人。
最近,臺劇《我可能不會愛你》在湖南衛(wèi)視播出,拿下全國同時段收視第一,勾起了大陸觀眾對臺北的新一輪向往—“如果我看過你看過的世界,走過你走過的路,是不是就能更靠近你一點”,這是劇中男主角李大仁的經(jīng)典臺詞,很多女觀眾攜帶這句話,滿腔熱血地準備去臺灣旅行了,李大仁要靠近他的程又青,她們要去臺北靠近李大仁。
《我可能不會愛你》是臺劇中難得的小清新,不那么狗血,不那么歇斯底里,不那么急功近利,它把臺北氣質(zhì)呈現(xiàn)得最為恰切—在臺北,有家書店叫“懶得買書”、有家診所叫“小王子牙醫(yī)”、有家中醫(yī)院叫“遇見”、有家咖啡館的人氣茶飲叫“我在偷看你是不是在偷看我在偷看你”,這座城市,吃個飯、喝個水、睡個覺,都會順便賣下萌、裝下逼。這就是臺北,把市井氣和文藝腔巧妙混搭的臺北。
霸氣外露的富二代迷上傻乎乎牌灰姑娘—《我可能不會愛你》不屑玩這種意淫游戲,它背叛了偶像劇的常規(guī)設(shè)置,賣點是青梅竹馬—這個詞可以秒殺多少癡男怨女。男女主角從15歲認識,中學(xué)開始同班,穿著校服做各種傻事,言不由衷地吵架,目睹對方每一次出糗,熟悉對方每一位家人……他不僅是你的同學(xué),而且,他是你的歷史、你的記憶、你的青春、你的輝煌、你的痛感……自戀就是最核心的人性。觀眾不過是想在屏幕里,看到自己。
至于劇情,其實很欠扁,就是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一直愛你,但我就是不說,我就是不說,我就是不說……急死你丫的。
這樣慢吞吞、碎碎念,就是臺北的本色之一。陳升在《P.S. 是的,我在臺北》那張專輯里不就說了嗎,在臺北,關(guān)于感情、關(guān)于道德,就是拿起來放下,放下再拿起來—不優(yōu)柔寡斷會死。
正因《我可能不會愛你》走的是文藝路線,才會有男主角在當(dāng)代藝術(shù)展覽的裝置作品前深情表白的場景;才會植入一段段小劇場話劇;才會時不時就來一堆關(guān)于“初老”癥狀的小感悟;才會有陳柏霖那樣最具文藝氣質(zhì)的男主角—在偶像劇界,還有哪個男明星可以隨口就跟你談加繆、談保羅·奧斯特、談修辭學(xué)?這樣一個有腦的帥哥,演技上還懂得化繁就簡、舉重若輕,頂著思無邪的眼神,在15歲和30歲的李大仁之間自由穿越,與他搭戲的林依晨,也是偶像劇圈難得的有文化底蘊的高材生、女文青;導(dǎo)演又是拍過電影、拿過影展大獎的瞿友寧,編劇徐譽庭則是知名劇團藝術(shù)總監(jiān)—你能想象廖一梅寫偶像劇嗎?
正因它有臺北的煙火氣和人情味,才會花大把時間來講程又青和李大仁跟朋友、同學(xué)、老師和家人之間的各種親密和糾結(jié)?;檠缍级?,喜帖也發(fā)了,程又青卻要和男二號丁立威退婚,她爸媽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老臉往哪擱,而是全力支持她:沒事,你的幸福比我們的臉面重要,退!李大仁對程又青的狗腿,也都是生活化的:她在廁所里,他守在外面跟她聊天;她被小男友騙,他長途跋涉把自己打包過去當(dāng)慰安夫;半夜明明已經(jīng)睡著,接到她的電話,假裝清醒,買好啤酒連夜過去伺候;她筋疲力盡,他為她卸妝……
相比之下,男二號丁立威就是炫技派情圣,大面積刺青、各種法式深吻、咬浴巾挑逗;李大仁的忠犬,24小時永不打烊。很多人嫌李大仁太溫吞,可是,慢就是他的好。去臺北就知道,這座城市的價值觀,沒有那么崇尚快速、顛覆和重建,他們戀舊,越老的房子,賣價越高,因為完整保留了兒時的記憶,中國文化性格中溫良恭儉讓的部分,在臺北得到了相對穩(wěn)妥的保存。
事實上,臺劇從《流星花園》的道明寺開始,到《王子變青蛙》、《惡魔在身邊》、《命中注定我愛你》,男主角統(tǒng)統(tǒng)是霸氣外露兇神惡煞24小時持續(xù)咆哮型,比賽誰的躁郁癥更深重—只有這一次,不管從人物還是劇集風(fēng)格上,都是小清新對重口味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