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艷芳
中西翻譯觀比較
——以彥琮和斐洛的翻譯觀為例
姬艷芳
對比中國佛經(jīng)翻譯家彥琮與西方圣經(jīng)翻譯研究學者斐洛的翻譯觀,分析他們各自的翻譯理論對宗教經(jīng)典譯者要求的共性與個性及其對后世影響,并對彥琮的“八備”進行了深度挖掘和現(xiàn)代轉(zhuǎn)換,認為它是中國現(xiàn)代翻譯理論不可缺的一部分。
彥琮;“八備”;斐洛
中國最早的翻譯實踐是佛經(jīng)翻譯,它始于東漢末年,魏晉南北朝時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到唐朝臻于極盛,北宋時衰落,到元代已近尾聲,延續(xù)了一千多年,影響巨大。我國歷史上第一篇正式的翻譯專論,是五六世紀之交隋代名僧彥琮寫的《辯證論》。在該翻譯專論中,他提出最具獨特理論價值的“八備”說,即信佛心誠志堅;牢守佛教戒條;學精三藏兩乘;旁通經(jīng)史典籍;寬容虛心不固執(zhí);淡泊名利不炫耀;懂梵文讀原著;通文字音訓詁之學[1]102。無獨有偶,在西方翻譯史上,斐洛·尤迪厄斯是最早從事《圣經(jīng)》翻譯的有影響力的學者,他在《摩西生平》一書的《七十子希臘譯本》的開篇部分中也相應地討論了對《圣經(jīng)》譯者的要求:譯者必須是聲望威信很高的希伯來人,即猶太人,精通希臘語和本族語;看重上帝律法,懷著一顆敬畏的心來翻譯《圣經(jīng)》,不能在原文的基礎上加添、刪去或做變動,譯文風格、行文的表達方式必須忠實于原文;要遠離“塵世不純”、過著宗教生活的人,也就是虔誠的的宗教徒在禱告中與上帝交流來翻譯《圣經(jīng)》。他強調(diào),譯者要在上帝的神靈的感召下翻譯 《圣經(jīng)》,譯者應當被看作是神秘的先知或牧師,他們單純的思想可以使他們在圣靈的引導下共同翻譯 《圣經(jīng)》[2]13?!妒ソ?jīng)》翻譯是神圣的,譯者必須得到上帝感召。彥琮的“八備”對佛經(jīng)譯者的要求無異于斐洛對圣經(jīng)翻譯者的要求。本文將詳細的探討、對比研究他們各自的翻譯理論對宗教經(jīng)典譯者的要求及其對后世影響,從而對其共性與個性有更充分的了解,進而對彥琮的“八備”進行深度挖掘和現(xiàn)代轉(zhuǎn)換,認為它是中國現(xiàn)代翻譯理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圣經(jīng)》與佛經(jīng)均屬于宗教經(jīng)典,并被其信徒奉為神圣經(jīng)典,在講解或翻譯時要求準確無誤地傳達教義,不能對其歪曲。《圣經(jīng)》的結(jié)語是:“若有人在這預言上加添什么,神必將寫在這書上的災禍加在他的身上;這書上的預言,若有人刪去什么,神必從這書上所寫的生命樹和圣城,刪去他的份?!保?]這更使得歷來《圣經(jīng)》的翻譯者惶恐戰(zhàn)驚,不敢對其作任何的改動。就連佛經(jīng)最早在《出三藏記集》中提及“佛言‘依其義不用飾,取其法不以嚴’。其傳經(jīng)者,當令易曉,勿失厥義,是則為善。”[1]5這使得佛經(jīng)的翻譯者不敢擅自改變其內(nèi)容。彥琮在“八備”的前“三備”中,提出了對佛經(jīng)譯者最基本的要求是“信佛心誠志堅,牢守佛教戒條,學精三藏兩乘”,即佛經(jīng)的翻譯者首先要是佛教信徒,這無異于斐洛·尤迪厄斯所提出來的觀點,譯者必須是希伯來人,即猶太人,猶太人都篤信自己的宗教,在濃郁的宗教氣氛中長大,他們對《圣經(jīng)》上帝的律法是耳熟能詳。除此之外,還要求他們懷著一顆敬畏的心看待上帝的律法,要遠離“塵世不純”、過著宗教生活,在上帝的神靈的感召下翻譯《圣經(jīng)》。斐洛這一理論對《圣經(jīng)》翻譯起了重要的作用。他首次提出,只有神學者才有權(quán)翻譯《圣經(jīng)》。用現(xiàn)代專業(yè)術(shù)語說,翻譯專門材料,必須具有專門材料,必須具有專門知識。從現(xiàn)代翻譯理論來看,翻譯家所要做的首先就是要虔誠地信仰自己所要從事的翻譯文本,熱愛自己所要翻譯的文本,對于譯者而言,這是首要的也是最重要的精神必備之點和事業(yè)的立足之點。
譯者的人格修養(yǎng)對理解和傳播原文經(jīng)典有重大的影響力,尤其影響譯文在傳播中的可信度和可接受性。在彥琮所提出的“八備”中,梁啟超認為,“其一、五、六之三事,特注重翻譯家人格之修養(yǎng),可謂深探本原;余則常談耳。”(《翻譯文學與佛典》)其第一條要求忠于佛法,立志幫助別人,不怕辛苦費時;第五條要求氣度寬和,謙虛不武斷;第六條要求埋頭研究道術(shù),自甘寂寞,不想出風頭。除了梁啟超指出的這三條外,其第二條要求遵守戒律,不招惹非議,也是屬于人格修養(yǎng)方面[4]24。尤其在“五備、六備”中,彥琮談到譯者要“寬容虛心不固執(zhí),淡泊名利不炫耀”[1]102,這與斐洛提出的“譯者必須是聲望威信很高的希伯來人”極其相似,他們都提出了對宗教經(jīng)典譯者的人格修養(yǎng)的要求。這些修養(yǎng)也可以作為一般翻譯工作者應該注意的人格修養(yǎng)方面的參考,也只有在這些人格修養(yǎng)的基礎上,才能更好的從事翻譯。從現(xiàn)代翻譯來看,這就要求譯者潛心研究翻譯的學問,不斷提高翻譯的技能,逐步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是不管自己的成就有多大,也能謙虛不炫耀自己。翻譯的目的不是為了追求個人的名利地位,而是為了濟世益人。斐洛提出譯者要 “聲望威信高”,這就要求譯者要有高尚的人格修養(yǎng)。也只有在高尚的人格修養(yǎng)的基礎上,對于翻譯中遇到的學術(shù)問題、觀點問題、語言問題,譯者才能虛心請教認真對待。如果沒有這些人格修養(yǎng)的支撐,譯者不善于權(quán)衡折中,不善于融會貫通,就勢必會固執(zhí)己見,無法做明智的選擇,以至于翻譯無法進行。
翻譯需要廣闊的背景知識和扎實的學問功底,包括原語國家的知識和譯語國家的知識,彥琮在“八備”的“三、四、七、八備”中,提出“學精三藏兩乘;旁通經(jīng)史典籍;懂梵文讀原著;通文字音訓詁之學”,這些都是對譯者學識方面的要求。第三條要求博覽佛教諸典,通曉其意旨,消除曖昧不清的問題;第四條要求旁涉經(jīng)典史籍,加強文學修養(yǎng),不使譯筆生硬;第七條要求精通梵文,熟悉正確的翻譯方法,不損害原著的義理;第八條要求基本掌握中國文字訓詁之學,精通本土文字[4]25。這里要求譯者不光要通原語和譯語,而且還要有豐富的相關(guān)背景知識。斐洛在《摩西生平》一書的《七十子希臘譯本》的開篇部分中也相應地提出“譯者必須是聲望威信很高的希伯來人,即猶太人,精通希臘語和本族語。”總之譯者要熟悉直接翻譯的文本和作為理解原文本不可缺少的參照性文本。擴而言之,便相當于今日所謂的百科性知識、背景知識、直接和文本有關(guān)的文本知識,在這些條件中,以透徹鉆研要譯的原文本最為關(guān)鍵,務必在理解上沒有含混和疑義,表達才能清晰流暢。
在我國的譯論史上,彥琮是最早較全面的論述了翻譯活動的主體——翻譯者本身——的問題,“可謂深探本源”(梁啟超語),這是他的獨到之處[4]25。 “八備”涉及宗教覺悟、個人品行、理論修養(yǎng),語言素質(zhì)、文章造詣,其意義已超出了譯佛經(jīng),移用于其他專門學問也很適當。這就是說,“八備”不僅適合于翻譯佛經(jīng),也適合于其他學問。斐洛最早在《摩西生平》一書的《七十子希臘譯本》的開篇部分中也相應地討論了對《圣經(jīng)》譯者的要求,這對后世的《圣經(jīng)》翻譯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直到后來馬丁路德在翻譯《圣經(jīng)》時特別推崇他的理論。按照斐洛的觀點,用希臘語翻譯《圣經(jīng)》的那72個譯者盡管是分散進行工作,盡管語言詞匯的豐富可使一個思想能有多種表達形式,但由于譯者們得到上帝的感召,所以最后的結(jié)果卻彼此相同。也就是說,只通語言,不通上帝,就不可從事《圣經(jīng)》的翻譯。斐洛這一理論對《圣經(jīng)》翻譯起了重要的作用。按照斐洛的觀點,譯者只好在詞序和措詞等方面采取死譯,譯者的任務是做到字字對譯、絲毫也不顧及乙語言中的特殊形式和習慣。從現(xiàn)代理論的角度看,這種譯文的質(zhì)量是可想而知的。而在當時,斐洛的理論卻被不少的人奉為衡量《圣經(jīng)》翻譯的準繩,《圣經(jīng)》翻譯中堅持“受上帝的感召”、采用直譯死譯的做法盛行一時,但是從現(xiàn)代翻譯標準來看,他的觀點如果用于文學翻譯,則會大大影響譯文的質(zhì)量。
彥琮在“八備”中對佛經(jīng)譯者的信仰要求、人格修養(yǎng)要求、譯者學識要求與斐洛在《摩西生平》一書的《七十子希臘譯本》的開篇部分對圣經(jīng)譯者的要求極其相似,但是斐洛的理論對于現(xiàn)代翻譯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也僅僅限于《圣經(jīng)》翻譯。相比較而言,彥琮所提出來“八備”更為全面,不但適用于佛經(jīng)翻譯而且還適用于文學其他方面的翻譯,“八備”較之于斐洛的觀點,其對譯者的要求更為全面,對現(xiàn)代翻譯的影響更是長久不衰。
[1]朱志瑜,朱曉晨.中國佛籍譯論選輯評注[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102.
[2]DouglasRobinson .Western Translation Theory from Herodotus to Nietzsche.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6:13.
[3]《圣經(jīng)》和合本,啟示錄22:18-19.
[4]陳???中國譯學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H315.9
A
1673-1999(2012)02-0135-02
姬艷芳 (1982-),女,河南新鄉(xiāng)人,溫州大學外國語學院(浙江溫州325035)碩士研究生,助教。
2011-11-1